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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不能按比例增加,昔日子就要来到,不管有怎样的勇气去对付它。这就是我的看法,
热尔曼,你掂量一下吧,想法子让寡妇盖兰中意你吧;因为她品行好,又有钱,眼下会
给咱们家带来帮助,将来会带来平安。”
“好吧,爸爸。我会尽力讨她喜欢,但愿她也喜欢我。”
“这样的话,你得去看她,找她。”
“到她那里去吗?到富尔什?离这儿很远,是不?这种季节没有时间乱跑乱颠呵。”
“如果是一桩恋爱婚姻的话,那得预计浪费点时间;可这是一桩理智婚姻,双方都
不用撒娇使性,知道自己奔着什么来的,很快就能定下来。明儿是星期六;你早点收工,
饭后两点左右就出发,夜里就可以到富尔什;眼下月光很亮,路上好走,也不过三十几
里地,靠近马尼埃,不过你可以骑那匹牝马去。”
“天气这样凉快,我倒想走路去呢。”
“那当然好,可是牝马很漂亮,求婚的人骑着那样好的马去,那才叫神气。你穿上
新衣服,带上像样的野味,当作礼物送给莱奥纳老爹。你就说是我叫你去的,同他聊一
聊,星期日同他女儿过上一整天,星期一早上不管成不成都可以到家了。”
“就这样吧。”热尔曼平静地回答;其实他一点儿不平静。
热尔曼像吃苦耐劳的农民一样,一直安份守己地生活着。他二十岁上结了婚,这辈
子只爱过一个女人,虽然他是个急性子,活泼好动,但打从妻子死后,他没有同别的女
人嬉笑打闹过。他心里忠实地怀着真正的悼念,他听从岳父的话不免有点担心忧虑;但
岳父一向治家有方,而热尔曼已经完全献身于这个家庭的共同事业,因之也尽忠于这个
事业的化身——家长,热尔曼不懂自己本来可以反对这种动听的理由,反对大家的利益。
可他是愁眉苦脸的。很少日子他没有偷偷哭悼他的妻子,纵然孤独开始压抑着他,
但他更怕重新结婚,而宁愿不去逃避苦闷。他心里模模糊糊地想到,爱情突然而来抓住
了他,兴许会使他得到安慰,因为爱情不会用别的方式来安慰人的。你去寻找爱情,未
必找得到它;我们没有等待它,它反而来了。莫里斯老爹对他提出的这项冷冰冰的结婚
计划,这个不认识的对象,甚至所有别人称道她的理智和品德的话,都使他深思。他一
面走开,一面沉思着,如同那些心思不多,主意不会乱打架的人一样沉思,就是说,不
去想出一些反对的和利己的动听理由,却忍受着无言的痛苦,不同眼看必须接受的不幸
作斗争。
莫里斯老爹已经回到田庄上去了,热尔曼在夕阳西下和黑夜降临之际,抓紧最后一
点时间,修好了绵羊在房子旁边的圈墙上弄开的缺口。他扶起荆棘,用土块培上,这时
候,画眉鸟在附近的灌木丛中啁啾,仿佛在催促他快些一样,盼着他一离开,就过来检
查他的活儿做得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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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吉叶特大娘
莫里斯老爹回到家时,看到邻居老妈妈过来同自己的女人聊闲天,顺便要点火种生
火。吉叶特大娘住在一间很贫寒的茅屋里,离田庄有两个射程远。可这是一个有条有理
和意志坚强的女人。她简陋的房子又干净又整齐,她的衣服细心缝补过,显出她在贫困
中的自爱。
“您是来要晚上的火种吧,吉叶特大娘,”老爹对她说,“您还要别的东西吗?”
“不要了,莫里斯老爹,”她回答,“眼下不要什么。我不是叫化子,您是知道的,
朋友们的好心我不会滥用。”
“这是实话;所以您的朋友们总是随时准备好为您效劳。”
“我正在和您的女人唠叨呢,我问她,热尔曼是不是打定主意再娶一个。”
“您不是个多嘴多舌的人,”莫里斯老爹说,“在您面前说话,不必顾忌:我要对
我女人和您说,热尔曼已经打定主意了;明儿他就要去富尔什农场。”
“太好了!”吉叶特大娘嚷了起来,“这可怜的孩子!但愿上帝保佑他找到一个和
他一样善良正直的女人!”
“啊!他要去富尔什吗?”吉叶特大娘似有所悟地说,“您看多么凑巧!这倒给我
许多方便,您刚才不是问我想要什么东西吗,我要对您说,莫里斯老爹,您可以帮我一
点忙。”
“说吧,说吧,我们乐意给您帮忙。”
“我想要麻烦热尔曼,带我的女儿一起去。”
“带到哪儿?到富尔什吗?”
“不是到富尔什,是到奥尔莫,她要在那儿呆到年末。”
“怎么!”莫里斯老爹说,“您要跟女儿分开吗?”
“她该出去干活,赚点儿钱。这叫我很难过,她也很难过,可怜的小妞儿!我们下
不了狠心在圣约翰节①分手;可眼下圣玛丹节②到了,她在奥尔莫的农场找到一个牧羊
的好差使。农场主那天赶集回来,打这儿路过。他看到我的小玛丽在公地放牧她的三头
绵羊。他对她说:‘小姑娘,你空闲得很哪;一个牧羊女放三头羊,简直太少了。你想
放一百只羊吗?我可以带你走。我们农场的牧羊女得了病,回到她父母家里去了。如果
你肯在一星期内到我们农场的话,从年内到圣约翰节,你可以挣五十法郎。’孩子拒绝
了,可是她晚上回到家里,看见我愁眉苦脸,发愁怎么过冬,今年冬天一定又长又冷,
因为人们看到鹤和雁比往年早一个月在天上飞过,她便不禁想起那件事,并且告诉了我。
我们俩都哭了,但最后来了勇气。我们心里明白,我们呆不了一起,因为我们这一丁点
儿地,勉强够养活一个人,而且玛丽已经到了年龄(她十六岁了),她该像别人一样去
干活,挣到她的面包,帮助她可怜的母亲。”
①圣约翰节在6月24日,在外省为招工的日子。
②圣玛丹节在11月11日,也是招工的日子。
“吉叶特大娘,”老农夫说,“如果只要五十法郎,您就可以不用吃苦,也不用把
您的孩子送到老远的地方,说实话,我可以替您筹到这笔款子,尽管五十法郎对于像我
们这样的人来说,也有点儿份量了。可是什么事都得既听从友情,也听从理智。即使您
逃过了今冬的苦日子,将来的苦日子也逃不过,您的女儿越迟迟拿不定主意,她和您就
越难分离。小玛丽已经长得又高又壮,她在家里没什么事要操劳的,就会养成懒惰的习
惯……”
“哦!这一点我倒不担心,”吉叶特大娘说,“玛丽同有钱人家的姑娘、同主管一
大摊事儿的女孩子一样,很有勇气。她没有袖手旁观的时候,我们没有活儿时,她就打
扫和擦抹我们可怜巴巴的家具,擦得跟镜子一般发亮。这个孩子就像同她一样重的金子
那样值钱,我情愿她到你们家放羊,不愿她到老远我不认识的人家去做工。假使我们有
先见之明,打定主意的话,您在圣约翰节就雇用她了;可眼下您要雇的人都雇满了,要
到明年的圣约翰节我们才能考虑这件事。”
“呃,我满心同意,吉叶特!这会使我高兴。不过,在这段时间里,她蛮可以学会
一种本事,习惯了替别人干活。”
“是啊,说得在理;事儿已经讲妥啦。奥尔莫的农场主今儿早上派人来问过她,我
们答应了,她马上就要动身。但可怜的孩子不认识路,我又不愿意打发她孤零零一个人
到那么远的地方。既然你女婿明儿上富尔什去,他蛮可以带上她。听人说,好像富尔什
紧挨着她要去的地方,因为我也从来没去过。”
“是紧挨着的,我女婿可以给她带路。这是理所当然的;他甚至可以让她骑在他后
面,节省她的鞋子。瞧,他回家吃晚饭了。热尔曼,吉叶特大娘的小玛丽要上奥尔莫当
牧羊女,你说,她搭在你马上,行不行?”
“好啊。”热尔曼回答,他心事重重,但他向来乐意给邻居帮忙。
在我们的圈子里,一个母亲想到将一个十六岁的女儿托付给一个二十八岁的男子,
这样的事决不会发生;因为热尔曼确实是只有二十八岁,虽然按当地人的看法,他要结
婚是年龄太大了,但他仍然是当地最漂亮的男子。地里活并没有使他刻上深深的皱纹,
显得憔悴,有如耕了十年地的农民大半都在脸上反映出来那样。他还有气力再耕十年地
而不显老,一个年轻姑娘脑子里一定对年龄有非常强烈的偏见,才会看不到热尔曼脸色
红润,眼睛像5月的天空一样明亮、湛蓝,嘴唇殷红,牙齿好看,身材像一匹还没有离
开过牧场的小马驹那样俊美灵活。
但是,在某些远离大城市颓风败俗的乡村里,风习的贞洁是一种神圣的传统。在伯
莱尔村的所有人家当中,莫里斯家又以正直诚实闻名遐迩。热尔曼是去相亲;玛丽太年
轻,太贫穷,他不会从这方面去考虑她,他呆在她身边不会起坏念头,除非他是一个
“没有心肝”的“坏蛋”。莫里斯老爹看到这个漂亮的姑娘坐在他背后,一点也不担心;
吉叶特大娘会认为侮辱他,如果她嘱咐他要像对待妹妹一样尊重她女儿的话。玛丽抱吻
她的母亲和她的几个年轻女友不下一二十次,哭眼抹泪地骑上了马。热尔曼为自己的事
闷闷不乐,因此更对她的悲伤表示同情,他精神严肃地上了路,邻居们向可怜的玛丽挥
手道别,并没有往坏里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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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小皮埃尔
“小青”是匹年轻、好看而壮健的牝马。它毫不费力地驮着双倍的重负,耷拉着耳
朵,咬着马嚼子,像一匹地道的神气而好动的牝马那样。经过那长条牧场时,它看见它
的母亲,叫做“老青”的,就像它叫小青一样,它啸啸而鸣,表示告别。老青马走近篱
笆,蹄上的防跑器叮当作响,它想沿着牧场的边奔跑,追赶它的女儿;后来看到女儿飞
奔而去,便也嘶鸣起来,它若有所思,忧虑不安,仰着鼻子,嘴里满含青草,没有心思
再吃。
“这头可怜的牲口总认得它的心头肉,”热尔曼想排解小玛丽的忧伤,这样说“这
叫我想起动身前没有抱吻过我的小皮埃尔。这个坏小子不在家!昨儿晚上,他想让我答
应带他走,在床上哭了一个钟头呢。今儿早上,他又想尽法子说服我。噢!他多伶俐,
多会撒娇!等他看出办不到时,这位先生恼火了:他跑到地里去,大半天再没看到他。”
“我呀,我看见过他,”小玛丽竭力忍住眼泪说,“他跟苏拉家的孩子们跑到再生
林那边去了,我捉摸他离开家已经很久了,因为他饿得很,在吃野李子和桑椹,我将自
己当点心的面包给了他,他冲我说:谢谢,可爱的玛丽,以后你到我们家,我给你吃薄
饼。您这个孩子太可爱了,热尔曼!”
“是的,他很可爱,”农夫接着说,“为了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我不能做!要
不是他的姥姥比我更稳得住,我看到他哭得这么伤心,他那颗可怜的小心都要哭碎了,
我真忍不住要带他走。”
“那么,您干吗不把他带走呢,热尔曼?他一点儿不会碍你的事;只要依了他,他
是很懂事的!”
“我要去的地方,好像他去了碍事。至少这是莫里斯老爹的意思……而我呢,我的
想法正好相反,应该瞧瞧人家怎样接待他,这样可爱的孩子只会叫人喜欢……但是家里
人都说,不要一开始就让人看到家庭的拖累……我不知道我干吗会跟你讲这些事,小玛
丽;你一点儿不会理解。”
“恰恰相反,热尔曼;我知道您是去相亲;我母亲对我说了,嘱咐我不要对别人说,
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我要去的地方,您可以放心:我一个字也不会说。”
“你这样做很好,因为这事儿还八字没一撇呢;兴许我不中那个女人的意。”
“应该希望她中意,热尔曼。干吗您会不中她的意呢?”
“谁知道呢?我有三个孩子,对于一个不是他们母亲的女人来说,这是够累赘的。”
“不假,不过您的孩子跟别的孩子不同。”
“你这样想吗?”
“他们漂亮得像小天使一样,家教那么好,再看不到更可爱的孩子了。”
“西尔万可不太随和。”
“他还小呢!他怎样会不淘气呢,可他那样聪明!”
“他聪明倒是真的,而且胆子多大!他既不怕母牛,也不怕公牛,如果随他怎样做
的话,他已经会同他哥哥爬到马背上去了。”
“要是我在您的地位的话,我会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