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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两小时,”他对她说,“快要天亮,天气会非常冷,尽管有火,咱们也忍受
不了……现在往前赶路可以看得清了,咱们会找到一个接待我们的人家,至少能找到一
个谷仓,咱们可以在屋顶下度过这一夜。”
玛丽没有别的主意,虽然她还很想睡觉,但她准备跟着热尔曼上路。
热尔曼抱起他的儿子,没有把他弄醒,并要玛丽挨着他,藏在他的披风里,因为她
不愿意把自己裹着小皮埃尔的披风抽出来。
当他感到那少女这样挨紧他时,本来心情舒展和快活起来的热尔曼又开始失魂落魄
了。有两三次他骤然地分开,让她一个人走。后来看到她跟不上,便又等着她,猛地把
她拉到自己身边,搂得那样紧,她感到很惊讶,甚至有点恼火,但不敢说出来。
他们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也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他们在树林里又转了一圈,
重新回到那片空旷的荒野面前,于是又循着原路回来,兜来转去走了很长时间,透过树
枝看到了亮光。
“好了!那儿有一所房子,”热尔曼说,“人都已经起来了,因为火都生着啦。天
已经不早了吗?”
但这不是一所房子:这是他们动身时压住的篝火,微风又把火吹燃了……
他们走了两小时,又回到出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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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露宿
“这一下我没辙儿了!”热尔曼跺着脚说,“咱们准是中了邪啦,非到大天亮不能
从这儿出去。这地方准保有鬼作怪。”
“得了,得了,别恼火了,”玛丽说,“咱们得打定主意。生一堆更大的火,孩子
裹得这样严实,不会出什么事,在露天过一夜,咱们不会死的。您把马鞍藏到哪儿啦,
热尔曼?在枸骨叶冬青里边,这个冒失鬼!该去把它取出来!”
“接住孩子,抱好了,让我把他的床从荆棘丛里拉出来;我不想让你戳痛手。”
“好了,床在这儿,手戳破几个地方又不是挨了几刀。”勇敢的姑娘说。
她重新安排小皮埃尔睡下,这回他睡得那么熟,竟一点儿没觉察这一番新的旅行。
热尔曼在火上放了好多柴。把周围的树林都照亮了;但小玛丽再也支持不住,虽然她一
点儿没抱怨,她已经站不稳了。她脸色苍白,牙齿因为寒冷和衰弱,抖得格格作响。热
尔曼搂住她,好让她暖和;焦虑不安、怜悯同情、不可抑制的温存举动,占据了他的心
灵,使他的感官平静下来。他的舌头奇迹般地松动起来,一切羞涩都消失了。
“玛丽,”他对她说,“我喜欢你,而不能讨你喜欢,我觉得很不幸。如果你愿意
接受我做你的丈夫的话,那么,岳父、亲戚、邻居、别人的劝告都不能阻止我献身给你。
我知道你能使我的孩子们幸福,你会教他们牢记他们的母亲,我问心无愧,也就心满意
足了。我一向对你有好感,现在我感到那么爱你,如果你要求我一辈子都听从你的吩咐
的话,我马上可以对你发誓这样做。求求你看看我多么爱你,想法子忘掉我的年龄吧。
请这样想:认为三十岁的男人已经老了是一个错误的想法。况且我只有二十八岁!一个
年轻姑娘生怕嫁给一个比自己大十到十二岁的男人,就被别人说闲话,因为这不合本地
的风俗;但我听说过,别的地方不把这当作一回事;相反,人们宁愿给年轻姑娘找个依
靠,把她嫁给知情达理、具有百折不挠勇气的男人,而不会走入歧途的小伙子,人们以
为他是个好人,他却会变成一个坏蛋。再说,岁月不一定使人年老,这要看一个人的精
力和健康怎样。如果一个人被过度的劳动和贫穷,或者被放荡的行为耗尽了精力,他在
二十五岁之前就变得老了。而我却不同……你没听我说话呢,玛丽。”
“不,热尔曼,我听得很仔细,”小玛丽回答,“但我在想我母亲一直对我所说的
话:一个六十岁的女人,如果她的丈夫是七十岁或七十五岁,不能再干活来养活她的话,
那是很可怜的。他成了个废物,而她这个岁数,也开始非常需要照顾和休息,却不得不
照料他。这样下去,会终于一贫如洗。”
“父母说这种话是有道理的,我承认,玛丽,”热尔曼说,“但总之,他们是要牺
牲人生最美好的青春时期,去预见老年的结局,那时一个人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怎么
了结已无所谓了。而我呢,我到老年不会有饿死的危险。眼下我能够攒点儿钱,因为我
同岳父母一起过活,干得多,花得少。再说,我会非常爱你,你看吧,这会防止我衰老。
听人说,一个人生活幸福能保养自己,我觉得,说到爱你,我比巴斯蒂安更年轻;因为
他并不爱你,他呀,他太蠢,太孩子气,不明白你多么漂亮,多么善良,生来是被人追
求的,得啦,玛丽,别讨厌我了,我不是一个可恶的人:我让我的卡特琳很幸福,她临
死前在上帝面前说过,我一直都使她心满意足,她吩咐我再娶一个。似乎她的精灵今儿
晚上对她睡着的孩子说过话。你刚才不是听到他所说的话吗?他的眼睛望着空中某种我
们看不见的东西,而他的小嘴哆嗦着!他看到的是他的妈妈,你相信好了,正是她让他
说出,他想要你代替她。”
“热尔曼,”玛丽不胜惊讶而且若有所思地回答,“您说得很坦率,您的话是真心
实意的。我拿得稳我爱您是会做对的,如果这不会引起您的岳父母不满的话:但是您干
吗要我这样做呢?我的心没有替您说话。我很喜欢您,虽然您的年龄还没有使您变得难
看,但却叫我害怕。我觉得您对我来说总像个什么人,好比叔叔或者教父一样;我应当
对您尊敬,您会有时把我看作一个小姑娘,而不是您的女人和同辈,况且我的朋友们兴
许会嘲笑我,尽管去理会这种事很蠢,但我相信在结婚那天,我会羞愧难言,有点悲
哀。”
“这是些小孩子的理由;你说话完全像个孩子,玛丽!”
“是呀,我是个孩子,”她说,“就因为这个,我害怕太有理智的男人。您看得很
清楚,我配您是太年轻了,因为您已经责备我说话没有理智,我这样的年龄,不可能有
更多的理智。”
“唉!我的上帝,我这样笨嘴笨舌,表达不好心里的想法,真是多么可怜呵!”热
尔曼嚷着说,“玛丽,您不喜欢我,事实就是这样;您觉得我太简单,太笨拙。如果您
有点喜欢我的话,您不会这样清楚地看到我的缺点。您并不喜欢我,就是这样!”
“这不是我的错儿,”她回答,对他不再以你相称感到有点不快,“听您这么对我
说,我是尽力而为了,但我越是朝这方面使劲,脑子里就越装不进去:我们要成为夫
妻。”
热尔曼没有吱声。他的手捧着头,小玛丽不知道他是在哭泣、赌气,还是睡着了。
看到他这样阴沉,猜不透他在转什么念头,她心里有点不安;但她不敢对他再多说什么,
她对刚才发生的事惊诧不已,不想再睡,急不可耐地等着天亮,一面不断地照看火堆和
孩子,热尔曼仿佛再想不到孩子了。然而热尔曼根本没有睡觉;他没有思索自己的命运,
也没有设想大胆的计划,诱惑的打算。他心里难受,有山一样高的烦恼压在心上。他真
想死去。一切都好像对他不利,如果他能哭的话,他一定痛快地哭一场。但在苦恼中也
有一点对自己恼火,他压抑着,不能也不愿诉说出来。
等到天亮,田野里的响声向热尔曼透露信息时,他的手从脸上放下来,他站起身,
看到小玛丽也没有睡,但他不知对她说什么,以表示他的关心。他完全泄了气,他又把
马鞍藏到荆棘丛里,口袋搭在肩上,手里牵着儿子。
“玛丽,”他说,“现在咱们尽快赶到目的地。你愿意我送你到奥尔莫吗?”
“咱们一起走出树林吧,”她回答说,“等到摸清了方向,我们再各走各的路。”
热尔曼没有回答。姑娘没有要他把自己带到奥尔莫去,他感到不快,他没有发觉自
己刚才的腔调势必会引起拒绝。
他们走了两百步远,遇到一个樵夫,他把他们引上了正路,还告诉他们,穿过大牧
场,一个笔直往前走,另一个向左走,就可以到达各自的目的地;这两个地方紧相毗邻,
从奥尔莫农场可以清楚地看到富尔什的房子,反过来也一样。
他们谢过樵夫,往前走去,樵夫又叫住他们,问他们是不是丢了一匹马。他对他们
说:
“我在院子里找到一匹漂亮的小青马,兴许是狼把它逼到这儿寻找躲避的地方。我
的几条狗叫了一夜,天亮时我看到这匹马在我的车棚下,眼下还在那儿。咱们去瞧瞧,
如果你们认出是它的话,就把它领走。”
热尔曼先说出小青马的特征,确信就是它,于是他又回去寻找马鞍。小玛丽便向他
提出,把他的孩子带到奥尔莫,待他去过富尔什,再来把孩子领走。
“我们过了这一夜,他身上有点龌龊,”她说,“我洗干净他的衣服和他漂亮的小
脸蛋,给他梳好头,等他漂漂亮亮、整整齐齐的时候,您可以把他介绍给您的新家庭。”
“谁对你说我要去富尔什?”热尔曼没好气地回答,“也许我不去了!”
“不,热尔曼,您应该去,您要去。”姑娘说。
“你急着要我同另一个女人结婚,好放心我不来麻烦你?”
“得了,热尔曼,别再这样想了:这个念头是您昨夜才有的,这次倒霉的遭遇有点
扰乱了您的脑子。而眼下您必须恢复理智;我答应您忘掉您对我说过的话,决不对别人
说起。”
“咳!你愿意的话,说出去好了。我不爱否认自己的话。我跟你说的是真心实意的
话,在任何人面前我决不脸红。”
“不错,但您的女人如果知道,您到她家的时候,早在想着另一个女人,那她对您
不会有好感。所以您要留神现在的一言一语;别这样当着人怪模怪样地盯着看我。想想
莫里斯老爹,他是相信您会服从他的。如果我使您违拗他的主意的话,他要对我不客气
的。再见,热尔曼;我将小皮埃尔带走,好让您不得不去富尔什。这是我替您保管的一
样抵押品。”
“你愿意跟她一起去吗?”农夫对他的儿子说,一面已看到孩子攥住小玛丽的手,
决意要跟着她。
“愿意,爸爸,”孩子回答,他听到并按自己的方式去理解大人毫不回避地当着他
的面所说的话,“我要跟我可爱的玛丽一起走:你结好婚以后再来找我好了;可我要玛
丽做我的小妈妈。”
“你瞧,他要你做妈妈呢!”热尔曼对姑娘说,“听着,小皮埃尔,我巴不得这样,
要她做你的妈妈,同你老呆在一起;可她不愿意。她拒绝我了,你想办法叫她答应你。”
“放心吧,爸爸,我会让她答应的:我要什么,小玛丽就会做什么。”
孩子和姑娘离开了,剩下热尔曼一个人,比先前更加忧愁,更加六神无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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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乡下美人
他的衣服和马具一路上弄得凌乱不堪,待他理好,骑上了小青马,按别人指点的到
富尔什的路走去的时候,他想自己再也没法后退,应该把这激动的一夜像一场险梦那样
忘掉。
他看到莱奥纳老爹在他白房子的门口,坐在一张漆成菠菜绿的漂亮长凳上。门前有
六级石阶,一看便知,这房子有个地窑。菜园和大麻田的围墙抹上了灰沙。这是一所漂
亮的住屋,不注意会误认为是资产者的住宅。
未来的岳父走上前迎接热尔曼,关于他全家的消息问了有五分钟,然后插入一句对
邂逅相遇的人的客套话,问他此行的目的:“您是到这儿来溜溜吗?”
“我是来看望您的,”农夫回答,“代我的岳父给您送上这点野味薄礼,还给他带
句话:您该知道我来拜望的目的。”
“哈!哈!”莱奥纳老爹朗声笑起来,拍着自己滚圆的肚子,“我看出来啦,明白
啦,有数啦!”他眨了眨眼,添上说:“我的年轻人,来献殷勤的不止您一个人呢。屋
里已经有三个人像您一样等着。我呢,哪一个我都不打发走,我很难说谁好,说谁坏,
因为都是顶呱呱的对象。不过,看在莫里斯老爹的面上,还有您种的都是好地,我宁愿
是您中选。但我的女儿已经成年,她是自己产业的主人,她要按自己的主意做事。进屋
吧,让大家认识一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