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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在我们这一行,哪天不开三桌五桌的闲饭?就没有我们的情分在内,只要是点头之交来
投奔我,我也不能不管。”
刘不才原是一句场面上的话,过门不能不交代,真个胶柱鼓瑟,就不是江湖道了,因而
欣然答道:“那就这样。我先替我们那位朱老太太跟大哥道谢。”
于是朱老太太全家都搬到了孙家。孙祥太这时的身份,变成患难之交而兼通家之好。由
于他是刘不才的换帖弟兄,孩子们叫他“大外公”,朱太太跟芙蓉叫他“大叔”,而朱老太
太叫他“孙大爷”。为了表示尊敬亲热,奉以上座,亦不回避,事实上乱世礼疏,局局促促
两间屋子,女眷要回避亦无从回避起。
***
在嘉兴一住二十多天,虽然孙祥太待朱家老幼,跟自己亲人那样,但寄人篱下,总不是
久长之计,而且朱老太太想念爱子,有恹恹成病的模样,所以朱太太非常着急。不过她跟刘
不才到底隔着一层,有些话不能不让芙蓉去跟她叔叔说。
刘不才的焦急烦闷,其实也不下于朱太太。只是道路隔绝,实在危险──上海之围未解
。夷场上的官绅,成立了一个“中外会防公所”,一面由苏州的绅士,在籍刑部郎中潘会玮
,航海入京,请准西兵会剿,一面会同江苏巡抚薛焕,筹款加募洋人助战。因此,华尔在松
江一带接连打了几个胜仗,但是长毛人多,一下子亦打不退。而且由于溃散的缘故,四处骚
扰,道路越加不宁,刘不才几次想单身上路,到松江去寻松江老大,都让孙祥太极力拦住了
。
由于芙蓉的催促,刘不才这一次下定决心了,“大哥!”他跟孙祥太说,“我非去走一
趟不可。不然,连我都要闷出病来了。”
“不是我不让你去,实在是担不起责任。”孙祥太说,“听说洋人的洋枪队,改名‘常
胜军’,这几天一定要大打一仗。
且等这一仗下来再说好不好?”
“那等到哪一天?”刘不才说,“我想总找得出一条路来吧?”
孙祥太想了一会说:“既然你一定要走,我来想想办法看。
或者,你写封信,我派人替你去送,当然,送得到送不到,不敢保险。”
这就是说,路上绝无把握。刘不才心里在想,不妨自己去觅觅路子看。所以一面表示还
是自己要去,请孙祥太设法,一面出门去看两个新交的朋友。
这两个朋友是在赌场中结交的。赌场当然是秘密的,但刘不才每到一处总能找到这些地
方,他的方法是往茶馆里找一张中间的桌子,泡壶茶一坐,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只要时间
稍为久一些,就会发现那里在谈赌经,然后耐心等待,等到谈赌经的那些人,相继离座,便
跟了下去,往往一跟就跟到赌场。
在赌场里,只要懂得禁忌,不惹人厌,很容易交朋友,刘不才谙于此道,说两句凑兴的
话,偶而指点一些门路,交朋友更加容易。不过这个月来,他自觉身在客地,宜乎韬光养晦
,所以朋友交得不多,只有两个,而这两个朋友在他看是很有用的,因为两个都是长毛。
长毛也有好有坏,刘不才当然放眼光挑过,这两个长毛是够朋友的好人。
长毛好赌,“公馆”中往往通宵达旦,赌注亦无奇不有,大致都是掳掠所得的“傥来之
物”,金银,也有珠宝,首饰之类,都系在□腰带上。往往探手入怀,取出一只翠钗,或者
燃料鼻烟壶,当场估价下注。赌的花样,最流行的一种名为“杠子宝”,刘不才就是在这样
赌上,结识了一个姓邢的长毛。
这个姓邢的,在太平军中的官职,名为“旅师”,意思是一旅的军师。他常到一处赌场
中去玩“杠子宝”,赌得非常泼,但也非常老实,刘不才很欣赏他那种不管输赢,脸上总是
挂着笑容的风度。日久天长,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情,看他每天输,总想帮他好好赢一场
,但不知如何才能达成心愿?
有一天刘不才看出苗头来了──杠子宝的赌法是用两枚制钱,竖立旋转,用一只茶钟扣
在上面,猜那两枚制钱的“字”与“幕”,一共3种花式,两字、两幕、一字一幕,猜中的
一配二。这种赌法仿佛摇摊,但少一门,又像杭州贩夫走卒所赌的,由宋朝的“关扑”演变
而来的“颠颠敲”。其中当然有机可乘,只是别人看不出来,却瞒不过目光锐利,在赌场上
倾家荡产过的刘不才。
刘不才发现庄家所用的那两枚制钱,其中一枚的一面,边缘较薄,这一面是“字”。这
一来,这枚制钱等旋转的力量快消失,而要仆倒时,总是往薄的一面倒去,换句话说,出两
字或一字一幕的机会,远比出两幕的机会来得多。
于是趁方便的当儿,刘不才跟着到茅厕里,率直问道:“那旅师,你想不想翻本?”
“那个不想翻本。你问我这话,总有道理吧?”
“当然。”刘不才说:“我教你一个诀窍,你去试试看。”
一试果然甚灵。而刘不才颇为见机,怕此人老实,当场向他道谢,泄露了他人的懵懂阴
阳,未免治一经,损一经,徒然得罪于人,所以当然就避了开去。
第二天再到赌场,邢旅师已经在等他了,约他酒楼相叙,一表谢意,同时也要问他,何
以如此示惠。
这就见得姓邢的是极忠厚,也极知好歹事理的人,刘不才不必瞒他,坦率答说,只为了
想结交他这么一个朋友,好得些照应。
于是邢旅师又替他介绍了一个长毛,姓秦,官拜“百长”,职司是看守一座米仓,米粮
出纳之权都在他手里。时常私下卖些米给刘不才,贴补孙家的食用。这个秦百长原籍湖州,
是在湖北被掳,由“新家伙”变为“老家伙”,结果成了“老长毛”,但本性不泯,见刘不
才是湖州人,叙起乡谊来,格外亲切,但是他的地位比较低,助力不够大,所以刘不才不找
他,直往赌场里来觅邢旅师。
寻着邢旅师到茶馆相叙。长毛吃茶,必设茶点,不过酥糖、薄脆饼之类的粗点心,邢旅
师这天赢了钱,说这些东西没有什么好吃,邀到酒馆里去小酌。
三杯酒下肚,说话就更容易投机了,刘不才率直提出要求,问邢旅师能不能帮他到上海
去一趟──当然要有个理由,他说坐吃山空,不是回事,有个至亲在上海,想去“告帮”。
“你要到杭州倒不难,我给你出张‘挥纸’,一路都可过关。上海方面,没有来往,出
了‘挥纸’也无用。”
“旅师!”刘不才无奈,只有赖上他了,“你无论如何要替我想个办法。”
“你的事,当然要帮忙。你先吃酒,等我跟老秦商量了再说。明天给你回音。”
第二天倒是商量出来一个办法。邢旅师有个好朋友,现在驻扎金山卫,不久以前相聚,
闲谈之间提起,说是缺少写字的人。邢旅师打算将他举荐了去,只要取得信任,到上海公差
的机会一定很多。
这是要落水做长毛了。刘不才不免踌躇,但他的心思很快,立刻有了主意,所以连连点
头:“好,好!多谢,多谢,就是这样。”
“那么,你就自己用我的名字写封信──”于是邢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