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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短枪,翻弄了两下,蓝光映日,耀眼生花,不由得技痒,“我们先试试看。到后面去。
”
这是要打个垛子,试试准头。刘不才固然心里嘀咕,小王也不免大起恐慌,因为短枪的
装卸,虽已纯熟,但他却未开过枪,如或打不准,甚至由于心慌的缘故,或者震动抖落,或
者走火伤人,不但这笔生意受影响,整个把戏怕也要拆穿。
因此,小王当机立断,决定推辞。推辞要有个理由,那就只有唬他一唬,“巡查老爷,
不瞒你说,打枪我不会。为啥呢?夷场上的规矩,要有照会,才准开枪,不管是在什么地方
,规矩一样。我没有照会,所以从来没有打过枪。不过,”
他捡起一把枪说,“拆拆装装,我可经得多了。”
一面说,一面便“献本事”。这一下,果然把陈世发给唬住,将打垛子的事搁在一边,
要小王教他如何装卸。消磨了个把时辰,天色已黑,陈世发摆酒招待,同时正式开始谈生意
。
此中有两件事要细细磋商,第一是价钱,第二是交货。事情本来就麻烦,而谈这样的生
意,更加麻烦,因为假的要谈成真的,同时还要迎合刘不才的意向,所以小王真个每一个字
出口之前,都要细想一想。
总算刘不才的意向是摸到了。小王设身处地为他想一想,态度上自然是要偏向陈世发,
因此,自己就得想办法将他要做给陈世发看的态度,烘云托月地显得格外明白才对。然而也
不能一味迁就,事事卖刘不才的帐,那就显得假了。自己也有自己要顾到的宗旨,这个宗旨
是帮老板做生意,“千肯万肯,蚀本不肯”,所以别的话都好说,刘不才帮陈世发杀价钱,
他就要极力争辩了。
长枪开价每枝24两银子,说起来是不贵,小王早已表明:“刘先生介绍来的生意,不
敢开虚价。”可是陈世发未曾开口,刘不才先就不肯答应。
“小王,我跟你不太熟,你们孙老板晓得我的,你尽管核实再减。”
“我知道,我知道刘先生跟我们老板的交情。就是为此,才开的实价,实在没有办法再
减了。”
“做生意那里有说一不二的?皇帝的金口,也不一定作数;你总要顾顾我的面子。”
小王呆了半晌,显出极为难的神气,好半天才说,“既然刘先生这么说,我减一两银子
。”
“一两?哪个要你减!”
“实在是我不敢作主。这样,”小王答道:“刘先生跟我们老板当面谈好不好?”
这是替他开路,不过说得早了些,刘不才很见机地介面:“我哪里走得开?好了,价钱
我们先不谈,谈交情。能不能把嘉兴那票货色拨过来?”
嘉兴何来什么“货色”?小王是早就想好了托词的,随即答道:“能把嘉兴的货色拨过
来,彼此都方便,可惜不行!”
“为啥呢?”
“那批枪埋在土里,一定生锈了,起出来好好收拾过,用药水砝一砝蓝,加上一层油,
做得好可以冒充新货。不过卖给别人可以,刘先生介绍来的生意,我们这样子做法,将来还
要不要做人?”
听得这话,陈世发连连点头,他们这番做作,无疑地已骗得他快死心塌地了。小王看在
眼里,喜在心里,而口头上却越发慎重了。
“刘先生,这一层要请巡查老爷体谅,我们只能在上海交货。”
“上海交货?”刘不才看着陈世发,一脸的失望,“这不是麻烦?”
“是啊!不过,”陈世发转脸问小王说,“你们能不能护送过关卡。”
“怕办不到。”
“这,”陈世发指着桌上的枪说,“又怎么拿过来的呢?”
“东西少,好想办法。多了就不成功。”
“刘先生!”陈世发问道:“怎么办?”
刘不才紧闭着嘴不答,是拿这件事当作自己的绝大难题的神气,眨眼咬唇,做作了一会
方始开口:“办法是有。只怕你不放心我。”
这表示要他亲自到上海去一趟。小王了解他的用意却不敢敲边鼓,怕弄巧会成拙,只很
关心地注视着陈世发。
这下是陈世发遭遇了难题,他的表情也跟刘不才差不多,到头来终于说了句:“刘先生
!我相信你。”
小王有如释重负之感,这下他可以敲边鼓了,因为就生意来说,这也是解除了他的疑难
和责任,不妨怂恿,“刘先生能去一趟最好。”他说,“价钱上头,请刘先生当面跟我们老
板谈。有交情在,一切都好商量,不过我们做伙计的,作不来那样的主。”
“是啊,刘先生,我请你去,就是要请你替我做主去谈价钱。不过,现银子我没有。你
请过来!”
陈世发将他领到自己卧室中,从床底下拉出来一张长条形的画箱,箱子里又有小箱子,
而且不止一口,有描金的,有紫檀的,还有洋式的铁箱。
“这些东西,本来是要缴上去的。从前我都是这么做,这两年比较懂事了,想想太傻,
所以拿它压了下来。你是识货的,你倒看看!”
刘不才点点头,随手拿起一本册页,是八张恽南田的花卉,再拿起一轴条幅,看封签上
写的是:“神品,倪迂拜石图”,钤着一方项子京的图章。
“不必再看了!都是好货。”刘不才问道:“这一箱画你拿它怎么处理?”
“抵枪价。”
刘不才沉吟了一下说:“我想一定够了。你开张单子给我,我到上海托人估了价,回来
再商量。”
“估什么价?你带了去就是了。”
“不!”刘不才说,“第一,东西太贵重,我担不起责任,第二,这只画箱很累赘,也
不好带。都等我到上海去商量好了再说。”
“也好。”陈世发说,“要走就要快,你明天就动身。”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