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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敝姓刘。”刘不才先开口,“是朱道台派我来的,有笔生意是跟宝号姓李的朋友接的
头。请问,他在哪里。”
“啊,啊!”帐台上走下来一个人,长袍马褂,像是大丰米行中有身份的管事,“刘老
爷请里面坐。”
引入后进客堂,小徒弟递过茶烟,那人告个罪转到后面。
过了好半天,只见出来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面如银盆,眉发如漆,别有一种令人目眩
的颜色,不用说,这就是粉面虎了。
“哪位是刘老爷?”她问。
“我就是。”刘不才点点头。
“这是我们老板娘。”管事的说,“朱道台作成大丰的生意,是我们老板娘亲自谈的。
”
“是的。”粉面虎介面:“刘老爷有话,尽管跟我说。”
“好,好!我先引见这位,”刘不才手一指,“这位好朋友姓张,他也是那位李老弟的
要好弟兄。这笔米生意,他是原经手。”
“原来是小张少爷!”粉面虎微蹙的双眉,顿时舒展,“既然是小毛的要好弟兄,那么
,我说实话,而且还要请小张少爷费心打听。小毛出事了!”
刘、张二人的心,不由得都悬了起来。刘不才比较沉着,一面以手向小张示意,稍安毋
躁,一面问道:“出了什么事?”
“十点多钟,小毛吃茶回来!走到弄堂口,遇见四五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拿他轧住,
推在一辆马车里,往西面去了。至今没有消息。不知道到底为了啥?”
“有这样的事!”小张看一看刘不才说:“等我们去打听打听!”
“慢来!”刘不才说,“这好像是绑票!老板娘,你有没有报巡捕房?”
“没有。”
“为啥?”
“因为小毛没有喊。只说:‘有话好讲,有话好讲!’倒像彼此熟识似地,所以我暂且
不报捕房。”
刘不才和小张都暗中心许,粉面虎毕竟还有些见识,处置得宜。就眼前来说,李小毛固
然存亡未卜,而一报了巡捕房;李小毛就算死定了。说不定连尸首也无觅处──不是如此毁
尸灭迹,孙祥太就要吃捕房官司了。
不过,这些想法,不便明告粉面虎,刘不才只问小张:“你们是老朋友,晓不晓得李老
弟跟啥人结了怨容?总要寻出一个头绪来,才好下手。不然,上海这么大,人这么多,哪里
去瞎摸?”
小张会意,他是有心如此措词,以防精明的粉面虎起疑。
因而也装模作样地皱眉苦思,想了一会才说:“我只晓得小毛从前‘在帮’,现在好像
不是了。他们帮里的人,我倒认识几个,只有先找他们去摸一摸底。”
“是的!”粉面虎连连点头,“能托帮里的人帮忙打听,一定会有结果。我们就是一时
找不到这样的人,小张少爷有熟人,那就再好都没有。请多费心!”
这是个很大的麻烦。李小毛吉凶莫卜,倘或已经死在孙祥太手里,就可能连那一万石米
都落空。如果留得命在,又不知怎么才能将他救出来?刘、张二人一出大丰,先就在路边商
议,决定分头行事。刘不才去通知朱姑奶奶,打听消息,小张回客栈看孙祥太,见机行事。
倘或孙祥太不在,便到孙家会齐,商量下一个步骤。
说定了各奔东西。小张四到客栈,直奔孙祥太所住的房间,远远就听得鼾声如雷,问起
茶房,方知是中午回来的。一回来就睡,鼾声至今不曾息过。
这倒有些莫测高深了──小张心里在想,刚刚杀过了人,心情难免小宁,不能这样恬然
入梦。不过久走江湖的人,不同寻常,或者因为宿恨已消、心无牵挂,正好酣睡,亦未可知
。
想来想去,无从判断究竟。也不能将孙祥太唤醒了,问个明白。既然如此,逗留无益,
小张毫不迟疑地赶到孙家,进门一看,孙子卿夫妇、刘不才、胡雪岩都在,就是不见松江老
大。
“松江老大呢?”他问。
“打听消息去了。”刘不才问,“孙老大怎么样?”
“在呼呼大睡。”小张细说所见、所闻、所想,神情显得相当焦灼。
“看起来不像刚杀过人。”朱姑奶奶安慰他说,“你急也无用,快有确实消息来了!”
果然,话刚完,松江老大就已到达,带来了令人安慰的消息,李小毛只是被孙祥太软禁
着,预备秘密带回嘉兴。
“这是为啥?”小张问说。
“大家都是自己人,我就说吧!”松江老大慢吞吞地答道,“孙老大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杭嘉湖一带水路码头,眼看都要光复了,他要重整他这一帮,还有番事业要做。整帮先要
整帮规,有李小毛这件事在,他做当家的,话就说不响了。所以,拿他带回嘉兴,想‘借人
头’,立个榜样。”
“老大,”不等他话完,小张便抢着说。“你总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吧!”
一向聪明机警,说话行事都很漂亮的小张,这句话却说得不甚高明,不但松江老大无以
为答,连旁人都觉得要劝解都无从插手。
始终默默无言的胡雪岩,到这时候开口了,“小张,你不要着急,只要人活着,包在我
身上,保住李小毛一条性命。”
他说,“这件事,松江老大很为难。说实话,就现在这个样子,能把底细摸出来,你如
果是李小毛的朋友,亦就应该很见松江老大的情了。”
光棍一点就透。小张也发觉到自己刚才那句话说得“不上路”,随即笑嘻嘻地兜头一揖
:“松江老大,太熟了!我说话欠检点,你千万不要摆在心中!”
“言重,言重。不必再提这个了。”松江老大摇着手说;“倒是小叔叔,你有啥锦囊妙
计,趁早吩咐下来,我们心里好有个数。”
“等下我一个人唱独脚戏,你们就当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倘或孙老大问到,你们尽管‘装胡羊’。不要紧,越装得没事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