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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明后,他是否会因自己已非完璧之身而毅然离去,不再回头呢?轻轻缩手掀被下床,穿上睡袍,走到隔壁的书房,坐到书桌前扭开台灯,灯下的时钟指着凌晨三点。打开前晚看了一半的企划书,想收拾起紊乱的思绪,虽然视线落在文字上,但思绪还是不由自主地飘到他身上。
回想着第一次开口留他过夜,在无心理准备下他婉拒了,而往后的几次约会,她依然让他送到门外,却不再开口留他,他似乎也没有意思主动要留下,只是亲她的脸颊道再见。想起昨夜他那有点笨拙的接吻,也许他连初吻都给了她,思及至此不自觉她笑了笑,甜蜜再次淹漫心口。
关上台灯走回床边睡下,暗责自己怎么像个初涉情爱的少女般患得患失,不是老早就作好他随时都会离去的心理准备,反正快餐爱情正流行。转头看见熟睡的他兀自睡得香甜,不自觉也感染了香甜的睡意,阖上眼皮管它明天是晴天还是雨天。
秦湘萍再度醒来已是天色大明了,转头一看身边人影已杳,心儿大大地跳动一下。但细看之下,枕上还有一绺黑发在上,轻轻地掀开被子,原来不知何时他整个人都缩进了被中,瞧他蜷缩成一团的模样挺可爱的,看着他健康白皙的肌肤,心口又是一阵燥热,连忙放下被子下床。
轻轻地走到衣柜前,拉开柜子取出一条新毛巾,等会儿让他吃过早点再走吧!
正当她梳洗完毕,浴室门外传来他的声音:“我要回去了。”
她打开门看见他从浴室门外探出半张脸,神情上有着一抹难掩的羞涩,顿时让她想起白居易琵琶行的词中“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态。打开浴室墙上的塑料柜子拿出刚刚才准备的一套全新盥洗用品。“时间还早,吃过早餐再回去。”
“谢谢。”童致旸开心地接过它们走进浴室。
他那纯真的笑容,微泛红潮的俊颜竟是如此的美丽迷人,看得秦湘萍差点撞上浴室门框,只得力敛心神去换衣服准备早点。
数分钟后,童致旸一身清新地来到餐桌边。秦湘萍把抹了奶油的烤土司放在他面前的小碟子里,倒杯牛奶给他,自己则泡上一杯香浓的咖啡。
童致旸看看牛奶又看看那杯香气四溢的咖啡。
秦湘萍不等他开口,先声夺人:“咖啡刚好泡完了,你只能喝牛奶。”
童致旸闻言只得乖乖地喝牛奶,秦湘萍瞥了他一眼,她早上一杯咖啡提神的坏习惯已戒不掉,才不想让他也在无意中养成坏习惯。
※ ※ ※
一片风景如昼、碧草如茵的山坡地上,矗立着几栋建筑物,线条简单的房舍少了点现代感,却多了分朴实宁静的气氛。一座占地颇大的花园,将山坡地上的建筑隔成两部分,一边是安养院,一边是育幼院。
这是一家由慈善机构募款所成立的修德安养中心,专门帮助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在此地工作的人员大多是心中充满爱心的义工。
童芳梅站在窗前,倚窗眺望着花园旁草地上,几名年轻人正和一群孩童们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还有几个安养院的老人家在一旁为小朋友加油,好一幅欢乐的景象。
“妈!”
童芳梅光听声音就知道儿子来看她了,回过头正迎上他开朗的笑容,二十几个年头过去了,儿子一直都是那么天真可爱。
童致旸把一包东西放在床边小桌上,过去扶着母亲到床边坐下,拉过一张椅子在对面坐下,拿出袋子里的一个小纸盒,打开后取出一块绿豆糕给她。
“这是您爱吃的绿豆糕。”
童芳梅含笑地接过糕点轻咬一口,甜而不腻的绿豆糕一直是她最喜欢的甜点。
“另外这一盒要给玉枝姨。”
童芳梅慈爱地经抚他的脸颊,含笑说:“你倒挺会收买人心的。”
“才不是呢!只是感谢她代我尽心照顾你的一点心意。”童致旸倒了一杯开水喝。
“你最近有什么好事吗?好象满面舂风的。”
“恋爱呀!”童致旸把脸凑到她面前,笑嘻嘻地问:“您看我是不是比以前更可爱了呢?”
童芳梅闻言笑了起来,也许从小生父就不在身边的缘故,儿子有时候挺爱对她撒娇的,举手轻轻在他脸颊上拍了一下,笑骂:“你好厚的脸皮!说自己可爱,你女朋友一定不喜欢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子当男朋友。”虽然儿子长得酷似生父,但个性上却完全传承自她。
“她才没有这么说。问她我可不可爱,她还微笑呢!”
童芳梅摇头。“她一定从来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被吓着了吧?”
“她是个很稳重的女孩,才不会被我吓倒呢!”童致旸顺手倒了一杯开水给她,心里却计划着什么时候可以带秦湘萍来让母亲看看。
童芳梅凝视着童致旸俊秀的脸庞,儿子活脱脱是她今生最挚爱的那个男人的翻版,她并不后悔当年的那段情,和留下两人爱的结晶,唯一遗憾的是儿子跟着她受苦,自小背负着父不详的私生子身分,遭受别人异样的眼光;可喜的是儿子个性坚强、乐观。
“你目前任职的公司规模大不大?”
“很大。”童致旸点头,怎么从来都不过问他工作的母亲,今天突然问这个,到底有何用意?
“有个旭东企业,你听过没有?”
童致旸点头,隐然觉得事情好象有点不妙了。
“听过就好。”童芳梅放下糕点和开水,拉开桌子最底层的抽屉,拿出一个已生锈的铁盒。“妈现在要告诉你有关你生父的事情。”打开盒盖,拿出一个已泛黄的信封。“你生父姓何,全名何骏宏。”
“何骏宏”三个字像颗从天而降的大石头,落在他的头顶上,敲得他满脑子金星直冒,令他顷刻间脑中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能继续思考,只得随口问问:“爸爸还活着吗?”
“嗯!”童芳梅由信封里抽出一张陈旧发黄的纸张。“这是你的出生证明,虽然你生父并不知道有你的存在,但那时妈妈还是填下他的名字。”
童致旸接过那张出生证明,看到“何骏宏”三个字时,思绪一片紊乱。
童芳梅拿出信封里的一块白色玉佩,玉佩上有朵浑然天成的莲花轮廓,把它交给儿子。“这是他给我的定情物,带着它去找他,他一定会和你相认的。”
童致旸接过玉佩想了想,问:“我突然跑去和他相认,会不会被他当成骗子?”
“不会的,他一定一眼就能认出你,因为你长得和他年轻时一模一样。”童芳梅慈爱地看着他。“前些日子我无意中在报上看到他的照片,报纸上说他是旭东企业的董事长呢!”
童致旸好想问母亲为什么要把他生成和生父一模一样的脸。
童芳梅见他神情有点奇怪,就问:“你怎么了?”
“没有,我太感动了,原来爸爸是这么伟大的一个人。”童致旸看到母亲疑惑的眼神,立刻转移话题:“妈,您和爸是怎么认识的?”
“他到南部念大学时认识的。”童芳梅想起这段往事,苍白的脸庞顿时飞上两朵淡淡的红云,好一会儿才惊觉不该在儿子面前如此失态。
“妈,我坐车好累,想要到外面走一走,待会儿再回来陪您。”
童芳梅看着他俊挺的背影走出房间,儿子乖巧得令她心疼,犹记得他初上小学时问过一次他爸爸的事,当时因为可怜他没有父亲疼爱而在他面前落泪,哪知从此以后儿子绝口不问、不提“爸爸”两个字,一直到现在也不曾问过她生父是否因为负心才弃他们母子于不顾,似乎有妈妈就令他心满意足了。
寻思良久,拉开第二个柜子拿出纸和笔,闭目想了好久才提笔开始写下遗言。十数分钟后已写好一封短信,拿起小铁盒内一张年前和儿子在花园里拍的照片,连信一起装入信封里,找到一张上面写着旭东企业地址的小笺,这是她拜托育幼院的一个幼教老师帮忙查到的,最后写上“何骏宏先生收”。将信封口贴上邮票,紧握着信,闭目向上苍祈求能将信送达他的手中。
她拿过桌上的另一盒绿豆糕,走出房间找到正在洗衣间叠衣服的玉枝。
“玉枝。”
一位四十出头的妇人,听到叫唤立刻把手中的衣服放下,笑容满面地走过来。
“有事吗?”
童芳梅把小盒交给她。“这是致旸送你的,感谢你代替他照顾我。”
“这是应该的,他太多礼了!”玉枝欣喜不已地接过它。
童芳梅把信给她。“这封信等我死后帮我寄出去。”
玉枝闻言神色一黯,接过它小心地问:“真的不让致旸知道你病情恶化的事?”
童芳梅缓缓地摇头。“我已经亏欠他大多了,不想让他再为我担心。”语落她顿了顿后说:“所以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帮我寄出这封信,拜托了!”
“放心!我一定会记住的。”玉枝用力地点点头。
“谢谢。”
玉枝等她出去后,看见信封上回邮地址是一片空白,心想也许是她忘了写,于是找枝笔在空白的回邮地址上写下安养院的地址和院名。
※ ※ ※
童致旸茫然地走到花园里,在水泥砌成的花坛边坐下,顺手拔起一株小草把玩。怎么会有那么巧合的事,竟然会莫名其妙地进入生父的公司!也没想到同事们的玩笑之语会成真!更糟糕的是他有一张和生父一模一样的脸,这该如何是好?现在整容还来得及吗?
他并不想去找生父认亲,怕被当成攀亲附贵的无耻之徒。
良久之后,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深叹一口气站起来,此时那边的草地上传来一阵孩童的嬉笑声,引得他向他们走去。
树下有几个大孩子正捡了一堆树枝,旁边放了几个蕃薯,看情形他们正打算升火烤蕃薯呢,可是捡拾的树叶未完全枯干,所以两个大孩子在枯枝堆前拿纸板拼命地煽火。
童致旸看见他们因用力煽火而小脸通红,不经意地摸到口袋里那张出生证明书,心念一转,掏出它揉成一团走过去。“这个给你们引火。”
大孩子转身看着他,接过纸团。“谢谢。”把它塞进枯叶中,很快地就有火苗窜出,孩子见火点着了,更是用力地煽,不一会儿整堆枯枝就燃烧了起来。
童致旸捏捏口袋里的玉佩,打不定主意该怎么处理它。
冷玥谁说不能喜欢你03
03
入夜的河堤边,散步的人们让这里比白天多了一点生气。
“怎么办?我完蛋了!”童致旸抱着秦湘萍,将脸埋进她肩胛处。
“怎么了?”秦湘萍一手轻抱住他的背,一手则放在他的后颈处,每当他有这个举动时,她即明白小情人在向她撒娇。
童致旸离开香肩,表情哭丧地说:“我真的是公司董事长的私生子。”
秦湘萍微笑地凝视着他,这个答案并不令人惊讶,形貌如此酷似的两个人,任何人都会怀疑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有这个想法单纯的小情人,才会对这个答案感到如此惊讶,甚至不知所措。
“你想和他相认吗?”
“不要!”
秦湘萍对他如此断然果决的回答,虽然有一点惊讶但并不感到奇怪。
“为什么?”
童致旸拿出母亲给他的玉佩。“我不想去破坏他美满幸福的家庭。”双眼茫然地看着河边正在戏水的一对情侣。“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找过我们,连只字词组也不曾收到,他一定早已忘了妈妈。你想想看,要是我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并告诉他我是他的私生子,他的家庭一定会因为我的出现而弄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也许还会认为我只是长得像他的骗徒。”
秦湘萍凝视着他澄澈的眼眸,明白他扯了这一大堆,真正用意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想去破坏生父美满的家庭,好善良的想法!“你打算怎么办?”
童致旸站起来用力地把手中的玉佩投到河里。
秦湘萍被他此一举动吓了一跳,那块玉佩也许是最后可证明他身世的东西了。
“你做什么?”
“湮灭证据呀!”童致旸坐下来,仿佛去掉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般轻松。“出生证明被我烧掉了,玉佩也沉入河底了,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秦湘萍实在不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若换成他人知道有个这么显达的生父,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去相认,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