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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4期-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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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牛瞪他一眼,好像是要把他看透一样:你找找我借借钱你没没没搞错吧? 
  老五忽然发现二牛的目光很凶,不是他想象的那种做贼心虚的目光。老五想这个时候他不能打退堂鼓。他像一条身体瘦小的狗准备跟比他健壮的狗较量的样子说:我晓得大毛是哪个杀的。他盯二牛一眼,见二牛正盯着他,就咧嘴笑了下,马上补充道:那天深夜我从我岳母家回来,看见你站在大毛家门前的樟树下, 
  二牛冷笑了一声:你你是说梦梦梦话吧? 
  老五没想到二牛会这么说,老五以为二牛听了这句话会一脸蜡白,神色慌乱。但二牛给他的模样却相当镇静,不像他想象的因一语道破“天机”而如老鼠见到猫样惊慌失措。老五说:你以为我是说梦话?我是真的看见了你。当时你抽烟,火光一亮,我认出是你。 
   二牛说:你还还看见了什什什么? 
  老五没看见什么了,就说:事情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我一直考虑是不是去派出所报案,我没去是我想见者有份。他望着二牛,大胆地伸出两个指头说:我只要两万。 
  二牛的脸上一片愤怒,犹如衣服上溅满了水似的。滚你你这杂杂杂种,你你滚,招招呼我一拳拳打死你。他说着抡起了拳头,做出要打人的神气。 
   
   老五走了出来,二牛的脸上一片愤怒,这让他迷惑。事实上他也拿不准到底是不是二牛人室抢劫杀人。他走在光裕里这条他不知走过多少次的街上,第一次觉得这条街十分简陋和破旧,不比他住的下河街好多少。街上冷清清的,二派可怜的萧条相。他悠悠晃晃地走出光裕里,想起他有很久没去杨琼家了,就觉得应该去,去看看这个女人。 
  老五的心里很怜惜这个女人。现在想来,所有的感情都源于“冷惜”两个字。这怜惜里珍藏着他年轻时对她的爱情。至于现在那种爱情还有多少,他自己也说不清了。早两年,只要他觉得某一笔钱来得比较容易,他就会截留住那笔钱,背着老婆来找杨琼睡觉。在老五眼里,杨琼永远是一个梦,一个令他辗转反侧的凄迷的梦。老五始终觉得如果杨琼是他老婆,她就绝不会成为如此堕落的女人。但他能理解她的堕落。她得生活呀,黄家镇又不是大城市,不会给你就业的机会。她不这样,就只能饿死。没有人会帮她,这就跟电视上说的,没有免费的午餐。他想她一定前世作了孽,仿佛是上天有意要她当暗娼似的。 
  老五走进她家那扇油漆剥落的门时想现在要他像过去那样爱她已经不可能了,但是每隔一段时间,他脑海里又会跳出她来,就仿佛闹钟到了一定的时候会闹一样。老五看见她的男人坐在堂屋里哭脸,看见她一脸烦躁的样子从里屋走出来。老五说:他怎么哭脸了? 
  杨琼说:他几十岁的人了还坐在堂屋里玩吹泡泡……我把他的东西丢了。 
  老五看着这个白痴,这个白痴见老五望着他,抽泣的声音变小些了。老五皱起眉头,杨琼望一眼白痴男人,喝斥说:还不进屋去?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红色小塑料飞机,递给白痴男人。给你,进屋去玩。 
  男人不肯要,说:我不要,我要吹泡泡。 
  杨琼厌恶地瞪着白痴男人道:吹死你。她做出要打他耳光的样子。 
  男人赶紧起身向里屋走去,一脸委屈相。 
  老五觉得杨琼真可怜,与这样的一个白痴生活在一起,这一世怎么完啊?老五关心她地瞧着她,小声问她:你未必就真的这样过一世?你还只四十岁,往后还有几十年活呢。 
  杨琼的脸阴了下来,说你要我怎么办?我一直想跟他离婚,他弟弟跑来闹,威胁说如果我不管他哥哥,他就要打死我。他妹妹妹夫指着我的鼻子骂,往我脸上吐痰,骂我老婊子。我不 
晓得自己作了什么孽!有时候我真的好烦躁的,他何解不死啊? 
  老五笑笑,说我估计你是前世欠了他的,说不定他的命比你还长。 
  杨琼苦皱着脸说:我有时候想拿根绳子把自己吊死算了。 
  老五说:你今天情绪很低落的,你应该把这些烦人的事排开。 
  我的情绪能好吗?杨琼叹口气,我这一生被这个蠢宝彻底毁了。 
  老五不喜欢同她讨论白痴男人的事,老五说:我们不说这些烦人的事,好吗? 
  杨琼觑他一眼,走过去关了门,折回来时就换了一副脸相。她淡淡地叹一声,倚在他身上,宛如一只鸳鸯伴着另一只鸳鸯。老五喜欢她这样。老五一挨着她,一股兴奋劲就冲出了他的心扉,好像有群蜜蜂从蜂窝里飞出来了似的。他抱着她说:我们进屋去吧? 
  她打了下老五的脑门,说你真是个急性子。 
  老五无耻道:搞完了好回家吃晚饭。说着,他就伸手解她的衣服扣子…… 
  两人完事后,杨琼有些累地躺在床上休息。老五抽着烟,瞟着她,觉得她脸色有些黄,还有一些他真不愿意看见的皱纹。老五心里有一股想吐却吐不出的酸水,酸水来源于对她的怜悯。老五说:你真的应该替你自己想想了……其实你已经对得起他了。 
  她扭动了下乳房松懈的身躯,说我什么都想过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死。 
   老五感到不妥地望着她,说杀人是要抵命的,你懂吗? 
  杨琼说:给支烟给我。 
  老五抽出一支烟给她。她点上,抽着,让烟雾从她鼻孔里缓缓飘出来。老五说:不能再拖下去了,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心软。有些事情得狠心。 
  杨琼点了下烟灰,望着天花板说:我这两年一直在想我的将来。 
  老五摇摇头,问她:你这一向的生意还好不? 
  杨琼懒懒地叹口气,不好,好鬼。 
   她说的是真话,她的生意大不如以前了。早几年三天两头有人来,现在来的人越来越少了,除了那几个年龄偏大的老嫖客,有时一个星期里没一个男人来碰她,让她心里十分落寞。她晓得其原因是她的年龄一天天大了,她都四十了,而街上确实有很多年轻漂亮的鸡,她们聚集在怡园酒店、湘江旅社和其他小旅社及卡拉OK厅里。她们年轻,有的是资本。她们犹如路边盛开的花草,飘扬着甜甜的香气,将一群群雄蝴蝶都招引到她们身上了。她想到这里,脸上凄凉地一笑,说现在我就剩你们几个老客人了。 
  老五听见傻男人在另间房子叫肚子饿了,就说:这个傻宝也晓得肚子饿啊。 
  六 办 法 
  二牛有些不安稳了,久违了的恐惧又回到了他那具健壮的躯体内。这个收破烂的畜生居然看见他在大毛的别墅前,这真是件让他惊惧的事。他回想那个晚上,确实有一个人从他身边走了过去。那个人是从前面走过来的,他注意到了,但当时他还什么也没干也就没有躲避这个人的视线。一想到这里,二牛就再也无法安稳地吃饭和睡觉了。他匆匆忙忙地吃了几口饭,丢下碗筷就大步走进了由义巷。他想找三伢子商量,因为他感到万无一失的事情结果出现了个漏洞,而这个漏洞的出口有可能就是地狱。 
   三伢子是他的同谋。事实上这个凶杀案是三伢子策划的,追究起来,他不过是三伢子的帮凶。三伢子的门上挂了把锁。这是一扇油漆早已掉光了的门,木板已呈白色了,有一条门缝很宽,他走过去瞅了瞅,屋里黑洞洞的。他走开了,一脸空虚地走进了麻将馆。正好有一桌牌三缺一,他就坐下来打。 
  那天晚上他输了钱,口袋里的一百多元全输光了。十二点钟,他走出麻将馆,又径直走向由义巷。三伢子的房里亮着灯,一抹暗淡的灯光从破窗口泻出来,投抹在黑乎乎的地上,那一抹地于是就呈暗黄色。二牛松口气,走上去敲了敲门。 
  三伢子在屋里问:哪个? 
  二牛,回答:我。 
   三伢子听出是二牛的声音,开了门。三伢子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他让二牛坐,关了门便问二牛:你这鳖跑到我屋里来干么子?说了我们最好不要见面的。 
  二牛说:我我我也不想见见面,问问题是有有有人晓得了。 
  三伢子一惊,满脸疑惧地蹬着二牛。事情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两个多月里没有人来敲他的门,也没有警察怀疑到他们,怎么忽然就冒出来一个人呢?三伢子递支白沙烟给二牛,自己先点上烟,再把打火机给二牛。你慢点说,怎么回事? 
  二牛把老五走进他家向他索要两万元的事说给了三伢子听,三伢子听着,分析说:他不是有特别的把握,如果有,他早就找上门来了。但这事还是比较麻烦,不能掉以轻心。万一他跟这个说那天晚上他看见你站在大毛家附近,跟那个也说看见你什么什么的,就讨嫌了。 
  二牛垂着头道:我我我也是这这样想。 
  三伢子果断地说:所以要想个办法堵住他的嘴。而且要快,这不能拖久了。 
  二牛问三伢子:你有什什么办办办法? 
  三伢子抽口烟,把一口浓浓烟雾吐到空中,看着烟雾飘散。我有办法就好了,他望着二牛,问题是有些办法是不能干的。 
  二牛非常关心三伢子说的有些办法,说么么么子办法你你你说? 
  ’ 
  杀人灭口是最好的办法,三伢子满脸一不做二不休的表情,让他永远闭上嘴! 
  他又担忧道:问题是这个办法用得好就好,用得不好就反而把自己也带进去了。 
  二牛想了想,脸上的表情马上变得坚决了,说我也想想想把他杀杀了灭口。 
  三伢子说:你要好好想想,要杀也要把他杀死在隐蔽的地方,免得麻烦。 
  三伢子想了想又说:最好的办法是先找好一个冷僻的地方,把洞挖好,他不是要两万块钱吗?把他带去,杀了埋起来,连野狗都找不到。这就鬼都不晓得了。 
  二牛的目光变凶了,甚至有些兴奋了。说:我我我也是你这这样想。 
  二牛晓得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在乳峰山上,是个岩洞。岩洞不大,天然的,由于是个死岩洞,就没人光顾。早两年的春天里,他到山上采蕨,无意中发现一只獐子,为追捕獐子,追到了这个死岩洞里。獐子虽逃了,但这个死岩洞却储藏在他脑海里了,这是那天他在这个死岩洞里绊了一跤。那一跤把他身上的黑西装撕烂了。二牛于这天上午九点多钟走到了山腰的岩洞前,洞前长满了灌木和杂草‘;这些杂草于这个季节里已枯黄了,还有一些枯叶落在灌木和杂草上。这让二牛一看就高兴,这证明根本就没人来过。洞上长满了油茶树和野生的板栗树,板栗树的树叶已掉光了。这里远离人区,除了鸟叫声和秋天里的蝉鸣声,再也没别的声音光临了。二牛在这里站了半个小时,看有没有人来,结果没发现人。二牛小心地掀开洞前长满荆刺的灌木,走进洞里,洞里黑乎乎的,有青蛙在洞里蹦着。一股阴湿的怪味儿扑面而来。二牛走出岩洞,下山,去街日杂店买了只手电筒和一把锄头,扛着又果断地走回了乳峰山。他再次钻进岩洞,打着手电查看地面,发现有一处深坑,觉得将这个坑扩大一些再挖深一些就行了。他站在那处坑前挖起来,锄头一接触到地面,岩洞里立即爆出铿的一声,很响,吓了他一跳。他心里说:管他的。他又挖起来,一锄一锄地挖着。 
  二牛从岩洞里走出来时已是下午两点多钟。他得回家煮面吃,他的肚子饿了。他想他老母这个时候恐怕已饿得不行了。早上他就没给老母弄东西吃。他在异南春饮食店买包子吃时想到了老母亲,但他心里急于想去查看岩洞就决定饿老母一餐。这会儿,他一走进屋,果然老母就问他:二牛你哪里去了?怎么才回来? 
  二牛站在老母的房门前,看着一脸虚肿和满头白发的老母,心里有一种对老母不住的情感,同时也生老母的气,因为她老人家老是不死,害得他每天都要侍候她。他声音有些不悦道:出去有有事去了怎怎怎么啦你? 
   老母坦率地看着二牛,说现在是几点钟了?我还什么都没吃。 
  二牛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个母亲,以致早几年里一个女人与他“失之交臂”了。那个女人是镇红旗织布厂的下岗女工,是个离了婚的女人,比他小几岁。他们经人介绍认识后,她对他很有意思,主动提出要到他家来玩。但她只来了一次。那是两人相识的第三天上午,那天上午下着小雨,春风吹抚着龌龊的大地,她穿一身银色衣服,打着一把绿花伞来了。可是她只在他家呆了十分钟,当她看见他的老母瘫在床上时,她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就同浆糊干裂了似的。她连一口茶都没喝便借口还有事走了。他清楚她是被他老母的病瘫相吓走的,假如他老母不是瘫在床上,她就不会有事。这事儿在他心里结了一个疙瘩,因为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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