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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双成估量着时间差不多了,掏出吴有替她绘制的地图,细细地指点给南景麒观看:“荒玉梳雪派暗哨藏在白石林中,见有人闯入一律捕杀,无非是为了保全狼谷地底铁矿的秘密。野狼凶残,无人敢靠近狼谷,这些自然成了地底铁砂的第二道屏障,她对此想得比较透澈,于是就将运砂管道出口开在了狼谷地下这方,又将紧靠狼谷的白石正山掏空,建了一个生铁密封的制武器场所,不留一丝缝隙,显然是为了防止有人从外部渗透……但她没想到一点,我是由狼王豢养长大的狼孩,外人避之如蛇蝎的狼谷,我却有方法进入……”(详情请见96章和100章)
“等会我先送你和小童出去,我等着梳雪带队伍过来。你躲在村落里别被她发现,远远地见队伍来了,就送讯号给我,我当着梳雪的面驱使狼群炸掉采矿场,这是第一步。”
“如果地下场被炸,荒玉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前番我又挑衅过她,她对我恨之入骨,肯定要来杀我。今日风势大盛,由南向北,她知道我在山中,气急败坏之下估计要放火烧山,而她只需在外围堵截就行。如果她按兵不动,我在山里也会放火,用来激怒狼群。这是第二步。”
“我计算过,顺风烧山,大火只需半个时辰就能蔓延到狼谷,狼群怕火谷势又低落,它们无法逃出山谷,只能顺着一线崖口冲出,这时麻烦你的手足送上孔明灯,将火药粉末洒在东瀛人身上,我自然会指挥狼群攻击他们。这是第三步。”
“别急,南景。”她又说道,打断了南景麒想询问的话声,“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如果荒玉进了山而不放火怎么办?其实这样更好,你见他们进来了,你就在后面放把火,计划照常进行。”
“双成!”南景麒总算能插口,大声问道,“我是担心你在山里,大火烧来时,你怎么办?”
“我有避水衣啊。”冷双成笑眯眯地拍了拍身子,说道,“避水衣不仅滴水不沾,而且还能防御身体,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南景麒看着她笑盈盈的样子,叹口气:“双成,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你越是笑得甜,我心里越是堵得慌。”
冷双成的笑容渐渐地退散下来,轻轻地说,像是怕吵醒了周围的树木:“南景,很多事都无法预料,但是我力求无愧于心。今天这场和荒玉的争战,我却觉得有些无力支绌,我深深感到自责。因为我无法救出地底的矿工和狼群,所以我想,我一定会遭到报应。”
冷双成送出南景麒两人,衣衫带风一跃,盘腿端坐在一株桐梓树冠上,目视狼谷四周风景。
触目所及一片绿色。
无数挺直笔立的林木,攒在一起像是戳破青天的宝剑,又像漫空飞舞的虬龙,奇株妙植,棵棵都是上苍的杰作。天色暗淡,天际流云却亮得出奇,冷双成贪婪吸进扑面而来的山风,侧首远视。白云悠悠掠过,远在苍穹孤飞无侣,舒卷自为纤尘不染。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万籁静寂无声。
“为君唤雪梅花天,握手一笑三千年。”她悠然一笑,心底极为宁静,“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秋叶?如果没有世事纷扰,我也想和你待在一起。但是这个愿望很可怜,因为中间充满了未知的变数……”
极远处的山角,突然升起一盏白色纸鸢。
冷双成心中大震,猛吸一口气,纵身跳下了树干,嘴中咿咿呜呜呼啸。
狼王竖起了耳朵,扬身低头,放松了皮毛——正是示意狼群攻击的信号。
毛色杂乱的野狼鱼贯走近冷双成,呜呜地喷出鼻气。冷双成双膝落地,恭恭敬敬地给群狼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了身子。
狼王昂起头呼嗥,声音连绵悠长,众狼在呼声中挪动爪子,尾随冷双成走向地底的坑洞口。冷双成站定后,狼王颤巍巍地走上前,又低声哀号,双眸幽亮洞若烛火。冷双成心中一动,已有数十匹狼迅速走入管道。
她默默地数到一百,看了雪狼王一眼,划亮了火折子,丢在了最后一匹狼的身上。火苗篷的一声蹿起,那只狼吃痛撒爪,怒吼着冲向了前方坑洞。
与此同时,冷双成闪身急退,拼尽全身力气扑向一棵较远的桐梓树,有如灵猴一跃,已紧紧地攀附树上。
地面土壤仿似有闷雷响过,松软如线直走山崖深处,地脉的坍塌肉眼可见。她紧抱着树枝,叹了口气,等待着大火的来临。
白石山前,癸酉时。
群山连波颤抖,土块沙砾纷纷滚下,像远古洪荒奔泻而来。天空里起了个闷响,官道旁的槐树断裂枝桠,豁开碗大的疤痕,哑巴似的直对云天。
老金擦了把汗,看着山脉在他面前纽带状浮动,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他凭借着水饮的护卫,好不容易从孤独凯旋的剑影下脱身出来,听从小主人命令连赶两日路途,一到白石就看到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身后站立着围成五列的黑衣武士,面色虽然疲倦,眼眸仍是凶悍,远涉的脚步丝毫不能撼动他们身形,他们岿然挺立直如标枪。
两千人的队伍将白石外围围得水泄不通,无一丝细缝能穿插进去,看这架势,仿似筑起了层层厚厚的黑色宫墙。
老金还在迟疑不定时,只听见一个冰雪般的声音:“放火烧山。”
他面带喜色回过头,烟尘弥漫的村头小道上,远远飘来一顶软兜小轿,白色流苏一闪一闪,在暮色中划出微微的光芒。
梳雪轻轻一点,白色宫纱飞舞盛开,飘拂于身后,宛如乘风下凡的九天玄女。老金拨开人群,喜出望外地迎了上去:“少主,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一出好戏。”梳雪抿嘴儿一笑,仙姿袅袅地走到了众人身后。
老金又问,梳雪只是笑,并不回答,神情尤为神秘,一丝嘲讽的笑纹一直爬在她嘴角,无论暮色怎么变化,那笑容长如烛龙,没有落下分点火星。
就像凉嗖嗖的冰峰雪柱,孤照鸿影,明明眼前小主人长得明艳不可方物,直给老金冰冷无情的错觉。
众人匍匐礼拜完毕,点燃了火苗子,开始纵火烧山。火乘风势,顷刻之间遍布前山草坡,如同漫山开花,多侧山麓交织着纠缠的火龙,一路呼啸着朝前翻滚。
大火滚滚,灼烈的热浪直冲天霭,半边天都映得透亮。
风刮得越来越急,夜色渐渐降了下来。
老金察觉过了极久,小主人没有进一步指示,只得回身施礼:“少主,下步怎么办?”
“再等等。”梳雪微微一笑,笑容不起波澜,蕴着一股清冷气息。
风如钟磬,一声催过一声。悲凉呼号一个时辰,橘红色的天穹飘飘荡荡升起了灯盏。
白影绰绰,仿佛一颗颗闪亮的星子,悠晃如柔荑,霎时吹满了红绸布的夜空。映衬着火光夜色,一尺见方的孔明灯盏下还拖着长长细密的线,线端斜落迤逦,隐没在村落屋后。
梳雪的笑容更盛,未见落下,只见那些线索好像长了眼睛一般,齐刷刷地在夜风中一抖。
黑鸦鸦的粉末随风洒下,飘飞如细丝,婉转如雾花,最奇妙地是,灯盏未升置众人头上,只是趁着北风转动,待至粉末飘洒时,不偏不倚地全数罩住黑衣人周身。
众人发觉惊变,浪潮般涌动躲避。梳雪俏然独立,清朗一喝:“保持阵行!”
老金眼光闪烁不定,慢慢走上前:“少主,你到底在等什么?为何迟迟不见你动作?”
梳雪目视夜空,悠悠一笑,突然说道:“来无影去无风……有如此腕力和巧劲,果真不愧于影子军团这个称号。”
“少主知道南景麒在这里?”老金心里一凛,低声疾呼。
“还记得蔻后么?她极早就在影子卫中安插了眼线,冷双成所做的一切,只要用脑子想想,她的计划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白衣梳雪缓缓抬起宫装水袖,掩嘴吃吃偷笑,“你们都不明白,所有的人和事都是一局棋,我只是在下棋而已。”
“少主!你到底在说什么?这满身火药味是怎么回事?”老金越听越心惊,情不自禁地双手一扑,向白影儿抓去。
梳雪微微一避,身子宛若柔媚柳枝,透着清新淡丽:“左使,别激动,时辰差不多到了。”
阵阵狼嚎如同怒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噼噼啪啪的火星子闪烁着红花艳影,泣血乱舞胜似扶风杜鹃。火浪吞吐如舌,上上下下搅动,喷薄出炽烈的热气,就在肆意撕咬的火光中,嗖嗖嗖不断蹿出一条条黑影,嘶鸣着扑向黑潮人群。
成千上万的野狼带着烧焦的毛皮,宛如远古洪荒倾泻开来,密密匝匝占满了大地。
海岸般的阵行惊慌失措,众人推推搡搡,在突发变故前,即使凶猛如虎敏捷如豹,也被顷刻沾染上了火星,一时惨叫着翻滚,声浪盖过火光的肆咬、狼群的悲鸣。
黑衣人用刀劈开带着火球的狼只,不断地推挤向后,怎奈狼群来得汹涌,速度快似闪电,躲得慢的,仍是和火狼抱成一团,惨呼倒下。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皮肉的糊味,有的身体已经轰然倒下,皮肤上还噼啪着爆开火花。
老金疯狂地挥刀狂砍,大声嘶吼:“踩死人也要给我退下,都给我撤离此地!”
落于最后的一小缕黑衣人分散开来,奔逃转向后方荒凉民宅。才转进两三人,突又听闻连声惨叫,那股细流一步步后退。
南景麒一人当前,手持火弩,箭尖上的火苗子忽悠悠地晃动,亮攒攒地对着黑衣人。他的身后,如同春笋沐雨,竞生林木般的影子,手上均是火光袅袅,恍若幽魂。
影子军团。
老金哪里有闲暇回顾身后,只是拼命地冲抵冒出的火狼,火星子稍稍有丝毫沾染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南景麒执箭开弓,朗声喝道:“发!”
火箭簌簌铺射,众人纷飞躲避,箭矢划出亮弧,准确无误地钉入黑衣人肉身中。
白石山官道距荒村不过五丈之遥,而这五丈,已经衡量出生死的差距。
10。对决
热气如潮上涨,在树咒流荡,在山坡上奔涌,跳动的火苗似贪婪的舌头,一卷一卷啃噬着白石边缘的灌木丛。草披上一片灰烬,暗雾蒙蒙的光景,冷双成透过绸布似的火舌,看到一个孤零零的白影子悬立高处,裙裾飘飞宫纱袅袅,宛如乘风归下的九天玄女。
是梳雪。最后的决战终于来临。
冷双成强抑下眸子里的血色红光,冷冷瞟了那道身影一眼,转身朝烧得滚烫的山石走去。她伸手试了试温度,尽量找了个通风低温的缝隙,将怀里昏迷的狼王放了进去。
银色毛发在夜风中翻卷,深拂块状伤痕,大火焚烧之下,它的身上也带上了灰色的印记。
冷双成轻轻抚摸它的毛发,指尖传来温和平缓的颤抖,一如她怦怦作响的心跳。
方才狼王落于狼群阵尾指挥,她拼尽了全力保护它的安危,在制服这只头狼时,她分明看到狼眼里浑浊的泪水。
她的心仿佛被狠狠揪了一把,眼泪也缓缓流了下来,大火依然在身旁肆虐,一人一狼呆立黑灰丛中,映着火树残影,远远望去,夜风卷起破烂的衫角,形如纷飞的叶子。
南景麒离开前问她,双成,烧毁了这座狼山,你后悔吗?
“我没法后悔。”她的眉目攒起一团紧皱的忧愁,萧索说道,“老天只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如果有可能,我宁愿在无方岛上长睡不醒,也不愿面对后来这么多痛苦。”
南景麒目带怜悯看着她,她不为之所动,慢慢说着,语声晦涩,就像有把钝锈的刀,一下一下刮在心尖上:“秋叶提醒过我,攻防之战后,朝廷就会知道白石狼谷埋有铁矿,到时少不了派军队来围剿狼群、封山采掘……狼群一旦受到侵扰,为了捍卫它们的地盘,一定会凶残地捕杀来人……而我,却没有这么多时间去……”
寒毒发作,她再也没有多余时间去迁徙狼群,也无法保证狼群在迁徙时,不去噬杀沿途村落百姓。但她看着南景麒,什么都没解释,只是木讷说道:“老天从来没有眷顾过我,希望这次选择之后,它放过我,让我不再遭受内心的折磨。”
冷双成紧执蚀阳,红色的光芒照亮了坚定如山的眉眼,走出几步,想起此去生死未卜,她又折回身子,朝狼王拜了两拜,最后才大步离开。
远处火光冲天,惨叫不断,荒玉梳雪凛然独立村畔最高树干上,嘴擒淡淡冷笑,裙裾飘飘宫纱渺渺,凄清优雅,美得不合一丝人烟,仿佛月下独吟的嫦娥仙子。
这个高度,除了轻功卓越者,无法攀升。
高处虽说不胜寒,但梳雪全身上下流转冰雪气息,像是盛开了夜空中的雪莲之光。
三十丈开外,黑色尸身宛如浮沫,密匝匝淌了一地,不时爆出点点火星;一轮模糊光晕下,她巍然独立,冷冷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