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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行歌-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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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少爷,不急,慢慢来!”行歌已提了战果上岸,悠然坐卧一旁。
  久如用尽技俩,枯枝仍只是闷冒青烟,眼几乎要熏出泪来。怒从心起,猛力一吹,顿时眼中刺痛,灰埃入目!
  “啊,灰着眼了?来来。”行歌戏笑招手。
  久如乖乖凑上前,等着行歌吹灰。不料鼻梁猛受一击,顿时酸痛难抑,泪水溢涌……
  “你!”
  “冲出来了么?不够再来!”
  久如气恼不已,眼中却已不再刺痛,只得急背过身将泪抹净!
  最终仍是行歌将火堆燃起,火苗炙舔鱼虾,香飘四溢。行歌笑着递给了块久如,
  “那!明日方有集市,今日就是这顿了,委屈公子啦!”
  久如愤然接过,狠狠饕餮!
  饱暧犯困,两人各自找了棵阴凉的树下补眠,直至日坠西山。
  “本公子要沐浴,你回避一下?”久如伸个懒腰,奔波一天,加上烟熏火燎,从来没这么脏过!
  “不用回避,跟我来!”
  久如随行歌沿溪而上,不久便见溪沿有块二三人高的巨石,将溪流挡去三分之一。
  “原来两边都是我的,现在左边让给你!”行歌说着转向巨石右侧,见久如不动,戏笑道,“怎么,怕我爬过来偷看?!放心,我们一直说话,听声音就行了!”
  久如这才明白过来,见行歌已转入右侧,笑着摇头沿左侧行下,
  清洌的溪水浸漫上肌肤,温柔地在身畔漾起小小漩涡,疲乏渐消,久如闭目整个沉入水中,身心随波漂浮,几乎要沉睡下去……猛然探出水面,四下无声!
  “你,还在吗?!”
  “在!你真怕?!哈哈!”石头那边传来懒懒愜意的笑声。
  久如只觉心安,你在,就好!眼角突然瞥见石壁上有些幼童涂鸦的图画。
  “是你画的吗?这只鸭子”
  “那是天鹅!”石头那边人急辩。
  “哦!这只麻雀”
  “大雁!什么眼神!”
  “啊,还有老鼠!”
  “是玉兔,嫦娥美人的玉兔!”怒吼传了过来。
  久如看着壁上玉兔的圓圈耳大笑,“是玉兔!这玉兔的耳朵还真是长啊!”
  月影已出东山,四周浮上柔白薄雾,久如浑身通泰,
  “公子泡够了吗?奴家已经泡得十八变八十,受不了了!”那边水声顿起,久如也缓缓起身。
  前面人儿粉红娇衫,乌发尤湿,温顺地披在身后,发梢随步履调皮轻甩。久如玩心顿起,上前猛力一扯,跃身跑开。
  “啊!找打!”行歌吃痛,起身直追。
  清幽的山间小道上,两影相互追闹,清明的笑语回蕩山谷,犹如夜行林间的精灵。
  竟然一夜无梦,直到日上三竿!久如几乎想不起上一次如此好眠是什么时候。简单收拾后来寻行歌梳发,人去屋空!久如心念一闪,出门向后山奔去……
  远望繁花山坳中,坟冢周围杂草已净,素白身影正跪坐在一块碑前,以手细细描摹碑上铬刻,良久,身影挪至另一块碑前,仍以手轻抚碑刻……
  久如心中一疼,眸中酸涩,返身回行。
  十日如梦,归期将至。
  月夜,两人各抱酒坛,豪饮欢谈。行歌醉眼昏然,心情却出奇得明朗,脑中飞旋过许多往事,抬头望月,
  “今日怎得有两、两个月、月亮?”
  “呵呵,你要醉了!”久如头有些微晕。
  “哦,这就要醉、醉了么?”行歌面上泛出幽幽笑意。“他们说,醉,醉了想要什么,就,就有什么。我想见见我爹、我娘、婉姨,还、还有阿公阿、阿婆,还、还有小豆……;为,为何没有!”
  久如定定看着行歌醉红的双眸,“怨么?”
  行歌怔住,剎那间眸中泪涌,“怨、怨什么?!怨他们都不、不要我!都、都离开我吗?!”
  久如伸手想要拭去行歌眼角晶泪,行歌別脸避开,轻笑着“让,让我痛、痛快醉一次!”说罢泪如走珠落下。
  久如将人轻拥入怀,怀中人儿稍怔,便伏在肩头失声痛泣。久如轻拍其背低吟,
  “我在!有我在!”
  原来心疼一个人,心,真是会疼的!
  不知哭了多久,行歌觉得浑身轻飘,神思逸晃,眼前一片迷蒙,忽远忽近似有春风笑颜浮动,是婉姨?是你?伸手探去,指间温热。呵呵!原来醉了真的能看到!如此真实,温暖……
  久如背着醉睡的行歌缓步在花篱径上,脚步有些虚浮,但心花自开!侧脸细瞧,嫣红醉颜近在咫尺,纤长眼睫纹丝不颤,在眼下投出可爱剪影,眼角泪痕犹在,唇边却抿着甜笑……心下猛然明白,为何深沉睿智的父皇却对母亲如此不智,原来守护着心上人是如此温暖而甜蜜,任何人都不会放手!!
  天尚未明,久如听得有东西落在门上,开门就见行歌一袭红袍,披着散发,背负‘离骚’坐在树下招手,
  “快穿上外袍,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策马疾驰近一刻钟,便见笔峭山崖直插云宵,
  “这就是云崖丹峰。”行歌回头一笑,转身向峰顶掠去。
  能穷千里目的云崖丹峰么?久如轻笑,提气跟上。
  待两人到达峰顶,东方已微明。
  行歌迎风而立,“人道在‘云崖丹峰’能尽阅江湖,俯览天下。至于看到的是江湖还是天下,就凭各人心怀了!我在此独自看过无数日升日落,能陪我在此看日出的,你是第一个!”说罢盘坐于石上,架琴于膝,侧首笑视久如,“我抚一曲,你听听可喜欢?”
  久如微怔,刚才墨目中的一闪而过的波光,是期待吗?!随及琴音款款渐起,随风涤荡在空气中,如丝般萦绕缠缚,眼前仿佛有万丈画卷席展而开,万翠千峰,辽原牧场,莹净雪域,惊涛沧海,人烟俗世的酸甜苦辣,爱憎情仇都在召唤自己,有如热浪直涌心怀,沸腾了悠然的思绪……久如惊怔,《天涯行》!
  弦定曲终,行歌将琴轻轻放下,独自迈步至崖边,伫立无言。
  久如心绪纠结,凝视崖边红影,是在邀我与你天涯同行么?并肩两年,你看到的仍是江湖么?!那背影沉默无言,衣袂飞扬如帆,乌发肆意直冲天际,似要随时乘风而去!
  稳步上前,紧扣行歌手腕,沉静道,“我们一起俯览天下!”
  行歌的心,陡然下沉,面上却泛出释然微笑,反手握住扣在腕上的掌,轻声笑语,
  “我们会得偿所愿!你看,这日出多美!”
  霞光映天,丹阳跃出云海,有你一起看日出,多美!

  41。 探宫

  返回帝京已近两月,青王爷因安定西苍有功,大受皇上嘉许,朝中上下观势而动,情势渐向青王爷偏倾。久如周旋于政事,但无论多忙,每日定会抽出时间到南院小坐。行歌仿佛回到初来王府的时日,平日或在府上闲戏,或跟着小冉结交文朋琴友,似乎风平浪静。
  这日久如照例至南院,坐在按摩椅上闭目休憩,面上无波,右手中指却在扶手上轻轻扣动。行歌在案前画着不知什么新玩意的图纸,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只不动声色静静等待。
  “今日在母妃那里遇见父皇,他,似有意在有生之年去游历天下……”久如闭目轻语。
  行歌暗惊,有退位之意?!静了片刻,
  “如今格局于王爷正是良势,王爷是时候迎娶江家小姐了!”瞬时便觉有眸光复杂犀利地打在面上,行歌并不回视,仍静然专心描绘图纸。
  静默,屋内只有按摩椅机械的摩擦声……
  “王爷,虽西北兵权在握;但没有江家鼎力相助;恐难……”
  “此事我自有主张!先说你有何良策应付当前情势!”太子仍是太子,父皇若此时退位,不得已只能强取了。
  行歌思忖片刻,心中暗下决心,将手中笔搁下,面色平和步到久如身旁低语,
  “王爷,皇后娘娘当年功夫了得吧?”久如心叹,自回到王府,行歌便又只以王爷相称,如今连婉姨也变回皇后娘娘了!不急,来日方长。
  “是,我五岁时,她就传我剑术!”
  “哦,王爷以为,以娘娘的身体,为何在其后不到两年的时日便病故?!”
  久如心中一顿,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当年自己年纪太小,而且母亲的情绪的确一直颇为抑郁!
  “在下听闻,当年贴身伺候娘娘的两位嬷嬷,一位在娘娘死后自缢而亡,另一位则被皇上关入暗宫,而关入暗宫那位,至今仍活着!以皇上当年之悲愤,为何会让此人苟活于世?”
  关入暗宫是皇宫内的私刑,关的都是皇上不想明言赦死,却必死之人。宫内永不见天日,吃穿日用也极差!受惯宫内锦衣玉食的妃嫔宫女在关入后,不久便会自尽,或病弱而亡,这位李嬷嬷不知何故,受尽折磨二十多年却仍然苟活,难道父皇对母亲的死也有疑惑?!
  行歌见久如心明,用低得几不可闻之声道,
  “此事颇为蹊跷,如能牵扯到那边则是剪除大碍,即使没有,也可无中生有,拖延时日!”
  久如心知那边是指淑妃与太子,“此事非同小可!”
  “所以得派亲信得力之人入宫细查,方可行事!”
  稍停了片刻,见久如不语,行歌云淡风轻地笑语,“在下可为王爷分忧。”
  “不行!”久如想也未想脱口而出,宫中决非自己可掌控之地,行事之人若败露,必是死罪无疑!
  “王爷是信不过在下的能力,还是另有上佳人选?”行歌轻笑回到案前,继续画图。
  沉默凝视案前之人良久,“你,真有把握?”
  行歌笑意更浓,“王爷可还记得天沟之役前在下的允诺?您还没有坐上那个位子……”
  久如百感交集,“好!我信你!”
  将久如送出院外,见玄袍身影寂寥地渐渐消隐入夜色,行歌的心抑不住得疼,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在仙艺馆任头牌琴师已有月余,将寝,晚晴执篦梳散乌发,细瞧镜中不美不丑,绝对平凡的面孔,就是这个琴师晚晴,蒙工部江侍郎大人推荐,明日要入宫为贤贵妃娘娘奏曲。突然手中一停,急将烛灯挥灭,片刻玄色身影跃窗而入,
  晚晴低语,“有变故?”
  “没有,来看看你!”
  晚晴听得扭眉,“小心为上,快回吧!”
  “我向人学梳了个发式,来,借发让我试试!”来人轻笑着拿过案上篦梳,不由分说按人在窗前坐下。
  出了王府,这人是越来越让人不敢认了!晚晴不想惊动楼下的下人,勉强静坐,头皮不时被扯得生痛……
  “你看看;比小冉梳得如何?”
  晚晴就着月光揽镜自照,哭笑不得,“我这张脸已经弄平凡无奇,加上这‘别致’的发式,怕是连宫门都进不去了!”
  “哦,有那么‘别致’吗?那我回去拿默已再练练。”
  晚晴脑中立刻闪现默已的苦瓜脸,“对对,好了,快回吧!”
  来人轻笑,“记得你对我的允诺,万事小心!”突然倾身凑近,晚晴只觉唇上一温,劲掌挥出,来人似早料到,已笑着跃出窗台,只余内力传音,“一定平安回来!”
  次日,工部侍郎大人亲自至仙艺馆相请,艳羡声中,晚晴与大人同车而行。
  “王爷不肯透露你此行目的,但宫中耳目众多,万事须谨慎!”江华连打量‘陌生’的面孔,低声嘱咐。
  “我会的,否则就要牵连江大人了!”
  “客气什么,只要你催债不要太紧就好!”华连轻笑。
  晚晴也轻笑,“大人是真君子啊!我这债主不急,你这欠债的倒是日日挂在嘴上!”
  “呵呵,我是担心若真是还不上,有人逼我以身相许。”
  “哈哈”
  轻声笑语间,车已行至内宫侧门,下车等得通传回复,晚晴抱琴随华连入‘宣宁宫’。
  ‘宣宁宫’乃后宫之首贤妃娘娘的居所,工部江侍郎是其侄孙,因娘娘平日酷爱听曲赏戏,江侍郎特请近日名噪京城的仙艺馆琴师晚晴进宫为娘娘解闷。
  晚晴穿过步廊与花径,见着正在园中品茗的贤妃娘娘,曲身见了礼,静立垂目,心下暗叹,果然是慈眉善目,德贤仪端,依轮廓看当年也必是位倾城佳人。
  自古上佳的琴师大多为男子,贤妃好奇地打量这位侄孙儿极力推荐的女子琴师,想不到竟如此年轻,样貌虽平常了些,但身姿俊秀,气韵沉敛,尤其一双墨目幽远静谧,的确有琴者风范。心中不禁有了兴趣,唤人赐了座,点了曲‘平湖秋月’,众人静待乐起。
  晚晴凝神,琴音自指间流溢而出。贤妃原本平和的目中渐渐闪出亮光,明明是白日当头,自己却仿佛置身静湖秋水畔,坐拥清风明月夜……
  曲毕良久;仍无人出声,华连见娘娘面上惊艳的神色,料定事已成,
  “侄孙儿的这份礼,姑奶奶可还满意?”
  贤妃这才回神,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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