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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晴微怔,随及轻笑,
“当年即使婉姨要离开,圣上可曾对皇位有过半分犹豫?”
静默片刻,沉音传来,“不曾!”
“在下听闻,青王爷性子可是象极了圣上的!”
凤眼微眯盯了晚晴半晌,
“婉儿当年身家清白,可姑娘家世如此,朕很为难啊!”
晚晴面上笑意更浓,“让圣上为难,真是折煞在下,在下倒有法子,可解圣上的为难!”
……
……
听完晚晴的建言,沧然凤目中闪出激赏的波光,突然明白小泽为何会将婉儿的‘朝丹’托于此人,久儿遇着这样的女子,福兮祸兮!
“你,舍得下?!”
晚晴眸光轻讽,“比起圣上当年的舍,在下的舍只若轻鸿!还请圣上成全!”
圣上毫不介怀地笑了笑,“就依姑娘所言,朕要早朝了,你回府候旨吧!”
晚晴笑颜行礼,“谢圣上成全!”
“免了!这几月还要请姑娘与朕作个伴了!”
依圣诣,晚晴当即收拾停当,被逐出宫门!
这日朝堂之上,圣上宣旨立青王爷司马久如为太子,并为其赐婚,封江尚书之女江芙为太子妃,三月之后大婚。并召太子府叶行入宫任尚服局尚宫之职 (尚服局尚宫;内宫女官,主理内宫文教、音乐、礼宾、礼赞等)……
连日来宫中巨变,众臣对立储赐婚早有准备,倒是京中传言青王府专宠的师爷叶行竟是女子!又被召入宫中任女官,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早朝后,久如终于摆脱道贺的群臣,直奔回府,行歌已在书房相候。
“王爷,恭喜了!”行歌不去理会久如阴鸷的面色,喜笑着行礼。
“你和父皇合谋了什么?!”久如扳住行歌双肩,眸中愤焰似要将人烧穿!
“王爷,大家劳苦多年,婉姨以命相助,就是为了今天,你怎可犹豫!”
“我犹豫什么,你还不明白!你在避什么!”
行歌侧脸避开灼人目光,幽然轻语,“没有江家相助,王爷的太子位不会坐得稳!圣上有意禅位于你,小不忍则失天下!若惹怒圣上,怕不只是女官,便直接封妃了!”
久如虽仍疑虑,心却撕裂般疼痛,万语千言咽在喉中,轻将行歌拥入怀中,“我不能委屈你!”
行歌心头酸楚,侧额靠在久如肩头,口中仍笑着安抚,“婉姨不是太子妃,仍是一样作皇后。”
久如手上猛得一紧,沉声道,“你若敢象母亲那样,我……”
“不会不会,我最贪生怕死!”
……
圣旨已传至青王俯,随行送来女官宫装,请人即日入宫。行歌着了宫装坐于镜前,身后站着执意为其梳发的久如,
“你是特地来把我梳丑对吧?”行歌仍轻笑打趣。
久如执梳温柔结着发,沉默不语
……
“我练了许久,可还满意?”久如执手镜替行歌照影。
行歌心头五味翻腾,轻笑着点头。久如俯身圈揽住镜前人的双肩,沉声道,
“我们一起俯览天下!你好好呆在宫内等我,不要再有别的念想!”
行歌脊背微凛,镜中双影相倚,亦真亦幻!
45。 试步
内宫事职分为六尚; 尚服局主理宫内文教、音乐、礼宾、礼赞,尚宫乃局中之首,大多由经验丰富的年长宫女担任。宫内众人惊奇地发现,新进的尚服局尚宫不仅年纪尚青,且只用了不到十日,便对尚服局事务了如指掌。加上传言此人原在青王府是专宠的幕僚,现在又是得圣上重用的红人,一时间或羡或嫉,议论纷纷……
此番太子大婚,历经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定于两个月后的初十行亲迎礼。圣上下旨特赐在宫中大殿举行婚典,规格皆以天子大婚为标,宫中已多年未举行冊婚之礼,六尚皆奔忙。行歌连日加紧训练礼仗队、编排礼乐,监督仪服礼衣的制作……心头五味碾碎在忙碌中!
皇家亲迎礼仪繁复,其中需新人伴礼乐从乾和门相携步上乾和大殿,其间有近百丈的距离。为使行步与乐章相合,这日午歇后,前殿肃清,江侍郎应宫中要求携妹进宫试步。
行歌立在乾和门笑颜相迎,江芙细细打理眼前曾与太子征战西苍,也在暗宫关了近一月,如今又得皇上重用,大哥口中极为赞誉的传奇女子。
行歌见她目中好奇,悠然一笑,将双手一摊,“好娘娘,这回是想看手,还是其他哪里?”
江芙听这称呼,顿时面染红云。
“喂!你这般欺负芙儿,不怕来日芙儿入主后宫……”华连也在一旁打趣。
“怕;怕,到时你作了国舅,应该会涨职晌吧?!不然五万两不知攒到什么时候!”
“如今占着肥缺;太子大婚你赚翻了吧!”
“放心,他日江大人娶亲请我去布礼,一定打个大折!”
“不如我向圣上讨了你,人财两得!”华连侧首调笑!
“行,待我赚到东窗事发,江大人一定救我出宫哦!”
……
江芙本在一旁臊得面红,却从未见过谦和的大哥变得如此活泼甚至有些小无赖!不由想得曖昧,对这位叶尚宫愈发刮目相看。
华连去贤妃娘娘宫内请安,行歌微笑携着江芙的柔夷缓步前行,
“娘娘,我虽然不及太子英武,但比你那大哥略强些,你姑且把我当太子,跟我步伐前行,能合着礼乐节拍最好!”行歌抬手让乐师起奏。
“叶姑娘莫再调笑我了,我自幼无娣,姑娘若不嫌,我认姑娘作姐姐,姐姐就与大哥一样唤我芙儿吧!”
行歌心念波动,再瞧面前聪明天真的小表妹,不由也有了几分亲近。
“蒙江小姐不弃,臣受宠若惊,但小姐将会是众目睹视之人,难免会有人居心叵测,在下仍内臣,小姐与在下交好,怕会有对小姐不利的传言!”
江芙听得这话,明白叶尚宫是为己打算,不由心暖,贴近小声道,“那我们私下姐妹相称,外人不知便可。”
“呵呵,好,不过芙儿,今日你走成这样,到那日披了盖头,我看只得太子背你上殿了!”
“姐姐又来取笑!”江芙嘟嘴。
“哈哈,”行歌侧首想了想,“太子的步伐比我的略大些,但步速略低,更沉稳!我想办法在沿途作些徽标,你可从盖头底下看见。来,再练练!”说着拿出绣帕朝芙儿头上一盖,素掌一伸,“娘子请!”
芙儿轻笑着握了那手,来回行了几趟,步履渐稳,
“叶姐姐,你原来是在青王府当差吧,太子他,他……是怎样的?”江芙隔着绣帕轻问。
行歌心中一顿,步却不乱,“在下对太子也算了解一二,芙儿想问哪方面?比如他喜不喜欢芙儿?”
“姐姐!”芙儿娇喝!
“哈哈,芙儿脸红了么?放心,姐姐什么都看不见!”
稍停了阵,行歌轻问,“芙儿可是畏惧?”
行歌觉得掌中的手轻颤,绣帕后传来伤感低语,“姐姐,你可知道,江家的女子生来就是为嫁入皇家!最大的目标就是母仪天下!自小父亲就常在我面前夸赞青王爷,如今能得这样的夫君,自是我的福气!可是姑奶奶那么贤淑美丽,一生仍是这样!我;我……”
听绣帕后似有隐泣,行歌用力握了握掌中柔夷,“芙儿莫担心,太子知书达礼,芙儿又如此美丽可爱,必会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行歌将绣帕揭去,轻拭芙儿带泪妙目,“芙儿莫怕!有贤妃娘娘,你爹爹和大哥在,谁还敢歁负你!再不然以后你进宫,我只把好看的衣服给你,其他美人一律穿抹布可好?”
“呵呵,姐姐就是哄我!”芙儿破泣为笑。
两人正在缓行说笑,遥见乾和门外玄袍身影正向这边走来,芙儿惊叫出声,大礼之前新人不可碰面!太子怎么冲这边来了!
行歌轻笑看着红云密布的娇颜,“今日放你一马,就练到这了,快去贤妃娘娘那请安吧!”
芙儿面上更烫,回头再望了望渐近的袍影,在行歌戏笑声中急奔而去。
行歌返身在乾和门边迎上袍影,“尚服局叶行拜见太子殿下!”
久如静看曲身行礼之人,心绪翻腾,入宫以后便无只字片语,自己每次入宫请安,也是有意无意避而不见,方才若不是恰好听闻前殿肃清,哼!
一旁几位乐师知叶尚宫原是太子幕僚,太子此来必是有事相商,便识趣退避。
行歌等了半晌仍未听到‘免礼’二字,索性站直了等着训斥。
“过得不错啊!”久如细细打量眼前容光焕发的行歌,轻讽道。
行歌见久如面有郁色,容颜竟比从前时憔悴了些,太子真不是人干的活啊!只得淡淡陪笑,“托太子殿下的福!”
“你在此试步?”
“今日请江家小姐来试步,美人儿已让太子吓跑了!”
“就请叶尚宫也带本王试试步吧!”
行歌见乐师已躲到远处,“是,臣清吟礼乐,太子请随节拍前行。”
“言传不如身教!叶尚宫请!”久如将掌递与行歌。
行歌盯着那掌沉声道,“在下如今是内臣,此举越礼!”
久如不由分说上前握了行歌的手,迈步前行。行歌被拖行了几步,只得抬步跟上。
日暮斜阳下,青砖上拉长的双影相携缓行,四下寂静,只听得轻微步音……
行歌猛然忆起初见时那段暗隧相携,同样温暖淳厚的掌,当时行在幽暗隧道,心中安详静谧,如今暖阳覆身,心底却渐渐泛出丝丝凉意,仿佛正被牵引迈向无尽深渊……
行歌的掌不受控制得一颤!即刻被更紧地钳握住,掌上传来刺痛!更痛的是心头涌上的束缚!行歌运功翻掌,跃脱开数尺,垂目道,
“太子妃身形娇弱,还请太子亲迎时放慢步履,轻缓掌力!”
“我要的是有能力与我相携同行之人!”久如步步逼近。
行歌速又退开数尺,抬目对上迎面的逼视,“请太子放心,臣一定训练太子妃跟上太子步伐!”
久如凤目微眯,盯看行歌半晌,面上突然泛出笑意,“那就有劳叶尚宫了!”言罢拂袖而去……
太子大婚;前殿钟鼓齐鸣,礼乐回漾。后宫内除去当职的,都挤至宫门看热闹。
行歌安排好属下四司看顾,便独自坐于房中描画不知名的图样……直至日暮西山。
当日大婚礼成,圣上突然宣布三月后退位,将皇位禅让于太子!
太子府婚宴群臣汇集,高朋满座,太子似乎格外高兴,直喝得不省人事被抬进新房,抛下太子妃独自空对一夜泪烛!
同时,内宫云霄阁上,行歌抱琴静坐,
“圣上传臣来,是想听何曲?”
圣上遥望灯火通明的太子府,幽然道,“小泽曾谱‘天涯行’,被婉儿引为知己,听闻姑娘也是因此曲得了‘离骚’,就请姑娘抚一曲吧!”
琴音渐起,不知为何,缓缓竟有异样心念郁结于胸,震得指尖轻颤……行歌盯看自己的双手,震惊得发不出一音。
圣上沧眸中泛上复杂笑意,“姑娘心有杂念了!如何是好?”
行歌猛然回神,狠声道,“不劳圣上费心,圣上诺于在下的事还请不要忘记!”
沧眸中闪出亮光,无痕地点了点头,“姑娘可知当初我为何成全婉儿?”
行歌遥望远处那一片灯火,轻叹道,“您一定决择了很久吧!”
“婉儿让朕选,要么成全她,要么放她走!”
“哈哈哈”行歌沧然大笑,“圣上真不愧是司马氏谪传正统!”
圣上却正色道,“姑娘也说过,久儿的性子与朕无异!朕答应姑娘的事会做到!其后还得看姑娘的造化了!”
行歌面无惧色,“谢圣上成全!”
46。 幻影
朝中忙于太子的登基典礼,因是朝典,内宫各局反而有了些空闲。华连早已向贤妃道明叶尚宫的来历,行歌入宫后仍常至宣宁宫为贤妃解闷。这日已过掌灯时分,宣宁宫差人来请,行歌略略收拾便随来人至宣宁宫。刚入内室,浓郁的酒香,仍难掩娘娘袖中的异样气息,行歌暗暗心惊,面上不动声色见礼,
“叶行见过贤妃娘娘!”
贤娘娘似已独自饮了些,面泛红痕,“叶姑娘快免礼,老身突然觉着闷,想请叶姑娘陪着饮几杯。”
行歌听这话音有难掩的哀伤,只淡笑回复,“能陪娘娘解闷,是臣的荣幸!”
案上摆了坛刚开封的佳酿,行歌瞥见酒封上的日子,竟是已过六十几年的沉酿!
贤妃赐退下人,亲自为行歌斟了杯酒,行歌却只淡笑谢过,品饮后静待贤妃下文。
“姑娘觉得这酒如何?”
“甜、酸、苦、辛、鲜、涩六味俱全,酒体丰懑,醇厚甘鲜,回味无穷,乃极品女儿红!”
“女儿红颜老,方俱六味!”贤妃悽然一笑,“姑娘是品酒的行家,老身就说说这坛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