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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啊,不容易,我们是高级动物,你看看那些飞禽走兽,都没有像我们这么好的运气能够做人,所以做人就要好好做,你为什么非要做贼呢?同样是爹妈生的,为何有人能当英雄,而你就只会做贼呢。好好想想,这是因为你的思想不够坚定,被懒惰和享乐主义给腐蚀了。在社会主义美好的蓝天下,你们要积极地克服这些坏毛病,坚决与这些不良作风作斗争,毛主席经常这样教导我们,你们要好好听毛主席的话,争取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还有那个……”
“是,是,是,我们都知道了,这小子是新来的不懂事,还是第一次,你就高抬贵手饶了他这次吧,他知道错了,下次不会再偷了。如果下次要再装你的货,我们一定给你装得高高的,罚款的事就算了吧。”领班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立刻打断钱正的废话。我想要是再听下去的话,那些工人非得跳海不成。
“罚,当然要罚,罚是让他记住这次教训,以后要以此为诫,刚才总共偷了11条,还逃跑,要从严处罚。”钱正边写罚单边说。
“什么,还要从严啊,我知道错了,你就手下留情吗。”那个偷鱼贼叫着。连领班也苦苦地哀求着,要是真的罚那么多,这一班工人的搬运费都要泡汤了,那个偷鱼贼害人不浅啊,连累他人(我们开罚单扣老五的钱,老五就扣他们的搬运费)。
“好,看到你这么有悔过之心,我就少罚点,只罚一千,班长过来签字。”
这个钱正还真是啰嗦,要是早点开罚单不就结事了吗,非要说这么多废话,那个土行孙听了这么长时间的“经”,耳朵是倍受煎熬,要不是为了能减免罚款,勉强听下去,我看他早就精神崩溃,五脏倶裂,赶着跳黄河了。那个土行孙要是再被我们抓住的话,他肯定是情愿不干了,也不愿再听钱正那“迷魂经”。
我们在一旁都等得不耐烦了,钱正才慢吞吞地走过来。他在车上还想跟我们讲那些废话,我赶紧叫司机打开音乐,以阻止钱正那种足以让人上吊的鬼话。
回到公司,钱正还言犹未尽,又把码头下面的事重新演讲一遍,大家受不了就把他给扔出去,纷纷表示要是再听到他在我们面前“念经”就把他的嘴打歪。
下了几次码头,我对工人偷鱼的伎俩也知悉一些,他们想偷鱼也没那么容易。偷鱼不成,他们就利用我们想把车装满的心理,逼我们送鱼给他们,实在是可恨,肮脏。要是我们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就会把货装得平平的,致使我们浪费了很多车费。很多货主没有办法,只能送点鱼给这些鸟人,让他们装高点。我动了动脑筋,想出个好办法,就是不能让他们得成。
现在我们一到码头,那些工人就围着我们叫:“今天要装多高啊……”天天都是这些老话,拜托有点新意好不好,我的耳朵都长茧了。我只是随便附和着,假意说装好了有奖励,这下他们可就精神了,动力十足,货也装高了。装完的时候,他们也没问过我,自己留了三四条大鱼,真是贪得无厌。
他们还以为这次能满载而归,那就错了,我怎么能让他们得逞。等他们正要拿事先准备好的袋子去装鱼的时候,我使出一招“风卷残云”,他们还没有明白过来,我就把他们私自预留下来的大鱼通通扔到车上去,只留下一些“虾兵蟹将”给他们。
“嘿,老板,你刚才不是答应我们吗,现在怎么又反悔了呢?”这些工人急了。
“不错,是答应你们,这不是吗,我已经很大方了,送你们这些还不够吗。”我很蔑视地说。
“那么小怎么吃啊。”
“越小越香,还纯洁无污染,吃了保证让你们也清白清白,要的话赶紧拿走,不要就算了。”
那些工人没拿到大鱼,心里还很不高兴,生气地走掉,还有的边捡小鱼边唠叨着:“太小器了,以后不给你装高了。”
哼,这些人得了便宜还说个没完,有施舍给你已经很不错了。工人能用逼迫法逼我,我也能用谎话骗他们,看看谁厉害,就这样他们败在我的手下,我在与他们初次较量中稍胜一筹。但我高兴得太早了,一山还有一山高,他们的绝招还没使出来。
进入深秋,公司的货越来越多,我都快要驻扎在码头了。天天卸货,这条船完了又要到另一条船,总有卸不完的货,真是令人非常的厌恶。不过最近码头的形势倒有些好转,可能就是因前次打架事件,货主和工人都不敢有什么大动作。特别是货主现在也学聪明了,抓了偷鱼贼只是予以重罚,以前是一条罚200,现在是一条罚500,工人要是被逮住,一个月的生活费就没了,家里要是再有老小,那非得饿死不可。偷也不是,不偷就那么点生活费怎么活啊,那该怎么办,这时他们就会想出各种招数千方百计地去弄鱼。最出名的要数“糖衣炮弹”和“苦肉计”,总之他们的招数叫“绝”。
我这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说好话奉承我,一夸我就飘飘欲仙。这些工人为了鱼,也是花样百出,偷和逼迫都不实用,他们就想到了“糖衣炮弹”的攻击,连毛主席都曾提到过糖衣炮弹的可恶,很多当官的也是栽在这一招。
今天这一班工人一开始装货就表现得很拼命,而且也不像以前那样一开始做事就开口向我要鱼,我看了心里很舒服,他们稍稍赢得我的好感。
“小弟,今年几岁了,来码头感觉怎样,累不累?”这几个工人,不仅表现好,一有空就跟我套近乎。
人家这么和气地问,我也好声回答:“累啊,天天都很累。”
“哈哈,你那也叫累,我们装车才叫累,你那老板一月给你多少,有2000吧,不然你们怎么会这么卖力地为他看鱼,一条鱼也不放过。”
哈哈,我笑起来,摇摇头说:“2000,只有800,想的美要2000。”我对自己的工资是相当不满。
“不是吧,才800,谁信啦,只有那么一点用得了那么卖力为他们干活吗,睁一眼闭一眼就算了,眼睛何必睁得跟灯泡一样大,累不累啊。”这些人是在挑拨我,想动摇我做人的原则吗。虽说我对公司有很多意见,但这与我的工作无关,工作该怎么做就得怎么做。这一班人这样挑唆我,是不是也想让我送他们几条鱼,想用这招来混乱我坚定的思想吗,没门。
“做事认真点,废话少讲。”我对他们的那些话感到反感。
这些工人可能是从我的话语中嗅出了什么,就转到另一个话题,说:“小弟,车要装多高,装高了司机不肯啊。”
“稍微装高一点就行。”
“好没有问题。”
这些人还真是听话,我叫他们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有这样听话的工人,我就轻松多了。这一班工人是我到码头以来见过最听话的工人,与那些偷鱼贼相比好多了。今天这批货因袋子有点腐烂,很多鱼从袋子里掉出来,以至我实在没办法一直捡。这时,一个工人说:“你不要着急吗,这样捡不是办法,等下我帮你捡,在这很危险,要是货掉下来砸到你怎么办。”这话在平常人看来很正常,可在码头这地方能说出这样的话很少见,我对这班工人又多了一些信任度。
装车的时候,总会有一点空隙的时间,这些工人一到这个时间除了抽烟就想和我增进增进“感情”。
“小弟,瞧瞧你,长得多俊秀啊,比那些明星长得还要帅,要是你去当明星肯定比他们还要红,让你在码头这地方吹冷风真是太委屈你了。”
我听了是心花怒放,感叹道:“你说的太对了,不过我没有当明星的命,运气不佳啊。不是我吹啊,以前在学校,我那声音没的说,唱起歌来能迷死一大群女生,只是天妒英才,把我埋没在这个荒凉的码头上,天意弄人啊。”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吗,刚才听你一番话,发现你也很有文学天赋,说不定你不当明星,也能当一个大作家,跟鲁迅一样伟大。”这些工人真是会说话,都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
我又是一番感慨:“想不到,想不到还是你们了解我啊,不怕告诉你们,我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在文学方面的造诣最深。我曾经写过几首诗,其中有一首题目是《清风》,‘谁烧柴火起黑烟,四处飘散遮云天,但愿清风驱浓雾,重见阳光照大陆。’我觉得这是太经典了,可就是没人欣赏,寄到出版社,连个屁都没有放出来。我就真的这么差吗?我不甘心啊,怎么运气还没轮到我啊,天啦!!!”
“小弟你真是了不起,我发现你是金子,早晚会发光的,只是时候未到而已。只能怪那些人没有眼光,不识真人,等风水一转到你这里,你就可以全面展现才华,那时‘江南才子’这个称号非你莫属了,你就好好等着吧。”
这些工人的嘴巴是装上了美化器,句句都是那么动听,这是我的心声啊。这些话使我的心“砰砰”地乱跳,从来就没有人这样说过我,真是太激动了,整个神经都在跳舞,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我高昂地说:“你们说得太对了,就是这样子,我也是这样认为,你们果然慧眼识人,要是他们能有你们这样的眼光,那我早就出名了,也用不着在码头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看死鱼了。”说着说着我又是一声叹息,终于把心中的不满给抖了出来。
“小弟,不要悲伤,这有什么,我们还不一样在这里吗,他们不识我们,是他们眼睛瞎了。小弟,我现在发现你天庭饱满,脸泛红光,这是好相啊,这可是皇帝相,莫非你是人中之龙,万万人之上。”
听了这句话让我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像龙一样腾空而起,从地上一下子飞到了天上,这感觉太妙了,就是不知道这个梦要是破了我会不会摔个半死。权力,权力,当政治家是我的理想,是我奋斗的目标,终极目标。我一直都渴望能成为像毛主席那样的人物,在我的心里,毛主席就是一个神话。现在是和平年代,我看我是达不到那种程度,但我还有另一个目标,那就是统一中华,像郑成功一样收复台湾。我和郑公同是福建人,虽相隔几百年,但还是与台湾同胞隔海相望,不能相见。我要以郑公为榜样,他赶走的是侵略者,而我要消灭是分裂者,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中国万岁,和平家园”。为此,我曾经立下过豪言壮志:吾有青云志,誓必夺台湾,同是中国土,不可分两端。唉,可惜吾犹如白扬栽于盆中,无处可张也,无其臂膀,怎能翱翔!?可悲可叹啊!
我还在幻想着,叹息着。这么多年的想法在这一刻全然迸发,宛如梦想成真腾云驾雾般无法抑制,我在笑,在狂笑;又如深陷泥塘之中不能自拔,我在伤感,无名的伤感。
“小弟,小弟,没事吧,快离开,有货过来了。”一个工人拍拍我的肩膀,我才清醒过来。
真是的,我是怎么了,被他们这么一说我就这么激动,是他们叩开了我的心扉,还是这些已成为我心中永远的痛,永远的痛。
这些工人不仅做事积极,还很“善解人意”,我对他们完全放开了。工人很勤快,事情很快就到收尾阶段,他们也没浑水摸鱼,而是把散鱼清得干干净净,我很满意。为了小心起见,我检查了一下四周,还是发现了问题,有几条鱼放在角落。
工人马上过来解释:“小弟你看我们装得这么好,又给你节约了很多车费,你就给我们留几条吧,我们这么多人就要这几条。现在日子难过,下午的饭钱还没着落,小弟你是最善解人意的,像你这样的好人举世无双,我一直觉得你是我们的救世主,是我们的贵人,像你这样的伟人是最怜悯我们这些穷人的吧。”哇,不用这么夸我吧,我会受不了的,不过我听了真是太舒服了,想不到我的身份,现在是如此尊贵,都是“救世主”了。
看到他们那渴望的眼神,又想到他们刚才的“表现”,我迟疑了一下说:“好吧,这几条就送给你们,下次做事要积极点。”他们又对我点头哈腰,眨眼间就把那几条鱼给卷走了。他们在我的面前,又是努力地干活,又是对着我拍马屁,给我留下了“良好印象”,最后就不知不觉地把鱼送给他们,还傻乎乎的。怪不得跟那些当官的打交道都要学会拍拍马屁,对着他们的软肋拍一拍就都听你的,高啊!
回到公司,我跟友子谈起那几个码头工人,对他们是大加赞赏。友子听了摇摇头,说我是上当了。我不服气,虽然是给了他们几条鱼,但他们事情做的好,比不给合算,至少还会哄得你很开心。
“你下码头的时间还不长,这里的工人基本上都是一个样,乌鸦哪有白的。”友子说。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好人中不也有坏人吗,况且那些鱼还是我奖励给他们的。”我反驳友子的观点。
“哈哈,你只是被他们的甜言蜜语给蒙蔽了,他们这样做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