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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印象最深刻的细节。
老铁鼻翼一动,两颗浑浊的泪珠突然夺眶而出。他吃力地屈起两根手指,举起臂来,“咚、咚……”无力地敲了两下,当敲到第三下时,手突然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老爹……”夏辰龙仰天长啸一声,胸中悲苦难抑,不可自决。
长街的另一端,金宗焕与结城秀康斗得正紧。剑气嗤嗤破空,两人都是一流的高手,这一场比斗,相持不下。结城秀康虽然不欲久与金宗焕缠斗,但奈何战局之中,无法抽身。
“当”的一声,蓦地一道银影,破空飞出。落在地下时,却是半截断剑。结城秀康与金宗焕的武功修为不相上下,但金宗焕的手中剑却是普通剑。初时还仗着真气贯注剑身,与结城秀康的妖剑硬拼,但数息一过,真气损耗过剧,终还是挡不过妖剑的锋锐,长剑被削断,顿时落于下风。
结城秀康冷哼一声,蓦地收剑。本来他已稳占上风,再不出数合,金宗焕必伤于剑下。然而他竟出乎意料的收剑退身,这不禁令金宗焕大惑不解。
结城秀康握剑的右手剧烈地抖了半晌,方将剑挂回腰间。他冷冷地道:“我说过,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何必逼我一战。何况我也不想用这妖剑。”金宗焕大感困惑,只觉这个倭人确实与众不同。此人行事作风古怪,令人难以明辩究竟是敌是友。
结城秀康目光略一扫视,发现不见了杂贺孙市的影子。他皱了皱眉,向夏辰龙问道:“夏辰龙,孙太郎呢?”
夏辰龙正沉浸在老铁逝去的悲痛之中,心中充满了对杂贺孙市的愤恨。此时听得结城秀康提起杂贺孙市的名字,顿时怒气溢至顶点,发狂地叫道:“我老爹被你们倭贼打死,我要杀了你们,为老爹报仇!”他此时也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大喝一声,掣出拔丸刀,惊天动地的一斩,向结城秀康奔袭去。
结城秀康浓眉一轩,一剑横架,于间不容发之际,架住这威猛无俦的一刀。
一股如电击般的感觉,瞬间击遍两人全身。两人的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一幕幕宛在眼前的画面——秀丽如画的山川古寺,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在灯下,捧着一柄巨剑对剑沉思;喧闹的桥头,一名巨汉手擎大雉刀,迎向少年的巨剑;波滔汹涌的海上,少年立在船头,率领着船队在追风逐浪;白雪皑皑的山中,古冠高髻的绝美女子翩然起舞,眼神决绝而哀伤;无所不在的大火,末路的英雄在火海中,绝望而凄凉……画面一幕接一幕地闪现,令二人产生置身其中的幻觉。
“轰”的一声,天地生出变化,纷乱的时空贯入两人识海之中,恍惚间,时间已倒溯至四百多年前——
“神威奏乱之剑?”禅室之中,灯火下的少年,盯着手中所捧的巨剑,喃喃自语。眼中射出热切而兴奋的光芒。
“没错!此剑中蕴‘天钢’之力,乃是守剑天大神赐予你源氏的天下示武之剑!”少年对面,正跪坐着一名面容清癯的老者,正沉声解释道,“牛若丸,今日你得此神剑,乃是上天属意于你,你他日定要仗此神剑,诛除平氏,光复源氏一脉。”
少年坚定地点了点头,双手将剑高高举起,贴额冥思。
老者又道:“牛若丸,我鬼一法眼一身业艺已尽数相传。从明日起,你就离开这鞍马山吧。为你的使命而战!”
“老师!”少年睁开眼时,热泪已盈眶。
斗室外,风声呜咽,蝉虫低鸣。
京都。五条桥。
“喂,少年,过来!”恶煞般的巨汉擎着一柄大雉刀,冲着少年吼道,“乖乖奉上你的手中剑。你将是我‘千人斩’的最后一人!”
少年牛若丸愕然,打量着眼前的巨汉。天气炎热,那巨汉袒露半身,挥汗如雨。然而众使如此,却还是一脸凶神般地守在拱桥的另一头。他要他手中的剑,奇#書*網收集整理以“天钢”铸成的“神威奏乱之剑”!
牛若丸突然抿嘴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巨汉大吼:“熊野武藏坊弁庆!哪来那么多废话,快快奉上你的剑来。”
牛若丸哈哈一笑,昂然走向桥的那一端。
巨汉变得暴怒起来,手中的大雉刀舞得风车也似。然而,牛若丸却只笑着递出了一招。只一招,便制住了巨汉泼风不透的攻势。
如此反复三次。巨汉突然扔了大雉刀,沉默片刻,突然拜伏在牛若丸身前,诚挚地道:“武藏坊弁庆愿随兄弟驱策,从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风雨如晦,浊浪滔天。
此时的牛若丸,已经长成为成熟的青年,并且有着一个响亮的名字:源义经!
船队在狂风恶浪中艰难行进。义经在为首的船上以剑指天,大声道:“踏平彦岛,诛除平氏!”船上众士兵回应着义经的誓言,声势浩大,瞬间竟将风浪都压了下去。
源氏与平氏的船队在彦岛海面正面遭遇,平氏已无路可逃。
八百余艘源氏的战船,以压倒性的优势压制住平氏的五百艘战船。
海战之中,流矢横飞,不断有人中箭落水。
义经高举着神威奏乱之剑,从一艘船跳到另一艘船。连跳八艘,杀敌数千。
最终平氏贵族相继投海自尽,相持五年的源平之战就此终结。
源平之战后,源氏重掌天下。然而,源氏内部兄弟阋墙之祸已悄然上演。
义经带着大军回返镰仓,谁知迎来的却是一纸罪书。坐镇镰仓的源赖朝生恐义经的势力压过自己,以谋反之名加罪义经。义经只觉心灰意懒,带着爱妾静御前和忠实随丛弁庆前往吉野山寻求隐居。然而消息走漏,义经不得已,离开吉野山,亡命天涯。
白雪苍茫,远山寂寂。静御前身着白衣,头戴直筒高乌冠子,腰悬白鞘卷刀,跳起了她最擅长的“白拍子舞”。
此时的义经,因躲避着源赖朝的追兵不敢现身,眼睁睁地看着生平最爱的女子被掳走。
逃亡的义经投奔了奥州的藤原秀衡。奥州藤原氏拥有陆奥、出羽两国,势力强大,当时是藤原氏第三代秀衡的治下。他为镇守府将军,东日本第一大豪族,奥州俨然成为一个独立王国,不受源赖朝节制。
藤原秀衡在奥州衣川建造高馆,安置义经。然而好景不长,秀衡死后,其子泰衡禁不住源赖朝的高压,选择了交出义经,而换得源赖朝的宽恕。
高馆之中,烈火熊熊。末路的英雄义经,看着自己的勇士一一死在血战之中,双眼都已被血色所迷。他生平最要好的朋友,武藏坊弁庆堵在高馆门口,疯狂地挥舞着大雉刀,斩杀敌人。此时弁庆的喉管已在激战中受伤,连话都说不出来。然而,为了义经,他直战至最后一刻,随着他那壮硕如山的身躯轰然倒下,义经终于失声痛哭。
走投无路的义经,从高馆的烈火中侥幸脱身。然而对他而言,天下之大,却无藏身之处。最爱的人,最亲密的朋友都已离他而去,天地茫茫,他站在海岸边,看着白滔滔滔,头一次感受到:人生竟是如此的孤寂。于是,他决定飘洋过海,西渡中华。
到了中华的土地上,才真正摆脱了源赖朝至死方休的追杀。
其时中原大地上,烽烟滚滚,也正处于改朝换代的时候。来自蒙古大草原上的铁骑,踏遍神州,赵宋王朝大厦崩倾。看到这纷乱的天下,义经手中的神威奏乱之剑发出了不安的低鸣。而身为武者的义经,又投身于这血与火的历史洪流当中。
一切的过程,与自己在日本的经历何其相似。义经在蒙古的征讨大军中崭露头角,凭着手中的神威奏乱之剑,再铸昔日的辉煌。
然而,每每在杀人流血过后,他午夜梦回,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却总是爱妾静于吉野山上,白雪之中,跳着那凄凉断肠的舞蹈的身影。那肝肠寸断的眼神,没日没夜的折磨着他的心神。
“吉野山岭踩白雪,行踪不明梦断肠。卑贱茎环反复绕,但愿昔日变今日!”这是静在绝命之前,吟唱的哀思之歌。
义经反复低唱着这歌,泪流满面:“静……静……失去了你,源九郎就算赢了整个世界又如何?”他肝肠寸断。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当年他于坛浦海战,大败平氏。平氏贵族负着年幼的安德天皇投海自尽。而在辗转数十年后,他又亲眼目睹南宋宰相陆秀夫负着赵宋王朝的幼帝赵昺投海殉国。在那一刹那,他突然心灰意懒,洞察一切。
从那以后,他悄然归隐。余下的残年之中,他常常捧着神威奏乱之剑,回忆着静。她的一颦一笑,她的绝世舞姿成为他此后生命中唯一的寄托。
“静……静……失去了你,源九郎就算赢了整个世界又如何?”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迟暮的英雄,在刻骨铭心的思念中老去。在他自知即将辞世的日子里,他将自己生平唯一的弟子唤到榻前,留下最后的交代:“神威奏乱之剑伴我一生,这把剑虽然带给我无上的勇武,但也注定了我这一生动荡的命运。这是一把杀伐之剑,不详之剑。我死之后,请你将此剑炼化重铸,然后将我的骨灰,铸入剑中……
“我这一辈子最念念不忘,也最对不住的人,就是静。我负她太多,以至于无力偿还。这也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我别无他愿,希望……能有一日,有人能将重铸的剑带回日本,祭献于静的坟前。义经一生负她太多,死后唯盼能得伴她身畔,也算无憾矣!”
被尘卦的历史时光一幕幕闪回,带着夏辰龙和结城秀康一一经历。源义经的生老病死、喜怒哀乐,在两人识海的深处翻涌起伏。这也正是被封埋在五柄剑中的最终秘密,而开启这秘密的钥匙,就是夏辰龙手中的拔丸刀。
当日老铁与杂贺孙市的满水屯一战,也曾意外地开启这绝代之秘。然而当时老铁手中只有四把剑,是以当时两人相拼之时,未能窥看到源义经完整的生命历程。此时终于水到渠成,而在经历了这非同寻常的体验之后,最大的受益者当是结城秀康与夏辰龙了。
在旁人看来,夏辰龙与结城秀康的交手只是短短的一瞬间。然而与他二人而言,却在这一瞬之间,经历了源义经的整整一生。这难能可贵的经验,令他们瞬间超脱至更高的精神境界。他两人之间的所有仇怨,顿时冰消瓦解。
夏辰龙热泪盈眶,收刀后退。再看结城秀康时,目中也有泪光闪现。此时夕阳尽落,弦月东挂,洒下淡淡清辉,默默地映照着世间的一切。
整个天地忽尔静寂无声。
结城秀康道:“谢谢!”他仰望头上清冷弦月,喃喃自语:“老师,秀康终不负所托。”
此时的夏辰龙,心中正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义经念念不忘的那一句话:“静……静……失去了你,源九郎就算赢了整个世界又如何?”一股前所未有的伤感突然充盈心头。
结城秀康突然转身,大步前行。夏辰龙追上两步,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可满心凄苦,竟无语凝噎。
结城秀康定住脚步,淡淡地道:“我遵照我最尊敬的老师千利休之托,寻访五剑,解开秘密。今日若非与你一战,这秘密更不知何日得解。这恐怕也是前缘注定吧。我西来朝鲜,原非为战。此战成也罢,败也罢,与我毫无关系。如今我使命已了,当遵源义经的遗命,带着这神威奏乱之剑归国了。夏辰龙,后会无期了!”
满地月色,如霜如银。夏辰龙呆立当地,只看着结城秀康的影子越拉越长,越变越淡,最终消失在视线中。
“走吧!”良久,金宗焕走过来,拍了拍夏辰龙的肩。
“轰隆隆……”惊天动地的火炮怒吼。却是西边芦门外方向,炮火已将整个天空照得通红透亮。震天厮杀声,从那边传来。
夏辰龙身躯一震,“碧姐姐!碧姐姐!”他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向正喷吐着熊熊烈焰的甬道口。他竟准备投身于火海之中,却寻找杂贺孙市与碧兰丹。
金宗焕双臂用力,将夏辰龙紧紧抱在怀里,阻止他的举动。然而,夏辰龙却像发疯一般的拼命挣扎。金宗焕灵机一动,突然喝道:“好了!你往这里面去干什么?送死么?我刚才看见杂贺孙市带着那姑娘已经跑了!”
夏辰龙此时已入痴狂之态,被金宗焕这一诓,顿时深信。金宗焕当下拉着他,向芦门外方向疾步赶去。
原来倭军投降之后,由芦门外的大同江向南撤退。李如松深知无论己方还是朝方士兵,均对倭军恨之入骨,谁甘心这样白白放走他们?遂将计就计,假意应允小西行长的请降,让残余的数千倭兵从大同江向南撤退。
其时天气寒冷,大同江为坚冰覆盖。众倭兵踏着冰面,仓皇南撤。便在这时,李如松便出其不意地炮轰大同江,炸开冰面,倭兵纷纷落水,挣扎哀号,狼狈万状。
此时,明军与朝鲜军再度追击而上,痛打落水狗。
夏辰龙如同发狂一般,在乱军中纵横冲杀,然而,心中却是凄苦异常。
“碧姐姐,你究竟在哪里?”热泪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