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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开裤子放一放多余的水
或者什么也不干 只是
用眼睛吸一些花粉 望一望前方
继续下面的行程
这些对于一片油菜花地毫无意义
它们无所谓地金黄着
无所谓地陪着这条道路、起伏的山峦
和头顶的蓝天
一个养蜂人收起了它的花香
带回到很远很远的家
黄昏的塔尔寺
夕阳抚摸着最高的塔尖
就像内心的水流冲刷着往事的堤岸
黄昏就这样降临了
美好的黄昏,给人一种翅膀的感觉
那些从寺院里走出的男女
怀揣经卷和虔诚
努力把藏袍裹紧
暮色 钟声 不变的旋律
塔尔寺把青铜的思想交给大地
把神的旨意交给人群
黑暗被点燃
细小的一根针如神圣的歌咏
在殿堂和僧舍间穿行
谁还在默诵黄昏
细数天庭的足迹
一盏酥油灯 一块糌粑
告诉我梦的果实尚未成熟
而幻想的月光已经升上头顶
开始为塔尔寺写下赞美的诗行
青海长镜头
我看到苍鹰驻足的地方
一丝细流从草根下漫出
细流
细流 细流
细流 细流 细流
在我身后的远方
它成长为一条浩荡的大河
清晨
一棵细小的树下
一个十岁的僧人在默诵着经卷
中午
一棵细小的树下
一个十岁的僧人在默诵着经卷
黄昏
一棵细小的树下
一个十岁的僧人在默诵着经卷
一匹来自远方的马
一顶草原中的毡房
一曲悠远的牧歌
一坛飘香的美酒
两缕醉梦中的鼾声
四
高山上的油菜花开了
亲亲的小妹子来了
一杯青稞酒把嗓子打开了
一声情郎哥把心醉倒了
油菜花香飘远了
哥哥和妹妹靠近了
在玛多
或许时光的尽头
真的是一片苍白
在玛多
我看到了旷野的光芒
看到了神的身影在默涌经卷
大地无声
青草的根紧紧抓住泥土
那是怎样的一种根呀
它高过了平原上鹰的翅膀
现实的旗帜和思想的幻梦
在玛多变成一条虚无的大河
野驴与羚羊
将蹄迹雕刻在水的皮肤
人生也许就是这样
一张空落的棋盘
是永远的开始
就像玛多的旷野
在寂静中积蓄力量
还有什么不能放弃
在玛多
头枕一条涓涓的细流
耳边却是波涛汹涌的大海
注.玛多,藏语,源头的意思,海枚4500米以上,黄河源头。
玛多草原
在梦中 我很想见到玛多
那绿色的草像心的幻影
支撑着沉默与平静
我想到泥土下的水流过草根
以怎样的安详讲述聚合与分散
山顶的风吹拂积雪
留下多少寒凉
在玛多 见不到马匹和骑手
自由在草尖生长
没有惊叹 没有波澜
草在泥土里扎根
山在云层中出没
黄羊的蹄迹偶然传出奔跑的声音
一切无需赞叹
闪电悄悄地没入草丛
没入石头与泥土的微笑
而我的目光在梦中升起
城市的嘈杂和喧嚣
搅乱了星空 今夜的玛多
你的青草在哪里安睡
西宁以西
西宁以西是一场雪
是呼吸逐渐急促的春天
鹰翅之下
青稞的歌咏漫过山冈
漫过青铜和泥土的寺院
’西宁以西 奔跑的马匹追赶落日
青草的帐房聚集黎明
一碗滚烫的奶茶把大地温暖
西宁以西是寂寞
是喧闹过后的孤独
千里旷野
陪伴道路的只有冰雪、沙砾、石头
和一个匍匐前进的朝圣者
大街、闹市和小屋
■ 李木马
国彪生活在北京,那间老式灰楼里的宿舍,他从18岁一直住到现在。据说,这是一幢行将拆除的老楼,若干年后,这里异军突起的水泥植物再不会记得曾经有一位敦敦实实、笑眯眯的小伙子每天在这里爬上爬下,偎在那盏几乎总是最后熄灭的灯盏下,看书,写诗。从这儿往南望去,假如日光能穿透挡在前面的北京饭店主楼,能看见车流如织的长安街;头向左一扭,几百米的前方则是人头攒动的王府仆。诚然,一间不到10平米的宿舍兼书房无力与当今中国最大的一条街,最繁华的一处闹市形成平行与对等,但想到这位身处这个逼仄夹角中的诗人在这儿写出的那么多诗文,无疑会在我们的脑海里形成诗人与时代、市井构成了某种微妙的公式。写到这里我自然地想到朱光潜先生笔下的“喧器的十字街头”与“象牙之塔”的辩证关系。
由于生活和生计,国彪没有能力把他的小书房构筑于林边湖畔,冥冥之中的命运给他列出了一道难解之题:要让阳春白雪、清风明月的诗意之舟在高楼、闹市的巨礁罅隙间突出重围,开始天空海阔的精神之旅……
假如说在京城最繁华的地界儿,在最繁华地界最气派的饭店工作,能够在华光如水、酒绿灯红巾,闹中取静、固守精神是一种定力和品质的话,那么接下来说,面对波澜壮阔又泥沙俱下的时代之潮,在为数不少的文人墨客无力应对、掩面而叹,纷纷躲进书斋,空喟诗不如昨世风日下的时候,对变幻的世界能够以诗人的界能够以诗人的智慧积极健康地进入、包容与接纳,能让诗意飞离纸面在生 。活的空气中立体舞蹈的人,彰显出的才是一种真正的能力。诗人并不是孤独和贫穷的同义语,诗带给热爱它的人的,不应该仅仅是精神和操守,还有视角、观念、思想、智慧……说到底是一种让牛活变得美好的能力。这一点,在同彪身上有着丰富而清晰的体现。无论是先前在北京饭店编报、采访、摄影、开专栏、搞体育评论、做时尚畅销书,还是后来到火视旅游栏目做编导,他几乎都能随心所欲地把诗像变戏法儿似地揉进所:卜的事情,让“诗”的外延不断怀展、裂变。想想,这不比两耳不闻窗外事,点灯熬油地“憋”诗更有意思吗,
国彪能做到这些,究其根底,他是一个能以朴素情感对生活感恩的人,多年的交往中,没听他抱怨过什么,也没见他为啥事儿发过愁。前些日子,听说他还喜欢上了做饭,在经过了多年凉锅冷灶的单身生活之后,于茫茫人海中觅见了知音,开始让别人教着把土豆丝切得像挂面那样细,谈起这件事,国彪很激动,他说:“把这么多色彩鲜艳、:卜干净净的蔬菜洗干净,做出味道来是多好的一件事,你想呵,这是给自己和心爱的人吃的呵……”偶尔见面聊起来,他总是说乐于享受的事情还是写诗,最苦恼的事情是写不出满意的诗。是的,在那间墙皮和书页一起发黄的小屋,国彪陪伴着心底淌出的诗歌,幸福地孤坐了多少个晨昏呢?那两个不堪重负的旧书架,几乎每本书都是卷边的,随便抽出一两本总能布贞眉卷尾看到他圈点的笔迹。
真减待诗的人总是会得到缪斯的回报。在我的印象里,国彪的诗,大致上有过三次不小的突 破,—·次是突然改唱民谣时的清新可人,一次是“草原系列”的沉潜和旷阔,还有一次就是他两年 游历后诗作的深刻和冷静。熟悉他的作者不难看出,他的诗歌背景是一个辽远迩迤的自然世界, 乡土、草原、高原成为主要的诗歌版图,与他身处的闹市构成了鲜明的反差。可见,在多角度、快节 奏的现实生活中游刃有余,活得有滋有味的国彪,心中最深情向往的还是那片梦中的诗意国土, 那是他自足自得的个人世界。
一道大地的伤口
包裹住梦的茶卡
所有沉闷的往事和幻想的未来
都呈现出晶莹的光泽
——《夜宿茶卡》
一阵风由一道山梁到另一道山梁
搅乱了了大地的心事
风过后
整个高原倍感失落
——《一阵风吹过山梁》
法国诗人勒内·夏尔有言“诗人留下的不是论证,而是引导的足迹”。这时,透过物体表象的灵视之眼看见的是一种审美的高傲,超然地神性光辉只有在抽象的高地上才能呈现。
看着这些让人目光一亮的诗,进而希望他顺着这个矿脉掘进、拓展,让诗再粗砺些,杂糅些,甚至更任性一些……。最近,听说他在北京南三环买了新房,为他高兴。一个崩新诗歌小屋与世界构成了新的儿何关系,由这一隅辐射出去的诗意,一定会N次幂般衍生,我仿佛看见了它们在生活与艺术的数轴上自由的舞蹈。
北国之春(外五首)
■ 马 累
我留在这里,是应了内心
和灵魂的召唤。在大地
的庇护下,我相信爱。
我相信一场春雨,它沐洗着
整个鲁中平原,仿佛
生命要随着湿润的大气
重新活一次,而不是结束。
当我带着女儿走进树林,
我们在腐朽的落叶间采摘草菇,
我要让她认识那些
从大地深处成长起来的东西,
就像我们原本只属于大地。
枉乡下 去年的燕巢仍孤零零的 挂在屋檐下,像一个人扔在 往昔的胃,缠满了安静的 蛛网。咳嗽声漫过门前的 青石板,我童年的福地, 像地图一样曲折的 菜园里草已露出绿色。 我远远的看见母亲走来, 感觉到那看不见的静脉在 她身体里跳动,我听见 不知名的虫子在浅浅的阳光里 爬动。这是三月的一天, 我从城里来到乡下,无端地 爱上了一个声音,我再也 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感 谢 楼宇的上空,我看见了风筝, 拽线的孩子在草坪上没有 克制的奔跑。漂亮的少妇在 路牙石上等车,她想,她想到的 不是当年的小女孩,就是 迟暮老年静静的慈祥。 为了这个世界我感谢, 在漫不经心的成长中我们 感谢,让我怀着深深的愧疚感谢, 我爱上了干枯的草叶、灰尘 和流逝的时光,我这样 爱上了你们。 风筝在天上静静地飞, 我看见了孩子们看见的东西, 在远处闪着静静的光泽。
五一桥 我对它的记忆仅仅来自童年 那时候,每天从桥上走过 或者趴在水泥栏杆上 看落日中的河床和宁静、认命的羊群 那时候,还有公社 我牵着弟弟的手快乐地迎接 每一个革命的白天 我甚至在栏杆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想和桥下的泥草一起不朽 但一切很快就消逝了 因为后来,即使是有水的时候 我再也没有趴在栏杆上 看自己的倒影和倒影中安详的世界 去年五一,我最后一次看见它 在村头的老槐树下,我看见 村里的哑巴结婚了 他牵着瘸腿的新娘从桥上走过 脸上挂满幸福的泪水
我知道回声 我知道回声,在内心深处, 让一个人的灵魂感到颤栗。 我知道词语,只需它的背面, 记忆就会像睡眠一样缓缓打开。 我梦中一再出现的鲁中平原, 一群孩子沿着大地奔跑,沿着 大地上隐晦的流水和道路。 我知道寂寥,深深的夜空, 深深地喘息。我想象着自己
吸进了满天的星斗,像月下的
平原,本真、澄明,没有喧哗。
我知道幸福,多少人在同样的
夜晚走在同样的路上,这尘世的
恩惠,我爱上了同样安静的夜色。
我知道年华虚度,在今晚,
一颗寂静的星星要将我的身份揭露。
回 忆
回忆只能是鲁中平原的
槐树林。经年的秋风中,
干瘪的槐花儿像满地飘零的目光。
当霜迹将至,多少人的命运
会随这缓慢的惶恐变轻、变淡。
你的眼睛湿润,因为你是
昨天的雨帘中奔跑的孩子。
你触摸后退的农舍、田野和风景。
你的肉身上藏匿着四个灵魂。
你是一个母语的词撞入所有的方向。
如今,我在这喧嚣的城市里生活。
我对历程的诅咒只有风能听到。
我的名字叫梦,且对梦满怀敬意。
当我回忆,从体内流出的
光阴加速了我的衰老。
武南村(外四首)
■ 亦 来
火车站以南是城市的暗疾,是一个人
身体以外的肿瘤。它所带来的疼痛
是不速之客,惊搅黑夜的寂静,像
火车拉着汽笛驰过,在梦中留下擦痕
那是七月的一天,送走了一位朋友。
在出口处,我瞥见了十条向南的隧道
指向经验中的未知。身后城市拥塞,
仿佛感冒患者被寒风堵住的鼻子。此刻
我同意把一切翻转过来,归途、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