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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变了没有? ”月果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白白拉住她的手,边向李虎仁家走边说:“你是说他的人,还是他的心? ”
月果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你呀! 不怕我报复你? ”
这句警告立竿见影,白白不再取笑她了。
“月果,你真鬼,什么时候挂上钩的? ”她笑着问。
“挂什么钩? ”月果气馁地说,“我跟他连一句话还没说过呢! ”
白白清楚了。
月果的心里早就有了田丕丕。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月果还属于单相思那种,田丕丕几乎一无所知。
这可得认真对待了。
月果的相貌、人品在红烽也是出名的,“四大名旦”——他二哥有次以开玩笑的口吻总结过,红烽的四大名旦中就有刘月果,那三个是苏白白,田从从,李引弟。
这个评论,还是海海说给白白的。
过去刘家成分不好,使月果在感情的选择上几乎处于“买方市场”的境地,她没有一点挑选的余地。
更不要说找田丕丕——大队支书的儿子了。
白白忽然想起来了,在念书那会儿,月果总是悄悄地一个人在教室的最后面找角落,静静地一个人学习。
田丕丕也不是省油的灯盏,但同宝弟比起来,还不能同日而语。
田丕丕从不作弄老师。
有一回放学回家的路上,同学们都一伙一伙地相跟着,月果形单影只,一个人走在最后头。
“妈呀! ”突然,她惊骇地叫了一声。
“哈哈! ”宝弟在一边笑着,跳着。
一只蛤蟆,拴在月果的辫子上,她一旦看清了是只青蛙,就毫不犹豫地把它抓了下去。月果敢怒不敢言。
丕丕冲过去,当胸给了宝弟一锤。
“咋啦? 她是你老婆,你心疼了? ”宝弟毫不示弱,跟丕丕打起来。
田丕丕在他嘴上一巴掌:“叫你放屁! ”
宝弟嘴里流出了血,娃娃们吓得一哄而散。白白拉住月果:“快跑哇! ”
月果不动:“丕丕为我打的宝弟,我咋能跑开? ”
白白愣住了。
这一架打得沸反盈天,田李两家的大人几乎断绝了外交关系。
那是白白他们念小学二年级的事情。
李虎仁咽不下这口气,让水成波勒令月果回家。
水成波硬是顶住不办,月果看看念不成了自动退了学。
光阴荏苒,她和他都不知不觉长大成人。但白白从来没听说丕丕和月果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
“月果,他真一点不知道? ”
“真的。”
“你没给他去过信? ”
“没有。”
苏白白心里替她惋惜。早有联系,说不定还算个姻缘,可现在,人家当了三年兵,心高眼高,还能把月果放在考虑的范围内吗?
“月果,我给你们当个‘红娘’吧! ”
“不,别,那多丢人呀。”月果捂住了脸。
“好,好,那我就‘包办代替’了! ”白白笑着说。
到了李家门口,院子里的大狗闻风而动,惊天动地狂叫起来。
“谁? ”李虎仁大声喝问。
“我,白白。”
李虎仁过去吆喝住狗。
白白说:“进去不? ”
月果迟疑了一会儿说:“不了,我改天再来吧! ”
白白也没勉强,由她去了。
引弟已经听见了她的声音,从东房走出来,拉住白白的手,两人一块儿回到东房。
4
喝过两大碗拌汤,苏凤池汗流浃背,把褂子敞开,蹲在炕上抽烟。
大青妈在锅台上一边洗碗一边说:“他二爹,有点眉目没有,咱大青的对象? ”
“有,有! ”小叔子十分肯定地说。
苏凤河在地上抽烟,他对这位人不人鬼不鬼的弟弟一向不以为然,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对他的事不置可否。
给大青找对象,是他自告奋勇,苏凤河也不便打击他的积极性。
何况,大青妈对小叔子还抱有相当程度的期望。理由是,凤池东跑西逛,毕竟见多识广,这是为自家办事,不至于弄虚作假。
苏凤河的冷漠,并没有减低凤池的热情,抽完一支烟,他向嫂嫂报告,大青的对象问题确实有了重大进展,也可以说是突破性的。
“真的呀,他二爹? ”大青妈喜出望外,两手水淋淋的,不知往哪儿放。
“嫂,我还能哄你? ”苏凤池得意地笑了。
“谁家的女子? ”苏凤河卷着烟,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问。
“说远,千里之外;说近,就在眼前。”苏凤池不慌不忙地说。
大青妈急不可待,催促他:“快说正经话哇,到底是谁家的? ”
“老嫂子,我给咱大青找下个四川女子。”凤池说,“真好人样,水灵灵的毛眼眼,白生生的嫩脸脸。”
“隔山探海,不靠实一下咋行? ”苏凤河说,“这还不是隔山买老牛吗? ”
“看你说的,哥,兄弟再没头脑,也不能干那号事哇? ”苏风池朝他一瞪眼,“我这还是让人家招弟给瞅摸下的哩! ”
一听又是李招弟,苏凤河断然反对:“她? 没把人家从从害死! 招弟能帮咱找下好媳妇? 不行不行! ”
大青妈也产生了怀疑:“他二爹,四川女子也凑合,就不能叫别人介绍一个? 自从田家出了那号事,我一听见招弟,心里就发毛! ”
苏凤池鼻子里头连哼三声:“好好,我这真是捞毛劬瞎眼火烧半截脸! 我图个甚? 不就想省几个钱呀? ”
说完,拖上鞋就要“拜拜”。
大青妈连忙拉住:“他二爹,有话慢慢说,都是一家人,胳膊肘子还能往外弯? ”
苏凤河没有动,吧吧地抽烟。
凤池被大青妈拉住,只好又坐在炕沿上,一脸的不高兴。
“老二,我又没怪你。”凤河缓和地说,“我是说不知根打底……”
“哥,招弟也不是外人,她能把不三不四的女子往咱家推? 这个四川女子,还在招弟的‘环宇’里干过营生,嫌工资低,才不干了。”凤池这样解释。
“他二爹,人,你是见过了? ”大青妈给小叔子上碗水,放在一边。
苏凤池点点头。
“你看,得花多少钱? ”大青妈紧张地看着他的嘴。
“我跟招弟说过了,人家招弟说,知道咱家不宽裕,有四千块钱就行了。彩礼三千,一千块办事。”
“哦! ”大青妈似乎松了口气,脸色也变过来了。
苏凤河站起来说:“等大青回来,跟他商量一下吧! ”
说完,出去了。
大青妈说:“哪天,把人领回来,叫大青看看。”
苏凤池说:“嫂,这四川女子家又不在咱们当地,我看,不如叫大青进一趟城,看上了,就娶回来,二股叉打老婆一下顶两下,省了许多花费。”
“对对,就这么办。”大青妈直点头,“等他回来,你领上他去看人。”
苏凤池说:“招弟人家一片热心,这个四川女子,说对象的有好几家,招弟硬是给大青占下了。”
“等办事的时候,好好感谢感谢人家招弟。”大青妈说,“不瞒你说,他二爹,咱们的钱不冲手,还想问招弟家借点呢! ”
凤池说:“这不难,叫招弟去说。”
凤池虽喝完了水,又点了一根烟,没有走的意思。
大青妈也不好下逐客令。她有点纳闷,这个小叔子,平时除了有烧酒,是一会儿也坐不住的,二青说他二爹屁股下头安着滚珠。
“狗日的,真日怪! ”苏凤池自言自语,忘记了还有别人,进入了一种乱迷状态。
“你说甚,他二爹? ”大青妈吓了一跳。
“噢? ”苏凤池恍然一笑,“嫂,我碰上了鬼,真格的! ”
“你快不要乱坟湾割韭菜——鬼嚼了! ”大青妈说,“你成天顶神,还怕那东西。”
“真的,嫂。”苏凤池严肃地说,“这真鬼,我还是头一回碰上。”
大青妈的脸色刷地白了,哆哆嗦嗦地说:“咋,咋回,事? ”
苏凤池把他的经历一说,大青妈哇一声趴在炕上了。
“你,快出去哇! ”大青妈气急败坏地说,“还不快去请神? ”
苏凤池有些胆虚,又不便在嫂子面前示弱就说:“我得借样东西。”
“甚? ”
“手电。”
大青妈赶紧从柜子里拿出手电,递给他:“快去哇! ”
她担心苏凤池把鬼气带到家里来。
苏凤池揣上手电走出去,惴惴不安地丢下一句话:“我的法力要是不敌人家,明天,你们就去收尸哇! ”
大青妈把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也不知道她听清了没有?
苏凤池“心怀鬼胎”战战兢兢往那间似是而非的家走。他干了一辈子阴阳,装神弄鬼,今天夜里,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这时候要是无声无息,不抖上几句山曲儿,苏凤池就没有回家的勇气了:
那咋会吃的是大锅饭
一天三顿离不开山药蛋
三中全会像春风
吹展了满脸皱纹纹。
…………
羊肚肚手巾包脑袋
不知道妹妹心好赖
苏凤池这样好一阵歹一阵地唱着,总不似往日那么精神,歌声也有点跑调,唱不在心思上。
到了家门口,他凝神屏息,先凑在窗户上谛听了一阵,没有什么动静,然后又后退几步,用手电往屋里照了几下,也没发现有异样的变化。
他疑心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他最明白这个世间,根本没什么神鬼,他干阴阳,纯属一种谋生手段。
要真有鬼,吓死他也不敢张牙舞爪当阴阳了。
什么风水宝地? 有那便宜,他还不留给自家,会拱手让给别人,由他们发家致富?
他苏风池心里头雪亮。
苏凤池把眼窝揉了几下,咳嗽几声,向屋里走。
嗖的一声,一只花花狸狸的东西从他胯下蹿出去,苏凤池大叫一声,瘫在地上,直到有两声猫叫传过来,他才恍然大悟,那是一只趁他不在家,尽义务帮他抓耗子的猫咪。
他一边往起爬一边骂:“日你祖宗,凑什么红火? ”
这一吓一跌,他反而镇静下来,打亮手电回到屋里,把那盏满身油垢的煤油灯点上,灭了手电,坐在半截炕上。
他掏出烟刚要点,忽然觉得屋里气味不对,家里明明有股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女人气息,苏凤池走串的地方多,香皂味还是能记住的,他的目光偶尔往地上一碰,不禁大吃一惊,一块花手绢真真切切摆在那儿。
苏凤池抖抖索索地把手绢用一根指头挑起来,那股香皂味正是从这上面散发出来的。
“真香。”
苏凤池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满脑子的疑云不断扩大扩大。
他不害怕了,只感到惊诧。
他证实了天刚黑的那会儿,自己的屋里的的确确存在过一个女人,他没看花眼,这手绢就是确凿的证据。
他把烟点上,干脆吹灭了灯,在黑暗中分析起这件令人迷惑的事情。
苏凤池听老人们讲过“聊斋”,狐狸精变成美女的故事真叫人神往。
但他清楚,就是有一万个狐狸变成闺女,也不会光临他的寒舍,人家青春年少,图他个甚?
人家又不是水成波的老婆,年轻那会儿为了一口饭,就叫李虎仁给欺侮了。
狐狸精根本不食人间烟火。
那个知青真要是狐狸精,也不至于直到今天还窝在水成波的炕头上。
苏凤池把香喷喷的手绢握在手里,虽说没有心猿意马,也难免想入非非了一阵,他这会儿倒盼不管是狐狸还是妖精,再出现一回,说不定能逮点便宜。
他刚想把手绢枕在脑袋下面睡个香觉,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心里格登一下,不由得吭吭咳嗽了两声。
“凤池,凤池! ”
“噢,老李呀? ”
他有点惆怅,赶紧把手绢藏起来,出来迎接李虎仁。
在他的记忆中,这位芨芨滩的实权人物,从来没有光临过他的家。
“凤池,你多会儿回来的? ”李虎仁没有进家的意思。在黑暗中,他伸给凤池一支纸烟。
苏凤池接过烟,没有抽,而是夹在耳朵上。他闹不清这个不速之客的意图,一时找不出话,只好说:“我从招弟家来,她叫我捎个话,让宝弟有空儿去一趟。我还正想明天过去哩! ”
李虎仁吐出几口烟,对凤池说:“屋里闷得慌,咱们就在这儿说说话。”
两个男人蹲在地上,开始交谈,苏凤池也把烟点着了。他猜不出李虎仁要跟他说什么。在芨芨滩,这两个人可以说代表了两个世界,一个高高在上,一个低低在下。如果说,他和李虎仁有什么瓜葛的话,那就是水成波的老婆,把这两个本来不该发生利害冲突的人硬拉扯到了一块儿。
他是个四海为家的人,只要听到公社里哪儿有什么会,他是放不过的,残汤剩饭,也要讨几口吃。
碰上官儿们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