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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行结婚的礼仪。
乐人奏乐,傧相扶着一对新人出来,交拜天地,然后又拜国太、国老。国太坐在上面,望见这一对佳儿佳妇,不禁将她嘴笑得和鳜鱼一般的大,合不拢来,喜洋洋地向孙权说道:“我的儿,你看你的妹子几多的福分,竟和一个帝胄英雄配偶,不怪她成日价地目空一切,东家不愿意,西家不合适的拣着,原来还等着这样的一个如意称心的夫婿呢!”乔国老道:“雪姑娘平日谁给她做媒,谁便要碰她个一鼻子灰,今天却一点脾气也没有了,伏伏帖帖地听人作主,这不是件奇事么?”他这两句话,说得众人哄堂大笑起来。霎时将各种仪式做过,由管家先扶新娘进房,然后又引新郎进房,同饮交杯。
刘备进了房,抬头一望,不禁吓得退走几步,倒抽一口冷气。你道是什么缘故呢?原来新房中众婢女个个持枪佩剑,雄赳赳气昂昂地侍立两旁,宛然逢着大敌的一样。刘备站在洞房外面,呆呆地进退两难,暗自打算道:“此番性命一定要送掉了。”他想到这里,那额角上的汗珠黄豆般地滚个不祝管家婆凌妈见了这种情形,她便走到刘备的跟前,低声说道:“吉时到了,请贵人进房去,同饮交杯罢。”刘备好像陡然得了一个寒热病似的,那三十六颗牙齿,在嘴里兀地不住捉对儿厮打。
停了半天,才勉强说道:“洞房里既非战场,又何必插剑佩刀,杀气森森的作什么来?”
管家婆不禁笑道:“怪不得新郎迟疑着不敢进房,原来还是为着这个玩意儿呢。
没事没事,我们家公主平素好武,所以新房中不脱兵器的。”刘备忙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洞房里从来没有听说过陈设兵器的,赶紧撤去。”
管家婆听他这话,狗颠屁股地跑进房,对雪英说道:“新郎看见房中陈设兵器,十分惊疑,要求公主撤去,方敢进房来呢。”她微微地一笑,说道:“好男儿在沙场上厮杀半生,难道还怕兵器么?”管家婆忙道:“并非是怕,实在是不知公主什么用意,故惊疑不定。”她道:“好,命她们换起宫妆。”
说着,自己也将腰里的宝剑除下。那些侍女连忙换妆,轻描淡抹的,越显出众香国里的风光来了。刘备这才进房和她同饮交杯,鱼更三弄,携手入帏,说不尽千般慰贴,万种温存。
良宵苦短,永昼偏长,曾几何时,又是东方发白。他两个起身,梳洗已毕,携手去参见国太。国太见了当然欢喜。
这时孙权万不料竟弄假成直,又羞又气,暗地里派人去飞报周瑜。周瑜得报,也是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赶紧写一封信交给来人带回来。孙权拆开一看,上面大略是:前计不成,弄假成真,只得作罢。
惟现在不妨就前计施行第二步软禁的方法,盛筑宫殿,藏着美女,使备耽沉声色,不思回荆,以离诸葛、关、张之心。
彼等心一离,则事可图了。孙权看罢大喜,便在静安宫之东,新建一所迷香别野,内藏乐女百余人,将刘备移居在内,镇日筝琶激楚,笙管嗷嘈,真个是脂天粉地,五光十色,众美争妍。
刘备虽然是个顶天立地的奇男子,到了此时,也就沉溺在这里,乐不思归了。
赵云在外面,一无所事,成日价骑马射猎,看看年终,心中好不着急,又听不见刘备提起回去一字,暗道:“先生临走的时候,吩咐我的这三条妙计,第一条是在南徐开拆的,第二条须到年终开拆,现在主公沉迷酒色,看看要到年终了,也未曾听他提起回去的一个字,何不将第二个锦囊拆开来看看呢。”
他便在背地里将第二个锦囊计放开来一看,忙走进迷香别墅,对守门人说道:“烦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赵云要见我主,有要事面谈。”
守门人不敢怠慢,连忙进去报与刘备。刘备忙出来向他道:“什么事,这样的要紧?”赵云故意大惊失色地问道:“主公还不晓得么?于今曹操要复赤壁的深仇,统领雄兵五十万,直杀向荆州来了。主公成日价居在这深宫大苑里,关于自己利害存亡的大事,还不晓得,这却如何是好?”刘备听得,好像半天里突然起了一个焦雷一样,忙道:“你且退去,我自有道理。”这正是:温柔乡里风光好,能使英雄壮志磨。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十七回出虎穴雌威能解厄夺美人壮士起争端
话说刘备听得赵云这番话,吓得心慌意乱,忙转入后堂。
只见孙夫人独坐窗前,向鹦鹉调弄。他便往孙夫人旁边一坐,也不说话,月是低头垂泪。孙夫人见他垂泪,吃惊不小,忙问道:“夫主什么事情这样伤感?”刘备忙道:“我一身飘流异地,既不能侍奉双亲,又不能祭祀祖宗,眼看到年终腊尽了,想到这里,不由得怏快不乐。”
孙夫人听他这话,微微地一笑道:“你不要尽在那里瞒我了,哪里是为祖宗堂上而伤感的,不过是为着荆州危急的缘故罢了。”
刘备听她一口道破,吃惊不小,忙道:“你怎么能够知道的?”她道:“方才你和子龙在外边讲的话,全被我听见了。”
刘备趁势扑地往孙夫人面前一跪,口中说道:“这事危急了,务要请夫人替我设法,放我回去方好。万一荆州失了,不独被天下耻笑,而且我向后就没有立足的地步了,无论如何,都要望夫人体贴我才好呢。我本想一个人回去,无奈又舍不得你,所以现在处在两难的地步。”
孙夫人忙道:“君家放心!我不嫁你则已,既然嫁给你,当然是你的人了,你到哪里,我也到哪里就是了。”刘备忙道:“愿意随我走当然感谢不尽,但是国太怎准你随我同走呢?”
她听说这话,柳眉一锁,计上心来,忙道:“君家不须多虑,我用好言对国太恳求,谅无不允的道理。”刘备又道:“纵然国太准允,吴侯恐怕也要来为难的。”
孙夫人沉吟了一会子,才向他说道:“我们此番去千万不能彰明较著的动身,最好在元旦日,等我家哥哥宴会的时候,你假托到江边去祭祖,我随你一同去就是了。”刘备大喜,到了元旦日的清晨,刘备暗中嘱咐赵云叫他带领五百名亲兵,到城外去候着,赵云受计去了。
孙夫人进了内宫对国太说道:“夫主思念祖宗,昼夜烦恼,要到江边去祭祖,请国太的示下。”吴太忙道:“这是他的孝心可感,我的儿,你如今也是刘家的人了,他去祭祖,你应当也要随他一同去才是个道理。”
她听这话,正中心怀,却不即应,便吞吞吐吐地故意说道:“他去便罢了,又何必要我去作什么?”国太慌得说道:“我儿,这是个礼数,哪能不去呢?”
她微笑着答应。国太又叮咛她早一些儿回来。她唯唯地答应出来,和刘备指挥着贴身的侍女收拾细软。一会子收拾停当,孙夫人上车,刘备上马,悄悄地出城,会同赵云向南徐趱程而去。
再说孙权元旦日大宴百官,开怀畅饮,饮得酩酊大醉,由侍者将他扶入内宫,沉沉睡去。再是众臣探得刘备走了,天色已晚,孙权酣呼如雷,还未兴醒。众官急煞,虞翻不能再待,直入后宫,着力将孙权推醒,对他说道:“主公,你可知道刘备和郡主私自逃走了么?”孙权听说这话,将酒吓醒了一半,揉开睡眼,忙问道:“这话果然么?”虞翻道:“谁敢骗君侯呢?”孙权霍地起身下床,召集众谋士,商量办法。
张昭道:“事已如此,只好着人去追回,别无他法了。”
孙权忙命陈武、潘璋选了五百精兵,不分昼夜务要将刘备和孙夫人追回要紧。
二将领令,飞也似地前去追赶了。虞翻忙道:“二将此行,恐怕不一定能达到追回的希望。”孙权听得这话,怒气填胸,将御案上的玉砚摔得粉碎,气冲牛斗地说道:“难道他们还敢不听我的命令么?”虞翻道:“并非是他们违令,郡主平日好观武事,刚毅严正,诸将没有一个不惧怕她的,她既肯顺从刘备,必然同心而去,所去之将,若见郡主,岂敢下手的?”
孙权大怒,忙在身边拔下宝剑,呼周泰、蒋钦听令,他将宝剑交给二人,务将吾妹和刘备的头取来,违令者立斩。周泰、蒋钦得了令,哪敢怠慢,旋风似地来追赶刘备了。
再表刘备和孙夫人走了一天,息在路侧,二更将近,猛听得后面喊声大起,火光烛天,刘备大惊,忙道:“追兵到了,如何是好?”赵云忙道:“主公!且请先行,后面的来兵,自有我去抵挡。”
他们方才走到小芹山下,一声鼓响,一彪军从山脚下转了出来,火光中见丁奉、徐盛跃马横枪,厉声大叫道:“刘备快快下马受缚,免得我们动手。”刘备忙向赵云说道:“我们活该要送命了,你看前有拦截,后有追兵,我们便生出翅膀来,也难飞掉了。”赵云忙道:“主公休慌,我临走的时候,先生曾嘱咐我的第三个锦囊,须到急难时方可开拆。如今到这生死的关头,且将锦囊拆开,自行有退敌的妙法。”
他说着,在怀中取出锦囊,拆开和刘备一看。刘备忙不迭地赶到孙夫人的车前,翻身下马,扑地跪下,对她哽哽咽咽的地说道:“敝人有几句实话,到现在不得不说了。”孙夫人忙道:“夫主有什么话,只管讲罢。”刘备道:“我此番来得夫人和国太的垂爱,真是万幸了;原来吴侯不肯将夫人真心嫁给我的,不过想借夫人为香饵,钓我上钩的。如今国太不准,将婚事弄假成真,他和周瑜已经恨我入骨,你看前有拦截,后有迫兵,夫人要是不肯助我出险,我便自刎了。”
她听得这番话,勃然大怒,忙道:“夫主且请上马,凡事都有我来就是了。”
说着,叱车直出,到了盯徐二将的面前,卷帘大喝道:“你这两个狗头,意欲何为?”
丁奉、徐盛见了她,慌忙滚鞍下马,曲背弯腰,不敢仰视,连声说道:“郡主且请息怒,我们奉着周都督的命令,前来专候刘备的。”
孙夫人大怒喝道:“刘将军是大汉皇叔,我的丈夫,你们要想杀他,我就杀不得周瑜么?哦!我晓得了,你们这班丧心病狂的贼子,莫非知道我们要回去,你们来抢劫我们夫妇的财物么?”
丁奉、徐盛听得这话,吓得将脑袋缩到腔子里,连称不敢,忙喝开一条大道,放他们过去。
才行了五六里的时候,陈武、潘璋也就赶到,见了盯徐二将,忙问他们为何将刘备等放走。盯徐备言前事,陈、潘二将说道:“现在吴侯有令在此,怕得谁来,我们且并在一起去追着他们回来。”四将商议一会,便又合兵赶来。
刘备听后面喊声又起,对夫人说道:“追兵又至,为之奈何呢?”孙夫人道:“夫主且请先行,我与子龙断后。”
刘备引着十数个亲兵,只向江边赶去。不多时,四将领兵赶到。孙夫人娇声喝道:“陈武、潘璋向哪里去?”四将见了她,像煞老鼠见着猫似的,一齐下马叉手侍立。陈武答道:“奉吴侯的命令,特来请郡主和玄德回去。”她听说这话,不由得柳眉倒竖,杏眼睁圆,大怒说道:“这分明是你这班匹夫,有意离间我兄妹,使不睦罢了。我现在已嫁他人,今天归去,堂堂正正地禀明过国太,也不是随人私奔的,便是我的哥哥前来,也须照礼而行的。你二人意欲依仗兵威。将我杀害了呢?”
她这番话,骂得四将哑口无言,各自寻思道:一万年,他家还是兄妹,便是和她较量起来,我们到底是个将土,哪里及得来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厚呢;而且孙权是个大孝的人,万一国太翻起脸来,还不是我们的不是么?他们想到这里,便诺诺连声地退下去了。
孙夫人才又动身而去,这里四将垂头丧气地计议一会子,瞥见一彪军旋风也似地赶到。他们定睛一望,不是别人,却是周泰、蒋钦。他两个见了他们,忙问道:“刘备到哪里去了?”
四将答道:“早已过了。”周泰急道:“你们既然碰见了,还和他客气什么呢?
简直就拿下去便得了。”四将同声答道:“你们风凉话却会说,就不想想郡主的厉害了。”周泰忙道:“什么厉害不厉害,吴侯现在封剑在此,先杀郡主,后杀刘备,谁违令,先斩谁。”他两个说罢,不暇多计较,便领兵往江口赶来。刘备等此时已到江口,听得喊声又起。刘备仰天叹道:“奔走疲乏,追兵又至,亡五日矣!”正在叹息之间,芦苇里的小船数十只,一字儿排开,泊近岸旁。第一只船上立着一人,纶巾道服,手摇羽扇,大笑道:“主公休慌,诸葛亮在此恭候好久了。”刘备大喜,忙与孙夫人、赵云等先后登船,扬帆离岸。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唿哨,从上流驶来无数战船,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