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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秦老板有一天会回来的。”单勇放下酒杯,轻轻地说了句很振奋人心的话,看着两人都看自己,单勇笑笑道:“虽然他以前他让你们把我赶出西苑,我很恨他,不过后来事情发展成那样,我倒觉得不恨他了,反而恨这帮王八蛋……太过分了啊,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把人整得无家可归,还把人家产给折腾了个干净,真他妈孙子啊。”
“就是……我都怀疑秦老虎被人整死了,道上害人再不济也就个横尸街头,这些人吃人可不吐骨头。”都秃子没什么心机,凛然道。
“嗯。”单勇点点头道:“很有可能。要那样的,可得冤死了。”
“不,不至于,秦老板也是刀头枪口趟过来的人,以前西苑还不是他一人说了算,别家生意谁能进得来,咱们的惹了事,回头一个电话就摆平了,就史家村那伙土匪都惹不过他……这回我估摸着他是没防着被自己人干了一家伙,那么大人物要被整死,这么长时间了,不会没什么动静的,起码老婆儿子闹也闹几天啊……”花柳随意道着,感情上还是站在秦老板一边,不过话里听得出,这货要比都秃子有脑子的多,说这话的时候,花柳还看了看单勇,似乎有点讶异对方居然和他的期待一样。
“这个倒是也可能,不过那些大人物的争权夺利咱们就掺合不上了……呵呵。”单勇打着哈哈,说着来回话,这话反倒被都秃子认为是实诚了,还有更实诚的,单勇在结束谈话前,手伸进兜里,取了厚厚的一摞钱,慢慢地放到了桌上,整一万,这么大金额,明显把这俩落魄的流氓无产者吓了一跳,惊讶地看着单勇,单勇笑而不语。都秃子坐不住了,辞让着:“别介兄弟,我们一贯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过现在这样子,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了,受不起。”
“还真是。”花柳也诚恳地道着:“派出所隔三差五找我们,都他妈以前什么时候的事我都说不清了,这不被逼得没法子,才钻到这鬼地方了。”
“我拜托的事很简单,举手之劳,呵呵。”单勇笑道。
“啥……啥事。”都长青有点不舍地看那摞一钱。
“哎,我这人看不得别人过不去,小事。”单勇起身着,很客气地道了句:“过个好年。谁能没个兜里落空的时候呀!?说不定以后两位哥哥发达了,我还有求到您门下的时候。”
这下子把这两位痞子感动坏了,那意思是纯粹白送的,这雪中送的炭可叫人生受的何等激动。单勇走了几步,那都秃子却是连送也忘了,还是柳春生起身才省得,两人俱是送着,单勇出门回头时,这哥俩早感动得说不上话来了,眼睛里闪着几乎是崇拜的眼光,就见单勇笑着道:“柳哥,您要真过意不去,就找俩人继续砸玻璃扎车胎去,干那活您挺有技术的,我估计没人查得出你来。”
“您是说潞华厂那边的响马寨驴肉店……那我们可不敢,人家开门时候就给我们街上混的打过招呼了,谁敢捣乱剥他一层皮,西苑分局罩着,我们算那根葱啊!?”柳春生摇着头,不敢接活了,看来职业素质还是蛮高的,不是什么事也敢胡来。却不料单勇所指不同,笑着一拍肩膀道:“那家我也不敢惹,我说的是其他家,随便你们找,有空子就砸了,没空就没别冒险,只要做驴肉的就算数,瞅那钱能砸几家,你们看着办,不用还了……先拜个早年了啊,留步留步……”
很大气,龙行虎步,在都长青看来,已经有老板的模子了,两人半晌才省过神来,返身回了屋里,趴在窗口,看着单勇上了等候的出租车走了,柳春生这才狐疑地问着都秃子道:“都哥,他啥意思,要在其他家捣乱,不等于帮着潞华厂那家么?”
“想逑那么多干啥,兴许是人家高兴找个给送钱的由头呢。”都秃子回过头来,乐滋滋看着那摞钱,利索地一分两份,一份揣自己兜里,一份塞给花柳。
“那干不干?”
“废话,钱都收人的了,咱可不落人情欠他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怎么?你不是吓得连砸玻璃也不敢了吧?”
“不是,我就觉得这小子有点邪门。”
“少见多怪,不邪门的人能跟咱们打交道?来,喝,喝完咱进城玩玩去,窝这儿都快把我窝霉了……”
两人杯来盏往,劣酒粗食吃喝得也颇有味道,酒意渐浓,连柳春生那份警惕也扔了,不过好像这事也不需要什么警惕,就砸个玻璃嘛,太简单了,吃饱了撑得捎带下都把这事给办了……
第43章 旧怨未泯新怨生
元月七日,刚放晴的市区,西苑派出所两辆警车停靠在西苑肉联厂的大门柱边,三五位片警拍照、做笔录各司其职,指导员接了个电话走到大门外说话去了,伍所长被肉联厂的厂长和会计缠着,愣让到办公室坐坐,所长是死活不去,推托着公务繁忙,没时间闲扯,那表情一瞅就知道,肉联厂属于平时烧香不勤、上供不到位的单位,人家都不爱搭理你。
不过厂长王守义可吃不劲了,一抹地方支持中央的发型,苦着脸求着伍所长道着:“所长,您得管管呀,两个月砸了我们七回窗玻璃了,再这么下去,非把我折腾关门了不可。”
“就是啊,所长,又停产了。”会计憋得快哭了,直牢骚道:“以前还用板砖块,现在升级啦,直接用的生石灰疙瘩,一进加热桶里,一锅肉报废了。”
“伍所长,这样,到我办公室坐坐……行情我们懂,经费我们可以提供的。”王厂长咬咬牙,知道伍所长的态度症结在那儿,这么一说,所长的脸色缓和了,很大方地道着:“办案经费嘛你们肯定是要负担一部分滴,不过不是我说你们啊,你们光知道赚钱舒坦,就不知道这大好治安环境是多少民警同志血汗换来的,让你们出点经费都唧唧歪歪,平时把警民关系处理好,那至于出这事……等一下啊。”
是指导员在门口招手了,还以为是单位的事,却不料出了大门,指导员神神秘秘地问着:“老伍,你准备咋办?”
“查查呗,他们答应给经费了。”伍所长使着眼色,暗笑了笑。
“不能往下查。”指导员凛然道着。
“什么意思?这个不难吧,跑不了街上那群痞混子,一天就能见分晓。”伍所长道。
“这事要见分晓,你就到下课的时候了。”指导员更慎重地道。
“不能吧?什么个意思?”伍所长吓了一跳,“下课”在这行里可是最严重的词,可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情况了。
一紧张,指导员揽着所长,好一对搭裆,边往远走了几步边说着:“这明摆着就是同行相互拆台,还不就那两下子,断水断电砸玻璃扎车胎外加挖人墙脚……可这回不一样,潞华厂那边的响马寨酱肉馆知道谁开的么?驴肉香的老板陶成章,开业时候咱们分局陈局长和区长剪得彩,这都明摆着了,有领导在后头撑着腰呢……前两天解放路那家打人,不就陈局长家公子给咱们打的招呼么?”
“哟,我把这茬还真给忘了。”伍所长果真是恍然大悟,回头看时,又纳闷了,狐疑地道着:“不应该这么下作吧?”
好歹是分局长坐镇了,什么绊子不能使,何至于雇上流氓痞子砸人家玻璃不是?这把人恶心的。却不料没有最下作,只有更下作,指导员加重语气道着:“下作?能挣钱的事就不叫下作……别不信啊,解放西路、前西街、八一路,两天砸了一共九家……就潞华厂和英雄路两家没事,都是陶家的生意,你说能是谁干的?别看这办法下作,还真就管用,一家停产歇业,销量一天增长多少,那咱都算不来了,西苑肉联厂向外批发熟驴肉,也用的响马寨牌子,所以他们被砸最多……这事,悠着点……”
指导员也有四十出头了,搁局里熬走好几任局长了,搁街上也熬走好几茬地痞流氓了,不偏不倚混到这份上,有些事伍所长还真缺不了这个出主意的,点点头,很凛然地点点,谢了声,直背着手进厂里了,那厂长和会计下意识地躬身聆听教诲的样子,这话一斟酌,又变味了,就听伍所长义正词严喝斥着:
“王厂长,别嫌我说话难听啊,这事你们就不提供经费我也得办,不过话我也得说完……做人得诚实、经营得诚信,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箱苹果那是有虫的先烂,怎么光砸你们就不砸别人……人得厚道,做生意更要厚道,你们肯定惹得人不少,都不用询问我都猜得出来……正是因为你们这种做作风和经营问题,给我们工作带来多大难度……不管有多难,我们也得查,不过你得给我点时间,这样吧,我们加紧排查,你们也加强值班,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收队。”
这一说收队,啪啪一合本子,各民警整装上车,准备开拔了,片警们有些纳闷了,不像以前出警的风格呀,一点声势都没有;有些憋火了,大过年的,饭都没吃一顿。一眨眼,两辆警车颇有声势的鸣着警报离厂了,看看王厂长和会计面面相觑。
“厂长,这咋回事,怎么连经费也不收了,不管咱们了,是不是真把谁惹了?”会计紧张地问,警察再不帮忙,最后一根主心骨可也没了。
“还用说吗,能惹谁,惹着没被砸的那家了呗。”厂长郁闷地道,用脚趾头也想得出这个显而易见的结果。
两人阴着脸进了车间,看看顶层被砸的通风口玻璃,实在无奈发动职工出策献计,最后敲定的办法是:加装一层钢筋焊的防护网,外覆铁纱,看他孙子再砸。
解放西路,响马寨酱肉馆,这一次伍所长根本没出马,派出两名片警去看现场的做笔录,这地方的笔录可不好做,一店三个人都阴着脸,知道是史家匪村来的,片警倒也客气,草草拍了个照,登记了报案时间和经过便即离开了,不为别的,那店里实在冻得厉害,这时候你不得不佩服砸玻璃这招管用了,特别是比门厅还大的橱窗玻璃,一砸就是四面透风,别说做生意,站都站不住脚。
民警甲上车忍俊不禁地小声道着:“我敢断定,砸玻璃的这是位专业人才,十四个厚的钢化玻璃,一公分多,那强度得多大啊。”
“那专业怎么砸法?”民警乙道。
“玻璃刀一划,尖锤一磕,哗就全烂了……再高级点的,给你压个吸盘或者缠胶带,嘭声上去砸个窟窿,连声音都没有,这办法还是刑警队的教我的,他们逮了帮砸车玻璃偷东西的,那手法能专业到什么程度我告诉你,三秒钟连砸带偷东西,响声不超过十五分贝,水平更高的身上装个干扰器,车报警都不会响……这砸玻璃的不信咱们调调监控,一准是大风帽扣脑袋,根本找不着人。”
“呵呵……砸车玻璃偷东西,砸人家橱窗有什么意思?”
“哎呦,意思大了,这店里冷得做不成生意,那能做成生意的,生意可就红火多了……这帮奸商呀,有时候比犯罪分子可恶多了。”
两位民警闲聊着,登记回来的报案就像平日里接到的那些老公打老婆了、老婆打小三了、老太太丢猫了、小区家谁偷养狗了等等之类的烂事,没回到所里,已经忘了个七七八八了。
不过伍所长可没忘了,回到所里给同行各派出所的所长、指导员打了一通电话,果真总结了一个“数家挂响马寨酱肉牌子的店面及肉联厂遭到袭击的”结论,还其中还确有两三家没事的,那是谁开的嘛,伍所长没问,也不需要问了※※※
……
“爸,爸……你在哪儿呢?”
钱默涵喜冲冲地奔进鑫荣肉联厂的院子,有点失态地喊着,保安指示着财务室,小钱顾不上谢一句,又直冲二楼的财务室奔来了,差点把刚出门的钱老板撞个满怀,老钱翻着眼皮骂了句:“多大了,还毛手毛脚。”
“爸,有个大喜事,把我给乐的呀……”
小钱边笑边揽着老爸的肩膀,附着耳朵说这事,连着几天有挂响马寨牌子的店面不是被砸了橱窗玻璃,就是被扎了送货车胎,连西苑和东明的肉联厂热桶里也给扔了好几块生石灰,一停业一清洗就得耽误两三天功夫,刚刚小钱还去解放路那家看来,哎呦,这大冷天给四面透风的,那好玩了,店里一个个哭丧着脸跟死了爹妈似的。
这一听,老钱乐了,乐得恍然大悟了,笑着道:“哟,我说呢,这两天销量蹭蹭往上涨,涨得我都快做不出来了……敢情是,有人替咱们清路。哟,你个臭小子,不是你使的坏吧?”
“我哪有工夫大半夜闲得干那事去?早知道这么管用,我早干上了。”钱默涵说得好不懊丧,好像自己错过了什么好事似的。
“倒也是,没女人的地方你肯定不去。那也不对,这是谁帮咱们呢?”钱中平纳闷了句。
“我想啊……应该是陈公子找人干的,他光拿钱不干活,兴许有点不好意思不是?”钱默涵道,找了个最可能也最有能力干这黑事的。
钱中平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