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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李大麻子对小余忠心耿耿,小余也是对李大麻子投桃报李,两人过起半同居的日子,也不知道是她小余包了李大麻子,还是李大麻子包了小余,总之,这层关系无法说破,即便说破也是很无聊的事,彼此都留有自由余地。
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阿宝偶然来看望李大麻子,见他十有八九出去跑客户,把自己的身体也跑得病态丛生,胳膊腿细软,想过问又不好问,不问,总是惦记着。
这天,阿宝见李大麻子快下班了才回到公司,没惊动他,等他走了,自己从公司门口跟了出去。见李大麻子鬼鬼祟祟地打了一辆的,自己也老远地叫了一辆,接着一直尾随李大麻子,却发现李大麻子在不远处拐了弯,步行出来,一直朝前走。
阿宝远远跟住,发现李大麻子居然来到一家公司里。
阿宝清楚,凌天在这里有个防盗监控的中型项目,目前正在收尾,不禁脸一红,是自己乱想,差点错怪了大麻子,忙转身打了的走了。
李大麻子站在二楼的窗边,眼看着阿宝乘车走了,脸上阴险地一笑,小样,混这么多年了,还能叫你看出马脚?
第二十七章 空门
顺西城东南角有个小商品批发市场,这个地方汇集了大量的本地与外地的商贩,以及消费者。顺西城还算是座历史文化名城,市场对过有座古代皇家寺院,近年来,'奇+书+网'国家对寺院进行了一番修缮,可谓金碧辉煌,香火旺盛。
按理说这是个清修之地,门口却少不得各路大神聚集于此,沿街开店,明里卖点经书古董,暗里就干起卜卦算命的营生了。
而位于寺院边上有处老式宅楼,是本城一大家族的旧址,现在的宅楼不属于个人了,一楼是一家老牌的杂志社,二楼分成两家,一家是字画专卖局,另一家则是动物保护协会。
孟常业的老婆是该协会的常务理事,前文也有所提及,总来此地策划一些活动,搞搞宣传,普及人性,实属主力。方圆几里地,哪家有什么,哪家卖什么,哪家新上了什么,她是很清楚的。最近,由一个会员引见,她遇到一个奇人。
说白了就是一算命的,古时候属于江湖术士。此人自称游方的僧侣,不过是俗家弟子,什么都讲究个缘分。不投缘,不轻易给人算命。
孟常业的老婆就随便叫对方算,但不是自己,她问人家自己老公是做什么的,您要是知道了,我就佩服您。
那算命的拿出纸与笔,在上面写了个不大不小的“财”字,孟常业的老婆当即肃然起敬。一打听师父的法号,无能。
老婆回家把这事告诉了孟常业,孟常业心说还有这种事?
次日请了个假,编了个谎说去医院看病,却是来寺院门外找算命的看心病。
孟常业看向来人,头发没几根,却留了半尺多长的胡子,挺像武侠书里的少林派掌门,并没急于验证什么,而先套对方的话。
三句话落地,无能不干了,你这人挺有意思,在外面你逢人且说三分话那是你的事,在我这里如果不能心口如一,你过来做什么?
孟常业脸一红,心说是啊,被人家看出来了,这个无能还真有两下子,忙打个圆场,师父不知,人在闹市,不足以静修明德,还请师父多多教诲。
无能呼唤小徒,给来客泡茶,两人坐下话茬就没停,他们聊人的本心,聊清修的要义,聊化无所化分,聊菠萝菠萝蜜,从一早聊到中午,孟常业晕晕乎乎,下午回到办公室里就没动窝。
至此,孟常业每逢闲暇,必会无能师父,总觉空个手面上不好,但每次送的东西无能都叫他拎了回去,有一次无能生气了,你这是何必?我佛若菩萨心住于法而行布施,如人入暗,即无所见。
孟常业一愣,都啥玩意,没懂。
无能笑着给他解释,意思是什么呢?说啊如果菩萨心中一切执著于佛法前去进行布施,那是不能见佛的真性的,如同把你丢黑暗的空间之中,就啥也看不见,而你作为一个接受菩萨布施的人,就不要把它当成一种恩惠,这是自然而然的事。
孟常业似懂非懂,略有所悟,直接买了无能店里的几本经卷,没事苦读起来,遇到难解之题,就找无能来解,无能从不腻烦,始终如一,耐心有加,分文不取。
这样不到一个月,孟常业出家的心都有了。
一个处在社会背景里的人,就怕干什么事太较真,无量无尽的佛理,其名为理,实则无理,而孟常业非要彻底地参悟,这就形成了一个难题。
第一他是个非常世俗的人,从人情世故权诈之交突然叫他清修打坐研习拂理,本身就不大现实,偶尔略微静静心倒是可以。但孟常业非要一步登天,使劲要明白这辈子究竟怎么活过来的,对此,无能也是两难。
不到三个月,孟常业孜孜不倦,刻苦钻研,甚至睡觉上厕所都念叨几段经书上的字句,某日忽觉脱胎换骨,决定既然不能皈依佛门,这心也要注重行善。
他若苦行僧一般的执著,无能并没过于夸赞,始终保持着不冷不热之心,不离不弃之志,白天接着卖经书,和庙里的和尚聊聊天,再就是跑到屋后锻炼下身体,偶尔看看棋谱,研究下天文地理,没把孟常业当一回事。
孟常业的心在这几个月过得比十年来还敞亮,他总暗自庆幸,自己有生之年能遇到像无能这样的师父,甚至有了一个打算,退休之后远离尘世,与无能师父去野外修行。
这天,孟常业和往常一样,捧着一颗轻松的心来到无能的店里,却发现大门紧闭。孟常业在门口等了能有一个时辰,这心还是没个着落,不知道无能师父去了哪里。
这时一个寺院里的和尚看到了孟常业,由于他总来听无能讲经文,和尚也认得他,说无能师父云游去了,走前给你留了封书信。
孟常业很是失望,忙打开来看,却见几行小字:心静若不静,理明若不明,空空如也,无能去也。
孟常业琢磨半天,车也不开了,直接走回家中,就这样大病了一场。
没几日身体痊愈,孟常业终于省悟,自己自然是不能与无能师父比的,可能前世造孽太多,此生须当补过,于是给轩远总部写了封信外带辞呈,也没和老婆多讲,直接投奔乡下一表哥去了。
第二十八章 回还
入冬的顺西城下了一场纷扬大雪,入夜,天色放晴,月亮把一切看得明明白白的,干干净净的,眷顾着猫在家里拥在床上人们,体味着一种久违了的家庭温暖。
夜间的街道上几乎看不到行驶的车辆和行人,偶尔有辆公车抛锚在雪路上,像一具甲克虫战舰的尸体或巨大的蝉蜕。
王路灯漫步在雪地上,有些无聊地看着路边房檐下的冰溜子,并一根一根地数起来,那些亮闪的数字使自己受到了视觉上的强烈冲击,仿佛自己就站在前面,而那些冰流随时能钻进自己的脑袋……
但很快那些冰柱开始浓缩成一道道镔铁栏杆,他仿佛看到自己在里面,等候着一个叫上帝的人。
轩远一夜之间土崩瓦解,承担的所有项目出了严重的纰漏,装配的所有设施,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宣布罢工,当时,很多人聚集在一起,他们眼露兴奋的光泽,直到一个人在电脑键盘上按下一个回车,那人正是王路灯。
对于轩远来说,即使设备坏了,也不是不能维修,作为施工单位,轩远自然要负全部的责任。
蔡平一没有办法,动用了最后一点年中预算,已经没有理由去说明一些事情,他已经无法得到总部的信任,这点信任来自于他那份非常丰满而有远见的计划,但现在,计划还没进行一半,就像一个孩子开始停止生长,家人干着急也毫无办法。一句话,对于此时异常疲惫的他来说,要面临违约全责,违归调查,帐目问题,包括相关的行贿受贿问题,以及每项工程后期服务中不断出现的问题。
活儿自然都是二包做的,而且客户方面的验收签字是有法律效力的,一部分客户碍于与轩远的老关系,正对事先忽略的关键环节进行彻底的复查,发现问题的严重性,牵连了不少单位及个人。
轩远集团多年征战的信誉硕果,在短时间内消失殆尽。
小余离开了轩远,一直在玩失踪,谁也不知道她的行踪,有人说过完年后在某家超市里看见了小余,徘徊在一列尿不湿前。
李大麻子依旧在凌天上班,照例追求着阿宝,只不过经历了一些事,他对于情感游戏更为有信心,似乎是一个打过网球的选手,对于羽毛球来说,即便没打过也不必现学。
蔡平一一直在暗自咬牙,他并不是不能东山再起,公司也远远没到垮台的地步,但是自己于总部心目之中的印象,似乎要从“零”开始。
在总部当懂事长的老爹突然通知蔡平一,要他过去开一个紧急会。至于什么方面的没有人清楚,但很快出现了一个变化,蔡平一再也没回到顺西城这个地方。轩远在柳三杰的率领下,开始进驻人才市场,这回是正而八经的招聘总裁。
王路灯倒有些失望,没亲历蔡平一倒下或亲自目睹他绝望时的情景。他一再告戒自己,有时候一些事情已经发生过了,就不能耿耿于怀,毕竟生活总是要向光明的地方寻去,而不是总是愁苦着,不知道任何有趣的事。
他不否认,自己第一次发现蔡平一和薛布衣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内心就发出了强烈的地震,却也远比地震还要迅猛,他要毁灭一个事实,并不希望看到这个事实如何被自然与时间治疗或痊愈,他的计划早在那个时间开始就有着绝对明确的目的,就是一个人,蔡平一。
如今这些都是过去了,他已经不必再倚赖梁凌天,可以随时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从前不行,那时还需要梁总的实力,帮助他走进内心的结局。
尽管这个老人对自己还是那么好,自己也不会即刻离开,但报复的快感已经消退,再无任何可以激起王路灯兴致的事情,所以他有时不会感觉到自己在干什么或在说什么。
对于李大麻子这个人,王八路灯最清楚不过,尽管极力撮合,成全了他与阿宝的事,但他明白一个事实,阿宝根本不是李大麻子的对手。
旧一代的儒将纷纷逝去,新一批的智囊正在轰轰烈烈地走上前台。
伤心的小余,至今也无法证明些什么,往后她的心估计要比铁石还硬上十倍。
孟常业一直没有丝毫的消息,而吕道飞演完这场戏之后,感到该走了,这城市里不是他该来的地方,他应该真如孟常业理想中的无能那样,云游四方也罢。
小胡子还和从前一样,始终在超市里干着自己的活计,王路灯有一次去看望他,小余说了一句很真诚的话,灯哥,我发现我们都不是啥好人。
王路灯一乐,我从来就没把自己当过人。
程桐衿一心为凌天效力,估计凌天接近百年之后,他会考虑衣钵的问题,但这与程桐衿没有关系,或许还能出来个海龟的外甥侄子,这世界很巧妙,有一些本该命中注定的事你非说那是巧合,总不告诉对方为什么。
李望天前来看望了表妹和王路灯,他的心里王路灯再清楚不过了,但他不能明白这个老同学为什么那么喜欢像拉皮条一样给别人物色朋友,以至王路灯都怀疑他是否在自己的家里安装了袖珍摄象机。
再看看我们的薛布衣吧,她正在澳大利亚,手上牵着一个孩子,孩子黑头发,蓝眼睛。
王路灯看着这张照片,内心涌起一阵凄寒,十几年就这样过去了,自己还是被拍死在沙滩上,一无所有地来,一无所有地去。
人才市场依旧火暴,那么多找不到工作的人还在为了有这样一个希望之乡感谢上苍,王路灯双手插兜,吹着口哨,看到了远处正在给一位类似海龟的人士讲解公司情况,她微笑着,洁白的牙齿,不停适度地与对方打着手势。
王路灯微笑地看着小齐,小齐淡漠地问他,先生,您是来竟聘的?
不是。
那是……
我是来还钱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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