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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跟着也被判了十年的有期徒刑,这……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你……还想他吗?”
“谁?”
“你爸爸。”
“他哦,”男生的脸上有了遥远的气息,像是努力地想要想起些什么,“没所谓了,那么多年……还能怎么样呢,只是小时候,迫于我妈的压力,想他又不敢去见他,会对别人偶尔的一句‘你爸搞破鞋’而和人打架,打到头破血流。那时候,会绝望地想自己把自己勒死得了,活着真是窝囊……”
“可是你给人的感觉一直是活得阳光灿烂的。”
“是吧。”炎樱原地跳起来,“我就是超强的!”
“你是说那个能力吗……”
“你去死吧!”
'二'
其实眼睛稍微细一点,人们都能注意到那个一身黑衣服的男人。他像个幽灵一样游荡在这个城市当中。已经连续三天出现在青耳中学的附近了。甚至有两三个女生停下来问他需要什么帮助。他很客气地摇摇头,说起话来有点结巴,像是深居洞穴的人一样不善言谈。面色苍白、目光阴郁,即使是声音也带着黑暗中散发出来的潮湿的味道,是这些使那些抱着善心来询问的女生惊骇着立刻逃走。
——“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电影里的杀人犯!”
——“是哦,好可怕。”
风拉扯着热浪在墨绿色的杨树叶片上摩擦,发出属于这个季节的风声。男人怀里揣着刀,即便是过去很多年,城市也不再是当初的模样,鳞次栉比的高楼和凶猛直下的阳光常常让他略微有头晕的感觉,他还是能够镇定自若地背诵出那个地址。
——某某街某某号。
坐上电车。朝着那个曾经熟悉到像家一样的地址赶去。
看起来像是十七八岁的男生主动站起来给自己让座——炎樱也该有这么大了吧。他现在长成什么模样了,是不是学习很好、很听话并且也会这么礼貌。
“这位……大叔……你坐吧。”显然男生对自己年龄的判断有些模糊。他把座位让开,然后两只手拉着横在车顶的栏杆站在自己的旁边。
男人看了一眼少年身上的学生服,装作漫不经心的方式:“你……你是青耳中学的学生吗。”
“我?”少年左右看了看才确认男人是在和自己讲话。
“是。”
“请问——”
“哦?”
“请问你们学校有一个叫夏炎樱的学生吗?”男人不自信地补充了一句,“男生,十七岁了,应该是大眼睛,白皮肤……”似乎是再也提供不出什么重要的有意义的信息了。
“我不认识。”
寡淡的询问,接下去便没有了下文。
而别在少年衣服里的胸卡还是透漏了某些信息,比如说“07级11班”以及“陈锦”的字样,男人想这孩子是叫陈锦吗,还是陈锦什么的。而车子陡然刹车,少年随着人群往车厢后移动。就算是把头转回去,男人也寻觅不到少年的身影。
像是一滴水,流进了沙里。
而在男人遇见叫做陈锦明之前,其实他曾与夏炎樱与纪言擦肩而过。几乎是贴着彼此的身子走过去的。男人的目光笔直地注视着前方。一只手还摁在胸口,仿佛那里被人插了一刀。所以男人没有看见走在纪言旁边的夏炎樱。黄昏的光线铺张着柔软的光泽勾勒着男人的背影。纪言扯了一下炎樱的衣角说:“喂,刚才从咱们身边走过的男人怪怪的……”
“谁?”说话的同时回头看去。
“中午的时候我们曾见过的。”纪言说,“拿一个砖头一样的大哥大……他在学校附近转了一天了。怪。”
“你少管那么多了,别像上次在街上遇见一个精神病拿着菜刀追着人砍,幸亏咱们俩跑得快,要不死了都不明不白的。”
“这世道啊……”
“行了,别瞎嚷嚷了。哦,对了,你回家生物作业写完了记得给我抄一下。”
“没出息!”
'三'
是怎么度过十年漫长的光景?
男人在青耳繁华的大街上穿梭。孤独得如同一座不着边际的岛屿。天光大灭。他胡子拉碴地在一家专卖店门前的玻璃上照着自己陌生而苍老的脸。玻璃另一侧的小姑娘咯咯直笑。而那笑容如同电光火石一样刺激到了男人。没有任何阻碍地就想到了叫做美绢的女人。十多年前,也是如同玻璃那一侧的姑娘一样年轻美貌,也是隔着一层玻璃这么朝自己百媚丛生地微笑。然后他几乎是义无反顾地抛弃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去和美绢一起私奔。却不想是作茧自缚。到最后,反倒是美绢抛弃了自己……那时候确实是年轻,一冲动就带了一把菜刀怒气冲冲地找美绢算账去了。
……
不提了吧。都是旧事。
男人朝着玻璃窗里面的姑娘笑了一下。却见那姑娘摆出一副讨厌的表情来。男人知趣地离开。他真的与这个城市以及这个城市里所有的人都格格不入了。
事情就是在这里转了一个弯吧。
本来是想先回家去看看儿子。而那个姑娘鄙夷的眼神像是最最尖锐的刀子捅进了男人的最深处。他甚至听见了自己的灵魂在不见阳光的黑暗中发出的一声号啕惨叫。穿过长长的商业街,避开嘈杂的人群,男人拐进了一家刀具店。
而目光立刻就落在了那一把在阳光下泛着清冷光泽的蒙古弯刀……
去捅了美绢那臭婊子!
锦明埋着头往嘴里扒拉着饭。
坐在长桌对面的女人把碗端起又放下,并无奈地推了一下筷子。然后,她不动声色地叫了一声:“锦明——”
逆着光抬起的一张少年的脸。
“哦?”
“……我看你吃饭的姿势怎么那么别扭?对了,你这次数学测验成绩怎么样啊,我可听说了,你最近的成绩有一点下滑。然后你们的班主任给我讲说你们班有个叫周西西的女生老是缠着你。我可告诉你,你不许给我弄出些乱七八糟的事,我……”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的。”锦明说着站起来,“姑妈,我走了。下午我们课外实习小组有活动。我这就先走了。”
“……我跟你说,要是那女生再找你,你就跟我说,我……”
“行了,你放心吧。”
其实,隐约中也有感觉,比如说早操时的某个瞬间,或者课间在路上散步或者在球场上踢球,甚至在放学的路上,在庞大而嘈杂的人群之中,都时刻能感受到来自暗中那一双注视自己的眼睛。而当锦明转头去捕捉时却总是如蝴蝶一样倏忽不见。
像是迷藏。
而还是在一次考试中被幸运地分到了一个教室。
前后桌。
整整九十分钟之内都是心不在焉。只是盯着女生的后脑勺发呆。甚至有一刻,恍惚地想探过手去,从她的腋下插入自己的双臂,就这样的,以如此温柔致命的姿态将这安静淡定的女生搂到怀里。
不声不响的欢喜。
看着锦明的身影出现在楼下,并且沿着小区蜿蜒的小路向远处走去。女人迫不及待地拨通了手机。而锦明在前往学校的路上非常意外地遇见了周西西。
像是小土匪一样挡在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锦明非常吃惊的样子。
而周西西则笑嘻嘻地说:“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
“下午还有课哦。”男生好看的眉毛皱起来,“你逃课了?”
“和你一样。”女生很得意地歪着头,“如果你承认你是逃课的话,那么,我也是。”
“你逃课做什么?”(文-人-书-屋-W-R-S-H-U)
“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
周西西走过来,锦明无意识地退了两步,并且警觉地回头看了看。像是做贼一样心虚。只是,只是除了散乱在天边的一些破碎的云彩之外,再也看不到什么真相。
“你就那么怕我。”
“我是去海边游泳的。”
“那我也去。”
“你会吗?”
“你可以教我啊。”周西西一直藏在背后的手拿到前面来,“我带了泳衣的。好看吗?”
锦明看了看。
突然说,像是晴天之下突然滚下来的一声雷响。
“我跟你说,周西西,你要是想要我教你游泳的话,请你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
“……”
“就为了那个女生吗?”
“……”
“你喜欢她?”
“是。”
门突然被敲响的时候,女人还细心地透过猫眼看了看以确定是不是锦明突然闯回来。这样的担心,却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欲火。而那个老不死的自从十年前被人捅了刀子住到医院里去之后几乎就再没什么价值可言了。
“你怎么才来?”女人有些抱怨。
而男人并没有用语言回答她的意象,只是远远地就探过手来扯住她的胳膊。男人的动作散发着野蛮的味道,像是兽一样。
于是女人从他怀里挣出来。
用一种讥讽的语气说:“陈平,我跟你说,你还是老师呢,看你这德行,叫人知道简直臊死了。”
“这和教师不教师有什么瓜葛?”男人有些不悦。
“锦明在你班上最近表现怎么样?”
“咱们不说那些小孩子,咱们现在说点大人的事……”男人抱紧了女人,声音低下去。像是潮水的起伏,低下去的是男人的声音却浮起来女人的叫声。
男人像是抱着一截木头以倾斜的角度抱起了女人。
被腾空的女人持续不断地叫着。
男人把女人扔在客厅的沙发上。
在衣服已经扔到满地板都是的时候,女人突然说:“这次评职称……”
男人很激动,喘着气说,“好说好说,只要你……”
锦明手里拿着钥匙。没有声音地站在客厅的门前。看着两具光溜溜的身体在眼前摇来晃去……
'四'
几乎是没有废什么周折。只是拨了114查询台查到了青耳中学门卫的电话。那个接电话的姑娘很快活,她说她是学校食堂蒸馒头的。暂时在这里替老张接电话。男人在这边忍受着小姑娘的喋喋不休,只是他还是在一分半钟之后忍受不住地打断她说:“请问徐美绢还在你们学校吗。”小姑娘声音响亮:“在啊,早些时候我还碰见她了呢。”“你能帮我找她接下电话吗?我是他老家过来的亲戚。”“……她现在好像在上课。要不……你等下,我看看,你直接去她家好了。她家在教师楼C座6号楼531。”“好的。谢谢。”
挂掉电话的男人。
转身的瞬间风化掉了那个冷酷的微笑。
而藏在怀里的蒙古弯刀坚硬地硌着男人的肚皮。
他贴着青耳中学的校园围墙走过去。当时正是课间。操场上一片沸腾。他甚至稍微站了一会儿,往篮球场上看了几眼,却因为距离的遥远而只能看见模糊的少年的白色身影。而或许,那里面也许就有自己的儿子呢。
只是,有一件更紧要的事需要男人去办。
阳光近乎温柔地匍匐在大地上。
有潮水的声音涌来涌去。像是被置放在浪尖之上,体验着极端的刺激,男人不觉手里冒出了汗。他站在徐美绢家的门口。
像是看着一个旋涡。
眼睁睁的,知道跳下去有丧命的危险,却还是忍不住要纵身一跃。
而突然冒出来的几个路人还是让男人吓了一跳。
锦明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呵斥。
“滚回你的南方老家去吧。”女人非常恼怒地站在客厅中间,“你这种人,就像你的爸爸一样,一辈子都没骨气可言,跑出去逃学还能有什么出息,你们班陈老师……”
陈老师。
陈老师。光着身子,甚至还转过身来面不改色地冲他笑了一下,然后就当着他的面扯下套在他身体上的避孕套,然后慢吞吞地穿上了衣服。
禽兽。
光着身子的陈老师让锦明阵阵眩晕。
他觉得他真脏。
他们真脏。
“你不是说你是去上课的吗,而实际上哪里有那回事?姑妈我拉扯你容易吗。你姑父躺在医院里就是一个植物人……你要是这样,你真的就滚回去吧。让你爸爸好好看看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女人一屁股坐在沙发里,而那里,还残留着叫做陈平的男人的温度。
“我明天就去跟你们班主任陈平说把你和你们班那个周西西的女生调开。把你调到另外一个班吧……”
“不!”
“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权利吗?”
“我告诉你,我再也不许你和那样的女生来往!”
锦明抿紧了嘴唇。目光并不躲闪女人狰狞的面目。只是他执拗地坚持,一定要做出点事来给她看看。叫她知道什么是羞耻。所以当锦明主动找到周西西并且主动问她是不是喜欢自己的时候,周西西以为是自己做了梦。
是梦吗?
是梦吗?
没有哪个梦像是这样的残酷。
锦明像是一个从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操着流利的南方普通话说:“我们不真做,只是做做样子给她看……”
“……”
“只是像电影里那样……”
“那是什么样子的?”
“也许……会很美……”
复仇像是一把指引方向的神杖让男人止不住又一次绕回来。整个城市的天都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