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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你老了,把这诗当墓志铭不也能赢得万人景仰么?”
韩老头一听墓志铭,刚想生气,一合计还有几十年,不由老怀大慰,哈哈大笑:“好!好!真是好诗!云为袍兮冠青峰!比喻出奇!好!”
两个女孩子偷偷直笑。
韩老头怕他此去黄鹤不复返,又忙不迭地把《长江三峡图》摊了开来。孟超然有意在心上人面前卖弄,一眼扫过,随即闭上了眼睛,对闪清光说:“你看到什么说出来,你说我写。”
韩老头气得胡子撅一撅的,闪清光瞧了他一瞧怯生生地说:“是一条河,好像是长江三峡吧!挺长的一条。”
韩老头气得吼道:“什么好像?本来就是!”
孟超然也不理他:“好,长江三峡……既然你说长,那就——人道三峡巫峡长。”
“有一座山峰……”闪清光细细辨认,“好像一个人的样子。”
“那是神女峰!不像人哪能这么叫!”
“神女峰……那就——神女倦客两茫茫。”随手写了出来。
“还有一只小船在河里。”
“小船?噢……那就——征帆是否过瞿塘罢。”
“还有呢?”
“没了。”闪清光低声说。
“没了?”孟超然叫了一声,“才三句呀!”
韩老板哼了一声:“没辙了罢!”
孟超然闭着眼睛狡猾地一笑:“你没见我刚才写的是第四句吗?第三句是——可怜凝眸断肠处。”
林芷霞接过他的纸,见上面歪歪扭扭四句话,随口念了出来:
〖人道三峡巫峡长,神女倦客两茫茫。
可怜凝眸断肠处,征帆是否过瞿塘。〗
“真美呀!”
韩老头愣了半响,笑了:“有你的,行!狂也狂得可爱。”
闪清光清眸如水,流光溢彩,笑着说:“原来写诗这么容易呀!我读书上的诗总有种神秘的感觉,他们怎么写得字数都一样长,读起来像顺口溜!”
孟超然一听顿时泄气,费了半天劲本为讨佳人欢心,不料想如此冷落。幸而韩老头为他鸣不平:“容易?你写写试试!俗话说,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诗流的是心血,像画一样,只是这小子天姿聪明文思敏捷而已。这是极个别的例子,放在古代也不多见。你呀,晚生了一千年!”
孟超然好笑,心想:“早生一千年还能遇得上闪清光么!”
两个女孩子惊奇地打量他,像欣赏一个珍禽异兽。在心上人的注视下,一种强烈的满足感烧得孟超然简直要融化一样。韩老头对自己“挖掘”出孟超然这个天才也大为得意,想起自己的一个大计,说:“你听说过沁河吗?”
孟超然说:“当然!我从小就在沁河边长大。”
“啊?”韩老头惊讶了,“你是哪个村的?”
“南台。”
“咱们还算半个老乡呢!我也是从小在沁河边长大,六七十年了!”韩老头感叹一番问,“你对沁河熟悉吗?”
孟超然刚想说想当然耳,但韩老头显然不是要让他回答,自问自说:“沁河,商代叫氵商水,春秋叫少水,到汉才称沁水,发源于山西沁源霍山南麓,东南流经安河、沁水,至阳城东面折向南流,一路穿透太行山的高原和山地,在武陟流入黄河,全长485公里。上游河道狭窄,水势很急,下游河道开阔,宽处有一两公里,站在沙岸上,给人的感觉仿佛整条河道都变成了你的心胸,上连高原下接平川。以前住在沁河边,并不觉得它有啥出奇,如今,离开了,它又变美了,当真是魂牵梦萦呀!春秋时候,秦晋交好,沁河就是两国的粮道,秦国运粮船沿黄河东下,进入沁河,一路运到晋国;隋唐时,炀帝开凿运河,沁河就是永济渠和通济渠的分水岭。唉——如今……不行了。”
“水基本上干了。”孟超然说。
“水干了也好!”韩老头苦笑一声,“沁河以前是条灾河,经常决口,河床比地面高出七八米,有名的地上河,一决口就了不得,河水从高处灌下来,回回都死不少人。唉,有水怕灾,没水又想得慌……我早就觉得欠沁河太多,想着给它画幅画,前些年跑到霍山沁水,差不多顺河飘了一趟,可那种感觉怎么也捉摸不到,一直没动笔,现在……老了,再不画就没时间了。我想着画幅长卷,就当封笔之作,你呢,给它作首长诗,诗画得配,相得益彰,也算咱们这忘年交相交一场。”
孟超然见他原本精神矍铄的脸上一时老态横生,隐隐有种不祥之感。他下意识地望了望闪清光,见她正瞧着自己,眼神一时没舍得离开,跟韩老头说话,冲着她点头:“你放心!我一定呕心沥血写一首惊天地泣鬼神的长诗,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啊!”韩老头欣慰地一笑,“我等着你!你还年轻,路还长,不要学我,一生颠沛流离忍辱偷生,仅有的志气也消磨得干干净净。一个人重在保持本心,其它的都不重要。现在你也许还理解不了,到时候自然明白的,我先给你提醒。别像我,本心早丢得一干二净,到头来还想取号‘童心老人’自慰,当真可笑!”
孟超然三人究竟年少,还理解不了老人的心境,只是无意地听着。老人有的是故事,青年有的是幻想,在孟超然看来,人生最重要的是实现理想,别的倒不甚重要——这是几个月前的想法,现在的理想则是一个名字:闪清光。
闪清光呢?林芷霞呢?
眷眷深情,何人能懂?扰扰伤痛,谁人愿听?他为什么听不见她们的心,她们的爱,她们的思想?他自己的心又为什么不能、不敢、不愿让她们知道?难道人的生命一旦形成,就注定要成为一座孤岛,一粒星球?悲悲喜喜、生生灭灭,所有的故事都要由自己承载,在虚无的寂寞中倾听着命运的汹涌咆哮,徒然搜索着仿佛另一个世界里同类心灵里的一丝丝激荡。
【3】
街上灯火错落,已黄昏。孟超然和林闪二人分别后,屏气凝神骑车狂奔,待转过一个弯儿后突然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面肌发酸腹肌发痛。路上行人还以为碰上个变态,均是脸上变色,纷纷避而远之,他骑一路笑一路,行人躲他一路。
但这“行人”乃是指行走之人和以自行车代步之人,至于摩托车,本就目中无人,何况一个变态。他也算连撞大运,骑“响马”撞,骑“黑马”也撞,一辆“雅马哈”摩托车亮着大灯突然横越人行道,孟超然正笑得开心,不及煞车,“啪”地撞在了一起,“雅马”和“黑马”一起摔倒。“雅马哈”上的年轻人和女孩子滚成了糖葫芦,孟超然则一个倒栽葱,“叭叽”一声,死鱼般躺到地上。
年轻人一个懒驴打滚一跃而起,也不管女孩子,先气极败坏地扶起了摩托,一看之下惨叫一声,铁青着脸扶起了女孩,然后走向孟超然,不是扶他,是揍他!
孟超然刚七晕八素地爬起来,还没定神,拳头已到面前,他下意识伸臂一挡,“啪”地一击,倒退几步。
“王八蛋!”那人骂了一句,刚要再打,女孩子叫了一声:“别打架!”
孟超然一转头,两人同时呆住。
“你……”
“小玲?”
“碰”上的,正是常弘扬的女朋友小玲,再看年轻人,脑袋硕大,小小丹邑县,只怕除了大头梨外别无此头了。孟超然的心不断地沉下去,两人彼此张口结舌,做声不得。
“他是谁?”大头梨问。
小玲沉默片刻,说:“弘扬的朋友。”
大头梨正为摔成八瓣的转向灯懊恼,本以为既然认识,算是白摔了,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一宽,冷冷地瞥了孟超然一眼:“你告诉常弘扬,别再来纠缠我女朋友,否则……哼!”
小玲瞥了孟超然一眼,转向大头梨:“谁是你女朋友!你女朋友姓钱,是财务科的。”
大头梨尴尬不已:“早已断了。”
“断了还会再续。”小玲说,声调好像是疑问式。
“不会,绝不会。”
“我们也早已断了,你还续什么!”
大头梨张口结舌。孟超然淡淡一笑:“如果你在弘扬面前说这话,一定很精彩。”
大头梨怒道:“干你屁事!小玲,常弘扬才多大?你真要等他七八年?”
小玲沉默了。孟超然重重哼了一声,大头梨怒极,指着他:“你哼什么?撞坏我的转向灯,进口的,七八十块,还没要你赔呢!”
孟超然哈哈大笑,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在上面“呸”地吐了口唾沫,“叭”地贴到了他亮着的大灯上:“赔你!”
哈哈一笑,上了“黑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4】
孟超然思绪千转,长叹一声,心中的伤感依旧无法平复。他知道,常弘扬虽然爱极了小玲,但两人间的差距实在过大,绝难有美满的结局。首先是年龄,常弘扬小她三岁,若是正常情况这本也无所谓,然而一旦一个是学生,一个已踏入社会,这便是个可怕的障碍,常弘扬两年高中四年大学这么一路上下去,小玲一等便是六年,最短是六年。对于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孩子来说,这六年意味着什么?埋葬。
要做学生,首先要做掘墓人,爱情的掘墓人,自己的爱情的掘墓人。
这一点,小玲作为当局者不会不明白,否则她为何沉默?孟超然一念及此,猛地一惊:“难道她由始至终就是在利用弘扬?”
思来想去,不禁汗流浃背,他知道这对弘扬的打击有多大,可是作为一个局外人他又了解多少!女孩子的心思又有哪个男人猜得透?看着常弘扬每天喜笑颜开精神抖擞,他只能苦笑。忍了一段日子,思来想去,终觉不妥,心想还是先给他点一下子吧,便要去找他,不料他还没去,常弘扬兴匆匆地跑来了:“超然,快看戏去!”
“怎么啦?”
“周启要当老师了。”常弘扬顿足大笑。
马林涛也凑了过来:“他当老师?老师当谁?学生?”
“你不知道,他是我们那个女生物老师的干儿子,生物老师是她干妈,去年他曾帮他干妈在课堂上做过试验演示,水平不见得比老师差,今天生物老师得了重感冒,任中华几个班干部极力撺掇,生物老师就答应让他代讲一节。”常弘扬连比带划,“这可是‘启明星’最辉煌的一天,不但张毓杰乖乖听讲,连生物老师都坐在下面当学生。你们要不要见识一下?”
“去!”马林涛兴奋地说,“给启明星捧捧场。”
孟超然正有话对常弘扬说,想找个机会,当下三人一同去了三班。马林涛在路上不停碰碰孟超然,孟超然还以为自己碰着了他,往旁边移了移。马林涛急了,拽了他一把:“碰你呢!”
“有什么事?”
“你看看这个。”说完递给他一个一寸长的纸片。孟超然一看,左端写个“我”,右端写个“你”,中间一大片空白。他奇怪地问:“这是什么字谜?”
“我就猜不出才问你呐!”马林涛悄声说,“这是徐文婥交给我的,说沈丹交给我让我——”
“填写?”
“对对对。”马林涛连连点头,“我说找你找对人了嘛!怎么填?”
孟超然笑了:“你怎么想怎么填,你喜欢她就画个心形,不喜欢就画个×。”
“可我……说不喜欢偏偏真喜欢她,但喜欢她……和她在一起又不安。”
“不安什么?”
“怕耽误学习,怕学校再查,总之很不安。”
孟超然摇头不已,刚想再说,任中华迎了出来把他们让进教室,最后排的两个男生挤了挤,他俩坐了下去。
周启神情坦然地坐在座位上,遥遥向孟马两人打了个“V”字手势,扮了个鬼脸。
“春天是生物充满生机的季节,也是人的呼吸系统最容易感染的季节。”生物老师面容祥和地站在讲台上,用浓重的鼻音说,“我以我的重感冒给你们提了醒,以后要多加注意。这节课我就偷个懒吧,生物课就由课代表周启同学代讲一节,给喜爱生物课的同学一个表现的机会,更希望能调动起大家的兴趣。希望大家支持。请周启同学。”
说完率先鼓起了掌,一时掌声如雷,所有男生都带着狂热的情绪举起胳膊啪啪地拍,若不是在课堂上,只怕“乌拉”都喊出来了,女生们也兴致盎然,鼓掌应和。孟超然几乎一开始就喜欢上了这位雍容端庄的女老师,在她的课堂上每个人都充满了活力,大家全心全意地参与其中,那样轻松自在,没有丝毫的压抑和沉闷。
周启不慌不忙挤了出来走上讲台,两手空空连书也没拿,先道了谢,说:“我们活着……”
大伙儿哄地笑了起来,周启淡淡一笑,待笑声平息下来继续说:“我们说,我们是有生命的。可是我请问诸位,我们的生命从哪里来?我们所置身于其中的自然界和人类社会从哪里来?我们所看到的,所感觉到的……花、草、树木、动物、海洋、山脉、地球、恒星、银河系、宇宙……它们从哪里来?我们所看不到的然而实实在在存在的……基本粒子、电子、光子、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