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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芳的手握住了刘扬的手:“你到歧北来当书记,一上任就换干部,歧北十多年来沉寂的一潭死水被你搅活了,我和所有善良的歧北市民一样认为你是一个好官,但仅此而已。那天见到你,你把我这个心死了但又不甘沉沦的女人激活了,我开始有了精神,有了激情,有了活力,我想应该振作起来,至少活出一种漂亮女人应有的风采来。”
刘扬不说话,聆听吴芳的倾诉。
“我现在才真正懂了一句歌词——千年等一回。有的人活一辈子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也没有真正被人爱过,尽管可能在事业上有非常了不起的建树,但感情上是一张白纸,一直在等待,可到老态龙钟也没有等来他(她)所想要的那个人。
“二十来岁,就像一缕春风,对所有的花朵都感兴趣,那个阶段的所作所为都是合理的,情有可原;现在就不一样了,懂得了什么才是人间最珍贵的东西。我想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一个理想的配偶是最重要的。”
到了一个小区,是前些年房价没有涨时建成的,绿化相当不错,楼房之间的间距比较大。
“上去吧,我们坐下来聊一会儿!”吴芳满目期待地看着刘扬。刘扬不忍心让这位模特儿样的美人再次掉下泪水,就点了点头,由吴芳搀扶着上楼了。四楼,低层建筑最好的楼层。“这是我父母的房子,两位老人到南京我哥那里去了,我在师范学院有房,但心烦意躁,就住这里了。在那边,我是受人白眼的下等人——四十岁的讲师嘛,而在这边,我是受人尊敬的大学教师。我们这个小区的居民都很好,一家有事大家帮忙,关系很融洽。穷人的聚居地,人情味就浓得多;而那个安居区,住户一个个行尸走肉,原因是绝大多数人是公务员,人情薄如纸,只有个人的小利益,小机关的勾心斗角移植到外面的生活中去了。”
刘扬对吴芳的这个结论深有同感,他到省直机关办事,那些人就是那种不温不火、不理不睬的表情,到人家的住处去,还是那个样子,只有小孩子是充满活力的,与他所在的工厂的热火朝天截然不同。有人说那是职业病,谁也避免不了的。
吴芳住宅的女人味深深感染了刘扬。每一个房间都是暖色调,卫生间摆放着几十种化妆护肤用品,还有鲜花;客厅像男人一样讲究文化品位,王羲之《兰亭序》的拓片装裱后挂在正堂上,右侧是唐寅的山水画的拓片,左侧是怀素的《自叙帖》的拓片,可以当床的米黄色棉质沙发,古色古香的两把雕花太师椅在阳台上;书房比较小,但历史文学书籍占了多数。一张小床上乱放着《千家诗》、《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等古典书籍。刘扬被深深吸引了,一个女人的空间这样布置,已经十分难得了,秦梅的家不是这样,医学书籍有一些,但只有二三十本,衣服和化妆品远没有吴芳多,并且整个房间杂乱无章,厨房更是一片狼藉,吃剩的菜不倒掉,残存在案板上,碗筷几天不洗。秦梅的答复是没心情收拾。同样的单身女人,对待生活的态度迥然不同,况且吴芳还遭受了秦梅不曾面对的骚扰和屈辱,秦梅一帆风顺地拿到高级职称,而吴芳只是一名讲师刘扬心底里对吴芳产生了一层敬意。
“你让我看到了你阳光明媚的一面,看到了一位优秀女人应当具备的素养,我今晚没有白来,我的眼界开阔了不少。我那个工厂有不少女领导,但她们的家里和个人的心灵空间不是你这个样子,你比她们优秀得多。我也有在大学当老师的女同学,教授职称,但好像没有你这么条理分明。”刘扬点上一支烟,“不介意吧,我就抽一支。”
吴芳轻微一笑:“抽吧,花蕊不拒绝蜜蜂脚尖上的泥巴。”
刘扬被逗笑了:“你还是一位诗人呢。”
吴芳给刘扬冲果汁。
“于洋的家里就是你这个样子,什么都是井井有条,给人一种知识分子洁身自好的感觉。”刘扬说。
“于洋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但好人没有好命,他的前半生太苦了,但愿现在的这位女人能给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幸福!”
话说到这份上,刘扬已不能再提于洋了,就说:“早点休息吧。”
“不要走了,你到我的卧室睡,我到小屋里睡,秦梅不会介意的。”
刘扬端着杯子不知所措。
“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呢。我跟你单独在一起的时间非常有限,你就听我把这些话说完吧。”
还能离开吗?刘扬的心留了下来。吴芳说不用洗澡了,你睡吧,明天还有事呢。刘扬不解,问:“你不是有很多话要跟我说吗?”吴芳递过一个红丝绒封面的极其精致的笔记本,说:“我要说的话全在这里,你拿回去慢慢看吧。”
这是刘扬到歧北市来睡得最舒服的一夜,首先是这软绵绵的床,因为不是最高层,本身就不太热;楼房间距较大,空气的对流很通畅,再加上临河,夜深时分倒还有点冷,因此床上就不用凉席。刘扬在这间比较小的卧室里被一股淡淡的有着花香味的香水气侵袭着,心底里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四年里没有出现过。老婆在身边时家里是有香水味的,但比这里浓郁得多,他当时很反感这种气味,无数次叫老婆不要洒这东西,如果要换空气,养些花,用真花的香味调节室内空气。一直想到国外去生活的老婆对刘扬的建议充耳不闻,我行我素。这个女人走了,家里的香水味也就彻底没有了,只有男人的一股汗味。曾有女人说你这里男人味十足,但刘扬闻不出来,他和差不多所有男人一样,体味不到男人味是一种什么味。而现在,这里的女人味使他深深地沉醉了,而这种沉醉,在秦梅那里是没有的。
吴芳轻轻地关上门走了,没有了丁点声音,好静啊,市委家属楼没有这么安静,同学那个CS工厂能吵闹到午夜,而这里,十点多钟就没有丝毫的音响,难怪吴芳选这个地方居住。明天还有事,这个笔记本这个时候打开可能会影响睡觉,不如不看。刘扬轻轻地睡了。
一夜无事。次日先是刘扬醒来,凉水洗脸,简单地漱口后,坐到沙发上看电视,才发现还不到六点钟。这时,吴芳穿着睡衣出来了,揉着惺忪的睡眼说:“我不给你做早点,你到市场上的摊点去吃吧,还能了解到你所需要的社情民意;晚上我在这里等你,歧北地方菜。”刘扬看了一眼吴芳:“你还是睡觉去吧,我到街上走一走。”
出了这个居民区,就到了小区的市场。市场上早已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不少人在吃早点。刘扬没有胃口,不想吃,就绕过市场到了河堤上。这才是个好去处,晨练的老人、遛鸟的人群,个个精神焕发,不亦乐乎。刘扬顺河堤中跑起来,尽管皮鞋跑步不如运动鞋,但跑步总是好事。他由西向东,再由东向西跑了十个来回,汗水淋漓,身子也似乎轻松了许多。
人群正在散去,谈话的人多了起来。什么是真正的论坛?这里才是。没有人要求你违心地说话,没有人把你怎么样,但这些老人最关心的还是国家大事,并且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痛快淋漓地发表自己的观点和看法。由中央到省、到歧北市、到小河区,这是刘扬到歧北市来第一次这么零距离地与百姓在一起,聆听他们的言论。他第一次听到了对他的赞扬声。一位手里握着个收音机的老人说:“这个姓刘的书记是个好人,好小伙,敢来真的,敢碰钉子,这样的干部现在不多啊。”另一位老大妈说:“好是好,就是时间太短了,人家是来过渡一下的,明年省上换届就当副省长去了,他干的事、用的人可能又要给推翻了。”老人叹息了一声,离开了。有一些是赞赏城建政策的,说新上来了一个年轻人,正在搞房地产普查,那些多占房的人,那些有好多铺面的官员就要浮出水面了,据说这也是新书记的主意,可有热闹看了,说不准这又是一个他抓贪官的突破口。刘扬一怔,他怎么不知道秦刚在搞这项工作?这倒是一件得民心、重树歧北市委市政府形象的好事。
刘扬有些兴奋,又跑了两个来回。八点十分了,该用餐了,说好的今天下午去河东区检查工作,上午要去看民工子女学校的事,要定点子的。刘扬回到市场早餐摊点前,一口汤喝进去还没有咽,眼前就闹腾起来。两个穿蓝色制服的卫生执法人员在夺摊主的菜刀、案板、调味品,并高声叫嚷:“取缔了,不要卖了。”刘扬站了起来,看到不远处还有四个年龄大一点的人,这伙人身边停着一辆白色面包车。男摊主无奈地双手叉腰站着,女人的眼泪直往下掉。刘扬一边给摊主钱,一边高喊:“把东西放下!”四个人过来了,一个留着一字胡须的男人伸出手指,指到刘扬鼻子上,恶狠狠地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刘扬接住了对方的手,压低声音说:“你先站好了。”一用力,对方靠在刘扬身上。其他几个上来了,挥拳甩腿、冲锋陷阵的样子。“想打架是不是?”刘扬说,“来吧!”一个后退了一步,拨打“110”。刘扬放开了为首的男子,大声说:“把你们的头儿一并叫来。”女摊主对刘扬说:“这位师傅,你走吧,你不要给我们添麻烦了,你惹了他们,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一家子还要在这里度日子哩!”卫生执法者站成了一排,站在了刘扬对面,趾高气扬地看着刘扬。很清楚,他们在等公安民警,民警一到,他们将以干扰行政执法的罪名要求警察对刘扬做出处理。刘扬在心里纳闷,我在歧北已经快四个月了,他们当中就没有一个认识我的?跟市委书记对着干是什么后果,难道还不清楚吗?
一位身材高大、长相俊雅的壮年男人走到刘扬跟前,给刘扬一支烟,说:“刘书记,好得很,你今天给撞上了,老百姓需要你为他们做主啊!这帮疯狗在各个市场上行凶已经一年多了,今天你要处理啊!”
围观的人群中一阵骚动,对面的六个执法者顿时傻了眼,刚才还无坚不摧的威严荡然无存。有人想退出去,围观者有意不让。“去哪里去?警察马上到了,你走了我怎么办?”刘扬喊道。刘扬看到对方安静了下来,便给佟铨打电话:“你到城北小区市场,我被你的执法人员困住了。”一句话让那个指刘扬鼻子的中年男子像燃尽的烟头一般灰暗了下来,口吃着说:“我们不知道你是刘书记,请您原谅!请您原谅!全是我们的错。”
“你们是行政执法,我是有意干扰你们的工作,你们错在哪里?”
警察到了。一位手持警棍的年轻警察走进人群中间,问卫生执法人员:“谁阻止你们卫生监督所的行政执法?”刘扬把手举起来,说:“是我。”年轻警察的目光落到刘扬脸上,先是一惊,后就笑了:“刘书记,怎么是你!”“我就不能干扰行政执法吗?”刘扬说,“是你带我到公安局去,还是在这里就地处置?”警察微笑着不说话。
佟铨到了。佟铨的脸色极为难看,真可谓哭笑不得:“刘书记,怎么回事?”刘扬指着眼前的一碗豆浆、两根油条说:“我一口汤还没有喝进肚子里,你的执法人员就开始没收人家的东西了,还说什么要取缔。你看看他们车上的东西。”佟铨挥动着双手说:“我来处理吧,你还有事,我的司机送你到市委吧。”刘扬说:“还是我先处理吧,我的事完了,还要对人家警察有个交代。”刘扬对围观的人群说,“忙你们的事去吧,不要看了。”刘扬回到他刚才坐过的摊位上继续吃早点,叫执法人员说明没收东西、取缔摊点的理由。
主事的执法男子说:“他们的《健康证》到期了,一直拖着不办,我们没有办法才这样做。我们的目的不是要取缔他们,而是要他们把证办了。”
“一个《健康证》多少钱?”刘扬问。
“不多。”
“不多是多少钱?”
“几十块钱。”
“不是,是一百二十块钱。”一个身穿白大褂、同样卖早餐的小伙子抢先说,“如果就这么一点钱,我们不会有意见,关键是还要培训。从业者都要培训,比如我们小两口,都要去,三天时间,每人交九百元的培训费,还要体检。体检要交三百元,一个人总共一千四百元。这培训嘛,就是收钱,他们讲的我们都知道,就是卫生监督所的工作人员把发给我们的教材念上几章,再没有别的。其实就是为了收钱,说难听一点就是敛财,不要脸的敛财。”
刘扬看着摊主两口子的脸色:“是这样的吗?”
男摊主说:“培训是全天的,我们就得歇三天。再说这九百块钱太多了。我们不想交,就拖了下来。”
刘扬的早餐吃完了,问警察:“你们两位也听清楚了,你们看我有没有错。有错,我跟你们到局里去;如果情有可原,我是不是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