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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陵外甬壁间共是四枝,射处石都纷裂,溅散满地,看神气似刚射出未久,知是内寝中埋伏的神箭。如无人偷入,触动玄机,决不致于发射。当下便料到要应恩师前言,被妖尸捷足先登,把来时高兴,无形中打消一半。再往前时,那神箭竟到处都有,四处散射,不下四五十枝。算计那箭发射之时,必然猛烈。只是途中不见来人受伤痕迹,圣陵异宝多半失去。懊丧之余,尚存希冀,便在寝门外又跪拜通诚了一番,方行起身走入。发现神箭之后,恐陵内或许还有埋伏,益发戒备前行。才一入门,便闻异香。那座内寝广约八九亩,形式正方,四壁雕刻着许多战迹。迎面一座数丈长方的石案,上设樽俎鼎彝之类的祭器。案前地上,有九座大鼎。两旁一面一个大油釜,釜中各有一朵万年灯,灯油还存大半,光焰停匀,静沉沉的,高达尺许。圣帝真灵,便停在案后石榻悬棺之上。杨瑾满腹虔敬,不敢谛视,只觉身材奇伟,没有看见面目。灵前及左右有好些顶盔披甲、执戟佩弓的卫士端然正立,服饰奇古,身材高大。先还当是木石制成的古诵,再一审视,个个神态欲活。除因年代湮远,身子已与木石同化外,一切均与生人无异,才看出都是当时效忠自殉之臣。端的是庄严肃穆,别有一番景象。
这时杨瑾虽知事前有人来过,圣陵至宝十有九已被妖尸盗走。但是内寝尚有其它埋伏,神箭威力厉害,或许能将妖尸惊走,心中尚存着万一之想。及至照着芬陀大师所说,敬谨戒慎着走向五鼎后面藏宝之处一看,那两件圣陵至宝早已不翼而飞。失宝之事,原在意中,虽未过分惊愕,却是悔恨非常,不该不守师戒,苦追穷寇,以致白费许多心力。此去白阳山向妖尸取宝,还不知要有多少险阻艰难。正在寻思懊丧,转身时不小心,身子将灵前长案碰了一下。立时一阵香风过处,隐隐听得四壁金铁交鸣之声,灵前执戟卫士跃跃欲动,面上似有怒容。恐渎圣灵,不敢再延时刻,连忙倒身退出。到了门外,又恭恭敬敬跪祝了一番,四壁金铁之声方始渐止。等将甬路走完,方要行法破土上升,前面宝光照处,忽然瞥见甬道入口处壁间挂着一个柬帖。取下一看,乃是追云叟白谷逸所留。大意说:因受东海三仙诸道友之托,得知妖尸和杨瑾竞向圣陵取宝,先到先得之事。偏生群仙都在这些日内有事不能分身。
追云叟也是如此,为了杨瑾,还少了许多修为,特地丢下一半功行赶来,已被妖尸捷足先登,在杨瑾到的前两日,圣陵刚开放的下半夜,将至宝盗走。知杨瑾随后必到,但是此时尚有他事,不是见面时机,留此代面。请杨瑾乘着妖尸宝刚到手,不能深悉其中妙用,速往白阳山一行,虽难免旬日困身之厄,终必得手,自己也要随后赶去相助。杨瑾一算时日,如在歧山陷入魔阵的前半日就从地下行法遁走,还来得及,可以赶上。先是疏忽,轻敌吃亏;未后却受了谨慎的害,万想不到胡嘉地底下没有埋伏玄阴神幕。这一阴错阳差,全功尽弃,后悔已自无及。难受了一阵,无法,只得重振精神,驾起遁光,往白阳山飞去。
剑光迅速,一路并无阻隔,不消半日,飞到妖尸无华氏父子的墓穴外面落下。这时已是第二日的晨间,朝墩融融,正照谷中,树色山光,秀润欲滴。杨瑾心事在怀,无暇留连景物。因穴中情形已承芬陀大师解说过,心里一忙,略一端详内外形势,看看有无妖法埋伏,便往洞中走进。原意潜踪深入,先窥好虚实和藏宝之所,盗出圣陵至宝,再和妖尸动手,以免又再疏忽,应那旬日困身之厄。偏生数有前定,一任杨瑾事前打算得好好的,中途仍生变故。几致祸遭不测。
杨瑾本是隐身入洞,刚入洞行没多远,便见前面内洞深处有几点星光出现,明灭闪动,变幻不定。杨瑾知是内洞的神灯妖火,并没怎样在意。及至又前行了里许,忽遇木栅阻隔。
那木栅看只半截,由外可以观内,但是暗藏无边阻力,寻常飞越不过。杨瑾识得禁法妙用,便也运用玄功,用五行克制之法冲了过去。杨瑾潜光匿影,本来不易为妖尸觉察。无巧不巧,恰值那只妖鸟正在白阳真人那块怪碑后面瞑目假寐,生人一到里面,怪碑禁法便自发动。
杨瑾见碑前一个怪物飞扑上来,知也是禁法作用,恐将妖尸惊动,不去破它,仗着隐了身形,便用遁法让过。可是那妖鸟何等灵警,已自警醒,怪鸣报警。穴中妖尸、妖道立时觉察。
个中穷奇最是险诈多谋,首先飞出一看,洞底禁法俱已发动,妖鸟四处追逐,不见人影。知来人是个劲敌,恐妖鸟有失,一面出声喝止,一面退入穴中,与妖道等设下诡计,诱敌入阱。
杨瑾刚让过怪物,不见怪鸟来扑,料知此物嗅觉必灵,意欲暗中下手,没有施展法宝。
正寻思避让间,忽听前面不远起了怪声,黑暗中似有一个高大人影往后隐去。同时碧光闪烁,妖鸟与那几点星光全都不见。虽知惊动敌人,心中还想暗中入内,探明敌情再说,故仍旧隐身前行。这时妖尸和妖道暗中已排好阵法相候,杨瑾一去,恰巧落入他们的圈套。任是怎样小心,无奈妖尸有万年道行,神出鬼没,变化无穷,仓猝间哪里观察得透。就这样,妖尸尚恐来人机警,不易上当,等一切布置停当,又命妖道师徒连同妖鸟,故意装作寻觅敌人,将法宝飞刃等放起,四下搜索。杨瑾进到墓门内寝之外,不见敌人出战,方在疑虑,忽然先后两道黄光从门内飞出,满处盘绕。接着妖鸟出现,又有许多妖火红光四散飞奔。虽知妖尸道力不比寻常,法力决不止此,未存轻敌之念,仍估量敌人看不见自己,所以放出法宝,胡乱击刺,有心不去睬它。偏那妖鸟追定自己身后不舍,有一次竟差点没被啄上。暗想此鸟能闻嗅寻体,如不除去,终觉讨厌。况且敌人已有觉察,因知自己深入,防备更严,也难下手。
当下想了个计策:从法宝囊内取出前生所炼的五火须弥针与七支坎离梭,准备杀死妖鸟。假意和那些黄光妖火对敌不胜,往外退出。自己却从纷乱中暗隐身形,乘隙入门。反正二宝经过两世修为,已与身合,便是暂时失落,终可收回,何况未必。主意打定,一出手,先是五道极细的红光直取妖鸟。接着又是七根紫荧荧数尺长的光华,与妖道师徒的黄光妖火斗在一起。那五火神针专射妖物七窍,原极厉害。谁知妖鸟竟然不畏,昂颈一声怪啸,便飞出三个绿火球,将神针敌住。杨瑾见状,方知此鸟也非易与,不耐久战。暗运玄功,一指二宝,便作势往外飞去,一面忙着进入墓门。到了内寝一看,有一个空石榻,地下立着不少古尸。两旁也有两个大油釜,比圣陵所见略小一些,只釜中灯火不一样,光焰荧荧,正是初入洞时所见妖火。细看四壁,只是一间极高大的石室,除入口外,并无通路。那些古尸灵的装束身容,都是当时从殉之人,与芬陀大师所说妖尸不类。杨瑾还不知外面二宝已被妖尸收去。
正探查不出就里,忽然一阵阴风起自右壁,接着两釜妖火微一明灭之间,室内似有一片金光闪了一闪,晃眼工夫,那些古尸灵倏地纷纷活转,各持弓刀,乱斫乱射,围攻上来。
杨瑾骤出不意,倒吓了一跳。因身形已隐,来势竟像能看见一样,心中奇怪。及至一观察,方知隐形之法不知何时已被敌人破去,不禁大惊。闪避已是无效,只得施展法宝、飞剑抵御。那些古尸灵不过妖法催动,来混乱敌人耳目,自然是敌不过,不消片刻,全都头断身裂,败倒地上。杨瑾见群尸倒地,尚未见妖尸出战,这才想起入门之先,明见黄光妖火自此中飞出,进来始终不见真敌,只有这些朽尸作怪。此事大是诡秘,莫不中了暗算?忙运玄功,一收先放二宝,竟收不回。刚暗道得一声:〃不好!〃意欲退出,一回顾身后,已成石壁,去路已失,哪里还有门户。正要用金轮开路,行法冲出,猛听身侧有极怪厉的口声喝道:
〃那女娃子,快些束手待绑,免得少时身炼成灰,形神俱灭!〃话声未了,倏地眼前一花,石室中全景忽变:右侧面现出一座法台,台上站定一个奇形怪状的妖道;全台都笼在妖云邪雾之中,四外有无数大小火球,五光十色,上下飞扬。杨瑾只当厉声说话的是妖道,情知入网,索性一拼,一指剑光,照准妖道,迎面飞去。不想剑光刚飞近法台,忽从身后飞来一片金光,竟将飞剑吸住。杨瑾幸是久经大敌,道法高深,一见不好,一面运用玄功收回飞剑,一面忙纵遁光飞过一旁。回头一看,面前不远,站定一个身高数丈的大僵尸,全身只剩一副骨架,睁着两只火炬一般的怪眼,红光闪烁,远射数尺以外,高举着一条枯骨长臂,手中握着一团光华,金霞电旋,注定自己,狰狞的怪笑〃磔磔〃之声,响彻四壁。那金霞甚是厉害,如非见机,飞剑险被收去。法华金轮仅可敌住,占不得丝毫便宜。料是妖尸中的穷奇。这时腹背受敌,欲待遁出,又被金霞阻住,怎敢丝毫怠慢,极力应付了一阵,无可奈何。妖尸、妖道一迭连声,不住地恐吓,降顺免死,语多污秽。
杨瑾又急又气,知道旬日困身之厄必应无疑。未后气得把心一横,仗着法华金轮护身,能抵住妖尸所持异宝,意欲乘隙先斩妖道,暗中取出几件法宝,同时一起发动。除般若刀乃是师传佛门至宝,不怕失闪,直取妖尸外,余俱朝法台上妖道飞去。满拟几下夹攻,总可获胜。谁知手中法宝刚纷纷放起,妖尸倏地又是一声怪笑,眼前一暗,妖尸、妖道全都不见。
迎面现出一张亩许方圆的大口,几将石室半壁遮满。口里面金星急转,红丝爆射,宛如火雨,略微吞吐了两下。杨瑾所使诸般法宝,恰似骇浪孤舟,卷入急漩之中,除护身法华金轮与飞剑、般若刀外,几乎全数被它吸收了去。杨瑾见势危急,知道错了主意,忙运玄功,回收宝物,已是无及。因为四面兼顾,法华金轮也几被吸动,不由吓了个亡魂皆冒。只得拼着几件法宝失落,忙一镇摄心神,将金轮驾住。可是妖道已在暗中乘虚而入,趁着杨瑾惊慌骇汗失措的当儿,行使极厉害的禁法,借物代形,用镇物将杨瑾元神禁住。妖尸在旁,知已成功,心中大喜。因爱杨瑾美丽,意欲软禁收服,未下毒手。一面收回法宝,一面又行法移地换形,将杨瑾封闭法台旁石牢之内,不时在外发声恫吓,逼迫降顺。不提。
杨瑾先还不知元神受了禁制,正在极力抵御,筹计逃路,猛觉心里一动,眼前又是一暗,怪口忽然隐去。宝光照处,身已落在一个石穴之内,上下都是坚石,四外空空,更无一物。刚在奇怪,忽听妖尸在壁外出语恫吓道:〃那女子快些降服,还可不死。如今你元神已受了我的禁制,任你多大本领,也逃不出去。何况我有轩辕氏相赠的至宝,你那护身法宝并无用处。过了今晚不降,我只用七阳之火,化炼代形镇物,你便成为灰烬了。〃杨瑾闻言大惊,试一运转灵机,元神果然受了牵制。幸有金轮护身,只被妖尸用镇物代形制禁,没有被他真摄了去,虽难脱身,尚可支持,否则简直不堪设想了。这一来,料定旬日困身之厄,万难避免,除了耐守生机之至,更无他策。想了想,把心气一沉静,任凭妖尸、妖道恫吓,也不再理他。仍用法华金轮、般若刀二宝护身,金霞银光围拥之中,用金刚禅法打起坐来。到了次日,妖尸见她不睬,果用妖火祭炼镇物。无奈场瑾禅功玄妙,防护谨严,自是奈何她不得。似这样相持了些日,杨瑾在静中观察,探出许多虚实。得知日前失陷经过,妖尸所使用的,竟是轩圣陵中至宝,无怪乎敌它不过。妖尸因是初得,难穷其中奥妙,日常也在潜心探索,尚无所得。功用止此,自己足能相持下去。机缘一到,不特可以出险,二次谋定而动,决操胜算。定数已应,反倒心安意得,不再悉思。
光阴易过,一晃浃旬。四小追探妖火,误入墓穴的那日,妖尸、妖道等因杨瑾顽固不服,十分愤怒,共同行法,用七阳之火祭炼镇物。准备再炼数日无功,便用金刀戮魂之法,杀死杨瑾,不作生降之想。正在加紧祭炼,未即立时出视,加上四小隐身而进,人极矮小,没等妖尸出来便即知难而退。妖尸等闻报,又疑是山精木客,或刚具形体的灵物之类,竟甚轻视,竟被四小逃了回去。杨瑾用金刚禅法抵御了一阵魔火,等妖火等照例祭炼之后,静中谛听妖尸与妖道师徒的对语,一算被陷时日,出困之期当在目前,救星应该到来。虽觉所说情形不像,心中早有了准备。第二日凌云凤率了四小,再探妖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