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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说笑。我真想把他痛骂一顿,可是我还是忍住了。他是老刘的侄子,我哪里得罪得起啊!李斌对刘磊的态度更是冷淡了,虽然嘴上没说出来,但我感觉得到。
七十八
以后的几天,李斌总是闷闷不乐,上课时目光呆滞,犹如一座石雕,平时话少得让人恐慌。我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又不好意思去问,只好暗地里替他担心。
大概是一星期后,那天正是体育课。体育老师给我们做一千米长跑测试。测试前李斌和我一起坐在跑道旁边看着操场发呆,我们俩谁也没有要动一动的欲望。李斌还是苦着脸,我知道他有话想说,便也静静地陪他坐着。
“萧海,我不想读书了。”李斌望着操场,平静地说。我很是吃惊,仿佛在深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听到了哭声。“我已经想了很久,如果再读下去,我真怕自己会疯了。”李斌低下头,把十指深深地插进了发间。
“你和张敏说过了吗?”我轻轻地问,我真的很不希望他走,如果他也走了,那我身边就一个人也没了。
“她说她也早不想读了,不过她自己倒是被我劝服了。”李斌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昨天给家里打去了一个电话,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父母。老爸老妈虽然有些吃惊,在电话里劝导了我半天,但是总算还是答应了让我退学。”
“可是已经高三了。”我失望地尽最后一点挽留的义务,尽管希望渺茫,或者根本就没有希望,但我还是竭力地想试一试。
“高三又怎样,高考还有八个月,说短很短,但要说长它也很长。这八个月的生活中,是苦是甜,暂不去讲,仅说那巅倒的是非黑白——”李斌语噎了,一会儿后才接上说,“我怕我的灵魂还没渡过高考这一关就已被磨灭了。”
我绝望得无言以对。我能说什么,如果没有父母的逼迫,我自己恐怕早他一年半就已经离开了学校。
体育老师的哨子响了,李斌先我一步朝起跑线走去。也许这次是他最后一次参加长跑测试了!测试的时候,李斌跑得格外快,从一开始起就冲刺似的跑,一向体育成绩并不好的他却跑了个第一。体育老师很震惊,想找他谈谈,可他早已没了踪影。
晚饭后,走进教室,我发现李斌桌上的书已不翼而飞。我茫然地打开他的课桌,里面也已书去桌空,只有一封信,写着“萧海收。”我一把抓起,飞快地朝寝室奔去,同学们说他半时辰前已经走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绝望得走在操场上,落日余辉把我的影子拉得细长细长,似乎是在有意告诉我:“你已成了孤家寡人,你已成了冬日梧桐。”我缓缓地拆开李斌的信,上书:
萧海:
原谅我不辞而别,本是想等你来了再走的,可再一想又觉得何必多此一举,反正要走,何必再留下一份悲怆的回忆。
自从高一认识你,我就把你当成了知已,当然现在还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学到了很多,你的坚强、乐观,你的沉着、勇敢,无一不震撼着我。回忆高一时的那一幕幕往事,如今还历历在目。认识你还有张敏、莉儿,以及林平,我感到很庆幸。生长在城市的我,从来没有见过,甚至听过这么多有趣的事,更没有玩过。可是认识你们以后,我的生活就丰富了很多。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我总是觉得很开心。那个时候的我几乎一天到晚都在笑。
历经这两年的高中生涯,我觉得自己成熟了很多。再不是过去那个毫无主见,只知道听话的好孩子了。没有思想,是作为人的一大悲哀。我正是不愿意这种悲哀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所以才选择了离开学校。在学校我丝毫看不到未来,每天只是重复地做着类似的试题。说什么德智体全面发展,他妈的全都是放屁。学校里有太多我不愿意看的事实。我真不明白,这个高考制度,这个教育方针明明已经破旧不堪了,为什么我们还要一往情深地去苦苦追逐。我受够了这样的生活,再也不愿意在学校里多呆一刻。早熟似乎注定要上演悲剧。因为学校根本容不下有思想的人,是苏格拉底就必须死,这似乎是千古不变的规律。说到此,我不由的心痛万分。
张敏是个好女孩,你应该为有这样一个妹妹感到高兴。高二开学那天,张敏痛哭着告诉我说你不配当她大哥。我苦苦地问她出了什么事,张敏只是哭没有回答我一句话。后来我问了林平才知道原因。萧海,我和林平一样相信你是有苦衷的,每个人都会有难言之隐,所以后来我也没有问过你。但是今天我还是想劝劝你,是不是应该回头去道个歉,其实张敏是很看重你这大哥的。还有莉儿,她是个难得的好姑娘。高一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两个很合适在一起。而且我能感觉到,你们彼此之间也是喜欢对方的。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出现了什么问题……
算了,不说这些。萧海,我得承认,在你面前,我一直存在一种自卑的心理。你的玩世不恭,你的孤傲不逊,你的风趣幽默,你的大义凛然,还有你那善恶分明疾恶如仇的正义感,这一些东西无论我怎么学习,都模仿不来。尽管你在高二以后,像变了个人似的总是沉默寡言,可是你身上的那一股气质始终没有变。我知道今天的你,并不是真正的你。至于你为什么要伪装自己,我还是那句话——相信你是有苦衷的。
最后一件事,我想说的是刘磊。他告状的事想必你也知道,我不愿多提。我只是想提醒你,他会在你面前说别人坏话,也就会在别人面前说你坏话,这种人少接触为善。
好了,我该动身了,但愿我们有缘还会相见,也但愿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
李斌
看完信,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伤。李斌说我坚强乐观沉着勇敢,可是今天的我哪还能在自己身上找到这些优点,我看到的只是一个麻木的懦夫。
回到教室后,我还是魂不守舍地想着李斌及他的信。刘磊突然抱头鼠窜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萧海,我看见一个很漂亮的女孩。”这句话他不知道已经说过几千遍了。我心里烦得很,没有丝毫的兴致去理会他。刘磊见我不啃声,以为我不相信,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补充道:“是真的。”
七十九
这个时候,我只想好好地静一静。我不耐烦地甩开他搭在我肩上的手,正欲发作,却发现他额头上有一个紫青的包。我压住胸中的怒气,指着他的头问:“你的头怎么了。”我企图岔开他的话题,每次听他说女人长女人短,我就感到特别的郁闷。
“哦,没什么,刚才不小心在电线杆上撞了一下。”刘磊以为我关心他,说话的语气带着感激的口吻。我暗暗苦笑,不幸的男人总是看着漂亮的女孩撞电线杆,幸运的男人则是看着电线杆撞漂亮的女孩。
刘磊又开始说那个漂亮女孩,我继续有意岔开他的话题。这样反复几次后,刘磊终于不愿再和我浪费口舌了。他匆匆忙忙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认真地写起了什么。
李斌走后,我总觉得身边空空荡荡。埋没以久的记忆则趁虚而入,仿佛下雨天的破屋,水滴从每一个缝隙里滴达地落下来,很快就湿透了整个地面。我不堪重负,茫然地不知该何去何从。刘磊还是每天和我提那个美女,但说来说去就是同样的几句话。我不厌其烦,恨不得拿了针线把他的嘴巴缝起来。一日他又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告诉我他已经调察出了她是文课班的。这不是废话,理课班的女孩早就被他赶尽杀绝了,哪还有美女。说实在的像他连没眼睛的英语老师都要打主意的人,眼光是值得怀疑的。他说的话好比现在的广告,说的真像回事,事实上一无是处,见了一只猫能把它吹得比老虎还凶,见了一个老太太却能把他描绘得比小姑娘还活泼可爱。这一套功夫我是领教多了,说不定那个美女也是被他添油加醋美化起来的。无论刘磊在我耳边怎么夸耀那个美女,我都是置若罔闻。刘磊见我始终无动于衷,又不愿意给他出谋划策,不由得心急了起来,他跑回课桌拿了一封情书给我看,叫我帮他指点指点。我极不情愿拿起一看,全是英文,不由地更是眼冒金星,头晕目眩。我连忙松手道:“看不懂。”刘磊急得直抓头皮,仿佛拜堂时没了新娘,几欲自杀。
每天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听着刘磊的痴言梦话,时间健步如飞,转眼又引来了寒假。这是高中生涯中最后一个可以利用的假期,补课自然再所难免。补课一直补到大年三十才结束。这一个假期我倒是希望学校能够不放假,回到家里无非是聆听父母不绝与耳的埋怨和奶奶春雷般连绵不断的哀叹。在学校虽然枯燥,但是可以用一大堆作业来麻醉自己。我越来越害怕心灵平静下来后的那一种空虚。往事总像一只猫暗暗地躲在墙脚,当我无事可做时,它就会窜出来吞没我。为了能够继续这种平静的生活,我只能把自己逼得像杂技员手中的布帕,让自己不停地转动,转动,如果一旦停止转动,那么我就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去了。
父母的关系已到了白热化程度,过去我是千方百计地撮合,希望他们能合好如初,但如今这个努力似乎已经是徒劳了。对于父母的关系,我已经不再抱太大的希望。此刻,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聆听他们的叙苦,让他们发泄一下胸中的闷气,以求这个家能够多维持一段时间。我想他们至少应该坚持到我高考。至于为什么要高考,这一个目的我已经很迷茫。即使我顺利通过高考那又怎么样?按照现在家里的情况,我是根本不可能去读大学的。我并不在乎这十几年的寒窗生涯就这么付之东水,半途而废,我只是很想体念一下大学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滋味。在高一时,曾经听我们敬仰的那个餐厅老板说过,大学里没有这么多的考试和作业,每个同学可以在那块天地里自由地选择自己的生活,充分展现自己的爱好特长。我并不奢望能在大学里过怎样奢华的生活,却很向往能够有这样的经历。餐厅老板还说过,没有经历过大学生涯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小的时候,我立志要当一名企业家,其实这个理想至今还是没有改变。我知道按照目前自己的情况,要想实现这个目标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要想事业有成,掌握必要的知识和能力是必不可少的。我相信大学里应该有很多我所需要的东西。只可惜,这个愿望今天看来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及,不去说我面前横着的一根血腥的独木桥,即使是跨过了这一根独木桥,恐怕也无济于事。
今年的除夕夜家里很冷清,没有欢声没有笑语没有烟花,也没有爆竹,而外面则是火树银花,应接不暇。我想早点睡觉,但又不敢睡,害怕躺下却又睡不着,到时候脑子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那就麻烦了。我只身一人来到村外的田野上散步。马路从脚下一直连伸,最终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中。思绪弥漫,我突然想起梵高的《路》,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惆怅。为什么一条路走着走着就会消失了呢?不是说路没有尽头?我惶惑惶恐!鲁迅先生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但为什么会有半条路?是所有的人走到这里时都死了?还是所有的人都望而却步,退缩回去了?究竟哪个答案才算正确,我不得而知,但我可以肯定,这条路的前面一定杀机四伏。我抬起头仰望天空,企图结束这似乎无聊的思索。今夜是新世纪的第一个除夕,星月似乎也特别新鲜,仿佛美少女的明眸,洁白的光辉把大地映得像泼了牛奶。在我身后传来的是烟花不绝于耳的“啪,啪”声,那声音犹如老刘在打人耳光。而每一个耳光又似乎打在我的脸上。
我真想抛下一切,一无反顾地走这条属于自己的路,可是我能走下去吗?
八十
高中最后一个学期开学后,死老刘把刘磊调到了我旁边的空位上。我虽然有着一千个不愿意,但也只能噎语装欢。第一个夜自修,刘磊跟我旧事重提,再一次把那个美女大肆夸耀了一番,说她过完一个寒假又漂亮了许多。按照他的话意去理解,似乎变漂亮,就像开荷花,能在一夜之间花开满地。近十天的寒假过去他居然还没有忘掉那个美女,这倒算得上是个奇迹了。之前,很少有哪个女孩的完美形象能在他眼里保留一个星期以上,这次居然破了纪录。看来那个美女还真不是冒牌的。
第二天早自修,刘磊又急匆匆地跑进教室,告诉我说:“萧海,我已经把那封信给她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刘磊说得语无伦次。不过送一封信,我感觉他比杀了人还紧张。
“哪封信?”我不屑一顾地问。
“就是用英文写的那封啊!”刘磊吃惊于我的健忘。我恍然大悟,但愿那个美女不是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