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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不想再把他的事讲出来了,我不想帮着别人害他。”Tony垂下眼皮,“再说谁赢谁输还不知道呢说不定横尸街头的是龙准。就算跟着颠九没前途,能多快活一天也是好的”
蒋亦杰把手里的烟头按在地上,一下一下搓着,烟沫撒了一大片。他沉默许久,站起身出了包厢。
…
大厅里,蒋庭辉正在接电话,派出去监视的小弟回报说,龙准和颠九那里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倒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了。挂断电话,蒋庭辉手指轻叩茶杯,望着上头氤氲的蒸汽出神。
蒋亦杰犹豫了一下,走到大哥旁边,一手撑着桌沿一手扶在大哥肩上轻声说道:“让他走吧。”
“啊?谁?”蒋庭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想了会功夫才明白弟弟的意思,不免疑惑地吊起眉梢,“让他走?让他跑去告密,在颠九面前出卖我们?你在想什么呢小妹?”
蒋亦杰牙齿撕咬着一小片嘴唇,试着分析道:“Tony跟在颠九身边这么久,知道不少机密,他失踪了颠九肯定着急。这已经过去多少个小时了,颠九还没杀上门来,说明根本不知道Tony和我们之间的关系。”
“现在不知道,不代表永远不知道。能背叛一次,就可能背叛第二次。”蒋庭辉点起根烟,语气轻巧而冷漠,“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蒋亦杰握起拳头,用突起的关节按了按眉心,情绪有些烦躁:“让Tony接近颠九的主意是我想出来的,他也曾经救过我,我不想做出恩将仇报的事,心里过不去!”
“蒋小妹,你是个小姑娘吗?知不知道出来混最忌讳什么?感情用事!”察觉到周围小弟探询的目光,蒋庭辉立刻放低了音量,“你不是电影里的大侠,用不着义薄云天,大侠是打不死的,你不行!”
“最忌讳感情用事吗?那你当初为什么离开庙口街?”他一把扯起大哥手上那处断指,“又为什么跑去誓死效忠古展?你为了救我宁可舍掉Solas,又是为什么?”
对于弟弟的强词夺理,蒋庭辉很无奈:“那不一样,小妹,你对我来说不一样!”
“你有你的理由,我也有我的理由”蒋亦杰轻声顶了回去。他没办法告诉蒋庭辉实情,那样的话,Tony恐怕更加没有活路了。问他为什么相信Tony,他也说不出,没有理由,就是信了而已。说到底,对于感情,他也曾经这样不计后果、不计得失地坚持过。
“小妹,我不光要对你负责,也要对这群兄弟负责,你说Tony不会出卖我们,谁相信?”蒋庭辉拍板定论,“好了小妹,这事关系到和新堂口,你最好不要插手。”
蒋亦杰不肯放弃:“颠九忙着应付龙准,没那么多精力四处猜忌至于Tony;我替他担保!”
蒋庭辉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去动怒:“你拿什么担保?难道他惹出了乱子我能揍你一顿?他害死了人命我能杀了你?小妹,在家里我一切都听你的,但社团里的事,还轮不到你做主!”
“我”蒋亦杰眼神一凛,“今天我就非要做这个主不可了!”
弟弟的语气和态度简直让人不可理喻,蒋庭辉“啪”地一掌拍在桌子上,袖子带倒了茶杯,里头滚烫的茶水全都泼在了蒋亦杰的手背上,蒋亦杰猛缩回胳膊,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嘶!”
蒋庭辉吓了一跳,赶紧扯过弟弟的手,跑到厨房用凉水冲着。眼睁睁看到几颗水泡鼓了起来,他心疼得手足无措,急忙叫人找来薄荷膏,蒋亦杰却抽出手,固执地不肯接受他上药。
僵持半天,蒋庭辉叹了口气:“混黑道就是这样,老虎吃狐狸,狐狸吃兔子,今天你不吃人,明天别人就吃你!为了妇人之仁把他放了,到头来说不定会给我们自己带来麻烦。”
蒋亦杰不屑地歪歪嘴角:“如果Tony也像你这么想,那天晚上你就等不到我活着出来了”
沉默了足有五分钟之久,蒋庭辉一咬牙,拉起弟弟回到包厢,盯着角落里双眼红肿的Tony,咬牙切齿地说道:“Tony你听着,我可以放你走,替你老妈扛的那笔赌债,也不用你还了。但有一点你记住,管好你的嘴!一旦我知道你说了任何不该说的话,做了任何不该做的事,不止你自己,连你老妈都活不成!别以为颠九可以保住你,我敢把你放去他身边,自然有所防备,前几次你所传递出来的资料文件,就连电话,我都留了底,如果把这些东西交给颠九,不需要我动手,他也会把你大卸八块。我这个人看起来或许不够狠,但你最好不要试探我的底线。如果你老老实实,我看在小妹面子上绝不为难你!如果颠九那里出现任何异动,就提前为自己买个上好的骨灰龛吧。”
Tony本以为这次真的没活路了,听了蒋庭辉的一番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不到蒋庭辉连赌债都不追究,就这样轻易放过了他,他先是震惊地望着蒋庭辉,嘴巴大张着,又将视线呆呆移到了蒋亦杰身上,眼睛都忘了眨。
蒋庭辉再多一眼都不想看到他:“让你滚就快滚,我不确定会不会改变主意!”
“谢谢辉哥,谢谢辉哥。”Tony想爬起来,无奈在地上蜷缩太久,四肢僵硬,加上挨了火女不少拳脚,浑身发软,几次撑起来,又跌了回去。
蒋亦杰走上前扯着肩膀把人拎起来:“我送你走!”
“小妹,”两人走了几步,蒋庭辉在背后忍着气提醒,“快去快回,手还没上药呢!”又招过火女,嘱咐她把Tony拉到龙准的地盘再放人。
蒋亦杰生怕蒋庭辉反悔,扶着Tony快速穿过大厅向门外走去。站在车子前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如果回去跟了颠九,咱们就算是敌人了吧?”
Tony脸色有些难看,低下头没说话。
“现在咱们两不相欠了,下次见面,谁也别救谁,免得扯来扯去闹不清楚。”蒋亦杰轻描淡写地一笑,“不过要是你跟颠九混不下去,可以回来求我,我不计前嫌,只要你跪下叫一声‘小妹哥’,往后吃饭,烧鹅腿分你半只!”
“切,我比你大好几岁呢,还什么‘小妹哥’,到什么时候都忘不了耍帅”Tony小声嘟囔着,踟蹰一阵,他展开双臂拥抱了蒋亦杰,贴在耳边悄悄感叹,“骚货,我要是辉哥,我也爱死你!”
被粗鲁地推搡着上了车,他又回过头看了一眼:“下次见面,谁也别救谁啊小妹哥。”他眼圈通红,脸颊青肿着,活像只被剥了皮搁在案板上的兔子。
82章
夜深了;朦胧的灯光将路面、树木都染上了一层昏黄颜色;两旁临街的建筑静静藏身在浓重阴影里;脱去了白日的繁华伪装;显得清冷而寂寞。
两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一前一后匀速行驶着;车子开得很平稳,小弟们警觉地观察着窗外动静,蒋庭辉坐在后座;正小心捧起弟弟的手涂抹着烫伤药膏。他低垂着头;脸色阴沉,嘴角紧紧抿着,生怕一张口就会冒出劈头盖脸的责骂。
蒋庭辉的手很大,因为常年练习拳脚与枪械;指腹与掌心都结满了厚厚的茧子,粗壮有力的手指沾着一坨淡绿色的药膏,轻轻涂在发红起皱的皮肤上,还要避免碰到几枚突起发亮的水泡,动作显得十分笨拙。
蒋亦杰从童年到少年一向是劣迹斑斑,身上大小伤疤无数,相比之下,这点茶水泼到的小烫伤简直不值一提,疼也是甩甩手一咬牙就过去了。但他还是装作很辛苦的样子,任由大哥殷勤地上着药。因为大哥正在气头上,不找点事情忙碌,就会把所有精力都用在生气上,谁知会气到什么时候。
上好了药,蒋庭辉拧起小罐子随口问道:“阿飞,如如那边怎么说?”
前座上的金毛飞扭过上身,拇指食指捏着手机转来转去:“和英、和义都没有任何动静,听监视颠九的兄弟回报说,他的手下在澳门订了酒店,颠九应该是明天一早带人乘快艇过去,看起来他倒真像是对赌场的事情上了心。”
“做这一行的,谁会把自己的意图昭告天下?”蒋庭辉不以为然地摇摇头,“Tony呢,他回去之后颠九有没有起疑心?”
金毛飞不屑地撇撇嘴:“排骨妹说Tony找了人去接他,后来直接去了颠九在金巴利港附近的别墅。进去之后就再没出来过,目前还没发现任何异常。”
沉吟片刻,蒋庭辉吩咐道:“这几天提高警惕,告诉阿Vin三角街那头几家场子都加强戒备,你们几个出入小心。蒋小妹你也给我老实点!”他怒冲冲扭过头瞪着蒋亦杰,白眼球上绽着血丝,“这种事没下次了!你再敢跟我放肆,我我”
“我”了半天,没有下文,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要怎么样。能怎么样呢?弟弟就是这幅德行,管教?人家不听!吓唬?人家不怕!骂是一定没用的,打又舍不得每次闹出乱子就吵一顿,可吵来吵去终究还是没有任何效果。
这就是命吧,老天把蒋小妹塞给他,就是他的命。
…
闹腾一天,兄弟俩都疲惫不堪。蒋亦杰胡乱冲了冲,就一骨碌滚上了床,等蒋庭辉洗完澡出来,他已经香喷喷摊成了一个工整的“大”字。
蒋亦杰其实并没睡着,他知道但凡自己有点精神,大哥总还要唠叨几句,与其耗得两个人都不得安宁,不如索性闭上眼装睡。
蒋庭辉穿着拖鞋声踢踢突突走到卧室门口,看到弟弟的睡颜,顿了一下,立即放缓脚步,轻手轻脚把弟弟向旁边挪了挪,盖好毯子,又拧灭了台灯,悄悄摸上床侧身躺好,胳膊支起撑住头颈,把弟弟被烫伤的手小心翼翼捧起来,凑到嘴边温柔地吹着气。
蒋亦杰安静躺着,却一直睡意全无。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大哥不再帮他吹手背了,可是手依旧被对方牢牢攥着。他在黑暗里睁开眼,见蒋庭辉保持着侧躺的姿势,发出细微的鼾声,已经睡熟了。
他无奈地笑笑,起身扶着肩膀把蒋庭辉放倒,默默注视了一会,将两根手指覆在大哥皱紧的眉头上,试图把纹路擀开,谁知手一放下来,松弛的双眉又皱到了一起,恨得他拇指中指团成个圈,放在嘴里哈哈气,对着大哥脑门就要弹上去。比划了好一会,还是放弃了,指头弹在半空,嘴巴小小模拟着声音,“啵!”
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宿,蒋亦杰怎么也睡不着,凌晨四五点,他起身套上衣服,顶着双硕大的黑眼圈蹑手蹑脚出了门。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安静得有点不真实,天边刚刚泛出鱼肚白,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晨雾,夹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海腥味,凉凉地包裹住皮肤。
蒋亦杰取出自己的机车,慢慢推着,直走出街口才骑上去,喷着青烟飙往金巴利港方向。
转过九曲回环的盘山公路,再下去是个游艇会的小型码头。蒋亦杰将机车停在半山,找了个树荫遮挡的石凳坐下,叼起根烟吸了几口,贪玩地仰头吐起了烟圈。从他的位置望下去,可以看到几艘崭新的快艇停靠的码头边,晨曦撒在白色的船身上,熠熠生辉。
大约八点钟左右,两辆越野车开上了码头,颠九率先下车,整了整被海风吹得呼呼飞舞的衣襟,掏出墨镜戴在了眼睛上。Tony紧跟着钻了下来,很自然地贴上去靠在颠九怀里,颠九的手顺势伸向了Tony的屁股,五指张开大力捏了一把。
距离太远,看不清两人表情,只能看到Tony在颠九的动作之后身体猛然一挺,然后蛇一样扭动着腰部,有点像在躲闪,也有点像在打情骂俏。
蒋亦杰又望了一小会,把烟头丢在脚边碾灭,在早晨清爽的微风里伸了个懒腰,内心平静地跨上车子,沿着来时的路线绝尘而去。
说起来,蒋亦杰并不喜欢Tony,甚至有点瞧不起他。那家伙无论是说话还是走路,总在刻意“表演”着某种风情,又演得拙劣而做作,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所从事的低贱职业,就连他身上散发出的香水味道,都因为太过浓烈而透着几分俗不可耐。
可蒋亦杰就是被那样一个家伙所打动了,无关魅力和智慧,也并非怜悯他悲惨的身世,只是当Tony把“被爱”当成一种执念,忘乎所以苦苦追求的时候,蒋亦杰发觉他们之间似乎有某一块小小的地方,是共通的,他们二人有百分之九十九截然相反,偏偏有那么百分之一产生了共鸣。
…
当蒋亦杰发动车子离开的瞬间,或许出自某一种感应,Tony也无意识抬起头望向了半山。他看见山风吹过,满眼郁郁葱葱,一个黑色的影子从树荫的缝隙里飞速闪过,不等看清,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忽然空落落的,两手胡乱划拉着,一把揽住颠九的胳膊,才总算是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