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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安居士见武宗弟子竟然集体反抗自己意志,更是脸色发白,手指颤颤指着李香君诸人道:“好啊,莫非连你们也想反出我玉德仙坊?本居士再说一遍,速速击杀林三,不得有误!”
“大胆?谋害朝廷命官,莫非你想造反不成?”杜修元一声大喝,手下数千兵丁刀枪齐举,将武宗诸人团团围住,无数的弓箭手搭开利弓瞄准场中诸人,只待林晚荣一声令下,便要血洗圣坊。
场中诸位大儒面色煞白,叫他们写诗弄词,个个是高手,可真到了刀枪加身之时,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林晚荣哈哈大笑,走了两步,脸色倏然一变道:“玉德仙坊,自诩齐天,妄图独立于大华之外,更私自培养武装,危害他人安全,破坏大华安定,只凭这两点,就可以定你这玉德仙坊一个谋逆之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居士大声道:“我玉德仙坊门人弟子遍及天下,他们不会让你这样胡作非为的,即使到了皇上面前,我也不会怕——”
皇上?林晚荣嘿嘿一笑,你这老尼姑到死都还没明白过来,这什么破作坊的存在,威胁的到底是谁。他一挥手,杜修元手下两门大炮轰隆轰隆齐齐发射,将远处那圣坊的牌匾轰得漫天飞舞,压住静安居士的咆哮,众人齐齐色变。
林晚荣嘿嘿道:“玉德仙坊聚众斗殴,私自集会,属于非法组织,我将上报皇上,坚决予以取缔和打击。各位鸿学大儒、青年俊杰都是一时受其蒙蔽,才会上当受骗,本着治病救人惩前罚后的原则,只要各位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写下悔过书,我会在皇上面前为各位求情,争取宽大处理。各位请自便。”
他挥了挥手,杜修元手下兵士刀枪一晃,噼里啪啦乱响,惊得才子大儒们个个心惊胆颤,脸色苍白。有几人偷看了静安居士一眼,再望望那凶神恶煞一般的凶猛兵丁,终于颤抖着起举手,小声道:“我等悔过!”
林晚荣一摆手,便有兵丁端上笔墨纸砚,那几人运笔如飞,将自己加入“非法组织”玉德仙坊的经过前前后后写了个详细,列举了“玉德仙坊”的罪大恶极之处,矫诏太祖题字,煽动无知青年,擅自结党营社,私自馔养武装,贪污腐化横行,打压年轻弟子,不服朝廷管教,谋害朝廷命官,一应种种,数不胜数,可谓五毒俱全。
林大人接到手里看了又看,只见这些悔过书兼检举状,笔力虬劲,文采翩翩,将圣坊的罪行列了个底朝天,林大人看得眉开眼笑,递给旁边的徐小姐,感叹道:“原来圣坊竟是如此的穷凶极恶,徐小姐,你看看,其罪行惊天动地、罄竹难书,我只看了一遍,就已经浑身冒冷汗了。唉,幸亏我来得及时,拯救万民于水火啊。”
徐芷晴听得无语,你这叫逼供,还好意思出来自己鼓吹。见出来悔过的才子大儒越来越多,圣坊已完全分化,再扫一眼手中越摞越厚的悔过状,徐小姐摇摇头,轻声一叹,若无林三的威逼,谁能想到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鸿学大儒们,竟是如此软弱不堪呢。从这一点上来说,林三可谓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这些高高在上、缺乏实践的书生,看似国之栋梁,却都是些空心木头啊。
徐小姐无奈苦笑,摇头叹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先人早有教导,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想想这样的圣坊培养出来的才子俊杰们,若是进入了朝堂,搬弄朝纲,辅佐朝政,我大华会是怎样一个景象?还能指望他们誓死抗胡吗?死读诗书、欺软怕硬,难怪胡人欺侮我们,就连那小小的东瀛也敢掠我大华虎须。”
肖青旋听得神色黯然,默默低头不语,林晚荣摇摇头,说得太多嘴抽筋,干脆懒得说了。
墙倒众人推,遇到强势的林晚荣,玉德仙坊再也没有了昔日威严,众弟子分化为两极,静安居士怎么也没想到,原本鼎盛繁华的玉德仙坊,为何遇到了兵祸便会如此迅速的瓦解冰释,这实在太难以想像了。她急怒攻心,花白的头发刹那变得灰暗无光,眼神中再无一丝光彩,嘴角鲜血汨汨流出,呆呆望着眼前一幕,便似石化了一般。
“林三——”静安居士忽然开口叫道。
“居士,你是叫我么?”林晚荣愣了一下。
静安居士脸如死灰,点点头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何我鼎盛的玉德仙坊,遇到了兵祸,转眼间便会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即便林晚荣自认眼界开阔能言善辩,却也答不上来,只得苦笑摇头:“这个,我也不明白。”
静安居士黯然一叹,忽地轻声道:“青旋,你过来。”
“院主——“肖小姐满目含泪,急急奔了过去。林晚荣一急,正要拉住她。徐芷晴却止住他,叹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放心吧,居士不会害肖小姐的。”
“这个,给你。”静安居士将手中抱着的木鱼,缓缓递到肖青旋手里。林晚荣惊道:“哎呀,这老奶奶贼心不死啊,还要拉青旋去做院主。”
徐小姐白他一眼,在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下道:“莫将人心都想得像你那般奸猾,依我看,居士是在救肖小姐。”
林晚荣听不明白,那边肖小姐却惊道:“居士,你这是——”
静安居士脸色平静,点头道:“这木鱼儿便是你的命运,将它砸碎了,你便不再受那三通鼓的苦楚,做个自由自在的女子,婚配嫁娶,生儿育女,不再受天道困扰,还你一个人道命运。“
徐小姐果然没说错,尼姑奶奶这是反省了,林晚荣听得两眼放光,紧紧的盯着青旋手中的木鱼儿,恨不得立即冲上前去,将它砸个稀巴烂。
肖小姐泪如雨下,紧紧拉住静安居士枯瘦的手掌,凄厉叫道:“居士——”
静安居士咳嗽一阵,脸色潮红,似是自言自语道:“青旋,你自幼是我看着长大的。自你在襁褓中开始,我便每日为你念经诵佛,那时候你师傅尚是一个小姑娘,许多地方都不懂,我便将你带在身边照顾于你。我虽追求天道,却也是凡身,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看着你一天天长大,宁静婉约,没有人比我更高兴的了。这玉德仙坊中弟子无数,我只如此待过你。咳,咳——”
肖小姐无声流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静安居士脸色越来越红,眼神似乎明亮了些,苦笑道:“你身份高贵,却流落到我们玉德仙坊里,上代院主便看中了你,也注定你有此劫难。要说我唯一做错的事情,便是催促你发那苦难的誓言。只是于我来说,为了圣坊千年的香火传承,除此一途,我再无选择,谁处在我这个位置,都是同样的做法。你要怪我,我也没有怨言。”
徐芷晴听得摇头一叹,默然道:“居士说的不错,处在她那个位置,不去逼迫肖小姐,便会有另外一个女子受苦。这不是她的错,林三,你太狠心了。”
女人的逻辑真混乱,一会儿还在同情青旋,转眼之间就又去关怀居士奶奶了,反正恶人都是我做了,林晚荣嘿嘿干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肖青旋哽咽道:“居士,我不怪你,是青旋命中便有此难,便如我遇到林郎一样,这些都是我的苦难,是我要去承受的。”
静安居士叹了一叹:“我虽费尽苦心传承圣坊香火,只是到头来,却落得个如此下场,众叛亲离,圣坊在我手里烟消云散,我愧对各位祖先,便是到了西方极乐,我也无颜去见他们。聚了,散了,这些本是人道大伦,与天道相悖,我却如此介怀,看来,那天道,真不是我等凡俗之人所能追寻的。”
肖青旋忽然回头道:“林郎,你过来。”
林晚荣急忙走到她身边,肖小姐拉住他手,对院主柔声道:“居士,你看,这是我选中的郎君。他教我说,人是凡世之人,生老病死、七情六欲、富贵困苦,这都是上天赋予我们的权利,是我们这些凡人生生要承受的。脱离人道,追求天道,乃是逆天而为。青旋不想做什么脱尘之人,我只想做一个凡世女子,与相公恩爱,相夫教子,生儿育女,共叙人伦大道。请院主成全。”
静安居士细细打量林晚荣几眼,点头道:“青旋,你个性刚强,富有主见,比我当年要强上许多。你选的这郎君,不羁于形,乃是人中之魁,与你正相配,难得,难得!”
林晚荣眉开眼笑道:“居士奶奶,我也没你说得那么好。”
居士看他一眼,摇头道:“只是你这郎君眼神淫邪,怕是个风流又下流的种子,你以后可要看好他,莫叫他糟蹋凡世中可怜的女子。”
林大人脸色一黑,这老太太,在我老婆面前编排我,还真是死倔啊。他心里恼火,哼哼了两声没有说话,肖小姐却是感恩戴德:“谢院主吉言。我这郎君我知晓,今后定然好生管教。”
静安居士点了点头,急促的喘息一阵,四周望了一眼,担忧道:“玉德仙坊散了,我是有罪之人。只是我门下还有许多年幼之弟子,他们衣无着落,食无安处,叫我如何放得下心来。青旋,他们的生计大事,我无人可以寄托,唯有请你代为照顾了。”
肖青旋急忙点头道:“院主放心,我林郎足智多谋,他一定会想办法,将这些年幼的弟子安置妥当的。”
居士默然点头,望了林晚荣一眼,轻声道:“林三。我如此阻挠你与青旋,你是不是很怨恨我?”
“说不上怨恨,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林晚荣打了个哈哈,看在你交出那木鱼的份上,我也不能打击你啊。
静安居士急剧咳嗽,急喘着无力道:“青旋是幸运的,有你如此助她。可是,于我而言,当年之时,有谁曾经帮过我呢?说到底,我与青旋是一样的苦难!”
林晚荣一阵默然,徐小姐说得不错,这院主居士也是个无辜的受害者,可到底谁才是背后那作恶的黑手呢。
“林三,你相信我,”院主忽地一声哽咽,吐出一口鲜血,双眼神光骤然消散,两颗泪珠自腮边滚落,紧紧抓住他们手掌道:“我,我不是恶人——”一口气尽。她身体哽在半空,气息消散,阖然逝去。
我不是恶人!林晚荣喃喃念叨了一遍,无言苦笑。
“院主——”肖青旋一声悲呼,抱住她身体,泪珠儿滚落了下来。林晚荣吓了一跳,急忙扶住她娇嫩的身子,柔声道:“青旋,你有孕在身,大喜大悲对我们宝宝可不好。”
肖青旋泪落如雨道:“林郎,院主待我有养育之恩,我要拜她!”
这个要求无法拒绝,林晚荣扶住她身子,肖小姐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对着居士叩首,林晚荣随她拜下去,无奈道:“居士,我有言在先啊,我是拜长辈,可不是拜你们圣坊。你老人家在天之灵,可不要误会了。”
徐小姐轻轻捅了他一下,怒道:“你这人,怎地这般不识趣。”
几位原本还在坚守的大儒,见居士阖然西去,惊骇的同时,也失去了最后一丝支撑,神色苍老间,黯然落泪。圣坊的弟子们见院主仙逝,顿时一起跪倒在地,失声痛哭,就连那原本反抗院主的小姑娘李香君也不例外。
徐小姐今日跟在林三身边,亲眼见证了玉德仙坊由盛而衰只不过是在刹那之间,心中无限感慨,拉住林晚荣,喃喃道:“林三,我们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林晚荣无奈道:“徐小姐,若是你要同情对手,那就请先想想,若是我落败,会是个什么后果。”
这话一点不假,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林晚荣朝远处那散落的牌坊看了一眼,叹道:“老实说,今天这一仗虽胜了,也寻回了青旋,可是我心里却空荡荡的。”
“为什么?”徐芷晴奇怪道。
肖青旋拉住林晚荣的手,柔声道:“林郎的意思是,这仗虽胜了,却是一场没有对手的胜利。是吗,夫君?”
林晚荣嘻嘻笑道:“算了,这么深刻的内容,不是我的风格,我们还是说点轻松的好了。”
徐小姐皱眉,四周瞄了一眼,苦笑摇头道:“轻松?如何轻松?如此一个乱摊子,怕是你轻松不起来。”
玉德仙坊乍逢骤变,院主仙逝,圣坊败落,那标志性的建筑也被林晚荣一炮给轰了,这无异于摧毁了所有人心中的支柱,山上山下啼哭声一片,大儒们唉声叹气,年轻弟子们谁也没有经过这样严酷的事情,有几个软弱的,早已经哭成了一片。
肖青旋神色也有些黯然,圣坊闹成今天这个模样,说起来都是因为自己而起,她心里难过自不用提:“林郎,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能稳定山上的形势,叫各位师兄弟暂时安下心来?”
搞破坏容易,搞建设难,看来这玉德仙坊地倒掉,也未必全是好事,最起码这乱哄哄的一摊子无人收拾了。这几百几千口的大小书生俊杰们,原本都抓住了玉德仙坊的金饭碗,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