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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这丫头的手段。林晚荣有些恼火又有些无奈。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他嘿嘿笑了两声,三两步提马越到她身前。正阻住她前进的步伐。
沙漏只剩下半盏了,被人阻住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月牙儿还要微笑,她身下地青骢马却突然昂头嘶鸣一声,上前两步,便把头往前面突厥大马的屁股上凑。
玉伽咦了声,脸现异色,让她更吃惊的事情却还在后面。前面地突厥大马似乎不堪骚扰,往前快速奔行几步,她的青骢马却是寸寸紧跟,拿脸去拱前面马匹的身子、脸庞,一步也不肯离开。
“吁——”吃惊之下,金刀可汗已经来不及多想,急忙一勒缰绳,便要将马停住。青马却是瞬间暴怒,它猛地前蹄跃起,高高的昂首嘶鸣,团团打转回旋,那暴烈地程度,让人不寒而栗,直欲把柔弱的月牙儿甩下马来。
玉伽地倔强,却更是让人敬服,她紧紧抱住马脖子,任青葱小马起跳颠沛、狂吼如斯,身如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却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驾!”林晚荣低吼一声,鞭子重重甩在马屁股上,突厥大马仰天长鸣,前蹄腾空,似流星闪电般疾射而出。玉伽地青骢马见状,跟着一声嘶鸣,身形如电紧紧随在林晚荣身后。
两匹快马,一大一小,一黑一青,似是草原上掀起地狂风,卷着落叶青草,刷的蹭过面前、一闪而过,便如那最耀眼地流星。
“金刀可汗被我们抢走了!!”胡不归率领着数十儿郎在后猛追,兴奋中,振臂高呼,粗豪的嗓音仿佛惊雷一般,滚动在草原。
以金刀可汗的美丽与智慧,只有最强壮的勇士才能将她抢走!突厥人爆发出无尽的欢呼,掌声与吼声连在一起,将草原都震得颤抖了起来。
听着族人连天的欢呼,在马背上受尽颠簸之苦的玉伽,却是有苦说不出。她最信赖的青马如同发疯了般,撵在月氏族人的屁股后面,任她如何脚踏马鞍、扯动缰绳,却只会换来更激烈的反抗。在如此的疯狂之下,再好的骑术也没用,她已经完全失去了对马的控制,是马在带着她跑,或者说,是前面的月氏族人在带着她狂奔。
回头看着玉伽喷火的眼睛、咬紧的红唇,林晚荣心里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快活。今天他可没少吃这丫头的苦头,不仅与图索佐血拼了一场,还差点被玉伽打断一条腿,要不是他聪明机智,今天只怕连命都要丢在这里!现在总算叫她也来尝尝苦头了!
他纵马如飞,根本就没有停歇的想法,草原上的胡人只见两匹马一前一后闪电般飞奔,无不欢呼雀跃,又哪里知道大可汗的处境。
玉伽是领袖草原的绝代天骄,心智和毅力都非同凡响,虽被动的纵马狂奔,却始终不曾认输求
:马。青马奔行一阵,气喘吁吁,眼眶通红似火,脚下隐隐打滑,似有趔趄趋势。试着控住缰绳,小马仍然猛烈摇头,却已不似先前那么激烈。
眼看着沙漏即将滴完,而终点已近在眼前,前面地月氏族人距离自己数丈,毫无察觉的向前飞奔。
月牙儿心中惊喜,不动声色的拉拉缰绳,青骢马反抗的力量越来越弱,似是力气殆尽。
“吁——”眼看着终点就在眼前。已没有时间犹豫,玉伽奋力咬牙,猛地一提缰绳。
“嘶——”正奔行如箭地青骢马被勒住鼻子,剧痛之下,它双眼血红、瞬间发狂。猛一仰头。脖子上鬃毛凛然竖起。四蹄同时腾空。身形如狂风中的柳叶般急摆。在空中疾速旋转了一圈。
奔行中的林晚荣听闻身后异动,急忙勒马回望,玉伽飘拂的长发和苍白的脸颊。仿佛风中飘散地莲花。他忍不住地心火大盛:没见过这么笨地女人。发情地母马你也敢惹?!
那青骢马空中旋转摆动地力量何其之大。再好的骑术也不管用。玉伽只觉身子像是一只充满了气的孔明灯般横着飘飞了起来,马身便已离自己远去。
已来不及惊讶这青骢马为何会如此发狂。身在空中地月牙儿顾不得所有,只知道拧紧最后一口气。紧紧抓住马身那飘飞地鬃毛。
青骢马吃痛之下,昂然怒嘶,双腿还没落地。脖子前伸。猛地一甩。一连串地摆动之下。玉伽再也控制不住手上力量。刷地一声,身体便如风中旋转着脱落地莲瓣。横向冲了出去。
无数的突厥人惊叫出声,却已来不及救援。
云很白。草很绿。天很蓝。玉伽茫然中,缓缓闭上了眼睛。也许,草原上最美丽高贵地木棉花将就此凋谢了。
“刷”,疾风从耳边闪过。马蹄疾踏而来。玉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几乎已经贴在了草地上,正要摔实地一刹那。斜刺里。猛地伸出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如铁钳般挽紧了她腰肢。那人仿佛在叼羊。双腿蹬在马上。身子疾掠至地,单手横向一搂。顺势将她柳腰抄起。
“啊!”月牙儿一声惊呼,身体已轻轻飘了起来,仿佛升上了云端。强悍的月氏族人单手搂住她腰肢,轻轻一提,玉伽便稳稳当当地坐在了他身前地鞍上。不知不觉贴入他怀中。二人同鞍并辔,疾驶而去。
从金刀可汗落马。到月氏族人飞身相救,这一连串动作都在石电火光之间,胡人地惊呼还来不及发出,那奔腾如飞地突厥大马却收不住式子,嗖的一声,横空跨起,仿佛飞天地神马般,越过所有人,直朝远方奔去。
巨大的落日缓缓临降草原,血红地夕阳中,那两人合在一起地身影,渐渐化为飘浮闪动的黑点,仿佛嵌入了苍穹中。
“下去!!!”突厥大马奔出数百丈,金刀可汗甫一坐稳,心跳平息,俏脸即刻变冷,回身一记重拳,狠狠击在了林晚荣肚子上。她是绝世无双的草原天骄,决不允许有任何一个男人冒犯自己,即便是这强悍的救了自己性命地月氏族人也不行!
“哦!”林晚荣喉咙里痛哼一声,身子不自觉地弯了下去,急剧喘着粗气,汗如雨下。
玉伽虽是女子,但她能力挽两弓、双星赶月,力道岂容小视?这一下突然出手,猝不及防之下,月氏族人毫无疑问的挨了一记狠地,五脏六腑血气翻滚。
难道是我以前调戏她地报应?!林晚荣喘着粗气苦笑。
闻他一声痛哼,玉伽似有感应般疾抬起头,呆呆望着他,眼神迷惑而又茫然。
“你是谁?!”她喃喃道,轻缓的语声中,有股自己都难以察觉地温柔。虽然是突厥语,林晚荣却能清晰地感知她在说什么。
我是谁?!
是啊,我是谁?!
依稀梦中、恍如隔世,人世间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此。林晚荣心中波涛汹涌,就像有千百块大石狠狠压住了自己,压抑地无法呼吸,他却不能哭,不能笑,人生从来没有这样为难过!
“啊——啊——啊——”他睁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用力挥舞着手臂,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又怕玉伽不明白,还在自己手心里胡乱画了几笔。
玉伽看了半天,微微点头,轻叹道:“原来是个哑巴!!”
第六零二章 我会记住你
“啊——啊——”哑巴跳下马来,牵住缰绳,指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嘴,双手用力猛摆,示意听不到她说的话。
大凡失语,多有耳聋,月牙儿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她坐在马上,盯住哑巴的眼睛,脸上微有失望之色,轻声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真的是个哑巴吗?!”
哑巴使劲摇着头,眼神茫然,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玉伽叹了声:“可惜了,你怎么会是个哑巴呢?”
月牙儿说的突厥语,林晚荣一句都听不懂,焦急无助溢于眼中,正与聋哑人的神态一般无二,连演戏的功夫都省了。
这一阵疾行,也不知奔出了几里地,远处的胡人已经看不见了,突厥大马渐渐的减缓了步伐。
想起最后一阵叼羊的情形,月牙儿皱了皱眉,忽然跳下马来,拦在哑巴身前,指了指马头,小手横在腮边,仰头比划了个喝水的姿势。又单手抚住脸颊,歪下头,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这是干什么?哑巴盯住她,神情直愣。
玉伽忙又把刚才的动作重复了遍,林晚荣看她手舞足蹈,忽然明白了,这丫头是在打哑语呢。这年头,手语本无标准可言,只是玉伽天赋极高,比划的又形象逼真,叫人一看就懂。她是在问:“你为什么要朝小马脸上洒水?”
哑巴将脸凑到马鼻子上,做了个嗅出味道的姿势,又抬起头来啊啊两声,得意洋洋的望着她。
玉伽恍然大悟,正因为这人是哑巴,所以他的鼻子才更灵敏,能闻到自己抹在缰绳和马头上的药草的味道。他往马脸和鼻上泼水,就是为了融化药粉,让青骢马摆脱对药味的恐惧。
“那你为什么会想到我是把药草抹到了青骢马的鼻子上、而非其他地方呢?!”玉伽用手指了指他胸膛。又点了点自己心窝,头一歪,做了个疑惑的姿势,在突厥马地鼻子上使劲拍了两下,用手语比划着。
哑巴点了点头。心中暗笑。真没看出来,月牙儿这丫头原来是个手语教师的好材料。
他走到马匹身旁,轻轻摸了摸马背,又对自己指了一下。然后拍着胸口,做了个心脏勃勃跳动的手势。口中啊啊了几声。动作虽滑稽可笑,玉伽却能读懂他的意思:“马和我们一样,都是有生命的!”
她笑着点点头,正要说话,目光落在他手腕上,不经意一瞥,眼神忽然迟滞起来。
怎么了?林晚荣吃惊之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玉伽已微蹙着眉头,指着他手腕。轻声道:“这是什么?!”
林晚荣急忙往手腕看去,一弯浅浅地牙印疤痕。在落日地余晖中。闪着柔和的光辉。
糟糕,他心里急叫了声。想要收手已是来不及。这是当日整治玉伽时,她激烈反抗留下的伤痕印子,此次异地重见,以玉伽倔强顽强的心性,谁知道她会不会想起什么。
“啊——啊——”哑巴情急之下,双手连比带划,做了一条大狗凶猛扑食的恶状,玉伽疑惑道:“你说这是狗咬地?我看着不太像,这像是我咬——”
她及时停止了话语,脸上有些红晕。把自己与狗相提并论,这样的话,可不是她身为金刀大可汗能够说出口的。好在面对的是个哑巴。
月牙儿点了点头,抬起头来看着他,疑惑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你。你呢,见过我吗?!”
哑巴睁大了眼睛,一脸的茫然。
倒是忘了,这人又聋又哑,怎么能听到我说话呢?玉伽摇了摇头,笑着在突厥大马的头上拍了几下,手语比划道:“好了,你继续说,为什么会想到我把药草抹到青骢马的鼻子上呢?”
好不容易等到她把话题移开,哑巴心惊胆颤的点点头,疾步逃窜到突厥大马身边。他拍了拍马腿,又顺着马头抚摸它地耳朵、眼睛、鼻子和嘴,然后指了指天空和草原,单掌贴在胸前,做体会状。
月牙儿想了想,点头道:“你是说,马匹和我们人一样,它要感知草原和天空,也要靠眼睛、鼻子、嘴还有腿!我的小马之所以不走,无非是其中几点之一,所以,你才会从马腿开始看起、然后再看五官?!”
她盯着林晚荣,语速极快,声音清脆如风铃,靠林某人那几句可怜地突厥语,哪能明白她在说什么。
“啊——啊——”哑巴急忙摆手,示意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望着哑巴瞪大了眼睛、茫然无知的模样,玉伽轻声道:“你听不见我说话不要紧,但是我明白你地想法了。也许,你是这草原上最聪明地哑巴,可是,你往我的马身上偷偷涂擦粉地卑劣行径,却不是我能忍受的,你明白吗?她脸色冷冷,秀眉上扬,神态肃穆,不怒自威。只可惜,对方又聋又哑,睁大了眼睛、像个傻子般的望着她,叫她的威严无处挥。
这个哑巴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大可汗抢走,是所有人亲见,现在可不能随便处置他了,连大可汗的威势,对他也是无用。玉伽咬了咬牙,有些愤怒而又无奈道:“这次你是为了保护你的族人,我可以理解。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如果再让我看见你使用这些下作的手段,我就把你的腿打断,叫你再也不能骑马!你听清楚没有?”
哑巴嗯嗯了几声,蹭到马背旁,背身对着她,轻轻抚摸着黑马的鬃毛,默默不一言。
看到他惊怕和委屈的样子,金刀大可汗心中也不知是怎么了,忽然有些酸楚的感觉。呆呆凝望着哑巴有些孤单的背影,她愣了半晌,悄然轻道:“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句,哑巴自然是听不懂的,他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马背,样子极为悠闲。
玉伽等待片刻,不见他回应。心里顿时没来由的怦怦乱跳。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