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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人的肉体富人的床-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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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就是在心态上——穷人的激情和憧憬一点也不输给富人,可落实到具体事情上,他们就会被那些注定做穷人的道德打得落花流水。穷人和富人不是取决于他暂时拥有的财富,而是心态,好的心态能让穷人变成富人,差的心态能让富人又变回穷人——富人依靠本能生活,穷人依靠良心生活。良心使人软弱,本能却使人坚强。 
  他在被窝里躺了两天,连手机都没开。他想于水淼和吕颖都会找他,但都不是真心想他。回头想想,无论是黄艳翠还是费晓红对他的感情都比较原始,附加的东西很少,这正是他经常想起她们的原因。现在呢?妻妾对他的感情都异常理性,仿佛钱币一样能敲出声响。这让他充满了悒忧和恐惧——财富让他变得金贵起来,又令他失去了很多东西。他觉得自己还不如街头晒太阳的老头,起码人家可以轻易找到爱自己而不是爱自己钱的人。 
  葛占水真的觉得自己老了,连心态都变成穷人的了。过去他何曾为妓女而谴责和折磨自己,而现在他却经常忏悔过去,为琐碎的情感焦虑——当情欲趋于寂灭时,内心与之相反地浮出几座温馨的岛屿,这些岛屿向他展开了前所未有的景象,就在这些岛屿上,良知找到了栖身之所。 
  第二十三章 
  (苏宝莲不知道葛占水为什么这样说,但他的话让她感动,认识他以后,她觉得自己就像一粒花生仁,躺进了暖和坚固的壳里) 
  午饭时候,张忠诚没有去超市的小食堂吃饭,一个人拿出米袋蹲在水池边淘米,经过的员工开他的玩笑: 
  “这么节俭干嘛,留钱下崽?” 
  “忠诚,你天天自己带饭,不嫌麻烦?” 
  张忠诚嘿嘿地笑着,低头淘米。米淘净了,他走进锅炉房,看到周围没有人,悄悄地从口袋里掏出他的菜,一块黑乎乎的腊肝。这块腊肝还是过年时剩的,前几日苏宝莲非让他带到班上吃。他将它和米一起蒸了好几次,每次都把蒸出来的黑褐色的油和饭一起吃,腊肝却像种子一样留下来,用塑料袋包好,下一顿接着吃。 
  今天他吃饭,腊肝却再也蒸不出油来,像块橡胶皮,咬都咬不动。 
  张忠诚刚刚离开,于水淼就走进锅炉房。今早她拾掇凉台,在雨搭子底角发现一块包在塑料薄膜里的鱼糕,表皮浮出了霉斑。这才想起来,这是年前张忠诚送给的,当时冰箱放不下,随手就扔到凉台上,时间久了,居然忘记了。现在看到张忠诚的饭菜,她鼻腔陡然一酸,有种想流泪的感觉。 
  因为担心碰到张忠诚,于水淼从锅炉房的后门绕出去,顺着超市的外墙转了一圈,又回到超市门口,见到张忠诚闷头清理车轮中的泥土,便喊了一声:“你来一下。” 
  张忠诚进办公室时两手在滴水。 
  “你知道我叫你做什么?” 
  张忠诚摇头。 
  “你也不问?” 
  张忠诚憨厚地笑笑:“反正你要告诉我的。” 
  于水淼被他的话逗乐了,问他:“你中午饭怎么吃?” 
  “从家带饭吃。” 
  “噢,那你今天带的是什么?” 
  “猪肝。” 
  “猪肝好吃么?” 
  “好吃。” 
  “那中午我也不回家,跟你一起吃猪肝?” 
  张忠诚不知道于水淼戏弄他,两手搓得冒烟:“你们有钱人哪吃这玩艺!要么我去食堂给你打菜吧?” 
  “不,我就要吃你的肝。” 
  白班,苏宝莲刚出锅炉房,就与葛占水撞个满怀,双方都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呢,急猴猴的?”葛占水问。 
  “蒸饭呢,我得赶紧回去,不然李经理该急了。” 
  葛占水拉住了苏宝莲的袖筒:“有我在,谁敢跟你急。” 
  苏宝莲燦然一笑:“那我也不能狐假虎威啊。” 
  葛占水哈哈大笑:“谁说我们宝莲没有文化,这词用得多精辟!你别急,我就是想看看你做的什么饭。” 
  “米饭呗,还能有什么花样?” 
  “菜呢?” 
  “菜就不跟你说了,反正是好吃的。”苏宝莲神秘地说。 
  “我长着腿,可以自己去看。”葛占水说着,走进去。 
  苏宝莲拉了他一把,但没拉住,便跟了进来。 
  葛占水打开蒸锅,一大团白气扑面而来,烟气散尽后,他问苏宝莲,“哪个是你的?” 
  “菜呢?”葛占水盖上蒸锅,又问。 
  “我的菜不用热。”苏宝莲从铁皮柜的布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嘻皮笑脸地说:“看,在这呢?”锅炉房很暗,葛占水走到窗口,将瓶子举到眼前: 
  “这是什么啊?黑糊糊的?” 
  “榨菜。” 
  “榨菜,那不就是咸菜吗?”葛占水拧着眉毛说。 
  “你把盖拧开,是用油炒的,香喷喷的。” 
  葛占水把小瓶子还给苏宝莲,说:“宝莲,你是不是没钱啊,没钱你就告诉我,千万别苦自己。” 
  “这跟钱没关系,这是健美食品,高镜她们也吃这个。” 
  “什么健美食品?人家吃这个是怕胖,她们肚子里的油水多着呢,你可别学,你没有人家日久天长的储备,等你饿死了,人家只掉二斤肉。” 
  苏宝莲不知道葛占水为什么这样说,但他的话让她感动,认识他以后,她觉得自己就像一粒花生仁,躺进了暖和坚固的壳里。 
  “才不会呢,”苏宝莲说,“你没觉得我挺胖?” 
  葛占水掐掐她的肩胛说:“你让我想起三年自然灾害时的双蒸饭。当时人们吃不饱,一碗蒸熟了,兑水,再蒸一次,这样一来米粒的体积就变大了,一碗饭变成了两碗饭。这种饭表面上挺多,其实还是一碗饭的热量,吃完肚皮还是饿。你就是这样的,脸蛋上有点肉,身子虚得很。” 
  “你变着花样埋汰我,得,我走啦。” 
  “你还真走哇,行,走就走吧,反正一会儿你还会来找我。”葛占水跟在后面说。 
  苏宝莲扭回头:“为什么呢?” 
  “走吧走吧,等一会你就明白了。” 
  苏宝莲走后,葛占水看着柜子上堆着两个布袋,心里犯嘀咕,两个口袋都是超市发的,一模一样,哪个是苏宝莲的?他后悔开始没看清她究竟是从哪个口袋里掏榨菜的。瞧着四周没人,他悄悄地将两个布袋打开,可里面除了菜汤溜下的油渍,什么也没有。铁皮柜上的榨菜瓶咧着嘴,冲他笑。他手里捏着钞票,一会放进这只布袋,一会又放到另一只布袋,不能两个袋子都放,那样肯定出错,放进一个袋子里,错误的概率只有一半。 
  办公室里,于水淼这次没解释,直接将一卷钱塞进张忠诚怀里。那一瞬间,她摸到了一团鼓胀的、滚烫的胸脯。她的心怦然一动,手像被火燎似地缩了回来。 
  张忠诚被她的举动骇住,回过神来,从怀里取出钱,说什么也不要。他说:“于经理,我真不缺钱,就是缺钱,也不能要你的,你让我挺难受的。” 
  “我的钱你为什么不能拿?” 
  张忠诚一时语塞,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可让他接受,心里却一万个不愿意。 
  “忠诚,”于水淼直接喊了他的名,“我知道你挺难的,但再难你也不愿意接受我的钱,因为你是个男人,而我是一个本应被男人帮助的女人。可我们是私企,在私企里老板给员工发红包是件普通的事情。如果你经常能得到老板的红包,说明你工作干得好,应该高兴才是,否则,你就是想要红包,我也不会给。明白吗?你已经不是一个种地的农民了,是我们的员工,就得守我们的规矩” 
  张忠诚打断了她的话,说:“今天你就是开除我,我也不能拿这钱,我真的”他忽然哽咽起来。 
  于水淼赶紧劝他:“好了,好了,不拿就不拿。” 
  于水淼见他走到门口,问道:“那你还请不请我吃午饭啊。” 
  张忠诚回过头来,脸上流露出尴尬的笑容:“请你啊,可今天中午不行,我没钱,我的钱都交给老婆了。” 
  “那干脆这样吧,我左右回不去,占水也不在家,今天中午我请你吃,等你以后有钱啦,再回请我。” 
  高镜从锅炉房回来,魂不守舍地站在柜台前。顾客让她拿料酒,她提过来的却是一瓶白醋,让她拿咸盐,接过来却是淀粉。连续出了几次错后,她终于忍不住了,凑到苏宝莲面前: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怪事,刚才吃完饭我想把布袋洗一下,你猜我在里面发现什么?” 
  苏宝莲知道高镜是藏不住事的人,也不着急,说,“什么呀?要么你就告诉我,要么你就别说,千万别让我猜东西,我笨得很。” 
  高镜不想这么快就抖包袱,焦急地说:“你就猜一次,最好猜的东西,平时你最关心的。” 
  “孩子。” 
  “你气死我啊,孩子能装到包里?这个不算,再猜。” 
  “钱。” 
  “对了,”高镜狠狠地拍了苏宝莲一下: 
  “是钱,整整2千块钱,我当时都傻了,谁往我口袋里塞了这么多钱?” 
  苏宝莲明白过来刚才葛老板的话。 
  看到苏宝莲怅然若失的样子,高镜问:“怎么,你一点也不惊奇?也不高兴?” 
  苏宝莲说:“有啥好惊奇高兴的,又不是我拣了钱。” 
  高镜恍然若悟:“也是的,不过宝莲,姐姐锅里有了,也绝不让你碗里空着。”见苏宝莲还是闷不作声,她又说: 
  “宝莲,我知道你还记恨我,其实姐就是这样的人,口无遮拦,想说就说,但姐不是坏人,说完就忘了。你刚来时,三天两头丢东西,这事哪敢瞒着,老板要知道我们包庇你,会把我们全开了。姐虽然是城里人,但现在找份工作多不容易啊!总不能因为你,丢了饭碗。现在跟你接触时间长了,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我也挺难过的,也责怪自己自私。你就别记恨我了。” 
  苏宝莲被她感动了,又不知道该怎样表白,嗫嚅道: 
  “高镜姐,我一点都不记恨你,真的,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你不提我都想不起来。再说,你当时的做法也没有错啊,是我丢东西,难道还不让人说?我只是有点不舒服,与你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那就好,你这么说我心里的疙瘩就解开了,不然它坠在我心里,勒得我喘不过气来。宝莲,大家都说你好,不吭不哈,也不传闲话,现在我觉得你还宽容大度,不像我这样的小肚鸡肠,更不像刘梅那样不通情理。你有情,姐也不能无义,你帮我守会儿,我去去就回。” 
  高镜返回来时,手里拿着一盒化妆品,她说: 
  “宝莲,这是韩国的润肤露,可灵了,你回去试试。” 
  苏宝莲说什么也不要,两人便在柜台前推搡起来。 
  一个男顾客说:“哎呀,人家不要就算了,我替她收下,回家给老婆擦脸。”高镜含筋带骨回敬道,“你倒不傻啊,我们女人要是都找到像你这样会讨便宜的老公,那就大步流星奔小康了。” 
  苏宝莲越是推辞,高镜越是不依不挠,最后她一赌气说:“你要再不拿着,我就把它摔碎,咱们姐妹义尽情绝!” 
  苏宝莲睃见刘梅从背后走过来,吓得赶紧将润肤露揣进口袋。她给高镜使眼色,示意有人过来了,高镜却没明白。她不知道刘梅已经来到身后,一个劲地说:“这就对了,我还以为你像刘梅那样无情无义呢” 
  苏宝莲连眼色都没法使了,回过身招乎顾客。高镜却跟在后面呶呶不休:“过年我好心让她到我家吃饭,你说不去就不去呗,她还劈头盖脸把我恶心一顿,害得我年都没过好,你说这个老女人”高镜惭惭从苏宝莲的复杂表情中感觉异常的意味,她回过身,脸部的肌肉剧烈地跳动起来: 
  “刘经理,你怎么在这儿”她不敢正视刘梅那张扭曲的脸,赶紧招呼顾客。 
  零散的顾客散去后,刘梅还僵直立在那里,两眼霍霍喷火。 
  高镜旁若无人地喊苏宝莲: 
  “宝莲,咱把账对一下,我总感到不踏实,有几个顾客接过找零的钱,数都没数,像兔子似的跑了。” 
  “对,你俩把账好好盘盘,”刘梅终于说话了,说得含枪带棍、杀气腾腾:“一会我让李万昌来接班,你俩就解放了,滚蛋了” 
  “什么意思啊?刘经理。”高镜问。 
  “我们怎么啦?”苏宝莲也问。 
  “我说得还不清楚吗?对了,你俩也没文化,我也用不着拐弯抹角,你俩被开除了”刘梅说完,气乎乎地走了。 
  “我俩怎么啦,什么意思嘛?”刘梅已经消失在人流里,高镜还像一条呛水的鱼,没缓过劲来。 
  “她说我俩被开除了。”苏宝莲以为高镜不明白,提醒道。 
  高镜觉得一股火从后脊梁骨蹿上来,她冲着苏宝莲吼叫:“都怨你,你还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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