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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占水请吕颖在花园路上的相思园里喝完咖啡,见她还坐在高背椅上不肯动,便问:“怎么,还没尽兴?还想做什么?”
吕颖噘着嘴:“逛商厦。”
葛占水惊讶地问道:“怎么,一星期去三趟,难道那里的东西不要钱?”
吕颖:“不是,我是想把你的钱花光,让你再也没有钱去找别的女人。”
葛占水听得鼻腔发酸,说:“好,那我就再陪你去——不过我可要提醒你,我的钱你是花不完的,无论如何也花不完。”
吕颖:“我花不完,让我的儿子花,我的儿子花不完,让我的孙子花,子子孙孙花下去,总有一天花完它。”
葛占水笑起来:“跑我这里愚公移山来啦,你这个没良心的,养你还养出仇来了。”
吕颖眉头拧成了疙瘩:“你给我说清楚,是我让你养我的?还是你强迫来着”
吕颖这样一说,葛占水就哑了,眼前又浮现出那对鼓胀的、仿佛将要渗出液体的乳房以及就势将她拥入怀里的情形。他摆摆手,止住了吕颖接踵而至的感叹,“好了,好了,都是我作的孽,我陪你去就是了。”
吕颖撒娇道:“好象还有点不乐意?”
葛占水说:“哪里,高兴得流鼻涕呢?不过——早知这样,不如找个穷鬼把你做了,既不用你愚公移山,又有得是时间陪你逛商场,两全其美。”
吕颖撇撇嘴:“那我还不干呢,他们顾了屁股就顾不了嘴,跟他们逛商场,那不是太监逛窑子——干瞪眼吗?”
苏宝莲来到商厦前,靠着橱窗坐下来。这里人多,不愁客源,橱窗上伸出了一截房檐,还可以避雨。她将鞋油,石蜡,抹布等摆放好,将垫布铺到自己的腿上。将一切准备停当,她的目光便停在人们的脚下。她的目光里充满了哀怜,她太需要钱了。出门前,房管所的人找来,勒令他们择日搬出。丈夫说,搬出去我们租不起房子,只能睡外面,这寒冬腊月是要冻死人的。房管所的人说,只要不死在房子里,那就与我们没什么关系了。
葛占水坐在商厦过道的椅子上等吕颖。当他的目光穿透橱窗在一小块空隙间游荡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跳入眼帘:苏宝莲。他一阵兴奋,跟吕颖说上厕所,便朝楼下跑去。
一双皮鞋伸过来,苏宝莲抬起头,这次她认出了葛占水,显得异常惊喜:“是你——”虽然她叫不上他的名字,但仍然像对待老熟人那样招呼着,“你快坐吧,我还是免费给你擦。”第一次苏宝莲对葛占水的印象并不好,她总觉得他的眼睛像刀子一样在她的肉里倒腾。可第二次这种印象改变了,他变成了一个和蔼可亲的好老头——不仅原谅了她的臭记性,还安慰她说他长得太普通,所有人跟他第一次见面都没有留下好印象。他全然没有城里人那种自命不凡的优越感和霸道劲,她为第一次错误的印象责怪了自己好一阵子。
葛占水坐下来,问:“你怎么擦鞋了?不在鞋奘干了?”
苏宝莲又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他。
葛占水喟叹一声:“唉——现在还有你这样替老板分忧的员工。”
苏宝莲说:“她对我们可好啦,我怎么还能拖累人家?”她擦着鞋,突然问,“哎——你整天在外面转悠,不上班啊?你干什么的?”
“猜猜看?”葛占水得意地问。
“看你这双鞋像个有钱人,可再看你的长相又不像了,有钱人都是脑满肠肥的,你的脸瘦瘦的,人又和善,是个工厂里的老师傅吧?”
“不是,我是这家商厦的保安。”
“是吗,那你可要当心点,我上次在超市里就见到一个小偷用刀子将一个保安刺伤了。”
“那是什么超市?”
“万生园超市,就在解放路南面。”苏宝莲压低声音说,“告诉你,那里比这还大,东西也便宜。”
“你常去那里买东西?”
“我哪有那么多钱啊?我只是带孩子去过,那里夏天有空调,现在有暖气,可舒服呢。”
葛占水愈加兴奋地说:“那以后我带你去,你买东西,我也给你免费。”
苏宝莲笑起来:“我也只能给你免费这一次,这是上回欠你的,下次就不行了,不然我就亏死啦。”
苏宝莲的话仿佛穿过浓稠的阳光,暖呼呼流入葛占水的心里。他正说些什么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吕颖打的,她老大不高兴,问他是不是掉到厕所里了。他怕吕颖找过来,挂掉手机,奔上楼。
“有你这样的吗?上趟厕所个把钟头,害得我傻傻地在收银台边等。”
葛占水付完钱才发现手机丢在苏宝莲的鞋摊上。他朝橱窗外望去,没看到苏宝莲,换个角度再看,还是没有。他对吕颖说手机丢了,便走出商厦。
怪了,苏宝莲真的不见了。她坐过的地方只有几块抹布在风中卷动着,似乎是为曾经的存在留下依稀可辨的痕迹。葛占水木然地站在街头。他并不在乎一部手机,他在乎的是这个令他耳目一新的女人,仅仅因为一点点可怜的诱惑,就肮脏了,死掉了。尽管眼前的情形令他嗒然若丧,但心里却对自己说: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有什么意外
于水淼回到荆江市,等到货上完货架后,才回到家里。
葛占水不在,餐桌上一片狼藉,残留在杯子里的牛奶已经干涸,看来,他昨晚没有回来。吕颖那妖媚的眼神和那对鼓胀的、仿佛将要渗出液体的乳房又呈现在她面前。
丈夫与吕颖苟且之事早已不是秘密。三年前吕颖没有房子,丈夫经常把她带回来过夜。客厅上面有个小阁楼,是孩子的寝室。每次吕颖过来,她就把孩子抱下来,母子俩挤在客厅的条发上睡觉。丈夫是个情欲旺盛的男人,吕颖又是个不加掩饰的女人,两人一上楼,那张窄小的铜床便吱吱嘎嘎响个不停,吕颖夸张的叫声时常延续到天亮。一次,被惊醒的孩子用一种异样的语调问她:“楼上在做什么?”
“锯木头”她捂着耳朵回答。
有几个女人能经受这种污辱,她也一样。最初,她的眼里流出来的仿佛不是泪水,而是浓稠的血水。可是她无可奈何。对丈夫由来已久的恐惧,使她习惯了让自己的尊严死去,让无以复加的忍耐在心谷深处发芽。为了缓解内心的屈辱和仇恨,她不时地解脱自己:是你主动找的人家,这就是自做自受。随着时间的推移,阁楼上的周而复始的锯木头声,令她神经中最敏感的部分变得麻木、迟钝起来,甚至会产生隐隐的嫉妒和兴奋。
刚刚拾掇完,于水淼的手机就响了,看到是丈夫的机号,她不加思索地接进来。手机里传来的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问清楚身份后,对方告诉她,她丈夫的手机丢了,她是拾主,她按照手机里储存的号码找了好些人,但因为失主没有手机,无法联系。她希望失主赶紧到她那里取手机,并留下了地址。
于水淼拨响了吕颖的手机。两人虽然处于势同水火的境地,但她早已不将吕颖视作情敌,她认为吕颖和她一样,是葛占水厚厚的春闺图中的一个页码 ,尽管吕颖为了刺激她,经常把她称作婶子。
葛占水果然在吕颖身边,话筒里声音很杂,很像是一个闹市区。
葛占水吱吱唔唔地听完于水淼转述电话的内容。他显然不愿意让吕颖听见,问清地址后就挂了机。正在试衣服的吕颖噘着嘴问:“她找你干嘛?今天你可说好了到我那里。”
“手机找到了,是一个老头在厕所里捡到的,让她转告我去取。”
“真的!”吕颖高兴得蹦起来,“你别说,这年头还真有拾金不昧的人呢?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葛占水从钱夹掏出一叠钱:“一会你自己付帐吧。”
吕颖接过钱,狠狠亲了他一口。
葛占水惊喜欲狂地发动引擎。他的感觉没有欺骗他,他像捡到了宝贝一样兴奋,车子开得又稳又快。
宝马车停进了花园宾馆的停车场。按理,没有住宿证,这里是不允许停车的。可跑过来的保安见到是葛占水,居然还敬了个礼。平时,他拍一下后车厢,便是给保安的回复。今天高兴,说什么也要给他点小费,弄得保安一脸雾水。十字路口的护栏挂满了美女的广告牌,街道两侧的服装和果品摊陆续打佯收摊,这种鬼天气,卖东西的比买东西的还要多。只有酒楼,舞厅和网吧灯火通明,隔着橱窗的茶色玻璃,隐约可见扭动的身影。经过影楼时,他想起了那个肥硕的女人,却如何也想不起她的面孔,他调动起记忆所有储备,也仅仅是两个潮湿的鼻孔和一截被门缝挤压成薄片的肉体。这种女人耗费的仅仅是他肌肉里的力量,而苏宝莲调动他的却是前所未有,深入骨髓的愿望。
苏宝莲站在杂货店侧面,她的身后是一条深不可测的弄堂。
见到葛占水,她说:“不好找吧,我还以为你找不到呢?”她晃着手机又说道,“你怎么把手机放到我的鞋箱里,要是今天我的鞋箱被抢走了,你可就惨啦。”
“我下楼就找不见你了,一会功夫,你跑到那里去了?”
“城管的来了,不跑死定了。”苏宝莲调皮地说。
葛占水接过手机:“你也是,还还给我干吗,就抵擦鞋费嘛?”
苏宝莲吐出舌头:“妈呀,那有这么贵的擦鞋费啊?对啦,你今天撒谎了,还说是商厦的保安呢,人家根本就不认识你,害得我把你的手机打爆了,才找到一个能联系上你的人,她是你女儿还是”
葛占水说:“是老婆。”他嘿嘿笑起来,“你也是天真,我这把年纪还能抓小偷吗?要是被我抓到了,那小偷得多大年龄啊?”他瞅瞅黑洞洞的弄堂,“你家就住这里啊?看上去真恐怖!”
苏宝莲说:“别说得吓人道怪的,我才不怕呢。我们还能住哪里啊,就这人家房管所还朝外撵呢——好啦,物归原主,我该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不管苏宝莲怎样推却,葛占水跟在她后面,说:“你拾金不昧,我怎么也得送送你吧。”跟她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年轻起来,脚步也变得轻多了。
弄堂的路似乎走不到尽头,两旁堆满了鸡窝、旧家什、垃圾和布满了蛛网的砖块,一条黑黑的排水沟长满了藓苔,横七竖八的电线杆上蜷缩着几只精瘦的麻雀。苏宝莲边走边提醒他:这里有堆砖头,这里有团铁丝网,这里的草有刺,小心被刮住了葛占水越走越沉重,刚开始的心情荡然无存。
苏宝莲终于停住了脚步,在她转身的瞬间,葛占水看到了她的身后是一条嵌在墙面上的,很窄也很陡的铁质扶梯,上面有一个瘦高的男人正在生煤炉,浓浓的白烟弥漫了整个弄堂。
“那是你男人吧?”
“嗯。”
“他做什么的?”
“拉板车。”
葛占水从钱夹掏出一叠钱:“这是我的一点意思——”
苏宝莲板起脸:“开什么玩笑,为什么要给我钱?”
“手机 ”
“手机本来就是你的呀。”她执拗推开他的手。“这钱我是不会要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要了会倒霉的。你也别过意不去,其实,真正过意不去的是我,我上次真的忘记你是谁了,我是个臭记性。”
葛占水鼻腔陡然一酸:“好吧,咱们来日方长。”
走了两步,他又踅回身:
“你地方我记住了,我还会找你的,我的记性可不臭。”(第四章完)
第五章(上)
葛占水来到他座落在解放路上的万生园超市。
自从租赁了三四层楼后,他的超市面积扩大到2000多平方米。他很少来这里,采购交给了老婆,用人也交给老婆和他的助理刘梅,销售由各部门经理负责,他们大都是管理或商贸学院毕业的,谈起经营嘴巴跟八哥似的。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超市的老板,其他人不过是身份不同的打工仔。
超市门口站着一个导购小姐,好象是新来的。葛占水走近一看,脑子嗡嗡响起来——她太像记忆中那个女人了,10多年来,那个女人就像一只长着吸盘的海藻,牢牢地吸附在他记忆的窖底。
葛占水来了情致:“姑娘,我腿脚不好,你能把我搀到三楼买双鞋吗?”
“好的,老先生。”导购小姐非常乖巧地将手伸进他的臂腕里。隔着他那件从俄罗斯买回来的皮衣,他仍然能感觉到她身上透过来的冷冷的气息。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从他心头掠过。
走了几步,导购小姐忽然想起什么,说:“老先生,您先等一会,我叫个姐妹替我,不然经理发现我不在岗,会炒我鱿鱼的。”
葛占水笑了笑,点点头。
她再跑过来时,后面跟个戴袖罩的女孩,是蔬菜柜台的,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