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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都会受益”
那张干涩的嘴唇里滚出的文字,似乎有一种奇异的按摩功能,葛占水浸入对往事的遐想里:他返城时已经 30岁了,8年的知青生活磨掉了他所有的幻想,只有本能的情欲还在没有幻想的躯壳里亮着灯盏。那时黄艳翠还没有嫁给他,他迫切地需要用钱来缩短漫长的考验期。为了钱,准确地说为了他渴望中女人,他背着所有的人,开始了在旁门左道中的淘金史。
第一桶金是在家禽上掏得的,回想起来多少有点血和肮脏的味道。那也是挨近年关时候,他偷偷地溜回生活了 8年的生产队,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的手摸进了老乡的鸡棚里。这一夜他从村东摸到村西,拂晓前麻袋都快撑破了。尽管他的脸、手背和脚踝被树枝、鸡棚挡板上的铁丝和开镰刀后庄稼刀子似的残根割得伤痕累累,可心里却鼓动着抑制不住的激奋。
他把黄艳翠接进城里逛庙会。花12元钱给她买了一件红色的呢子上衣,她说要配个围脖就更好了,他赶忙买了条红围脖,她说她太幸福了,她还要将这种幸福带到家里,她希望她最喜欢的外甥女过年时能有只红灯笼。于是,就跟变魔法似的,一只鸡,变成她手里提着的红灯笼。她像一团火一样在城市空荡荡的街头燃烧,烤得他两眼通红。他心开始盘算一天开销是多少?手里的钱还能将这团火燃烧多少天?盘算的结果让他心灰意冷
“老板,你在听我讲吗?”刘梅试探性地问。
记忆的链条遽然断裂。葛占水撩起眼皮:“我累了,你就说我应该怎么办吧?”
“我认为我们首先对员工,尤其是高级员工进行轮训,这笔投资收益大于成本,美国经济学家罗伯特·索洛有一个试验,在员工培训上投入”
“你去吧,”葛占水挥挥手,打断了她的话,“由你负责,需要多少钱,我掏就行了。”
刘梅的眼里流露出异样的光彩,自从来到万生园超市,葛占水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神态。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对她产生了深不可测的忧虑和怜悯。
“对了——”他叫回了已经走到门口的刘梅,“你让门口那个导购小姐也参加,我看她不错。”
“好的,老板。”刘梅步履轻盈地消失在货架花花绿绿的商品里。
葛占水拉开了抽屉
苏宝莲在花园路上拼命地朝前跑,身后的喇叭声像追命鬼一样逼迫她拼命轮动双脚。她听见有人对着她喊:快进巷子里,快进巷子里。她一猫腰,钻进了路边的小巷里。身后的喇叭声被关在小巷外面,可她还是拼命跑着。弯曲的小巷向前延伸,仿佛永无尽头鸡窝、旧家什、垃圾、布满了蛛网的砖块、黑黑的排水沟以及横七竖八的电线杆像码在传输带上的煤块从她身旁掠过,等她耗光肌肉里最后一点力气跪下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家门口。她腹腔有团火在燃烧,她伏下身去,像只羊一样敲碎蓄水池上的冰层,咕嘟咕嘟灌了一肚子的水。爬上梯子时,肚子一阵剧痛,她弯下身子,吐出一些冷水。
张忠诚听见了动静,跑出来,将她抱进屋里。
她晕晕糊糊问丈夫:“你说我会不会走驼子的路哇?我怎么觉得自己像她的影子,她进了茅房,我迟早也得跟过去”
张忠诚躺下来,发现顶棚已经塌陷了,几块墙皮豁着嘴,露出里面发霉的钢筋。
第七章
茴香阁小区岑寂得像一潭死水。
吕颖一个人躺在床上想心事。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例假来的前几天,她都格外想房事。她原来的男朋友是她的物理老师,人瘦得皮包骨头。中专时学校管理本来就松散,加上又是民办的,只要交钱,旷课都没人问,她整宿整宿泡在他的寝室里。那时候一到她快来例假,他就喊肚子疼,甚至走路都得让她搀扶。开始她笃信不疑,除了饭菜伺候到嘴边,还给他买了条505神功元气带。事情败露后,她暴跳如雷,一整夜不让他下床。第一个回合下来,他虚汗淋漓,吻着她的脸说:都是我不好,不该太怜惜自己的身子骨了,可是你看,我的确很虚弱的;第二个回合下来,他已经气若游丝了,捏着她的手哀求:你看,我的手都凉了,你可别干杀鸡取卵的傻事啊,一次把我吃干榨尽,以后怎么伺候你啊!第三个回合是她骑在上面,他所有骨头都松驰了,薄薄的肉皮软软的,像水一样涌向床的两边。这是要出人命的这是要出人命的他虚脱的声音仿佛是从一口窖井里冒出来的。
虽然这成了她取笑他的噱头,但同时她也隐隐地感到一种透彻骨髓的悲哀。这悲哀一半是为了他,一半是为了自己。在她的臆想里,男人就应该像一团烈火,灼热而且钢劲。当她渴望的时候,他应该有足够的能量燃烧她、溶化她,连一根筋骨,一片皮肤,一寸肌肉都不能剩下。所以,当葛占水第一次将她扳倒的时候,她一方面本能挣扎着、反抗着;而另一方面,她又被一种巨大的、由来已久的愿望塞得满满的,他弓一般的嵌入轻而易举地撕开了她锈蚀的门锁,一种毁灭性的快感最终让她痉挛般地用双腿紧紧地勾住他的身体
然而一切变化得这样迅速,葛占水已经好几天没露面了。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身上,她预感到了当年的悲哀再次降临到她身上。大半年来,葛占水有意无意地回避她,即便被她硬拖到床上,也惭惭流露出无能为力的窘态。几天前在他的办公室,她原以为他又恢复了那种横刀立马的威风,可是,欲望代替不了身体,他没有抽动几下,就如蜗牛的软体慢慢地缩了回去。尽管他解释说可能是太累了。然而,她清楚这是草尖上的、连露珠都挂不上去的理由。往日跟他在各种场所惊险而又刺激的做爱情景犹如一本发黄的书,在她的脑海里疾速地翻动着
吕颖百无聊赖中取出了黄色扑克牌,这是葛占水去福州时给她带回来的。他还想给她买个宠物,可她没答应,她担心自己烦燥时,将它掐死。扑克牌那些肌肉像铁铊子似的老外的阳具顷刻间将她的身体挑入半空中,她浑身燥热,血液决堤般在体内扬尘拔木,折树飞屋。她想扭曲,想喊叫,却又被重重地摔到地上。她抱紧自己滚烫的身体,一丝无可名状的悲哀漫过来,将她抽搐燥动的肌肤一片片、一寸寸冷却掉。她衣橱底板下面也藏了一个自慰用的电动阳具,是她半年前偷偷到成人用品专店买的。那天她做贼似的溜进商店时,卖货的竟是一位连胡须都没有长出来的小男孩,一种怪谲的兴奋油然升起。
她指着自慰器说:“给我拿一个。”
“你要大号还是小号的?带颗粒的还是平滑的?”小男孩问。
“大号,带颗粒。”
小男孩从柜台底下给她拿出来一个。
她拆开包装:“这么小,还有没有再大点的。”
“这就是最大的喽,”小男孩辩解道,“这种型号专门为那些外籍教师预备的。”
“你有这么大吗?”
“姐,我可不行,连一半都不如呢?”小男孩臊红了脸。
“噢,那就算了,”她摸摸小男孩的脸蛋,“姐喜欢大的,以后你长大了,就来找姐。”
这只带颗粒的电动阳具她用过几次,可机械的摩擦带给肉体的快感是有限的。每次这种有限的快感结束后,反而加剧了她对真实的、弥散着呼吸与汗腥味的肉体摩擦的渴望。
茴香阁花园小区大都住着吕颖这样的二奶,所以有人称这里是荆江市先富起来的大款们的金丝笼。虽然这使吕颖们的身份毫无隐秘而言,但也省去诸多麻烦:大家都是同样的命,没有必要彼此猜忌、嫉恨和岐视,甚至还惺惺相惜,时常凑在一起,生发后宫娘娘通常的感慨。
若不是实在憋闷,吕颖很少跟她们搅和在一起:左边的小玉,成天邀一帮人搓麻将,乌烟瘴气的,她呆一会嗓子就受不了;右边的阿香,揪住她就滔滔不绝地控诉正宫娘娘的罪恶,眼泪噼里啪啦地砸到地板上,瞧着她心酸,想想自己也心酸;楼上的玉珠姐人高马大,据说是建材商赵老板从黑龙江弄来的,有俄罗斯血统。不知为何,吕颖一瞅见她就发怵,她的眼神怪怪的,而且有意无意地捏弄她的乳房;只有楼下的牟英最安静,长年大门紧闭,但有人告诉吕颖,她在搞网恋。
吕颖叹了口气,唉,虽说吃穿不愁,可是姐妹们同样有苦难言。她曾将茴香阁比作小鱼村,男人们都出海打鱼去了,只留下孤儿寡母坐在岸边守候。牟英不赞成她的比喻,她说,倘若是鱼妇也就罢了,坐在岸边把眼睛盼瞎了也心甘情愿,起码这种思念是双向的啊?这倒好,你眼巴巴盼着的那个人,搂着老婆逛大街呢。牟英原在红十字医院做护士,不知怎么认识了建材商甘秉初,并成了他的二奶。吕颖猜她还不满20岁。
吕萍拎着两份肯德鸡走进来。
“姐,今天我请你吃饭。”
吕颖:“你能不能先把拖鞋换了再进来,今早我刚吸的地毯。”
吕萍吐着舌头:“——哎呀,又忘了。”她边换鞋边说,“你也是,铺什么地毯呃,你看牟英屋里,一抹的大理石,又亮堂,又耐脏。”
吕颖拧着眉结:“你知道我不爱吃这洋垃圾 。”
吕萍:“那就要外卖,不然我干脆请你去红磨坊,相思园也行,反正今天我请定了。”
吕颖笑嘻嘻地问:“你这是碰到帅哥了,还是路上拣到钱了。”
“嘘——小点声,”吕萍神密兮兮地关上门,“跟拣钱差不多。我刚才上楼看见甘老板了,我没吭声,悄悄地跟在他后面,等他敲开门,我哧溜挤进去——”
“你挤进去干什么?”吕颖吃惊地问。
“小点声——吕萍推了姐姐一下:“卖保险呀!”
“你怎么这时候让人家买保险,你哟——”吕颖嗔怪道。
“咳,这就是最好的时机,是拣钱的机会呢。”吕萍诡秘地说,“你想啊,甘老板这么久没过来,牟英自然是一肚子委屈,一肚子气。甘老板自然心怀愧疚,想方设法地讨好她。这时候我拿出来保险,不是雪中送炭吗?我走时,甘老板还出追门喊:以后有好的险种尽管给我家英子上,咱不怕花钱,”她兴奋异常地笑道,“我这个人命好,上趟楼都能拣到钱。”
瞧见姐姐还想说什么,吕萍打断了她的话:“得,好嘞,你说别的就没意思啦,我这是干好事,牟英得到了保险,甘老板得到了牟英的原谅,我得到了甘老板的钱,三方都得益,都高兴,不是大大的好事吗。”
“吕萍,”吕颖坐在联邦椅上,手里抱着个企鹅靠垫说,“占水不是帮你完成定额了吗?你个女孩子早晚要嫁人,挣那么多钱干嘛?”
“有钱多好呀,别墅、洋房、绿卡、左丹奴、会员卡——嫁什么人哩,有钱了我到凯斯特夜总会一坐,让那些鸭子们排成一排,瞧着哪个顺眼,用手一指,陪姐睡觉,早晨用钱朝他屁股一拍,走人——晚上再换一个,那才是贵妇人的生活哟。”
吕萍陶醉在自己哄托的氛围里。
“凯斯特夜总会?”吕颖心里怦然一动。
第八章
恒安花园的黄昏和黑夜并不分明,很多住户的窗户都闪着灯光。
于水淼沏了一杯君山毛尖端过来:“今天樊主任又打电话过来,让你赶快将钱划过去,他们要扎帐了。”
葛占水哼了一声,仍旧低头看报纸。
“要不然,我差人送点钱过去,眼瞧着过年了。”于水淼试探着说。
“你看着办吧,十有八九是要钱呢?”他将报纸悄悄折起来,放进口袋说,“扎什么帐,只要把我们提货的时间挪动一下,所有的帐都是平的——”
“刘梅弄的那个轮训怎么样了?”
“挺好的,噢,差点忘了,明天开学典礼让你去讲话。”
葛占水不再吭声,啜口茶,站起来。
“这么晚了还要出门?”见丈夫换鞋,于水淼取出大衣帮他穿好。
他走到门口,回头叮嘱:
“你早点睡,我也许不回来,就是回来,也睡在沙发上,从宜城回来,你好象到现在都没有缓过劲来。”
一股暖意从于水淼的心窝扩散开来。也许是她对婚姻的期望值太低的缘故,在她眼里,丈夫是最坏的男人,所以,无论他怎样伤天害理,她都能承受,都属于情理之中的事,因为他是最坏的。可当他有那么一点点不坏或是不那么伤天害理的时候,她却不能够承受,甚至会感激涕零。然而能使她像铁锚一样在他的身边扎下根来最深层次原因,是他无数次许诺的那些话:我比你大20多岁,只要你伺候好我和孩子,我不会亏待你的。
“他还是有良心的,不会自食其言。”她想。
几天前那种沉重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