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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和危险,他们都能忍受,都能坚持。
窗前的身影转过了头,于是一张俊美的脸孔出现在众人面前。
监察长穿着一身没有领花的黑色军法官制服,笔挺贴身,纤尘不染,连一丝皱褶都没有。除了略显疲惫以外,他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这位镇定而冷漠的军官与数小时都那个狂性大发的疯子仿佛是两个人。
“刚才的事,哥普拉已经跟我说了。”帝林温和的说,他凝视着面前的人,“你们做得很好,我很感谢你们。谢谢!”他对两个人说话。但他的眼晴,自始至终只望着今西。
很明显,监察总长已经知道了,在那个最危险的时刻,叛军顶住了崩溃的压力,其中谁是真正的功臣。
一股热流涌上了今西心头,他用力再次敬礼:“大人,这是下官该做的。”
帝林微笑的望着他,那笑容让今西心头暖洋洋的。
“如今,大伙生死未定。我说这个话,也许有些狂妄了。”帝林的声音很柔和,让人听得非常舒服,他一个个的望过眼前的人:“帝林可以在此发誓,倘若大业能成,我与诸君共享富贵,绝不相负。”
哥普拉第一个领头跪下,卢真、今西二人跟着跪倒。
“能追随大人,是我一生的幸运。”哥普拉诚挚的说:“无论成败,请允许我们跟大人您一同奋战!”
今西激动得满脸通红:“大人,豁出去干吧!我们跟你轰轰烈烈闹一场。成了,他日凌霄阁上有我们的肖像;败了,我们这些堂堂汉子也不枉来世上走一趟!”
卢真跟着用力的点头:“大人,我们跟你走!”
望着部下们,帝林露出了微笑。他正想说些什么,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沙布罗红衣旗本大步走了进来,叫道:“大人,我……”突然看到眼前的一幕,他愣住了。
帝林镇定自若:“沙布罗,有什么事吗?”
“大人。我们胜利了!”宪兵一〇七师师长抬头望了下墙上的钟:“大概十五分钟前,我军已攻克了总长府,紫川参星死了。”
对这个消息,大家是早有思想准备了,但此刻,人们依然感觉十分震撼。大家都抬头看墙上的挂钟,怀着不同的心思,他们都记住了现在的时间:七八六年一月一日的下午五时十三分。
沙布罗汇报了总长府失陷的经过。在叛军打到最后防线的时候,紫川参星把自己关在了办公室里。半个小时后,察觉不妥的待卫们撞开了门,他们看到了老人的尸体。消息传开后,禁卫军官兵失去了抵抗的信心,他们大批大批的放下了武器向叛军投降。
而禁卫统领皮古坚持到了最后,在前来收缴武器的宪兵面前,他坚决不肯放下手中的刀——皮古年近七十,又有心脏病、高血压,稍动一下就气喘吁吁,拿着把刀纯粹是个象征意义罢了,根本不存在杀伤力,就连前来受降的宪兵都不忍心了,苦口婆心的劝了他好久,可他就是一个劲的摇头,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清楚了没有。最后没办法,几个宪兵结果了他。
“就这样,孩儿们用马刀,呃,就这样把他给砍死了。嗯,砍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像根木头一般……嘿嘿,这该死的老顽固!”
汇报的时候,沙布罗脸上一直带着笑,他越说越开心,笑得越来越欢,乐不可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屋子里没有人笑。大家都知道。皮古是沙布罗的老师。同僚们不敢望他,生怕眼中流露出对他的同情。对监察厅的男人来说,同情是一种侮辱。
“那个老家伙……”帝林喃喃说,他挥一下手,摇摇头,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大家都沉默着。无论对紫川参星憎恨还是热爱,但谁都不能不承认,那是足以影响一个时代的重要存在,谁都无法忽略。尤其他的死亡是自己一手促成,于是这种震撼感就来得更加强烈了。
但很快的,将军们意识过来,拿下总长府对他们意味着什么。一条通往权势颠峰的道路已经出现在他们脚下了,红衣旗本们精神抖擞,大伙齐齐躬身对帝林说:“恭喜大人大获全胜!还望大人就任总统领之时,莫要忘记我等的效劳!”
帝林也不谦让,微笑道:“将来若有那么一天,诸君的功劳,我自然是不会忘记的。但现在,我们还没到能放心庆贺的地步。当下就有几件大事,我们不得不立即做!”
“是!请大人吩咐!”
“中央军虽然被我们清洗过了,但这支部队驻留城内,一旦被人煽动事生变故,必成心腹之患。沙布罗,你带队驻扎中央军大营协助辛列红永旗本,严密监控,绝不许他们异动!”
“是!”
“今西,内情司负责监视帝都城内的元老会和贵族势力,元老会的萧平、西加的方青,还有那几位嫡系的公爵。你想办法安抚好他们——原则就一条,不要让他们跟我们捣乱就行了。用什么方法,你自己看着办。”帝林笑笑:“当然,你若能让他们表态支持我们,那就更妙了。”
今西也笑了:“大人,那几家豪门精得跟耗子一般。大局未定,他们不可能表态的。但若只要他们乖乖的话,这个不难。政治司对他们一直都是注意着的。这个,大人您可以放心!对他们,我们是有一套的。”
“很好!剩下的就是达克的远征军了。远征军必须安抚好,这是最重要的大事。我打算亲自出发去达克,哥普拉、卢真。你们两个跟我一起过去。带上宪兵的骑兵十一师。”
“大人!”几个声音同时发话:“您亲自去达克,太危险了!”
哥普拉恳切地说:“大人,我去就行了!我一定会尽力压制好远征军的!”
帝林摇头道:“你不行——别板着一张死人脸。我不是说你能力不行,你是资历不够!去达克,要跟文河、方云、斯塔里那帮军头打交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悍将,打仗打了无数,连呼吸都带着杀气。你杀人还不够多,去那边震不住他们。”
他环视众人:“这事,非得我亲自过去。”
众将无语。帝林说得有道理,但让帝林亲自去远征军的大营——此事非常危险。虽然随行带了一个骑兵师,但若是斯特林被害的消息传出。远征军肯定会炸营的。面对那支愤怒的复仇军团,一个宪兵师跟没有差不多。
此去,九死一生。
今西肃然行礼:“大人,您多加小心!”
沙布罗也肃然说:“大人,一路保重!没有了您,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帝林笑道:“别搞得那么严肃,不过就达克而已,我明天就能回来——你们给我看好家,别让那些兔崽子翻天了!”
今西和沙布罗同声唱道:“大人,您放心吧!有我们在,帝都稳如泰山!”
“很好,那我们这就准备出发了……”帝林目光一扫,停在了一个人身上,奇道:“卢真,你没事吧?怎么脸色那么差?大冷的天,你还出汗了?”
听说要随着帝林到远征军大营中去,卢真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响,想到要到那十几万如狼似虎的锐兵中去,他怕得心里直打战。虽然斯特林并非自己所杀,但那些大兵哪里会跟你讲什么罪有应得,他们只知道斯特林是死在监察厅手上的,而自己又是监察厅的高官……
“会不会被挖出心肝来祭奠斯特林呢?”想到这里,卢真吓得脸白如纸,汗湿重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去,绝不能去……”
听到帝林问话,他打了个哆嗦,陡然间,脑子里灵光一闪,连忙出声说:“大人,下官有要事禀报!”
“何事?”
“今天早上,下官与今西去走访了远征军驻帝都的办事处……”卢真绘声绘色把今天的经历说了一遍,反正都是事实,他也不怕今西揭穿:“远东军那边强调,一定要保证宁殿下和李清大人的安全。下官想问沙布罗阁下,可找到她们的下落了?”
沙布罗一愣,摇头道:“没有,大人。战场很混乱,到现在我们还没发现她们二人。”
卢真肃然道:“大人,李清阁下是斯特林大人的遗孀,在安抚远征军这事上的,她的作用巨大;而宁殿下是家族的继承人——哦,不,参星殿下身亡,宁殿下已是我家族的总长了!控制此二人,对我们意义重大,更不要说她们还是远东秀川大人指名道姓要保护的人了!”
听到紫川秀的名字。帝林的秀眉轻轻一挑,眼中闪烁,神情颇为耐人寻味。
他点头道:“卢真,你提醒得好。这事,我还真是疏忽了。找到她们。若没死,她们应该还躲在总长府的哪个角落。”然后,他说出了卢真最想听的话:“卢真,你就不要去达克了。你留在帝都,专门负责搜查,但,不许伤害她们!”
卢真高兴的立正敬礼:“遵命,大人!下官一定完成任务!”
卢真在帝林面前夸下海口,说一定能找到紫川宁。再怎么说,这个任务都比到那狼巢虎穴一般的达克来得安全多了,所以,他也抱着极大的热情雷厉风行的开始了搜查。
在搜查之前,卢真先审问了禁卫军俘虏们。他们都招认了。围困时,宁殿下确实在府中,还亲自指挥过战斗,但她后来去了哪里,谁也说不上来了。
担心紫川宁在混战中身亡。卢真下令将战场上的所有阵亡官兵遗体通通辨认了,其中并没有紫川宁和李清,这让他大大松了口气。
因为总长府的封锁禁令还没解除,卢真认为,紫川宁肯定还躲藏在总长府的哪个角落里,找到人并不困难。
入夜,大规模的搜查行动开始了。火把将数小时并还是战场的废墟照得通明透亮,鏖战结束的宪兵们没来得及擦干净身上斑斑的血迹,就被命令要在总长府内搜查两个年轻女子,而且不能伤害她们。
为了搜索方便,卢真将诺大的总长府划分为十五个区域,每个区域指派两个中队进驻搜查。总长府建筑众多,为了加快进度,卢真调动了监察厅的刑侦专家组前来助阵,他们指挥着士兵翻箱倒柜的查看着每个壁柜和衣柜,连床底都搜遍了。
但一直到半夜十二点,各个搜查组传回的报告都是:“没有找到人。”家族的未来继承人杳无音讯,这让卢真十分震惊。紫川宁是个关键人物,她不但关系叛军和远东军之间的关系。而且没有了紫川宁做掩护,监察厅就是一伙叛军这个事实将会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遭到四面八方围攻。
“继续搜!找不到人,大家都别想休息!”
对于部下们的埋怨声,卢真充耳不闻。他红着眼睛在总长府断墙残壁的废墟中走来走去,不时对路过的官兵破口大骂:“饭桶!无能!废物!”仿佛这样对找到人有很大的帮助,心里却是充满了惶恐和绝望。
在卢真疯狂的进行搜查的时候,七八六年一月一日的深夜,在帝都城外的荒野上,漫天的飞雪中,一队披着蓑衣的行人正在雪地中艰难的前进着,在他们身后,一串深深的足迹散布在脚腕的雪地中显得分外显目。
“停步,大家休息一下!”李清红衣旗本解下了头罩,回过身来走向队伍后面。一名披着斗篷的少女已经被落到了队伍最后,正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看着这位少女,李清的眼中满是关切和疼惜,她搀扶着对方起来:“殿下,请不要坐雪地里,会冻坏身子落下病根的。”
“没事的,清姐。”紫川宁的头脸裹在斗篷里,用力挣扎着起来。她的脸蛋被冻得通红,额头上却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双脚又疼又酸,已经被冻得麻木了。她的眼中含着泪,却依然倔犟地说:“这点累,算不了什么。”
“殿下……这样的雪天里,让殿下如此跋涉……对不起,都是臣等无能,让您受罪了!还请您再坚持一下,只要到达克就好了。我夫君斯特林虽然无能,但对家族却是赤胆忠心,只要与他会合,我们就安全了!”
紫川宁努力对李清微笑着:“清姐,这一路过来,多亏了你。将来平叛讨逆,还得倚仗斯特林大哥。清姐,我发誓,只要我紫川宁尚存一天,斯特林家族就与我紫川家共存同荣!”
“殿下,您言重了。”李清严肃的说,“微臣与斯特林都是家族臣子,受家族厚恩。值此危难之际,只要有一丝良知的人都知道该勤王卫国,不过尽本份而已。殿下您如此挂怀,倒令微臣不安了。”
她紧紧握住了紫川宁的手,恳切的说:“殿下,您不必担心,帝林不过一时猖獗而已。达克驻有家族的精锐部队,有拙夫辅佐,殿下统领大军转瞬即可杀回,诛杀逆贼易如反掌!”
“嗯!”望着李清明澈的双眼,紫川宁用力的点头。她回头望去,漫天的风雪中,帝都巨大的轮廓在夜幕下若隐若现,紫川宁又一次热泪盈眶。
“叔叔,我一定会为您复仇!”紫川家年轻的总长暗暗发誓:“帝都,我会再回来的!”
第二十九集
第一章
七八六年,一月七日,河丘。
天空是蓝色的天空,空中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