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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跌跌撞撞地起身,张开口,想要喊些什么,四周无人,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一人形单影只地立在这里。
炊烟消散了,空旷的天际舞过一道黑色的剪影,渐渐地扩大,结成一片不祥的黑云。
后羿望着那云,像见到瘴怪一般惶恐地张大眼睛,本能地将手往后一伸,一只硬弓握入手中,待瘴怪飞扑而来时,他张开弓,搭上羽箭,啪的一声,弓又断了。后羿的心顿时凉了,用右臂捂住脸,什么东西在风中发出呼啸,一滴水落到后羿的脸上,他放下手,才发现那是血,瘴怪已经不见了。十几米外的山坡上,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武伯?!”后羿兴奋地叫道,往那边奔去。
武伯握着弓,冲他温厚地笑着。
后羿顿了一下,因为他看不见武伯的脚,他的腰下是一条尾巴,长长地向后延伸,龙的尾巴?!
武伯的脸突然变了,眼珠自眼眶内喷薄而出,森森的獠牙直向他逼来,龙爪刹那间穿过了他的身体。
“啊!”后羿大叫一声,猛地睁开眼睛。
没有龙,他躺在炕席上,一个年约五十的老人坐在席边,正焦虑地注视着他。
摇曳的灯火照在老人慈祥的脸上,后羿眨了眨眼睛——这不是蒙大爷的家吗?我怎么来到了这里?
老人见后羿醒了,站了起来,欣慰地说:“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过来。”
后羿迟疑了一下,挣扎着坐起身来:“蒙大爷,是……是您救了我?”
蒙大爷叹道:“是我那掏鸟蛋的小蓬子在村外的野树林边看见了你,当时你倒在地上,他怎么也喊不醒你,就和几个小伙伴把你抬回来了。一开始,我还以为你病了,可你身上不热也不冷,好像没什么事?”
后羿感激地说:“谢谢大爷,我,我只是太累了……”
“你只怕也是太饿了。”蒙大爷说着,转过头,“老婆子,快把热粥端来,后羿醒了。”
“好,热粥来了。”随着一声答应,一个胖胖的农妇端着热气腾腾的陶碗走了进来。闻着扑面而来的热粥,后羿觉得饿极了,他急急地接过陶碗大口大口地吞咽。
蒙大爷笑了笑,说:“慢点,慢点,别噎着了。”说着,摆了摆手,农妇转身走了出去。
后羿好像还真是被噎着了,他一碗热粥下肚,好像咽不下去,一时大张着口,无法合上。
蒙大爷连忙在后羿背上拍了几下:“别急,别急。这人饿久了,只能慢慢地吃。对了,怎么这次只你一个人呢?武伯呢?他就放心让你一个人出山吗?”
后羿依然大张着口,觉得喉中好像堵住了什么,眼中忽地涌出了泪水。
蒙大爷一惊:“啊,莫非武伯他……?”
后羿觉得一股怨恨从心底涌了上来,他哽咽着说出了声:“我……我再也见不到……再也见不到武伯了。”
蒙大爷的眼中也潮湿起来,感慨地说:“唉!这几年,我一直担心武伯会出事。你们住的地方太荒僻,猛兽太多。虽然你和武伯都是好猎手,可也……可也太孤单了啊。我劝了武伯好几次,让他搬到我们有穷国来。凭他的本领,一定会得到大王的重用,可他……他就是不肯答应我。”
后羿心里一紧,像一块石头压在胸间,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拼命地忍住热泪的泛滥。
一个孩子走了过来,不解地拉着他的衣角。
后羿看着他,心里一叹,牵强地一笑:“小蓬子,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小蓬子笑了,后羿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流,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这时,一个农妇惊慌地奔了进来:“不好,不好了!”她急急嚷道,“大王……大王要抓我们家小蓬子。”
蒙大爷脸色大变,一转身冲出门外。
白灵法师手持法杖站在惨白的月光下,就似一个幽灵一样盯着他身后的小蓬子。
蒙大爷赶紧将小蓬子拦在身后,挡住法师的视线。
白灵法师高高举起手中的法杖,严厉地喝道:“你们竟敢违抗大王的旨意,私藏祭祀白帝的祭品,难道不怕死吗?”
蒙大爷扑通跪下,急声说道:“蓬子是我的儿子,我只有蓬子这一个命根子。求求您,求求您饶了我家蓬子吧。”
农妇也跪了下来:“大王……大王不是说过吗,就算是……就算是祭祀白帝,也决不用国中的孩子。怎么,怎么又找上了我们家蓬子?”
“什么你们家的小蓬子,他分明是一个山中的野孩子。”白灵法师一掌推开蒙大爷,伸手抓向那惊恐的孩子。
蒙大爷摔倒在地,急得眼泪直流:“这是我的孩子!是我惟一的命根子……怎么会是野孩子啊?”
农妇向前爬了几步,抱住白灵法师的双腿,恳求道:“法师,求求您,求求您放过蓬子,这真的是我家的孩子,他不是山中的野孩子。”
白灵法师看了看手中的法杖,法杖上闪烁着点点光芒,他拧紧眉头,猛地挥起手中的法杖砸向农妇。
后羿突然从茅屋中冲出,一把抓住白灵法师的手,喝道:“住手!”
白灵法师一愣,只见法杖上的灵光闪烁得更急了,白色的光点如虫一样飞向后羿。
白灵法师看了看后羿,又看了看躲在农妇身后惊恐至极的小蓬子,一下明白了:“啊,原来你才是……才是白帝要的野孩子,好!好,你这野小子,来的,来的可真是时候。”
倒在地上的蒙大爷陡然跳起身,一推后羿:“后羿,你快跑,快跑!”
后羿愣住了,他想起不久前,武伯也是这样推着要他跑,他看了一眼小蓬子,一动也不动。心沉了下来。后羿知道自己不能跑,他一跑,这些人就会抓走蒙大爷家的小蓬子。
白灵法师大喜,反手紧紧扣住后羿:“快,快把这个野小子捆起来。”
几个白衣男子蜂拥而上,飞快地将后羿五花大绑起来。
蒙大爷想要阻止,却被农妇死死拖住了手臂:“老头子,你千万别做傻事。蓬子可是我们惟一的命根子啊。”
看着白灵法师一行人拉着后羿向远处走去,蒙大爷身子一软,瘫坐在地,泪流满面。
小蓬子看着那大哥哥被人捉走,突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后羿睁开眼睛,隔着牢笼往后看去,他看见蒙大爷一把抱住那孩子,想起自己和武伯。
后羿突然笑了。
不远的人群中,一个红衣少女看着这一幕,轻轻地皱了皱眉头。
凉风卷起黄叶,纷纷扬扬地遮蔽了视线。
从王宫通向神庙的大道上走来了一个人影。
他从那株银杏树下走过。银灵子猛然转过身,白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诡异的蓝光。
朝霞中神庙又显出它那巍峨庄严的样子来。
离洛的眼睛痴痴地看着地上,脚步沉重而缓缓地走向神庙。
往日繁荣的庙宇一片萧条,太阳神像上蒙着一层薄灰。
离洛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师父。
第一天学习巫术的时候,师父曾跟他说:巫师的职责,是引导天神与人类的沟通,学习巫术是为了需要它的人,也是为了能够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
可是现在,他连自己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大王抛弃了他,天神也抛弃了他,一瞬间,他像是回到了孩提时代,那个孤零零的漂泊在大街上的小孩子,没有任何人需要他,就这样被遗忘,伸出手,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保护不了。
银灵子慢慢地走近他,百种情绪浮上眼底,化作一抹讥讽的憎恨。
“离洛巫师!”他喊,眼里又恢复了平静,面上带着清澈的笑容。
离洛不禁一愣:“银灵子?”
他认识这个人,去年银杏花开的时候,离洛作为有穷国新的大巫师在神庙中接受了国王的册封。就在那时,他见到了来自周围国家的众多巫师,认识了北方有辛国的巫师银灵子。
“你还记得我?”银灵子一笑,“我听说你们国家来了瘟魔,特意从北方赶来。巫师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可是遇到什么麻烦?”
“我……”离洛张了张口,一抹苦笑凝在唇边,“没什么,你还是快回去吧!万一染上了瘟病,会传染到你的国家的。”
“不会的。你不要忘了,我也是个巫师,而且是个巡游四方的巫师。我见过很多邪魔,也知道很多对付他们的方法。”
“这么说你有驱逐瘟魔的方法?”离洛惊喜地抬起头,像是大海里抓住一根浮木,激动地握住了银灵子的手。
“离洛,你身为巫师,难道没有听说过迷雾鬼林吗?”银灵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动声色地将手从离洛手中抽出。
“迷雾鬼林?”
“迷雾鬼林中住着一个叫老鬼的精灵,神人魔三界只有他能驱走瘟魔。”
“不,不!”离洛摇了摇头,“我们有穷国是信奉天神的国家,我是信奉天神的巫师,我怎么能去求邪魔呢?”
“老鬼并不是邪魔,他也是天神。”
离洛愣了愣:“他既是天神,为什么住在迷雾鬼林里?”
“老鬼本是仙外精灵,但是他在神魔大战之时投奔了天神,所以也称得上是天神。”
“原来是这样……”他想了想,“可是,老鬼会答应我的请求吗?”
“只要任何一个人间巫师愿意遵守老鬼的规矩,答应他的条件,老鬼就会帮这个巫师做一件为难之事。”
“什么条件?”离洛惊奇地问。
银灵子淡淡地说:“老鬼的要求有时很容易,有时也很艰难。这一次,老鬼是要你付出生命!”
离洛愣了一下,反而觉得心中一片平静,他重复地说:“我的生命?我的生命?”如果他的生命能够救湘瑶公主,能够救有穷国的百姓,为何不能好好利用呢?
“没错,只要你肯牺牲自己的生命,老鬼就会替你们有穷国驱逐瘟魔!”
银灵子说着,回首看了一眼神庙。
离洛嘲讽地一笑:“这么说,老鬼也是要以活人为祭品?”
银灵子同样讽刺地逼近他:“怎么?你不敢吗?”
离洛心一热,坚定地说:“森林在哪里?”
“好,你不愧是一个真正的巫师!”银灵子赞道,“你出王城,顺着小河一直向上游走,在河之尽头,有一片没有生机的树林,那就是被精灵之术笼罩的迷雾鬼林。”
离洛望了望小河,问:“我能进笼罩着精灵之术的迷雾鬼林吗?”
银灵子笑道:“会的,迷雾鬼林只有人间巫师才能进去。”
“谢谢你。”离洛看着他,目光一片清澄。转过身,便义无反顾地朝着他所说的方向去了。
银灵子望着他的背影,笑着拉了拉自己的头发,淡淡说道:“傻瓜。”
精卫缓缓地走在林中小道上,顺手从路边的小树上折下一根树枝,随手缠绕着,立刻一只精致的竹篮出现在她的手中。
她边走边摘下道旁的树叶,每摘下一片树叶,就在上面轻轻吹一口气,然后放进篮中。
一片片树叶落进篮中,变成了一朵朵鲜嫩的蘑菇,蘑菇很快堆满了竹篮。精卫轻盈地在小道上一旋身,已穿上了一套平常的素色衣裙,看上去就似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
忽然,她停下了脚步,只见前面山道上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披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手持白色的法杖,法杖上飘出缕缕的白色烟雾。
白灵法师如幽灵般挡住了她的去路。
精卫恼怒地抬起手,屈起了手指,立刻有细微的风声在她指间响起。一只青色小鸟忽地从精卫的头上飞过,发出清脆的鸣叫声,飞向树林中。精卫垂下了手,露出惊恐的样子,扔掉手中的提篮,转身就逃。
林中突然出现了一道绳网,她来不及收步,一头撞进了绳网中。两个白衣男子从树后跳出,握着绳网的两端交叉跑动,迅速将精卫牢牢缠在了绳网中。绳网中的精卫似是吓呆了,一动也不动。
白灵法师挥舞着法杖,仰天大笑:“哈哈!白帝至尊算得可真是准。卜瑞、卜祥,你们快把她给我捆起来。午时快要到了,可不能误了祭祀的时辰。”
大河滚滚向东流去,浑黄的河水不时旋出一个个巨大的漩涡,红彤彤的天空阴风呼啸。
有穷国国王站在高台之上,神情凝重。
浑厚的颂乐声中,韶歌声起,两位年迈的祭司,一个朝南,一个朝北,巫师赞仪依次罗列在下,每一个都是面色深沉。
河岸边的青草地上,站满了有穷国的百姓。
人们充满敬畏地望向岸边的一座刚刚搭建的祭祀白帝的祭台。
高大的祭台上放着一尊三足青铜鼎。午时阳光照在青铜鼎上,醒目地拖出黑黝黝的阴影,阴影里飘出道道诡异的白雾,白雾妖娆地飘落向河水中。
河上,漂浮着一只用树枝、青草和鲜花扎成的小船。一条长绳一头系着小船,一头系着祭台上的青铜鼎。
精卫和后羿相对半躺在小船上,双手双足都被绳索牢牢捆住,口中也被塞着乱麻。
韶歌停下了,短暂沉寂之下,忽然间鼓声大作,数十个披头散发、戴着鬼怪面具,赤裸的上身,涂满各色花纹的男子奔到了祭台前。他们一边敲击着手中的小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