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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嚼巴嚼巴是有点狗毛味，看来当年我们也是一条乱咬人的疯狗啊，当初怎么不明白这个理呢？”
“人都是这样，快到死的时候活明白了，这些理年轻的时候也听老人说过，可那时年轻气傲谁能听进这一套呢？记得老冯头子当年就大骂过我一气，不但不听心里还恨他。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说得有道理呀。”
柔和的微风飘送着柳毛花子和水稻叶子的气味，吹动着水田洼地，使一切植物绿叶子都微浪起伏。坦平的辽河平原，你无论向那方望去到处都是一片稻浪滚滚，给人一种天地人和谐之美。一只苍鹰从河浃畔处飞起，在高空中慢慢地翱翔着，时而定在那里不动位子，一到这个时候，十有八九它会迅速俯冲下来，这样俯冲出现，鱼呀兔子呀蛇呀之类就倒霉了。视野不远的村落，家家户户农民姊妹可能都在做午饭，家家房顶都升着一缕瓦蓝色的炊烟。
大辽河像一条丝绦带子，一条直线地穿过平原，平原像一张大桌的沙盘地图，上面点缀着稻田、菜园、果林、网状的交错的沟渠，你坐在上首俯视，凛然像一个站在沙盘旁的首长在指挥千军万马。
一位老汉赶着一群小尾寒羊向路下洼地处水草甸子走来，温顺的绵羊走到八戒他们附近，咩咩亲热得叫个不停，猴哥顺手抓一把花生托在手心示意绵羊过来吃，一只羊真就落落大方地走过来把花生从容吃掉，别的羊见到也都围了上来咩咩叫着要吃的。放羊老人见他的羊群在围攻陌生人，急得赶紧跑过来一边吆喝一边用棍子驱打着绵羊群，嘴里还不停地道歉：“对不起了三位老哥，我的这些畜牲都不懂事，对不住了。去！去！”
“老乡，没关系，我们也都放过羊，那时候给生产队放羊还是美差呐，坐下歇会吧，来，喝罐啤酒，抽袋洋烟。”猴哥说着顺手从兜里拿出一盒歇尔顿打开，拿出一支给放羊老汉。老汉见状，赶紧把手在衣襟上蹭了几下接过烟：“真没抽过洋烟味，三位老哥是远道的吧，是上边大干部吧。”说着便一屁股坐在道沿下一点的土坡上，喝一口啤酒抽一口烟：“我今个遇到贵人了，你们要不嫌弃，晌午到我家喝酒去，咱村的烧锅全县出名，吃点老品种米饭，城里人绝对吃不着，吃顿正宗的四十年前的农家饭。”
“哎呀老乡，你把我的口水都说出来了，一想起农家地老品种我就留口水。”
“八戒就是嘴馋，一听好吃的就流哈喇子。”
“八戒呀，你真的特没出息，不怕老乡笑话你。”
“笑话啥，现在家家都富了，想吃啥都有。就是老品种的农家饭菜确实难吃到。这位老哥流哈喇子也在情理之中，就这么定了，我说了就算。一会都到我家吃饭。”
“老乡，我们不是上边的大干部，我们仨是没用的退休老头子，家都在大连，嫌闹市太乱太闹哄就出来散散心清静清静，咱都是老百姓，不要客气。”
“那就更不要说了，更得屈尊寒舍，看见没，那个冒烟的小楼就是我的寒舍。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幸甚幸甚。”
“老乡谈吐不凡，以前不是放羊的吧，老兄贵姓？贵庚几何？”
“鄙人姓范名进，改革开放以前一直是公社中学的民办教师，八五年以后就承包土地一心务农，今年不才六十六岁。”
“呦，这样看来你是长兄，我们都是小弟。来，小弟再敬大哥一罐啤酒。”
说着，易拉罐青岛啤酒递了过来。
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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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大哥，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强多了吧？”
“强老了，以前农村啥生活，苦去了，揭不开锅盖那是常事，土坯草房满堡子都是。过去村里也就队长会计家好点，不有那么一套嗑吗：‘队长富，会计肥，贫下中农都是贼。’现在你看，二层小楼三十多座，不住楼也都是自家小院砖瓦房。这么说吧，家里要是没有伤老病残都会富起来，这年头就怕有病，有病就会让你债台高筑倾家荡产。现在都在家家抓钱，没啥别没钱，有啥别有病。”
“是，看病难看病贵一直是个现实问题，农村不是开展合作医疗了吗？”
“搞是搞了，小病还行，大病还是治不起。”
“这几年党中央一直大抓三农建设，取消农业税，给种粮大户补贴，以工补农，你们见到实惠了吗？”
“见到了，还是现在的党好呀，中国几千年的农业税取消了，这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呀，我记得历史上就李自成提出过取消农业税，‘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再就是现在了。”
“年收成不错吧？”
“我和我儿子承包了一百多亩稻田，还有这一百来只小尾寒羊，稻田里还放养了一些螃蟹，每年下来，往少算进项五六万没问题。”
“能忙过来吗？”
“现在都农机化，不累，忙得过来。”
“忙得过来就好，现在真是今非昔比，和我们下乡时候比真实两重天啊。”
“可不是吗，两重天。不对，听你老哥问话内容我看你们还是上边来的大干部，下来私访？还是搞社会调研？我说的可都是真话呀，不对处请领导海涵。”
“老哥你说哪去了，不信我给你看身份证。我们都当过下乡知青，如今看到农村大变化替你们高兴。好了，我们也该上路了，这盒烟就给你了，我们三个都不吸烟。我带在身上是专门招待你这样朋友的。再见了老哥，后会有期。”
八戒已把车发动，鸣一下笛，示意猴哥上车。
“真不到家坐坐了。”
“不啦，我们这也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呀，相会在大辽河也是乡情浓浓啊。你那小楼我记住了，说不定我以后会找你，在你这住一阵子呢。回见吧，范进举人老哥。”
“真不到家坐坐了，咱还没热乎够呢，怎么说走就走瞧不起我啦。我光喝你们的酒了，还给我成盒的烟，不到我家喝几盅也不够意思呀。”
“回吧老哥，俩山不见面俩人常见面，我们后会有期。”
城市猎人启动了，车上的人与车下的人互相挥着手依依惜别，羊群好像懂得主人的好客情怀，不停地冲着城市猎人咩咩地叫唤，目送城市猎人拐过山弯。
“看见没？这就是人间真情，濒临灭绝的乡土人间真情，这乡土味的纯朴情也只能在山乡里还能找到一点，怎么样？尝到乡土味了吧，有没有倒退四十年的感觉？”
“看来，人的本然在于无知。”
“这是什么逻辑？”
“很深的哲理。”
“我不懂，又是你那佛家理论吧？”
“聪明。不愧我的师弟。”
“猴哥，开导开导我这可怜悯者。”
“我告诉你，人们追求的知不是真知，而都是自己以为有了知识，这些所谓的知识全都是从主观的贪嗔痴本性出发建立起来的谋私利的手段。所以这种技能行为无不是罪，辨证的看还是无这类知的好。”
“看出来了，所谓的知就是个人的小聪明，不是客观自然规律。”
“对，只有客观自然规律才是真知。才是真理。”
“真理是很难认识的，马克思说认识的真理都是相对的。”
“为什么认识不到绝对真理？就是主观的所谓的知在作怪。”
“我明白了，有了主观的所谓的知就不愿顺其自然的活着，就总想改造客观世界。对不对？”
“对，改造结果怎么样？最后还是受到惩罚。”
“现在自然灾害越来越多，是不是人类有所谓的知的结果？”
“很对，社会所谓进步了，人类也就毁灭了。”
“这么说还是无知好喽？”
“当然，佛家讲无知而无所不知，道家讲无为而无所不为，讲的同是天人合一的哲理，真谛啊！”
“怪不得人们把释迦牟尼、老子尊崇为大觉悟的圣人，追随的门徒那么多，看来还是有道理。”
“人都死了两千五百多年了，世世代代还有人研究推崇他们的学说，这就证明他们是真理的发现者。”
城市猎人跑了大半天国道，开始下国道驶向县级山区公路。一路风光有别于喧嚣闹市的景色使这三位老头兴奋不已，达到废寝忘食地步，午饭也没吃，午睡的习惯也没了。沙和尚还一个劲的敦促八戒：“二师兄，把车开到河边坐一会再走，要不把帐篷支上住一宿，这里环境真美。”
“又不是你的流沙河，你依恋它干啥。”
“管他什么河，是河我就喜欢。”
“神州行，我看行，就依沙师弟，咱主要不是出来玩来了吗，尽兴要紧，在河边把帐篷支上，夜晚咱来个观星赏月，今天是阴历五月十五吧？我就喜欢观星赏月，这地方没有灯光干扰，是最佳环境，下道下道。”称大王的猴子下了命令。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猴哥发话，我猪八戒只好下道了。”八戒用手拍拍方向盘，按了两下喇叭对城市猎人说：“老伙计，拿出你越野的本领来，向小毛道进发。”
这是一条不大的河流，从河两岸大小卵石、沙地、绿茵茵的草坪来看它从没有泛滥过。它就像一位温柔勤劳的村姑安分守己地、从不停歇地忙碌着，流淌着。这个村姑一路玩耍一路愉悦地走着，好像在和身边的青草说着悄悄话不时发出轻轻的响声。沐浴在村姑怀里的大一点的河卵石，像一个个酣睡的醉汉，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尽情的享受着村姑的按摩。
“女人是水做的。”孙乃正触景生情，看着河卵石躺在那里的憨态，想起了在汤岗子躺在生态温泉里的感觉。
如果这里有一位绘画艺术大师，他会怎样把这里最富有梦幻，最凉爽清静，最没有人为雕琢的自然景观，最诱人的罗曼蒂克神韵都描绘出来呢？
静夜，河边铺满了一地的月光，银光把村姑身上也缀满了珍珠，她唱着甜蜜的小夜曲，衷心地在为月亮、星星、和新来的三位老“闲云野鹤”献歌献舞。
“看，那颗挺亮的就是北极星，那七颗成水舀子型的就是北斗星。”
“用望远镜看效果不一样吧？”
“那当然，大熊座、小熊座、金星、火星、牛郎织女星，用我的望远镜都看得清清楚楚，”
猴哥把德国产的高倍蔡斯望远镜交给沙僧，在银河系里一路指指点点。
“我就认得北斗星，辽宁电视台台标。”沙僧说。
“那你就看月亮玩吧。看看嫦娥在哪里猫着呢。”
“嗨，真不一样吔，望远镜太好了。”
八戒对此天文不感兴趣，他拿出笔记本电脑和虚拟世界里的美眉聊天，他在向他的美眉描绘野游场景以后又劈劈啪啪打上了一段篡改的歌词：
美丽的夜色多沉静，
小河旁只留下我的琴声。
想给远方的美眉写封信呀，
可惜没有邮递员来传情。
这里只有因特大叔来传情，
可惜美眉听不到我的动听的猪叫声，
我只能发个动漫调调情。
……………………
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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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
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
千好万好不如社会主义好，
河深海深不如阶级友爱深。
毛泽东思想是革命的宝，
谁要是反对它谁就是我们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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嘹亮的歌声炸响了职工俱乐部广场和大厅，这里即将召开1。31夺权暨无产阶级革命左派大联合委员会成立大会。水库三千七百多名职工和一万多家属把俱乐部里里外外挤得水泄不通，一个个革命情绪空前绝后的高涨。旧党委一套领导班子彻底砸烂了，这一下子可好了，一切权力归无产阶级革命左派大联合委员会了，又是新鲜事又是高兴事，工人阶级怎么能不欢欣鼓舞呢？
俱乐部内，一千多座位座无虚席，两廊过道也都挤满了人；俱乐部外，广场、台阶站着的坐着的也都黑压压一片。会场里的进程从俱乐部房顶上的两个高音大喇叭里传出来，使俱乐部内外的人群都协调一致的动作，里面唱歌外面也唱歌；里头喊口号外头也喊口号，都像办自家大喜事一样的关切着。
上海一月夺权红色革命风暴经红色电波和两报一刊传播以后，全国立即掀起了夺权高潮，工厂机关学校以及农村公社大队，一句话，除了军队以外，一切权力都归了造反派。水库各造反组织一看大好时机已到，为了共同的利益，草草联合在一起，在一月的最后一天宣布夺权，就图沾个一月革命风暴的光。辽海一家人，南北相呼应。上海那边的动静很快在辽宁响动起来，红色电波就像一道神符咒语，马上闻风而动。
孙乃正坐在主席台上心情异常激动，他与走资派父亲决裂的行动感动了大联委主任牛春库，牛春库把他吸收为大联合委员会副主任，他一会要向造反派宣读父子决裂声明，一颗红心在激烈的跳动，就等着这一时刻的到来。
“无产阶级革命派的战友们，革命的同志们，现在我宣布：1。31夺权暨无产阶级革命左派大联合委员会成立大会现在开会！”大联合委员会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