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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转身,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美丽脸庞,此刻却有种说不出的冷漠,一种说不出的邪异。
血红色的弯刀在她的面前一寸生生停下,杀气厉风一样刮过她似乎吹弹可破的娇嫩皮肤。
她冷冷的开口,记忆中,她从未这样对自己说过话:
“萨马埃尔。”她字字千钧,“我恨你,也许我从未这样恨过一个人,但是我恨你,你毁了我的一生,我这辈子都将活在对你的憎恨之中,而我的下半生的唯一意义就是向你复仇。也许我杀不死你,但我会竭尽所能让你痛苦,让你一辈子活在悔恨之中。”
萨马埃尔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
那黑袍下的面孔,并不是梦中的少女,而是一个形同枯槁的老人,干瘦的身材仿佛随时可能倒毙在下一阵风吹过。
可是此时,萨马埃尔却发现一丝异光,几乎照亮了整个森林的烛火在他眼中骤然亮起,而他的身躯也在这烛火亮起的霎那软倒下去……
不,是跪了下去,双膝落地的瞬间猛然抬头,他开口,语气是常年未与人交流的生涩,再加上狂喜的颤抖:
“陛下,您回来了!”
两行清泪划过布满刀刻似沧桑的面庞。
“你认错人了。”换作往常,萨马埃尔的回应应该是一刀劈下,而这次他仿佛被老人的真挚感情打动了似的,竟然有些怜悯的感觉。
“不,不会错的。”老人依旧没有起身,语气虔诚得有如膜拜,
“我看到了你那天在林间杀死欧亚克家族的那群士兵,你一定是黑骑士陛下,这世上只有黑骑士陛下一个人能做得到。”
“我不是你说的什么黑骑士陛下,也从没听说过这人。”
老者凝视萨马埃尔许久,如同梦呓一般,点头,再摇头:
“是了……是了……四百年过去了,怎么可能还是陛下本人,这一定是陛下的转世。”
萨马埃尔冷笑,之前他还对这么一个执著的老者有一丝同情和怜悯,而现在,他单纯将这人当作一个疯子看待了。
“可是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老人突然抱住了萨马埃尔的腿,
“南方斯特维谷的遭遇战,您一个人斩杀敌人三十三名战将;喀拉克山脉的绞杀战,死在您刀下的尸体堆成了山;还有最著名的罗伊尔会战,您在敌军阵中三入三出,只身一人冲垮了敌人的两个步兵方阵;最后,即便是在艾灵顿,面对叛军的骑兵冲锋,您依旧毫无惧意,长刀挥舞,生生阻住了骑兵的奔流……这些场景在我心中依旧历历在目,可是您却都忘记了吗?”
“还有我,您最忠实的仆人,您的副官,您的亲卫,即便您已经不记得这张经受了四百年的等待中风霜漫长的洗礼的脸,您多少应该对安德烈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吧!”
“即便您已经忘了卑微的安德烈,您总该记得亚历山大·美第奇这个名字吧。”说的这里那老人的脸上因为狂怒而扭曲,“那个叛徒,那个篡夺者,那个无耻的奸人……”
“美第奇……”萨马埃尔默念着这个名字,但他想的人却不是什么亚历山大。
“没错,您还记得!”老人兴奋的脸再度放出活力的光彩,
“就是那个叛徒,那个阴谋家,他趁您远征在外的时候自己在罗伊尔登基称帝,然后远在罗伊尔的那群叛徒不知收了他什么好处,竟然支持他对抗起大人您。这天下,这大陆本该是您的啊!”
“那又如何?”萨马埃尔冷哼一声,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并不像往常那样真的满不在乎。
这个老人,也许并不是一个单纯的疯子,也许真的是位等待了他口中的“黑骑士陛下”四百年之久的异人……
四百年……那就是亚历山大大帝建立帝国的时间,萨马埃尔并没听过什么黑骑士,但那些战役的名字却确确实实存在于历史之上,那么,难道老人说的话真的是一段被篡改的历史?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大陆的统治者……皇帝……
这只是让萨马埃尔心动了霎那,如电流一般闪过心中的却是——
她会怎么想?她会喜欢吗?
如果我是这大陆万人之上的主宰,她会爱我吗?
那答案竟然如此残酷的呼之欲出——
不会。
“我恨你……永远恨你……”她的话音又在心中涌起。
那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看到了萨马埃尔的失神,老人以为他终于回忆起了什么:
“不错,这美第奇家的皇位,本来是应该属于你的啊!亚历山大称帝之时,您所率的大军行至此处,正要向草原进发。我们本来是想杀回罗伊尔与亚历山大那混蛋决一死战,而您却让我们在这里等您,然后只身一人离开了,再也没回来过。”
老人的神色变得些许凄凉:
“之后,巴巴罗萨那家伙带了一半的人马去艾灵顿以您的名义建立了条顿王国,可是最后还是被美第奇所灭。其余的人死的死,散的散,而活下来等到您回来的,只剩下我一个人而已了。”
萨马埃尔手一挥,想阻止这通无意义的独白。这些话是该说给那个从没回来过,大约也不会再回来的“黑骑士陛下”听的,而不是现在的自己。
但老人却坚持把话说完:
“不,您是不是黑骑士大人的转世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您拥有着和陛下同样的能力,也许您是陛下的血脉,或者与陛下一样是预言中黑暗女神座下不死骑士的化身,但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艾灵顿还有我们的人马,还有誓死效忠于您的部下,只等着您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为您赴汤蹈火。现在美第奇家族的统治早已经摇摇欲坠。我已经算过了,我们只需一路人马直杀帝都就可以一举击垮美第奇家族,人数不需要太多,两万人足以,而我们现在在艾灵顿就有这样一支军队。”
跪地的老人取出一柄墨色短剑,双手平托于头上:
“这是您当年留下的信物,我现在还给您。只要您接过它,一声令下,我们就将为您取会本应属于您的东西。”
老人眼神中是期盼与狂热:
“只要您一声令下。”
极大的诱惑。
但在萨马埃尔看来,这天下的诱惑,并不大过这短剑本身——
长两尺,宽不过一寸,遍体漆黑,如同这夜色。
“剑名暗夜,传说为黑暗女神亲手所制。”
萨马埃尔拿起短剑,随手挥动,如同融入夜色之中的暗流,无声无息,果然不是凡品。
拿起它,去号令千军万马,主宰这大陆?
诱人,可是却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不过是重新看到那女子的笑脸。
他又把这短剑放下:
“如果我说我不想呢?如果我说我要的并不是这片大陆?”
老人一惊,并不是因为他拒绝了这样的诱惑,而是他所做的,竟然与四百年前的陛下如此相似。
“没关系,不论您要的是什么,我们都可以帮助您。您是这大陆的主宰,有什么是您想要却得不到的呢?”
有啊,是一个女人的心。
“不,你不明白。”萨马埃尔说,
“我想要的东西,只有我亲自去,才有可能得到。”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从此之后,不在逃避什么。
那血海深仇,那功名利禄,那帝都物是人非的故事都不过是笼在心头的浮云而已。
他可以当作十年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他可以开始一段新的生活,甚至一个统治大陆的机会就放在他的面前。
但是他不想。
但是他不愿。
因为在他心中,只是想在见那女子一面。
“那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这句话从老人的嘴里说出时,他的心猛然一颤,一切的一切,包括萨马埃尔的眼神,都与四百年前如此的相似……
“那就在这里等吧!”陛下走之前如是说。
“那就等吧!无论那件事成功与否,我都不会回来了。”萨马埃尔说。
老人突然笑了。
嘶哑的嗓音如同夜枭哀鸣般的凄厉笑声压过了这片森林的寂静,直冲天际,带着疑问,带着释然,带着愤恨,带着不甘,也带着一丝解脱的快慰。
“这就是您没有说出口的话吗,陛下?”
原来四百年前,自己这些人,不过是被遗弃了而已。
原来这世上,有人并不想成为万人之上。
那自己这四百年的等待,等的是什么?
“大家就在这里散了吧!”
在记忆中回响的,又是谁的声音?
难道陛下早就说过,只不过那时的自己没有听到?
或者只是故意的忘却了?
于是风起,于是云涌,于是树影摇动,漏下斑斑驳驳的月光。
名叫安德烈的老人,平举暗夜的双手,在狂风中摇摆,四百年中等待着的,不只有他,还有四百年前在这森林中逝去的人,离开的人们的不甘与不忿凝结在他身上,在这树林中的怨念,此刻,都随着他释然的大笑消散,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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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马埃尔再度醒来,是一个正午。
阳光不受阻碍的射进身处的林间,寂静之森从未如此明亮过……
又或者,
这并不是寂静之森?
他环顾四周,这只不过是他与萨沃坎见面的城外树林。
难道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那老人,那故事,那漆黑的森林……不过是自己梦中的虚妄?
可他手中,却分明多了些什么——
长两尺,宽不过一寸,遍体漆黑,剑柄上篆刻着地狱的咒文,镶嵌的四颗黑耀石在阳光下闪烁,如同夜空中的繁星。传言为黑暗女神为她座下的第一战将不死骑士亲手所制。
剑名暗夜。
萨马埃尔站起身,不再迷茫的眼神坚定的凝望帝都的方向。
第十四章——以血还血
“她是谁?”这是缪斯想问却始终犹豫,直到整个故事结束她也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她始终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她”的,从她见到萨马埃尔的第一面起,从他目光中的那一丝异样中就可以感觉到。从这个将自己笼罩在一个黑色外衣里的男人身上,缪斯分明的感觉到他的脆弱和深刻悲伤,而这一切却都是因那个“她”而起,她多少也知道了那个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她并不是吃醋,因为她自知没有那个资格。她只是单纯的对那神秘的女子的身份感到好奇,同时抱有一线希望的想着:有没有可能有这么一天,自己的主人能忘了她,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你想知道她是谁吗?”萨马埃尔看穿了缪斯的心思。
缪斯依旧有些胆怯的点点头。
萨马埃尔温和的笑着,他在尝试着改变自己,至少是在缪斯面前:
“下次吧,下次再给你讲。”萨马埃尔说,“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缪斯猛然抬起头,用一双柔弱带着些许期盼些许哀怨的眼睛望着她的主人。这算什么?承诺吗?听起来并不像是他的托词,他脸上露出的笑容是那样的温暖,与往日的冰冷大相径庭,何况,他何必向自己推托呢?难道他都听到了……
她甚至不敢往下想,心中已经被幸福充满。
“那之后呢?”她压抑下涌起的种种情绪问,“你会去见她吗?”
“嗯。”萨马埃尔说,“其实我已经见过她了,但我应该还是要再去见她一面吧。我想跟她说说话,说些以前的事,但最重要的,我想跟她说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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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夫加·欧亚克,这位欧亚克家族的长子,才回来两天他的名号已经传遍了帝都——平易近人也好,热情好客也好,但多数人私下的评价是——
不靠谱……
他在回来之后就在大肆宣扬他要在今晚欧亚克家族在北郊的别墅举行草原风情的烧烤晚宴,却要求所有来宾身穿草原风格的服装……帝都的贵族中怎么可能有人会有这些始终处于社会最下层的异民族的服饰?所以结果就是来宾只是穿着各种各样的平民或者古代的服饰,造成宴会场面极其滑稽和怪异。
第二个创举是竟然在寒冷的深秋在院子里而不是屋内进行烧烤,却没有事先通知。对于那些向他询问的人,他一脸无辜的说:“草原风情嘛!当然要在野外烧烤才好。”于是只穿了单衣的贵族们只好在风中瑟瑟发抖。
最夸张的是,他把请柬发给了帝都所有的贵族、名流乃至一切排得上号的权势人物,于是者之间必然会产生一些矛盾,例如两个本是敌对或世仇的家族同时收到了邀请,将不合时宜的火药味同时引入了宴会场。
以上还可以在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而最夸张地是类似以下的对话在宴会中不断出现:
“这位大人,您看起来有些面生,请问……”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士对一个岁数和他相差无几却彪悍许多的中年汉子说到。
那人爽朗大笑着伸出手:“我叫哈特·莱穆斯,别人都叫我血手哈特,您叫我一声哈特就行了。昨天和今天刚刚整合了帝都的黑道,目前勉强算是在帝都道上还说算说一不二,请问您在哪里高就?”
“在下做些小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