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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传说-第2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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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既然你爽快,那……”

“高将军!”那方公子语气温和道:“萧小姐到底是女儿身。若叫士兵上绑,损了她的清誉,岂不是断她活路。小姐是尊贵之人,于未来大战,又有极大用处,将军不该对她太过无礼。”

这话虽是劝说的语气,高涛却没感到有半分讨价不价的余地,想想那萧晓月确实性子烈,刚才就试图自杀过,还真是不能逼得太紧。当即道:“既然有先生说情,万事都好商量。”他把目光转向萧晓月:“萧小姐,我就信你一次,不绑不锁,把你当贵宾迎回去,盼你最好也别耍什么花招,免得大家一起难看。”

萧晓月苍白着脸,只恨恨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轻尘却回头,冲赵忘尘招了招手。

一直缩在一边的赵忘尘赶紧跑过来。

“我要去军中。你若是害怕,就不必再跟随我了。那马送你,马上的银子,粮食,水,也都归你。”

他的语气依然是极平淡,听不出半点感情。来则来,去则去。分则分,合则合。他总是这样不在意。

赵忘尘脸色吓得煞白:“公子,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是一定要跟着公子的。”

只见方公子一笑,却也没什么额外的欢愉:“好,那就走吧。”

赵忘尘就赶紧去解缰绳,牵马,寸步不离地跟在他所选择的保护者身后,在一众官兵无比警惕的包围中,下山去了。

信步走下山坡之前,轻尘懒懒转头,漫不经心,看那年久失修,已经快要坍塌的庙宇。

腐朽的殿门之内,破败的佛像,没有香油灯火映照,黑沉沉不可辩认。

这样高的山巅,一砖一瓦,砌起这泥雕木塑的神灵居处,世人之心,不可谓不诚。然而一旦灾难降临,神灵无力,百般祷告也是无用时,世人将之弃如敝履,也是绝无迟疑。

那些曾经三步一跪,五步一拜,匍匐尘土,攀爬上这山峰的信徒,是心有所求。又有谁会三步一跪,五步一拜,匍匐尘土,攀爬上这山峰,只为了报答一个已经失去了神力的神灵,那些旧日以往曾经的眷顾?

就算有,也是凤毛麟角,挡不住这庙宇的破败。

若是神灵有灵……若是神灵有灵……若是这曾经被人供奉又再被人抛弃的神灵,果真走入这个世间,那些曾经的信徒,会欣喜若狂吗?

抛弃了他的,会不会惶恐。

求之曾经不得的,会不会怨愤。

求之而得了的,会不会紧张,他们从神灵那里得到的,神灵会因了他们曾经的懈怠不恭再次收回,转赐他人。

会不会有人在第一时间跳起来,要趁着这神灵肉身柔弱之时,将他打个神魂俱灭?

然后,他们才可以继续安心地,大慈大悲地,向天下人宣扬佛经神典,终有一日,神必会重临人间,超渡世人脱离苦海……

他此刻停了步,周围的士兵也不得不跟着停了下来,微微有些躁动。

轻尘扫了眼周围,莫名一笑,回身下山。

真是很让人期待啊!

此时此刻,轻尘,终于又成了……方轻尘!

第5章 兵帅之间

听说萧晓月已经被抓到,凌方还是很不快活。好男儿当上阵厮杀,血染疆场。沙场破敌,那叫英勇,那叫痛快!跑到这里来吆吆喝喝,指挥捉拿一个弱女子,除了丢人现眼,就是丢人现眼啊!

这等不义之事,卓大将军不好亲为,自然往卓子云身上推。卓子云当然也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一早就学泥鳅,知机地躲出老远。于是乎,他这个大将军的亲信部将,责无旁贷了。难堪归难堪,不愿归不愿,这好差事他却没人可以推托去,只好硬着头皮顶上来。

不过,对那个自称是他的旧识的神秘人,他倒是颇为好奇。坐在永安府衙中,心痒痒地向先头奔来报信的小兵询问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小兵什么也说不清。啊,那人两个眼睛一张嘴,五官都齐全。还有什么?啊,一匹瘦马,满身是灰,好像是赶了长路。

凌方正泄气,门口已经又有人来报,高涛他们已经到了。凌方心喜,先交待不可对萧小姐失礼,再传令去将客人迎入正厅,然后自己也急急从内堂往正厅去。

他也没让校尉通传唱喝,自己悄无声息走了进去。

大厅两旁布满了亲卫士兵,人人如临大敌,手按佩刀,神情凛然。

厅中央,萧晓月满面愤然,一个陌生的瘦小少年,挨在一位身材欣长的男子身旁,神色惊惶。另外那个男子正背对着他,同高涛低声说着些什么。凌方的看到那长身玉立的背影,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瞪大了双目,再也移不开眼。

一袭已经辨认不出本来颜色的普通长衫,一个熟悉到让他不能忘怀的背影。

他的心狂跳,似乎要跳出胸腔来。浑身热血都向头上冲来,他双颊燥热,有些昏眩,只觉得头重脚轻,几乎站立不稳。

他,还有千千万万同样他一样的热血男儿,曾经满怀崇拜和敬慕,去仰望一个身影。那人马上的英姿,已经刻入了他们的记忆骨血,清晰得仿佛他从来未曾离开。

时移世易。那个人,已经死了啊……

眼前之人,没有骑马,无盔无甲,头发蓬乱,衣衫不洁。可是就这样一个背影,却让他心中记忆的,那人的千万种身影姿态,全都鲜活起来。

那两个字就这样到了喉头,他却发不出声音。

是太过尊敬,也是太过希冀,他张了口,却说不出话,模糊是怕自己的声音,会惊散了一个幻影。

就这样,挣红了脸,瞪大了眼,僵在那里,眼看着那人,微笑着,转身。

转身一瞬,仿佛千年。

从容的动作,淡淡的笑颜。

理智灰飞烟灭,想不起他面前的应该是个死人。

叫出方侯两字,凌方低首屈膝。一如多年以前,他还只是士兵的时候,他向着他的元帅,行了大礼。

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身体的本能。

——————————————————————

方轻尘被高涛一行人前呼后拥,尊敬地押送到了大厅。

萧晓月愤怒,赵忘尘惶恐,他却一直是温和从容。

一路行来,和高涛漫谈闲话,便是进了永安城,走进这四周驻军无数,刀光剑影的府衙正厅,他的神态,也还是一样悠闲。

听得极细极微的脚步之声,他微笑转身,正对上凌方倏然惊震的神情。

他不禁一笑,一笑之间,人已经从大厅正门处,掠到了刚从内厅走出来的凌方面前。

厅内之人,只忽觉疾风劲卷,眼前一花,那个来历不明的人,已经是到了将军身边。

这满厅亲兵,反应慢的还在愕然张口结舌,反应快的已是钢刀出鞘一半。高涛也惊呼一声。妈呀,这等身手,他可千万别是个刺客……

一念至此,汗下如雨,高涛深悔自己冒失。若是将军有个三长两短……

满室刀剑出鞘之声,身后寒光闪闪,利刃百千,漫漫逼来。方轻尘也不回头,只是微笑静立,疾掠时带起的强风,硬生生把凌方叫出唇的两个字压了下去,袖中拂出的柔力,托住凌方的身形,不让他跪下。

众人惊恐的目光中,他欣然道:“多年不见,将军别来无恙。”

凌方直着眼愣愣看了他一会,才慢慢有些明白过来,一迭声应:“无恙,我无恙,我……你……”

他心中慌乱,却也已经明白,自己刚才当众呼叫有些不妥。但忽然面对上他死而复生,敬仰无限的方侯,他怎能不手足无措,怎能不无所适从?

他这里茫然不知所措,有人却忍耐已久,见他现身,终于发作出来。

萧晓月冲上前来,喝道:“你们把阿虎关到哪里去了?!”

凌方这时脑子根本不够用,哪里还理会得了萧大小姐的喝问。倒是方轻尘微笑着附和问了一句:“人关在哪?”

凌方怔怔地答:“后园地牢。”

被萧晓月打岔,他的眼睛终于往旁边转动了下,忽然看见满厅的亲兵,都在那厢舞刀弄剑的,大概若是不是担心自己这个“人质”,已经冲上来要在方轻尘身上扎上几百个透明窟窿了,大窘。

“混蛋,你们这些混蛋干什么?都给我退下去!这位是……这位是……”

怎么连称呼眼前的人啊?

“萧将军与我也是旧识,可否看我薄面,先将他放出来,以安萧小姐之心。”

凌方立时挥手,急急喝道:“对,旧识,都是旧识。你们快去把那人给放出来!”

在场的人都看出凌将军神情不对。旧识,卓将军和萧将军以前还旧识呢!现在这要打仗啊!凌将军昏头了?可是,看他也不像被胁迫的样子,军令大如天,没人敢违背。即时就有人遵命而去。

唉,上头这些糊涂人糊涂事,还是留给上头自己解决去吧。

方轻尘又萧晓月道:“萧小姐,我与萧将军,卓将军,皆有些故旧之情,小姐还请放宽心,暂住几日,或者我能劝得卓将军回心转意,免息干戈也未可知。”

凌方当然不会反对,事实上,就算方轻尘当场要把萧晓月与阿虎放走,他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此时方轻尘如此安排,正可把他从窘况中解脱出来,忙道:“说得是,小姐请赏脸暂住数日,府中上下,必视小姐为贵宾,断不敢有丝毫无礼冲撞的。”

萧晓月也竟也能平静下来,点了头。

事到如今,就算是莽撞如萧晓月,此刻也明白过来,这位方公子必定不是常人了。虽说仍不敢放任自己抱太大希望,但眼前境况,总比绳捆索绑当阶下囚要好上许多,岂有人家给出台阶硬不下的道理。

纵然心中忐忑,面对笑容可亲的方轻尘,这样一番温和的交待,她到底是收敛了,不再有不知分寸的举动或言语,乖乖点了头。

方轻尘复又微笑道:“凌将军,你我多年不见,实有许多别离之情当叙,何妨……”

“是是是,对对对,我们正该置酒共欢,竟夜长谈……”凌方连声答应,恨不得立时踢飞一干闲杂人等,关起大门独自面对他的方侯。

第6章 天衣无缝

凌方的手下动作很快,招待安置萧晓月和赵忘尘,为方轻尘安排上房,备上酒菜,关上房门,称得上干净利落。可是凌方心里像猫抓一般,这段时间对他真是无比漫长,无比难挨。

好不容易眼前再没闲人了,房间门窗都关得密密实实了,离得最近的兵士,也都被他赶到院子外头,再尖的耳朵也听不到什么闲话了,凌方这才能端端正正对着方轻尘深深拜倒,一声“方侯”叫出来,心头不知是惊是喜还是悲。一直强抑胸中的惊涛骇浪,此刻无可抑制地全都表露在了脸上。

方轻尘只是安坐不动,受他一礼,笑道:“我死去经年,今日诈尸,你不怕?”

凌方满脸通红:“方侯切莫取笑末将。”

要是当年那些高官大将,尤其是目睹过方轻尘掏心自尽的惨烈的人,再见到方轻尘,如果不大叫“鬼啊”,那说明心理素质良好。

凌方不是。他是方轻尘旧部中原来的下级将领。当年方轻尘之死,对于他,还有许多和他一样的中低层将领来说,根本就不可思议。从感情上,理智上,他们都不能接受。方侯是谁?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被小人所迫,冤死在金殿之上?他怎么可能无计脱身?那一定是谣传,是误会!他们的元帅,一定是负伤了,潜藏了……可是几年过去,国事飘零,他们所爱戴的元帅,却仍旧杳无踪迹。这些旧部,才不得不接受了这样残酷的事实。

所以,再见到方轻尘,凌方震惊,狂喜,疑惑,却无惧。他没有一星半点考虑过,这个方侯,会是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人。

“你怎么就能肯定我不是心怀叵测之人,借容貌相似,冒充与他?”

凌方吭哧两声,道:“方侯可还记得我?”

若是当年和方轻尘没有过正面接触之人,见到方轻尘,恐怕是要么认不出他,要么怀疑他的身份。凌方也不是。

方轻尘点头。“你原是卓凌云的部曲首领,经常跟着他在我那里出入,但是与我终不算相熟。就这样认定我的身份,总是太鲁莽了些。”

凌方再拜于地,竟是不肯起来:“方侯您素来爱兵如子,虽然是王侯之尊,于军中之时,也常混迹于我们这些普通军士之中。您与我们同饮共食,共欢同乐,于方侯来看,怕是小得不能再小的芥微之事,风过无痕,无需在意的。可是对于我们这些兵士,却是一生一世,刻骨铭心,不能忘怀的荣耀与恩德。末将当日,也曾有机会与方侯相对饮酒,还……还和方侯角力,小……小胜过一回。”

方轻尘忍不住笑道:“原来是你这家伙。我记得,那回打了胜仗,大家高兴,酒也喝多了,我下场与大家比试,连着打败三十几个人。赢一场赢得一碗酒,我连灌了三十几碗下去,到后来,头也昏了,眼也花了,力气也没了,你这家伙乘人之危,趁我快醉倒的时候跑来邀斗,当着全军的面,把我给摔得灰头土脸。”

凌方的脸已经红得发紫,快成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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