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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乱七八糟,拔刀出鞘声,纷乱奔跑声,呼喝声,恫吓声响成一片。
那些疲惫不堪,走路都东倒西歪的士兵们无不精神一震,居然都能拔出兵器向前奔跑起来,后方的卫兵看不清前面的情形,却也激动得直向前涌。
当初在阵前溃败,谁身上也没带干粮,能一路逃到这里,大家靠的就是烧杀掳掠,一路劫杀秦国百姓。现在食物耗尽,人心疲惫,能看到秦国的老百姓,就是看到了他们的生机和希望。
就连卫凌的精神都略略振奋了些,催马想上前,可惜前头的路全让步兵们给堵着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大家心灰意懒,精神疲惫,如果还要摆官威吓人,没准会激起兵变,所以,也不喝斥,只耐心地等在后方,反正。真抢到了什么,总少不了他一份就是。
惨叫声起……
不是这一路上听习惯的秦国百姓的惨叫求饶哀呼之声,而是扑上前的卫军们,惨呼不绝。
卫凌在后方,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到无数个人腾空飞起,好些断体残肢,淋漓鲜血在空中纷落四方。
卫凌全身一震,几乎没滑落马下。这情形太熟悉了,当日颖城之下,秦旭飞所过之处,就是如此之般,神威无敌,惨怖莫名!
秦旭飞!那个魔神!他居然肋生双翼,飞到了他们之前来拦截他们了吗?
这一刻,他几乎想提缰纵马,转身逃窜,然而,刚刚猛力前冲的败兵们,这时也如潮水般向下退走,两旁分开,眼前豁然开朗,卫凌把前方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而他自己,也被完全暴露在别人的视野之下了。
前方开阔处,有十几个秦国百姓,抖抖索索,聚在一起。他们用大树叶子和藤条编织在一处,做成临时的伞盖,遮挡着头上的密雨。十几个人,有老人,有妇人,有稚子,也有几个青壮,都缩成一团,聚在一块躲雨,身边放着大大小小的包袱,看起来,象是一群逃难的人。
那些人望着这边的卫军,眼神有些惊,却并不惧怕,有些慌,却并不惊恐。
而在他们与卫军之间,只站了一个人。
倾盆大雨下,那人的一身白衣,紧贴在身上,满头黑发,也早就凌乱不堪了。然而,他就这么施施然负手站着,却居然给人一种极之悠闲洒脱的感觉。
第一眼确定那人不是秦旭飞,卫凌才没有立刻逃走。可是,他看看那人四周的断体残肢,惨怖情景,看着满地血水,转眼让雨水冲尽,却还是不自觉得干咽了一口唾沫。
刚才只是一瞬间吧,这个人,至少杀了十几个人……
这种手段,这种速度……
他用目光扫了扫其他的卫军,所有人的面孔都是惊怖而迷茫的。
卫凌在心中叹息。
二百多个人,如果一拥而上,应该有机会杀了这人吧,只可惜,现在大家连面对秦兵的时候都还不如,所有的胆气早就消失怠尽。这种神疲力弱的时候,指望鼓舞起士气来,太难了。
“你们是卫国的败军?”那人的声音穿过重重雨幕,清晰入耳。
卫凌极力睁大眼,可是雨势太急,影响了视线,他还是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只是觉得,那样一个负手悠然而立的姿式,真个洒脱漂亮到了极处,就连着漫天暴雨,都丝毫不能损那人半点风采。
“你是什么人?”卫凌不答反问。
“是谁打败了你?秦旭飞吗?”那人好象也同样没有回答的习惯。
卫凌皱眉。这人直呼秦旭飞的名字,必然不是秦军中人,就算是直属秦王的军队,也不敢在称呼上,对有皇族血统的秦旭飞有所失礼。
“你不是秦人?”
那人低笑起来:“真是没面子,问什么都没有人理。”
他在大雨中好以整暇地望着卫凌:“能从秦旭飞手里逃走,算是你的幸运,可是……遇上我,又实在是太不幸了。”
他一边说,一边慢慢向前走。
卫凌莫名地心中一凛,反手拔出长剑,遥遥指向那人,大喝一声:“还发什么呆?等着他一个个把人杀光吗!大家全力把他拿下!”
众士兵这才如梦初醒,鼓起勇气,挥刀前冲,卫凌也咬着牙,从马上一跃扑前。不管这人是什么来历,也只得一个人,他们这里两百多人,联起手来,就算是疲惫之师,也没可能打不过一个人?哼哼,除非……除非他也是秦旭飞那种不属于人间的妖魔……
然而,卫凌不知道,这个世上,可怖的妖魔,真的从来不仅仅只有一个。
而居然遇上这个人,他们这支溃军,也真的是实在太过不幸了……
第237章 如履薄冰
柳恒领着本部军队急行军赶到颖城驰援时,秦旭飞并没有出城迎接。
这个时候,他还在睡觉。
一场大战之后,四天四夜的急行军,接着又是一场大战,就是铁石之躯,也终是撑不住了。
活下来的秦军,自己事后回想,也觉得不能相信他们在四天急行军后,还能一战克敌。
其实秦旭飞不过是有苦自己知。当时四天急驰不止,人人疲惫不堪,如果那个时候让大家休息,所有人都会彻底躺倒,最少要一两天才能恢复。
那个时候,一旦任凭疲劳爆发出来,就只能随敌人宰割了。因此他只得强行激起军士们的热血胆气,用自己的身先士卒,苦战杀伐,来带领大家一鼓作气,攻陷颖城。
他们胜得很险。卫军如果意志足够坚强,就算打不过,但是他们人多,只要慢慢地耗着,坚持不退,拖也能拖死他们这支军队。
明知是冒险,但是秦旭飞别无选择。他只有豪赌,只有将赌注全部压在那支争权夺利不止,搜刮聚敛无度的卫军,不会有那份铁血志魄,和他们顽强对敌上。
这一次,他又赌赢了。
在连连受挫,死伤无数,外加主将被杀后,这支十倍于他们人数的卫军,生生被他们的杀气凶悍给震慑得四散而走。
秦旭飞全身一松,哪里还有力气去追击逃敌,四散围剿。他几乎连下令组织城中民夫来清扫战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立刻下令进城。
打仗时,秦军勇悍无双,不畏疲累,无惧死亡,可是这仗一打完,所有的疲惫伤痛激发出来,有人直接就从马上晕过去栽倒下来,有人倒是还能保持清醒,可是却双腿僵硬,下不得马。
便是勉强下了马的人,也连站都站不稳。
进了城之后,他调了一百人负责城防。就这一百人,也是连站都难能勉强站直,还是轮着班地睡觉才能支持。
而其他人,都是什么也不管地休息去了。
这个时候,如果再有军队来攻,大约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颖城。幸运的是,此时卫军胆气丧尽,只知奔逃,却没有谁有胆子回头了。
柳恒带了本部骑兵,急行而来,也还是迟了两天才赶到。而他看到的,依然是一片凄凉景象。
好好一座繁荣的城市,到处都是破败的房屋,火后的惨象,家家户户都有哭声,每条街道,都有麻木茫然双眼呆滞的百姓。
就这等惨景,还是他们的军队及时赶到驱走卫人的功劳。否则,这整座颖城,最后恐怕会和卫军所过的其他几座城池一样,变成一座死城。
追随秦旭飞的士兵们还没恢复过来,很多人至今仍在抓紧每一分空闲时间睡觉,而完全忽略要给自己治伤。
士兵们零零落落地守在各处,勉强地站直身子,向他行礼。人人神色憔悴,个个瘦了一大圈,很多人身上的带着伤一直没得到好的处理。
柳恒看得心酸:“我带来的人立刻和你们换防,大家全部休息去……”
众人个个面露喜色,施礼拜谢。
“殿下在哪儿?”
“殿下还在睡,我领将军去……”
“还在睡?”柳恒微微皱眉。
“自进了城,我们这些当兵的还能轮班歇一歇,殿下却连口气也喘不过来,就要安排城中空虚的防卫,安抚城里的百姓,在城内调集寻找大夫,又要尝试在城里筹措粮草,忙了很久,才有空歇歇,所以,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柳恒默默地点点头,也不说话,跟着士兵,一直走到被抢掠得空空如也的太守府,在后面的卧房外,看到了两个仍强打精神守在门前的士兵,轻轻地挥挥手,让自己带来的人与他们换了防,自己才小心地推门进去。
房里秦旭飞仍然安睡,竟似全然不知道好友的到来。
柳恒慢慢走到床边,看着秦旭飞那明显削瘦的面容。
这些日子,太忙太累。他人瘦得特别厉害,整张脸的轮廊便深了许多,五官犹如刀砍斧削般深刻。
柳恒慢慢地坐下,看着秦旭飞满脸那没空打理的胡子渣,看着秦旭飞身上随便包扎的四五处伤口,心中一阵难过。
这段日子,他们真是太难了。
看起来是连场胜仗,总是以少胜多,勇武善战之名,足以称誉天下,然而,柳恒深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仗仗以寡击众,只能说明,在大的战略层次,他们一直处于下风。次次以少胜多,说穿了,全是仗着骑兵快捷,仗着秦旭飞的武功,和他们这支军队百战之身打磨出来的志魄。
然而,从来奇不胜正,奇计偶一为之,或可称善,却怎能总是这种打法?
运气再好,赌桌之上,也总有失手的那一天。而他们现在的赌法,是只要输一次,便会万劫不复的。
好好一支军队,怎能总让主帅去冲锋陷阵?可是,这不是因为贪功,不是因为要炫耀勇武,而只是因为无奈。
四国大举进击秦国,总共八十多万的兵马,而他们手里,满打满算,也才十来万人。
除了燕国,各国都是分兵进击,每过一处,多是烧杀掳掠,他们虽然想稳扎稳打,慢慢前进,一步步赶走这些异国军队,奈何明知百姓奇苦不堪,又实在不能安心缓缓图之。
只好将精锐分兵进袭,只好不断以少击众,去阻挠各方军队。要不是他们这支军队确实足够强悍,将领们也个个出色,以这种孤注一掷的战法,他们早就让敌军们围歼追打,个个击破了。
他们人手太少,且很难得到补充。秦国本地的青壮,几乎都让秦王征进军队了。秦王倒是很肯让军队和秦旭飞协手合作,甚至合并。不过,这个时候……
秦旭飞自己又哪里敢让秦王的心腹将领,带兵进入自己军中。
不敢指望他们帮忙,只要不被他们扯后腿,只要他们能提供给他们足够的粮草辎重,秦旭飞就很满足了。
然而,就连这个,秦旭飞也得不到。各地的辎重粮草一直跟不上,很多时候,因为粮草问题,秦旭飞不得不放弃全军袭进的战略,而只能选择少数精兵快马奇袭。
毕竟自从秦旭飞连打胜仗之后,各国的军队作风就更加残暴疯狂了,以前他们占领了一地,只是抢掠,而现在,几乎就是屠城了。拿走一切能拿走的,拿不走的全烧掉,在秦国的土地上,对秦国的军队实行坚壁清野。
秦旭飞一路攻来,不断夺回被各国所占的城池,却凑不到足够的粮草。不是幸存的百姓不愿意给,而是他们已经一穷二白。为了能让战至重伤昏迷,难进水米的伤兵,多一分机会活下来,年轻的女人甚至忍着羞耻,狠心抛下还在哺乳的亲儿,挤出自己的奶水来喂他们,却无法从家中见底的米缸里,再找出一瓢白米,来给他们这支军队。
没有被占领的城池,还在秦王控制之下的地域,粮食固然是有的,但要通过各国的封锁,送到秦旭飞这边来,自然是难上加难,更何况,就算有机会办到,秦王会不会愿意投下大批军力,付出偌大牺牲,来给自己最害怕的三弟送粮食呢?
无论如何,秦旭飞可不敢做这个指望。好在现在前线吃紧,就算秦王想拖他们后腿,让他们消耗更多实力,也不敢明来。粮草不济,秦旭飞就敢提剑杀人,他杀人,秦王也不会出头为被杀的官员讨什么公道。
怒砍了好几个地方官员之后,他们总算有了断断续续的后勤保障,但是一直是捉襟见肘,种种不足。
所以,一次又一次,他们被逼得不能不以少量的军力去打最艰苦的战争。军士们能撑到这个地步,不止是因为他们是无数次战场上历练出来的百战精兵,也是因为,他们的主帅,他们的将军,做得让他们没有什么可以埋怨的。
每一场战役,主帅总是冲在最前方,最大的危险,主帅总是担当得最多。局势逼得秦旭飞不得不一次次亲身上战场,从头到尾,承担起整个正面攻击的压力。
在一次次不可思议的胜利里,一回回超负荷地征战中,他完全是以个人的勇武和威信,在保持着军队的凝聚力和战斗力。
小兵们不懂什么主帅不应该冲锋陷阵的道理,他们更多的只是以主帅的行为,来判断自己卖命值不值,该不该罢了……
只是,再强的人,也只是个人,而不是神。力总有竭时,这样一直紧绷着撑下去……
柳恒深深叹息,却只觉无能为力。
这样一刻不停地征战,一刻不停地奔波,对个人,以及对整支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