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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领不答话,只是眼中忧色深深,凝视着他。
秦旭飞黯淡地笑笑:“没什么,我刚才,只是在想,皇……那个人,到底为什么会和卫吴燕在此联手。他总不成会以为,只要我死了,这三国就会撤兵?”
这将领重重哼了一声:“畜牲的想法,我们哪里明白。”
秦旭飞苦笑了一下,望向远处京城的方向。
就算是恨不得他死,那个人,也不可能舍得拿自己的皇位来陪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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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里外,大秦京城。
皇宫深处,大秦国的君主,也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他眼窝深陷,神情憔悴,今年还不满五十岁的人,看来竟如六十多岁的老人一般苍老疲惫。
“最新的军报如何?”
“今早来的最新军报,那边还在缠战。”定国侯柳云涛低声应道。
“我们的军队如何?”
“各部军队都已集结完毕,全军备战,各位将军只等陛下一声诏命,即可奋身为国杀敌!”
秦王点了点头,神色间终于有些轻松:“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出发了。以朕的估计,秦旭飞最多也就再撑个两三天。等到联军大胜,全军松懈时,我们的军队正好赶到,奇兵突出,便可将这群恶狼,一扫而尽。”
柳云涛沉声道:“是,微臣出宫后,立刻就去为陛下传令。”
秦王淡淡道:“也不用太急。军中的事,朕自会分派几位将军去办,朝中却是要你替朕来整肃的。此事一了,那些跳出来,帮封长清说话,掇窜朕和三国结盟联手,割城让地买平安的家伙,你给我一一挑出来,一网打尽了。”
柳云涛垂了眼眸,低应:“微臣遵旨。”
秦王冷笑:“那封长清真以为朕是三岁小儿,真以为买通朕的朝臣,上几个本章,进宫密奏,痛哭一番,说什么秦旭飞是心腹之患,此人之害,胜于十国,说什么宁可割地于友邦,不可让位于逆贼,朕就会昏了头地只想对付内忧,却便宜他们这帮外患吗?”
柳云涛笑道:“陛下不过是将计就计,借三国之力除去秦旭飞,再转手覆灭那三国之军罢了。可笑那封长清还自以为得计。”
秦王森然冷笑。
这几年,他何尝不是在拼命练兵,虽说军队远远比不上秦旭飞手上那支强兵,也不至于真的就狼狈窝囊到逢战必败的地步。他之所以下令各部刻意保留实力,绝不和敌军硬拼,万一敌军攻城凶猛,情愿弃城而走,然后再让秦旭飞再去把城抢回来,就是为了这一天。
这一连串的仗打下来,秦旭飞的军队疲于奔命,他秦国原有的战力却几乎没受什么损伤。他等的,就是如今的机会,可以一举数得,将碍眼的秦旭飞,还有胆敢侵入他的国家的外敌,统统一扫而空!
以他对自己那个战神弟弟的了解,有他预先备在陈驿的充足粮草和箭支为后盾,那三万能征善战,骑射俱精的骑兵精锐,到全军覆没时,少说也能拼掉对方十几万人。
拼掉那三个国家,最精锐善战的十几万人。
剩下的那一半人马,也会被拼杀得精锐不再,久战力疲,自己再尽起秦军,掩而杀之,令其全军覆没!
如果说有哪一样,秦王自觉强过秦旭飞,便是他能看得准人心,便是他能狠,他能忍。他可以放弃半个秦国任由他国践踏,只为了杀一个人。他可以让自己的军队拖旗望风而逃,任人唾骂,只为能麻痹另外一批人。
更小瞧朕一点,更不防备朕一点……连本带利,朕总会收回来。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除了秦旭飞,剿了这三国的军队,今后十年,他终可高枕无忧……
这么好的机会送到面前来,他有什么理由不抓住呢。
秦王微微一笑,忽然又深深叹息了一声:“云涛,这些年来,朕待你们柳家也算是肝胆相照了吧。待到秦旭飞败亡之后,这善后之事,朕可就全靠你了。”
柳云涛一低头,无比熟练地跪倒在地:“陛下放心,秦旭飞那逆贼一死,犬子没了指望,岂敢再有二心。只要陛下一纸手书,微臣必亲往招降,若不能说服这逆子,微臣就一头撞死在军营之中,谅那逆子,也不敢担此千古不孝之名。”
秦王悠然一笑,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经过这次被四个国家联手攻击,任人宰割,不得不向仇人求援的痛苦,秦王心中最迫切的,就是建立一支最强的军队。
虽然要三万精兵为秦旭飞陪葬,可只要秦旭飞战死,秦旭飞那支百战强兵,剩下的那十万余人,却是自然会由柳恒掌控了。
柳恒在军中的威名仅次于秦旭飞,又不象秦旭飞有皇家血统,无法威胁到他的皇权。这种名将,正是他这个英明国主最需要的。
柳恒没有足够的身份地位来割据一方,柳恒的父母兄弟,却全都在京城里,是死无葬身之地,还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全在他自己的一念之间。
已经没了指望的柳恒,颇有忠义报国之心的柳恒,面对残破山河,面对仍在秦国一半国土之上,肆虐纵横的那剩下的二十万敌军,面对国君的好意,除了率众来投,还能有第二条路可走吗?秦王自得地一笑。
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他曾经判定以秦旭飞的脾性,定然不会挥师转头进攻自己的故土,所以将其关在国门之外。他赢了。
他专意安排陈驿的守军,挑那饱受排斥,热血年轻之人,就是笃定他们事到临头,会不依圣旨,放秦旭飞入内,让那支疲惫之师,得到足够的补给,有更强的战力,替他多拼掉些敌军。他也赢了。
柳恒……
既然你当年能因忠义,弃国而随秦旭飞,今天,你也定然不会因秦旭飞而弃国。
朕,不会看错你。朕也绝对是不计前嫌。
“柳卿,若柳恒肯来相投,他就是我大秦的万户侯,三军大元帅!朕必倾心相待,绝无猜忌,从今以后,有大秦在一日,就有你柳家的公侯爵禄,万世不绝!”
秦王脸上的笑意,是从心底满满地漾出来,想遮掩都遮掩不住。
他一丝半毫都没有想过,若是秦旭飞能脱身不死,自己的如意算盘,是否还能打得如此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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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秦旭飞望着远方出神,在他身旁相劝的将领皱起了眉头,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殿下,别再耽误了,我们……换过甲胃吧!”
秦旭飞沉默不语。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是一个死局。
无论能拼掉联军多少兵马,他们这支军队,都将覆灭于此。
身入陷阱,后退无路。别说后方的关卡城池不可能放他们进入,就是这些联军,怕也早就在后方布了伏。若是返身逃遁,全军再无斗志胆气,被这三十万联军紧咬追击,再一头撞进敌人的埋伏里,更是有死无生。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保全他自己。
连日来,他狂猛进攻,为的不过是要在敌军心中烙下他勇悍无敌的阴影,为的就是让所有联军的注意力,都会被那火红披风,金冠金甲的身影所吸引。
而同时,他派出小部队四下突击,为的,也是让敌军对于这种向别处攻掠而出的小队人马,渐渐习以为常。
所有的安排,为的都是这一刻的脱身之计。
在几万人的疯狂杀伐中,敌军是很难看清一个全身鲜血的将领长相如何的。而自己那过于显眼,过于耀目的打扮,会自然而然,让联军把所有的重兵,所有的主力,都集中起来,应付自己的领军冲击。
这个时候,向四周冲杀的小队人马,压力必然大减。
为了这个目的,四天的冲杀,他亲手葬送了一万子弟,为了这个目的,他每天至少派七八队人,四下突击。
只有用所有人的鲜血和生命,营造种种假象,麻痹联军的警觉,最后才能让其他将领扮做他的模样,吸引联军的主力,而他则可以自领亲兵,混在七八队同时向各方突击的队伍中,破围而去。
以他的勇武,带着小队精锐逃出去的机会极大,到时遁入山林,隐入僻道,慢慢再想办法回头与柳恒的主力会合便是。
作为元帅,面对如此逆境,他冷静地计算了一切,冷静地考虑了一切。保全他自己,这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然而,在时机终于来临时,他却连抬手脱下披风的力气也没有。
这里有三万人,人人亲如手足。他们陪着他远征异国,陪着他被自己的国家抛弃,陪着他放弃一切,回来流血流汗舍性命,而他,将平静地送所有人去死,只为自己活下来。
他这样怔怔地望着前方不说话,已经让身边好几个将领烦躁起来。
又这样!明明知道什么是最应该做的,偏偏事到临头,却拖拖拉拉!
昨天吴军就已经被他们打得有些丧胆了,远远一看见红袍金甲,都有些阵营散乱,昨天,殿下就该想办法突围了!可他偏偏要找种种理由,一直拖到今天。
不能再让他拖下去了,再拖下去,后患无穷。
“殿下……你还迟疑什么?你就这么想和我们一起死?你和我们一起死,又顶什么用?”
“殿下!柳将军虽得三军爱戴,但你才是我们的主帅!你活着,我们这支军队只是折损了三万人而已,你死了,军心会散,军不成军,柳将军他,未必能镇得住局面……”
“殿下……”
“殿下……”
每个人都在努力地劝说,秦旭飞只是沉默地听,静静环视四周诸将。
没有人身上不带五处以上的伤,没有人身上还有完整的盔甲,可是,所有人的眼神,依然是坚定而焦虑的。
他默然地望向周围的所有秦军。那些疲惫的容颜,疲惫的身影。一连四天苦战,箭矢几乎要射光了,刀枪也都砍钝了。很多马已经无力冲锋,很多人握刀的手,都鲜血斑斑,然而,人们只是低声地交谈着,平静地处理着伤口,沉默地尽量争取在短时间内让身体得到足够的休息,以便准备下一次冲锋。
大家都知道,这一回,恐怕是真的胜不了,恐怕是真的不能再创造奇迹了。
然而,没有人崩溃,没有昏乱,没有人脚软地倒在地上不肯起来,没有人象对面的吴军,痛哭失声。
秦旭飞只觉心痛如绞,肝胆成灰!
道理他全明白!不明白,他不会为自己脱身送了一万人去死!他命令自己握住缰绳的手,去解自己的披风,可是,他的手臂却是僵硬的,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
如果他在,这支军队,最少还能再支持个三四天,如果,他现在逃走……
知道他走了,军心一懈,这里所有的人,明天,都会死。
他僵硬着没有动作,身边众将咬牙切齿。
“殿下……”好几个人一起叫起来。看那样子,秦旭飞再不动弹,大家要联手用武力扒他的衣甲了。
“秦旭飞!你个混蛋!”
诸将转头,对冒犯自家殿下之人怒目而视。
那位陈驿的守将,那个选择了和他们一起去死的外人,毫不客气地用剑指着秦旭飞!
“三万人!你一条命,赔得起三万条性命吗?赔得起我的性命吗?以为自己死了,就可以算了吗?你的命,没那么金贵!你害我们送命,就要负责为我们报仇!就要负责照顾我们的家人!你要是敢死在这里,我就是变成厉鬼,也要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
众将一时傻眼,看看那位守将,再看看秦旭飞,心里一半想揍这个胆敢骂殿下的人一顿,一半想和他一起揍殿下一顿,左右为难,张口无言了半晌……
小小的陈驿里,忽然传出一阵笑声。
第244章 英雄气概
陈驿护墙之内,不知道是谁忽然先笑了出来,然后,轻易地感染了他人。
在这样的绝境之中,一直抱着这样沉重的心情,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却终于笑了出来。
磨磨矶矶的殿下,对上剑拔弩张的新人,其实真是很滑稽的。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个死吗?大丈夫死则死尔,何必凄凄惨惨戚戚,你不舍我,我不舍你,做这些小儿女状!
诸将呼啦四散而去,备马的备马,整鞍的整鞍,不再理睬秦旭飞,只先自去做好冲锋的准备。路过那位摸不着头脑的陈驿守将,有人给他一个熊抱,也有人给他肩膀上来一拳。
“好啦,别傻站着,干活去啦!”
真放开了,也就轻松了。那种坦然无畏,甚至是轻松快意的氛围,也扩散开去,影响了所有的士兵。
就好像铅灰色的乌云都冲散了开去,陈驿之内,喂马饮水之时,有人甚至开始轻轻哼唱起家乡的山歌土谣。
大丈夫,死则死尔,何必凄凄惨惨戚戚!
忽然,驿墙处,瞭望的哨兵咦了一声:“他们在干什么?”
众人忙登墙向外注目而望,却见前方阵前的吴军纷纷后退,而侧营的燕军则大队上前,架巨盾,支长枪,分明是两军在更换防线。
一种隐隐的不安开始在将领之间流动。
在这个节骨眼上,一直在侧翼保存实力的燕军,居然和吴军换防?是不是以为他们已经要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