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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计,想来极之庞大。”
虽然只是禀告给傅汉卿听,但段天成却是越说越觉心绪激动,满心愤慨,只恨不得跳起来,去找了对头,拼个你死我活,杀个血流成河才罢。
而随着他的说明,傅汉卿脸上也渐渐显出了不满。到最后,竟也看似激愤地站了起来。
在段天成和齐皓充满期待的眼神中,他努力地表达自己的愤怒:“这还了得,太过份了。”
两个忠心耿耿地下属,激动地等待教主发下报复的命令,一齐瞪大双眼,竖起耳朵,就见傅汉卿用力一挥手,斩钉截铁地说:“你们还等什么,快去报官啊。”
第3章 择善固执
死一般的寂静中,傅汉卿小心地望望四周所有人,略略有点心虚地问:“有什么不对吗?出了这种事,报官是最正常的措施吧?”
没有人答话,在受到如此巨大的震撼之后,已经没有人能答话了。
段天成两眼发直,估计正在心里说服自己,刚才耳朵听到的肯定全是梦话。
齐皓的脸和他的白头发白胡子差不多都变成同一种颜色了。
就算是狄九,额角的青筋也悄悄得跳了那么两三跳。
至于狄一,因为有面具保护着,所以倒看不出他的表情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刚才莫名地有些踉跄,象这种顶尖高手竟然会无端端下盘不稳,真是怪事了。
这些大人物都如此了,那房里侍立的下人啊,侍卫啊,美女俊僮啊,忽然间摇摇欲倒,也就没有人会去在意了。
被傅汉卿这么一追问,其他人还在发愣,狄九已经叹了口气,转身要走。
懒洋洋万事慢一拍的傅汉卿难得地身手矫健起来,一跃过去,伸手死死抓住他的衣服:“你去哪?”
狄九冷冷瞪着那个象小孩子耍赖抓着他衣服不放的人:“我总算知道我来问你是犯下了最可笑的错误,这件事我还是自己处理算了。”
傅汉卿神色就更紧张了:“你你你,你要怎么处理?”
“杀!”冷冰冰一个字,说得杀气四溢。
傅汉卿大声道:“我不答应。”
狄九一字一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事关我神教威信,管你答不答应,接着睡你的大头觉吧。”
傅汉卿瞪眼望着狄九,眼神简直有点委屈了“你要杀人已经不对了,还跑来告诉我,害我不安。告诉了我,又不听我的意见,难道你要我明知道你要去杀人,还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吗?”
就算是以狄九的定力,也快被气到吐血了:“第一,我们修罗教不是开善堂的,杀人算不得大事。第二,我不是无故杀人,是他们先来打伤了我们的人。第三,我不是不听你的意见,而是你的意见完全是儿戏,根本行不通。”
他咬牙切齿地说,越说眼中狰狞之色越浓,到后来,狄一不得不手按刀柄,上前一步,做出保护的姿式,而段天成和齐皓则本能地后退了两步,以免万一打起来,自己被卷入其中。
只有傅汉卿自己完完全全没有危机感,认认真真伸出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同他算:“第一,开不开善堂和杀人与否,没有直接的逻辑关系,你推导出来的结果全无说服力。第二,他们打伤了我们的人,正常的行为应该是去报官,要求官府主持公道,追究罪责,替我们索取赔偿,并处罚犯人,而不是我们跑去杀人。这种你打我,我杀你,你再杀回来的行为,是很不对的,且容易造成无休止的恶性遁环,第三,我觉得,我的意见,是最正常,最和平,最友善,对所有人最好的法子了,怎么会行不通呢?”
狄九几乎是暴怒地死死瞪着傅汉卿,这个人怎么就不能有一点正常的思考方式呢:“我修罗神教,是天下人以为的魔教,我们吃了这么大的亏,竟然跑去报官,如此做法,神教颜面何存,天下人怎么看我们,弟子们还怎么会以我们为荣?”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抚额,唉,这么多年的铁血训练,怎么轻易就让这家伙刺激得定力全无。不但要做这种教小孩一般的愚蠢说明,还头痛得厉害。
傅汉卿眨眨看起来孩子般天真纯洁以至于似乎有些无知的眼睛,虽然他一点也不觉得天下人怎么看,修罗教的颜面怎么保存是什么问题,不过倒隐隐记起来了,魔教啊,好象是黑社会,黑社会火拼的话,一向是不喜欢政府插手的,但是……
他摸摸鼻子,这才用很天真很单纯的语气问:“我们有打明招牌,告诉所有人,我们是修罗教,那些生意都是我们魔教的生意吗?”
狄九重重哼一声,不答。
段天成硬着头皮答:“如今我教成为各国和全武林围剿的对象,自然不能亮明身份。”
齐皓冷冷道:“若是摆出我神教的旗号,谅那些人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惹。”
傅汉卿点点头,很诚恳地继续一二三四地和大家讨论:“第一,即然我们没亮出身份,就是正当商人,正当商人受到这样的迫害,我们完全有理由要求官府的保护。第二,我们是江湖帮派,是黑道,是魔教,但只要我们正当做生意,没欺没诈没偷税漏税,那么我们的店铺货品伙计受到伤害抢掠,我们也应该问负责治安的官府要求追究责任。第三……”
已经没有人再能忍受他的第三第四了,狄九冷冷道:“你再说出第一百条来也没用。我们骨子里都是江湖人,只会用江湖人的方式来处理问题。你那种荒堂想法快点收起来。”
“我哪里是荒堂想法,我这是最正常最理智最合适最人道的想法。”傅汉卿据理力争“你们才不是正常人呢……”
他一句话打翻一船人,所有人都成了他的攻击对象,就在在场大多数人敢怒而不敢言之际,傅汉卿无限感慨地补充说明:“我以前都不知道,你们原来全不是正常人,而是只求付出,不求回报,只要奉献,不肯索取的伟人啊。”
这一次连段天成和齐皓都摇摇欲倒了,狄一在后头闷着声低低咳嗽,而狄九则被他这一番话说得一阵肉麻,全身发寒地直愣愣望着他,半饷才叹道:“教主,恕属下愚钝,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傅汉卿听他这样客客气气恭恭敬敬说话,也吓得脸有些发白,忙问段天成:“你们平时交不交税?”
“自然是要交的。”
“这就是了啊。你们住在这里,交了人头税,地税,房税,你们就是大赵的子民,赵国的官府有责任保护你们的人身和财产安全。做为商人,你们的交纳了一切商业税,则官府也应当保护你们正当生意的一切权利。交税是做为百姓和商家的义务,你们已经充分尽到了。而国家,朝廷,官府,则靠着你们的税收得以运转,官员们,差役们的薪饷全都是靠你们交的税养的,他们保证给你们一个安定的社会,向你们提供保护,这是你们应该享有的权力。可是现在,你们只乖乖交税,出了事,却不去要求理所当然的保护,只尽义务,不索要权力,这不是只知奉献,不知索取的伟人吗?”
傅汉卿无比耐心地一一解释,众人竟是从未听过如此诡论,任是何等人杰,也不由瞠目结舌。
经傅汉卿这么一说,魔教,修罗教,黑道魁首,一干大大小小的魔头们,全成为高尚伟大的大好人了。
可惜这些好人没有一个觉得高兴自豪的,反而为自己被定义为如此好人,而深以为耻。
只是面对傅汉卿诡异的思路和总会冒出奇谈怪论的嘴,再也没有人有力气去争辩了。狄九长叹一声,他觉得再说下去,他们这干人等,就得生生让教主大人给逼疯了,更别提什么报仇了。
他摇摇头,随手一掌挥下去,被傅汉卿抓住的衣角让他的手刀给生生割裂。
但傅汉卿反应神速,手往前一伸再次抓住他的衣服,满脸都是不放不放我不放手的表情,叫狄九为之气结。
他知道傅汉卿死脑筋,倒不敢再割了,真要跟着傅汉卿玩起你抓我割的游戏,这一身衣裳全割碎了,怕也摆不脱这个家伙。
他又气又怒,一回手,抓住傅汉卿胸前的衣裳,把他整个人拎了起来,自觉非常忍气吞声地道:“好,我给你五天时间,你要能好好解决这件事,把我们的里子面子,全都加倍挣回来,我就不管了,否则,就照我的法子办。”
其实要照傅汉卿本来的意思,是想老老实实回答说:“就算我解决不了,我也不会让你杀人的。”但他毕竟在人间历过六世,不象第一世那么完全不懂看人眉稍眼角,只会讲大实话,此刻看狄九这种表情,他也就避过不做承诺,只笑着说:“那好,我们先去官府报案吧。”
眼看着狄九已经放弃了,段天成可就不能不说话了。他是本地的坛主,本地的一切事务,最后结果都会落到他头上来。不管谁是教主,胡闹完了都能走人,他这个坛主,可丢不起这么大的脸。
“教主,只怕不成,这官府不是我们一报案就立刻会审会查的,还得排期候审呢,这一耽误,多少日子都过去了。”
齐皓也赶紧着帮腔:“而且这些地方豪强,商会势力,盘根错节,与官府早有勾结,交情从来不浅,要不然他们也不敢如此嚣张胡为。我们去报官,他们拖着不审还算是不错了,真开堂审了,没准审来审去,审出我们的大罪来。”
傅汉卿微微一愣,倒不至于象第一世一样单纯地惊叹世上竟有此事,只是神色略略一黯,没有再说话,这六世转生,人间世态,他其实看得并不比任何人少。再不公,再丑恶的事,他也早已亲眼见过亲身历过了。
狄九见他沉静下去,倒冷笑了一声:“别灰心啊,也不是完全没希望啊。即然你指望官府替你做主,那你下狠手砸银子就是了。官商勾结,也不过为着钱罢了,你只要肯拼命花银子,给的钱比人家多,没准当官的,看在孔方兄的面子,老朋友的义气也就顾不得了。”
他说的分明是讥讽之词,傅汉卿却神色极认真的摇头:“不行,打人,砸店,这都是不正当的,杀人,贿赂,这也是不正当的,以不正当的手段去报复不正当的行为,这依然是不对的。”他抬头,目光清明如水“不对的事就是不对,不能因为我们的敌人做得不对,那我们的不当行为就变成了对。”
狄九仰天长笑:“你这疯子,这世上,还有谁在乎什么是对,什么不对,手段正当与否从来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效果。”
傅汉卿的语气出奇地平静:“我在乎,我是教主,我觉得,对与不对,正不正当,很重要。”
狄九长笑之声倏然收尽,他冷冷望向傅汉卿平静的面容,这么久以来,这是傅汉卿第一次,以这样的态度,这样的语气,来提起他自己教主的身份。
狄九沉默了一会儿,方淡淡道:“好,那么你说,要如何正当地做正确的事?”
傅汉卿略一思忖,方道:“还是报官。”
这一次别说是狄九,连段天成和齐皓都双手发抖,差一点就扑过来掐教主的脖子,犯下以下犯上的大罪了。
好在傅汉卿也及时查觉危机,后退了两步,双手高举做安抚的姿式:“报官还是要报的,但怎么个报法,我倒是有一点意见的。”
第4章 声势浩大
大名府的知府大人今天非常头痛。一大早就有人来报官告状。
当然,做为地方官,一般来说是不会因为讼事而烦恼的,官司这种东西,当官的其实还是很欢迎的。吃完了原告吃被告,就连街坊四邻,相关证人等等也可以一链子全锁到牢里来待审,然后等着人家掏钱来赎人。大大发财之余,上上下下,分沾雨露,所有人都得些实惠,这算是做官的最喜欢的事之一了。
更何况这次来告的官司,还是知府大人一早心里就有数的。
大名府也算是繁华重镇了,商家也好,豪强也罢,势力冲突,争权夺利这一类的事免不了在上位者来看,商界纷乱,就更易为他们的强权所控,争执越多,他们从中取利的机会也越多。
那些个常来常往的老商号们,一早就打过招呼,有过暗示了。多少年的老关系下来,彼此心里都有默契,也知道一年来新掘起的一帮人锋头太健,吃亏是迟早的事。
真闹出事来,他们要是不找到官府,那就只当没看见,真要是闹到官衙来了,先拖他两三个月,再摆出官威吓一吓,唬出些孝敬来,之后再和和稀泥,各打五十大板,也就罢了。
然而,这次对方告官的方式,有点出乎知府大人的预料。
一大早浩浩荡荡,竟有几百人聚在衙门外头,哭嚎哀求,惨呼悲唤之声,竟是举城可闻了。所有的伤者,不是满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被人用木板架子抬过来,就是全身上下,东一块,西一块,包得严严实实,好象人人缺条胳膊断条腿,伤得无比严重。
这些普通的苦力,伙计,船夫们,多是贫苦人家,这强劳力伤成这样,一倒下来,整个家自然就如要散了一般。
家中的弱妻老母幼子,无不如雷轰顶,个个扶着伤者,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