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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传说-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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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想打破他脸上永远的微笑,多想看他的镇定自若变成震惊莫名。

可是没有用,完全没有用啊。

乘着他掌权日久,渐渐骄奢淫逸,和往日亲信开始离心离德,而悄悄收揽他的心腹,乘着他倚权仗势,独断独行,而偷偷会见大臣,拉拢人心。

小心地,一点一点,筑固属于自己的力量,偷偷地,不为人察觉得,让京城的军权开始集中在自己手中。

在他庆贺三十六岁生辰时,发动政变,倏然一击。把他从三十三天,直打入十八重地狱,可是,这又如何呢?

那人依然可以微笑着说,臣遵旨。

所有的权力烟消云散,人上人沦为阶下囚,所有向他献媚的官员都避他如瘟疫,他依然可以,从从容容,饮酒看戏。

“所有官员,都纷纷离开了,奴才又把闲人全赶走,现在整个相府,就剩下容谦一个人了?”

“一个人?相府的下人呢?奴仆呢?要给他罗织罪名,总要审审这些相府的下人才好。”燕凛微微皱眉“怎能一口气全放出去,岂知这里头,没有容谦的亲信暗棋?”

王总管满脸苦涩的表情:“相府一个下人也没有?”

燕凛斥道:“胡闹,堂堂一个相府,怎么会没有一个下人?”

“左相大人三十六岁生辰,从半年前就开始筹备了,左相每天都嫌手下人办事不爽利,做事不痛快,行事不周到,计划不铺张,天天从府里都往外撵人。前前后后,竟赶走十多个,卖出去几十个。左相府的人本来就不多,他以往生活十分简朴,是这几年才开始变得奢华骄淫的。以往的人手一来不够用,二来都象他以前那么尚简朴,竟是全都不合他现在的心性了,所以赶人卖人之余,干脆全撵出去了。他又嫌出去买下人麻烦,直接跟各府说,要借各府伶俐的下人来用用。”

燕凛冷冷道:“自然各府无不驱奉,急忙把自己家里最最伶俐最最亲信的人送去服侍,外加叮嘱不断,务必要帮左相大人,把好好一个寿宴,办得体体面面,轰动京师了。”

“是。”王总管低声道“那些人全是各府里出来的人,几乎人人都是其他官员的亲信,真抓起来审问,只怕牵连太大,奴才只得让他们去了,不过,全都登记造册,还不许这些人任意出京,以后,若有什么事要查问,自然随追随到。”

燕凛漠然道:“所有的人都走了,就没有一个留在他身边照料他,和他共患难的?”

“倒有个负责给他端茶倒水,侍候起居的丫头不肯走,跪着求他,让自己留下来服侍照顾。”

燕凛挑挑眉:“他怎么样?”

“他慢吞吞站起来,说一声,哭得真吵。然后一伸手,把那丫环整个人拎起来,信手一挥,直接从高高的院墙飞跌出去,那丫环的惨叫声,把在场的士兵们都吓白了脸。”

燕凛微微一笑:“他的武功高强,分寸掌握应该还好,他大概是不想连累那丫环才扔她出去,丫环一个女流之辈,哪里明白,其实那一扔看来吓人,但丫环应该可以安全着地,毫发无伤。”

王总管打个寒战:“那丫环跌在地上,连肋骨都断了两根,人也吐血晕过去了。”

燕凛再次深深皱眉:“他就真有这么狠的心吗?”

“那丫环的伤奴才让人验过,绝对没有虚假,还是她的同伴姐妹,哭哭啼啼找人把她抬走的。”

“皇上,此事是否有古怪?”说话的人,只比燕凛年长一岁,同样的年少,眉眼间,也有着同样的沧桑和成熟。

做为燕凛的伴读,陪他一起长大,和他一起计议大事,最信任的伙伴,北靖王世子史靖园,深深皱起了眉头:“堂堂一个宰相,身负大罪,关起来的,居然只有他一个。容谦本来父母早亡,也没有半个亲戚,现在,连个下人都没了。不管事后定他什么罪,朝廷也只能对付他一个,任何人都株连不到,看起来,就象他很久以前,就为今天做好准备似的。”

燕凛略略迟疑:“他若真有准备,又岂容我们握住京城兵权,又岂会有今日之变?”

史靖园苦笑一声:“这也正是微臣百思不解之处。”

燕凛想了想,便道:“严密监视容谦的一举一动,一饮一食,他掌政多年,他的亲信,经他手提拔的人,都要在我们的控制之中,虽然京城的兵权已在我们掌握中,虽然,他手上的人已有不少表示愿意向朕效忠,但我们都不能有丝毫松懈。国内其他各路大军的主帅,虽大多都暗中表过态了,但相关动静,朕一定要在第一时间知道,负责调派粮草的人,把每月划拔的粮草改为每日押运,确保不会有任何军队有机会做乱。这些从相府出来的下人,虽不便全关起来拷打,但也要监视起来。”

“遵旨。”史靖园应了一声,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燕凛淡淡道:“有什么事,直说无妨。”

“皇上,容谦有盖世之勇,惊世之武,虽派大军将他围住,终还是心腹之患,此人掌政多年,暗中未必没有什么暗棋安排,这些被放出相府的下人虽在监视控制中,也未必完全没法子传递什么消息出去,虽然大部份将领都表示了对皇上的效忠,但还是有些人顾念容谦提拔之情的。即然此刻容谦已在掌握之中,为防将来不测之乱,最好……”史靖园微微提起手掌,向下虚虚一劈。

燕凛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先把他押入天牢,巨枷重锁,调高手看护,等大理寺议定罪名再说。”

第2章 凌迟之命

“暂押天牢待罪?”跪在地上的容谦有些不耐烦地挑挑眉,站起来,双手接过圣旨,面对传旨的刑部侍朗宋承风:“宋大人,我能不能麻烦你向皇上转达一句话?”

宋承风满头冷汗,半晌不能答话。若无容谦,他到现在,可能还是刑部一个小小的堂官而已,是容谦偶然发现此人审案断狱颇有才华,才将他破格提拔。

平日里宋承风说起容谦来,无比感激,无上崇敬,动则做出愿为恩相大人肝脑涂地之态,却在大变之后,第一时间上表列举容谦十大罪状,要求皇上严惩。

这次燕凛故意让宋承风来宣旨,就是想看容谦面对这个自己一手提拔的官员时,会有什么心情。

奈何容谦还是这样轻描淡写,从容如旧,全似没事人一般,不见半点情绪波动,此刻淡淡一句话,令得宋承风头疼无比,只得苦笑着道:“下官虽任职刑部,但大人的案子已交由大理寺,下官实在是说不上话啊。”

容谦失笑:“宋大人误会了,我不是想让宋大人为我求情,或是帮我向皇上喊冤求饶,我只是希望宋大人能告诉皇上……”

他淡淡一笑:“我有受死的勇气,实无坐牢的耐性,要杀要剐都无妨,只想麻烦皇上快一点就是了。”

※※※

“我有受死的勇气,实无坐牢的耐性,要杀要剐都无妨,只想麻烦皇上快一点就是了。”燕凛铁青着脸,慢慢地,一字字重复这句话。

宋承风还没有胆大到,敢一字不改把话传给燕凛,是燕凛派的密探把这句话报上来的。

燕凛反反复复念着这句话,少年英俊的脸上,一片冷然。

王总管站在一旁,头一低下去,就再也不敢抬起来了。

史靖园也只觉一股莫名寒气,令人全身战悚。

好一会儿,燕凛才慢慢地一字一断地说:“即然他这么想死,朕就成全他,不过,这个死法,却是要朕来决定……”

他冷冷一笑,少年的眼,出奇地冷酷残厉。

※※※

“凌迟处死?”容谦终于露出愕然之色“不会吧。”

这个天塌不惊,万事也不放在心中的人物,终于有了惊奇失算的表情,但是,负责来传旨的史靖园,却并不感到高兴。

这次的圣意,他并不赞成,和皇上争执了许久,最终仍是不得不听命行事。皇上命他亲自来传旨,命他注意容谦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回去之后,完整复述。

史靖园深深感到,面对这种天地间最可怕的死亡方式,容谦的表现,只是吃惊,只是觉得不合理,甚至象一个大人,面对不听话小孩胡闹时的无可奈何,却依然没有丝毫震怖,惊恐,惧怕,愤怒的表示。

容谦皱起眉,慢慢把身半直起来,带起一身锁链声响。

正常人戴着二百斤的大枷,手脚都被用怪异的姿式铐锁在柱子上,站不能坐不得躺不了,只能或跪或蹲,整整三天三夜,都会奄奄一息,惨不忍睹。可是他却神完气足,连脸色都还象平时那么红润。该接旨时,无论是跪是起,都一样干净利索。

这样的人物,若不是几千军队将他牢牢围住,连珠弓箭死死对准他,又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他锁进大牢呢?

这一次容谦的手被锁在大枷上,没办法接旨,所以他只是有些疑惑地问:“史世子,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做错了,自己却不知道,我是不是在不自知地情况下,把皇上狠狠得罪过?”

史靖园苦笑一声不说话,你容大相国和皇上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应该问你们自己吧?

容谦脸上皆是不解之色:“我知道皇上想杀我,我也知道,我专权擅政,的确有冒犯皇上的地方,皇上要亲政,皇上要扫除障碍,要我死,这一点也不出奇,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只是,为什么是凌迟?我虽有不敬皇上之处,但也不至于严重到要凌迟吧。世子你一向和皇上朝夕相伴,皇上的事,你知道得最清楚,你可知,皇上这样决定,有什么深意吗?”

这样的追问是意料中事,只是这语气,仍然没有愤怒,惊慌,不平,畏惧,他的神色语调,就象一个充满疑问的人,很好奇地追求答案一样。

史靖园几乎有一种错觉,以为自己看到书塾里的孩子,在很好学地向先生请教问题。

史靖园叹了口气:“天机圣意,岂是我们臣子可以测度的。”

容谦挑挑眉,笑一笑,然后说:“史世子,你是皇上的臣子,也是皇上的朋友,你的话,皇上应该听得进去,我还是希望,你能向皇上建议,对处死我的方式再考虑一下吧。我毕竟执政多年,又是先帝托孤之臣,皇上要将我凌迟,难免苛酷之名,也损先帝之德,再说,我近年虽有些骄横,但掌政多年,还是有些微功于国的,就算有罪,也罪不致此。皇上这般待我,也会寒了很多臣子之心,甚至一些受过我恩义的人,也可能会对皇上有怨恨之意。我这样的人,就算是公开处死,或是由皇上下旨处死,都有损皇上的清誉,和先皇的识人之明。最好的方法,是将我在牢中毒死或闷死,留下全尸,只说是急病而死。若是担心我借机弄鬼脱身,不妨在一切相关仪式完成之后,派人把我的尸体或斩首,或切片,或鞭尸,这样即安天下之心,也不损皇上仁名,就算皇上对我有什么怨恨,也可以出气了,对不对?”

他说来随意清淡,史靖园却听得摇摇欲倒,几乎要晕倒在地了。

其实容谦对利害的分析非常透彻,非常明了,他正是知道,容谦此人留不得,但也公开杀不得,而凌迟处死更加不妥,所以才再三力谏的,但是,同样的话,同样的道理,从容谦这个眼看要被凌迟的人嘴里说出来,他怎么听,怎么觉得头晕目眩,不明就理。

看到史靖园那张口结舌的表情,容谦本来涛涛不绝的话语忽得一顿,终于笑了笑,第一次,笑容中有了失落:“罢了,皇上也长大了,自有他的考虑,他的决断。我都这样了,还管三管四,指手划脚,实在有些可笑。世子回去,只说容谦谢主隆恩便是。”

史靖园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容谦笑问:“史世子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史靖园梦游也似答,梦游也似转身向牢房铁门处走。

容谦想了想,忽道:“史世子。”

史靖园愣愣回首。

容谦微微一笑:“这么说或者有些不可思议,但我确是真心。史世子,陛下以后,拜托你了。”

史靖园身子一震,嘴唇微动,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来。

容谦已淡淡然移开目光,平静地道:“这些话,也不必再对皇上多说,免增他烦恼了,世子,请吧。”

等到一脸茫然的史大世子游魂也似离开,容谦才万分郁闷地背靠在柱子上,唉,凌迟,凌迟唉。

要挨九百九十九刀,要杀整整十天,这也太辛苦了吧。为什么不能一刀了断,为什么就不能一杯毒药了事呢。

不过就是对你冷淡了一点,漠视了一点而已吗。现在的小屁孩,怎么全这么记仇啊,真是个别扭孩子。

十天啊,叫我怎么熬过来啊,还要受十天的罪啊。真想放声痛哭一番。

我好想早点完成模拟,早点回去啊,真是让人郁闷。我好想念我的拟真电脑,我好想念我三百六十二级的游戏ID,我好想念我过去幸福的生活啊。

容谦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幸,心头悲惨莫名,欲哭无泪啊。罢了,罢了,就当这是黎明前的黑暗吧,唉,小孩子的教育,果然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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