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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谦呐呐而不能答,这个小楼最出色的学生,却被自己最懒最白痴的同学,问得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会伤心的吧?
你和轻尘?
容谦默然无语。
轻尘,轻尘?
几世情爱,几世磨折,每一次疯狂的报复,每一次潇洒的离去,同学们都责难他太过份太狠心,有谁问过他,轻尘,你,也会伤心的吧?
那么,我自己呢?
小容,你自己呢?
每一世被负,都从容而去,每一世背叛,都微笑面对,总是平静地反省自己的错误,总是宽容地去为对方分辩。
同学们说,老好人小容,圣人小容,模范生小容,道德化身小容……
可是,你伤心过吗?
小容,你伤心过吗?
他低头无语。
记忆里,每一张天真的笑颜,都会变得阴沉冷漠,每一双清澈的眼睛,都会变得深沉冰冷,每一只曾紧紧抓住他的手,都会毫不留情将他抛弃……
小容,你伤心过吗?
他低着头,怔怔望着自己空空的双手。指间,仿佛还带着温暖。小小的燕凛,就这样被他一路抱着送回宫去。耳旁,仿佛还有那孩子的笑声,可是,总有一天,那个孩子,也会用同样冰冷的目光看着他,用同样猜疑的神情面对他吧?
忽觉深深的疲惫入骨而入髓,他闭目,握拳,良久才一点点张开五指,眼神复又平静而冰冷。
如果注定一定要失去,那么,为什么不由我自己亲手来安排这一切。
如果注定总会有背叛,那么,为什么,不让我自己来推动这背叛。
也许,这样,我才不会伤心,也许这样,我才真的可以不去怪他,恨他……
一时间,思绪纷乱如麻,而他只迷茫地望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这样对他也好吧。他现在过份依赖我,对于国家,对于他自己,也并不是好事吧。无论如何,这一世,也不该再重蹈覆辙了,总该让他可以做一个成功的君主,安然渡过一生吧。”
一瞬间,他的心绪纷纷乱乱,却又听得身旁阿汉声音极轻地说:“我,不想伤心……”
他一怔,回首,低头,却见傅汉卿在他走神的时候竟已睡着了,只是仍喃喃道:“我不知道什么是伤心……我看过你们伤心……我不想伤心……”
容谦苦笑。
原来,轻尘的绝情是伤心,我的大度是伤心,只是我们全都不知道,唯有一个懒散不经世情的家伙看出来了。
原来,我和轻尘,自命聪明绝顶,自谓了然人性,自以为可以玩弄人心,到头来,我们伤了心,却自己不知道。
可是……阿汉……你不知道人间世情,你不了解人性一切负面情绪,你甚至不懂爱,不懂伤心,所以,你伤了心,你却完全不知道……
为什么当年你一梦六十年,为什么以后数世,你再不象第一世那样,傻乎乎地试图爱上你的主人,为什么你闻论题而色变,听爱情则摇头,为什么我一和你说到正事,你就疲倦得立刻睡去……
阿汉,我们什么都知道,却不知道自己伤了心。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更不知道,自己伤了心。
容谦坐在床头,看着沉沉入梦的傅汉卿,眼神复杂至极,几番伸手,想要叫醒他,却又长叹着摇头放弃。
阿汉,这样的论题,的确太难太苦,无论成功于否,难免伤心。
你不想做,也就罢了。
或许,你曾经的疑问是对的。
这样的历世,这样的论文,是否真有必要。
为什么你不能照你想的那样单纯的生活,却一定要被制度逼迫着在红尘间翻滚反复呢。为什么你不能做一个单纯的孩子,却一定要在学校,在教授,在同学的要求下,悲哀地长大?
做为好学生,容谦第一次置疑学校的制度,一时间心乱如麻。起身反复踱步,复又来到案前,提笔写下了傅汉卿的论题,自己怔怔望着,久久发呆。
傅汉卿在燕国宰相的床上睡了一晚,只是并不觉甜美舒适,倒似做了一晚噩梦,偏偏醒来之后,茫不可忆,唯一记得的,是梦里那极不舒适的感觉。
而那张床的主人,则一个人对着桌子上的论题,发了一夜的呆,苦苦想了一夜,也没有想出破此死结的办法,只得长叹放弃。
相府上下人等,都知道有个长得还算英俊的男人,在自家相爷的床上过了一整夜,第二天,看那人脸色灰败,好象腰酸背疼地走出来,自然又免不了许多私底下的窃窃私语,神奇想象。
而本来打定主意,大大方方让傅汉卿去和自己小楼的同类密聊的狄一和狄九也没想到,这二人居然一聊一整夜,而且还是在一间卧房里,所以第二天看着傅汉卿的表情,也就有些诡异了。
狄一好奇的眼神和狄九极之阴沉的表情,都让这一夜过得极不舒服的傅汉卿感到很头疼。
第55章 痛下决心
相府半夜三更,来了三个不速之客,相爷却把他们当做贵客来招待,其中一位客人还被直接让到相爷床上去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和相爷一块出来。
次日相爷还亲自把三位客人客客气气送出门去,这等优隆厚待,转眼间就传遍了全燕京。各处官员或闷声不响在自己府里琢磨,或成群结党地凑在一起讨论,研究的都是,那三人,尤其是那个在相爷床上待了一晚上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竟会有这么大的面子。
然而,身为所有人议论中心的傅汉卿等三人,已经和其他的随行弟子们会合了,骏马大车,扬长而去。
只不过,这次狄九一反前些日子对傅汉卿视若无睹,避之则吉的态度,整日和狄一一同挤在马车里,审问傅汉卿呢。
审问的内容,无外乎你一晚上到底跟他谈了些什么?那个容谦和你的关系有多好,这一类的问题。
傅汉卿回答的内容是:“我只和他谈了一会儿,就睡了,他答应以后我教弟子在燕国不再受打压,反而能得到扶助。我和他的关系,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
这应该是对整个修罗教基业都有极大冲击的消息了,不知为什么,狄九居然没有太大的震动和吃惊。只冷冷抬眉:“就凭你们的交情,他肯做到这种地步,你们还没有什么特别关系?”
傅汉卿低着头说:“他不是光看我的情面才答应的,还有别的要求啊。修罗教弟子要想在燕国抬头挺胸做人,就必须守燕国的法律,还要尽力协助官府,这是交换条件。”关于宝藏的事,容谦事先一早叮咛了他,所以他闭口不言。
宝藏这种东西,从来都是一切是非杀戮的根源,真公开来说,只怕在修罗教内部,都会引发许多可怕贪念和疯狂行径,诸王的意见也未必能统一。搞不好,叛教啊,内哄啊,这一类的事就得层出不穷,到时候,自己这个便宜教主岂不是更要忙得脚不沾地,哪里还有睡大觉的闲功夫。
更何况,几百年来宝藏一直只是个传说,武林中人也只当修罗教的宝藏纯属子虚乌有,对修罗教的压迫围剿,渐渐也只是因为数代积仇和一直以来的习惯才只照规矩随便做罢了。万一确认了此事属实,天知道这些人能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容谦只打算把修罗教献宝之事,同朝中几个有资格反对他的重臣和皇亲秘密地交待一下,对外只宣称修罗教痛改前非,大燕以超凡胸襟接纳罢了。
为了让傅汉卿可以更加偷懒,也避免让狄一狄九这些修罗教的高手彻底了解他们这帮同学的身份,剩下几国,容谦都让傅汉卿不用再去,只由容谦修书,遣使者秘密传递。而傅汉卿只需要把各处宝藏的详细位置和开启方法留下来就行了。
狄九虽是聪明人物,到底不能知其究竟,也猜不透其中玄虚,只是冷笑:“寻常关系,你在他房里睡了一夜,寻常关系,他亲自把你送出门,寻常关系,临分手时,他还替你理头发,整衣裳,他还盯着你看半天,然后说了好几句珍重小心……”
傅汉卿瞪大眼望着他:“你也在我房里睡过一晚上呢,而且还是和我同床……”说这话时,他完全没在意狄九忽然间阴沉到极点的脸色,顺手又一指狄一“他最近经常替我理头发,整衣裳……”
他抓抓头,想了想,然后下结论:“这么说,我们三个果然是不寻常的关系了。”
正在四周拥护着马车赶路的一众修罗教弟子听到身后轰得一声响,回头一看,马车的车门已经飞到半空中去了,天王大人脸色冷若冰雪地从车里一掠而出。
大家赶紧着扭转视线,直视前方,心里安慰着自己,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强装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继续向前进。
没有了车门的马车里,傅汉卿因为一直不停地逼问他的那个声音的消失而有些轻松地打个呵欠,全身懒洋洋缩进被子里。
狄一眼中带笑地看着他:“我该佩服你气人的本事天下无双,随随便便就能戮中人家的痛处,还是该称赞你转移话题的功夫世间少有呢?”
傅汉卿眨眨似睡非睡的眼睛,困惑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狄一瞪着他那单纯如小白兔,明净如婴儿的眼睛老半天,最后只得长叹一声,摇头放弃,转身也出了马车。
两个人都走开了,傅汉卿该是可以安心睡大觉了。然而他懒懒躺在被子里,木木呆呆睁着眼望着车顶,居然破天荒地一丝睡意也没有。
几世轮转,他无非混混噩噩,得过且过,从不肯多想,可是,小容却偏偏要把问题明明白白摆在他面前,让他深切地知道,这一切,无可回避。
这一世,他依然可以象以前那样,继续地混吃等死,然而,论文无法完成,下一世,他还是要被迫谪入红尘,被迫被电脑安排接触许多性情阴冷自私残酷之人,被迫眼看着更多的杀戮背叛和出卖。
临别的那个早晨,小容叮咛又叮咛。
“阿汉,你身处江湖最险恶之地,身边的每一个所谓的自己人,都不是善类,你又身负那样的论题,切记,小心,切记,要保护你自己。”
可是,怎么样的小心,才可以不受伤害,我不怕伤,不怕痛,不怕被杀不怕被囚,小容,你为什么如此忧心地叫我小心?
保护自己?如何保护?这几世为人,我已学会了很多,我不说谎,但可以回避说真话,我不伤人,但也可以尽力不让人伤。我能做的极致也不过如此罢了。我总不能为了保护自己,而去伤害其他人。
计谋,欺骗,杀戮,先下手为强,这一切的一切,我看到过很多次,可是,小容,我学不会。
那么,我为何还要很小心地去应对一切呢,我又如何可以保护自己。
也许,不去完成论题,就已是最大的保护?
不……或者,早点完成论题,不再陷进这样的纷扰之中,不再背负那么多的责任,不再被要求爱别人或承受别人的爱,甚至,不再来到这红尘人间,这才是真正的保护吧?
可是……
小容说“阿汉,论文实在完不成,就不要太勉强,我现在虽没有办法,但我还在想,总有一天,我们能想出办法来的。”
可是,小容,如果你想不出办法呢?我还要一世一世,轮转不休,我还要一世一世,看尽鲜血,看尽苦难,看尽人间一切阴冷与残酷。
“阿汉,下一次张敏欣那个多事的家伙和你联系,你让她帮你查一查,那条改题的规定到底有没有,规定的要求到底是什么,没准真能用得上。”
可是,如果我符合条件的要求,上次教授就已经同我说了吧?
向来懒散,万事不放心上,天塌下来,也懒得动一下脑筋,从不考虑前途,从不为未来担忧的傅汉卿,因为被容谦提醒,忽然间找不回以前万事不于心平静,怔怔地躺了半日,眼睛从空茫茫一片,到渐渐露出毅然决然之色。
马车颠颠跛跛地向前去,就在这摇摇晃晃中,他经历了长久的思想斗争,直到最后,咬咬牙,痛下决心地坐了起来。探头伸到马车外,望着前方,那策着骑而行的高大身影,用最大的声音喊:“狄九,狄九。”
第56章 如此示爱
狄一与狄九并骑而行了好一阵子,也没见身边这人的脸色稍为好转,不觉一笑:“何必太生气呢,有这么一个人,能激怒自己,对你应该是好事。”
“好事?”狄九冷冷挑眉“只有你才会觉得碰上他会是好事。”
狄一轻声道:“别人不了解你,我却很清楚。这么多年,我们是怎么从地狱里走过来的,如果你是可以如此轻易被激怒的人,别说是天王,你根本活不到现在。”
“如果是敌人,或是陌生人,又或是其他诸王,就算是提起你最难堪的事,就算你心中怒恨如狂,在表面上,你也一样会不动声色,你会更加冷静,更加从容,决不会让任何强烈的情绪影响你的思绪。可是,对他,你无论有多少心结,多少怨恨,多少疑团,却还是很难提起防范之心,甚至不记得在他面前掩饰你的情绪变化……”
狄一语声忽然一顿,策马向旁拉开距离,对着眼底杀机森冷的狄九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