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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布达年代祭-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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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失落的久远记忆,仿佛在我的大喊中,重新在鬼魅的脑海中复现。随着印象渐渐清晰,她的外表也开始起变化,从灰白的手骨开始,骷髅模样的半边身体迅速生出了血肉,回复成生前的模样。

鬼物群没有动作,我听见阿雪隐约发出的叫喊声,显然还安好无事,机不可失,要闯出这个死局,就只能利用这机会。我转过头,寻找那即将被我出卖的对象,只见茅延安藏在一众村民的身后,偷偷对着我摇手。

很明显的意思,但现在已经不是套交情的时候,我伸手指前,朗声道:“杀害你的那个男人……就是他!”

阴风惨惨,鬼物悲啸,伴着我的指控一起送了出去。顺着我所指的方向,一个男人因为罪行被揭发,两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对、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我那时候并没有想过要杀了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多年罪行被揭发,心防崩溃的男人跪在地上,涕泪纵横地痛哭失声,情境悲凉。

这情形与我的预期完全不同,因为我原本估计,以大叔的厚脸皮,不太可能这么容易就认罪,而最失算的一点,就是跪下来认错的罪人并非茅延安,却是站在他身前的金老头。

眼看着金老头跪地痛哭,不住磕头,这太过诡异的情形,将我给弄至目瞪口呆。

(怎、怎么会这样……

金老头痛哭忏悔的内容,和之前大叔说的一模一样。他满是皱纹的苍老额头,用力碰叩在地上,向死去的妻子求饶,说着当初无心错杀之类的后悔言语,那激动的神情假不出来,可以确认他就是真凶。

如果说刚才我的指责,让鬼物们的记忆开始回溯,那么金老头的忏悔,就是把所有失落的记忆环节补完,所有鬼物都好像从狂暴状态中清醒过来,停下动作,分开出一条路来。

“师父!”

阿雪大步跑过来,抢奔到我怀里。我抱着她往旁边退去,小声慰解,看身上满是尘土与细小血痕,刚才距离生死关头只是分毫之差,如果我晚一步……

在阿雪之后,那个骷髅美人仿佛飘动似的移了过来……现在她的身上已经没有骷髅部位了,完全是一个美丽的妇人,鬓发微乱,裙摆飘扬,足不点地栘到那个曾是她丈夫的男人身前,听着他的痛哭,眼神一下迷惘,一下闪着深刻仇恨。

“求求你,原谅我吧!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天能够安心,当初、当初我真的没有想要杀你,我只想把你弄昏,可是……可是我怎么知道,我才走开一下,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已经……”

典型的杀人者自白,就像很多只是想让受害者别呼救,却意外闷死人的绑架犯一样,了无新意的意外。而在他的忏悔声中,妇人说话了。

“宝……宝……宝贝……把……宝贝……还、还给我,把宝贝给我……”

因为太久没有开口,起初的几个字沙哑难听,像是两块骨头交错摩擦,直到后来才连贯在一起,让人听懂了她的意思。

是啊,凶手已经找到了,那么他当初到底抢走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呢?这是我很想知道的事。

“宝、宝贝……你的宝贝已经……”

金老头颤声说着,支支吾吾还没说个大概,后面人群忽然起了骚动,一人排众而出,抢到前头,一下就跪在金老头的旁边,看着那名妇人,跟着痛哭出来。

“你……你就是我娘亲?爹从来没有告诉我……”

首次见到生母,金汉良的反应很正常,但他接下来所说的话,却令我们相顾失色,再次为雾谷村所充塞的不可思议而震惊。

“我、我不知道是你……那天,你和爹在树林里,我以为你是旧债主……我和爹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我也有了喜欢的女人,我不想再躲债逃跑,所以爹走了之后,我发现你还有气,就、就……娘亲,请你原谅我!”

这真是骇人听闻的忏悔告白,尽管没有说得很清楚,但却已经足够了解。当年金老头用手帕闷昏人之后,她其实只是昏去,并没有死亡,但尾随金老头之后看见这一幕的金汉良,起了歹念,将人勒杀,金老头回来见到尸体,只以为自己下手错杀,根本没想到儿子也牵涉在内。

被亲生儿子杀害,凶案之后,冤魂死而不散,一缕怨气牵动周遭山川阴灵,群起活动,终于导致了往后多年雾谷村的惨剧。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阿雪该是听明白了,但却明显地不愿意相信,更难以理解人性为何会丑恶到这种程度?发生这么悲惨的案子?

对所有人来说,这应该都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对于金汉良尤其是。他并不是那种残忍凶暴的狂徒,那次杀人,也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一次,是希望能够换取以后的平稳生活,但没想到铸下大错,亲手杀害未曾谋面的亲生母亲,更种下了日后的不幸因子,被封锁在雾谷村中,连妻子都丧生于鬼物群。

看着他跪在地上,挣扎着往前爬,试图抱着母亲双腿痛哭的样子,便是我也能感受到那种深切的悔恨,阿雪更是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多看。

那些原本眼神蒙胧、动作浑浑噩噩的雾谷村民,也像受了某种刺激,眼中渐渐有了神采,看着这一幕,或是叹息,或是流泪,仿佛回想起这些年来的种种。

群众在周遭的数百鬼物也是一样。当怨气消减,由本来受到影响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不少鬼物开始慢慢往外退走,有些甚至当场就冉冉消失。

就只有大叔,他不知何时退到一旁,斜斜背靠着一株树木,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切。我不知道这些事有什么好笑,但出现在他脸上的那种表情,除了冷笑,我找不到别的形容方法。

不管怎么说,危机已经解除,更于藏在雾谷村的宝物究竟是什么,我想我已经明白了。

“娘,你原谅我,一切都是我不好……我……我真是猪狗不如……”

金汉良槌胸顿足地痛哭着,和身旁不住用力磕头忏悔的父亲相比,是另一种悔痛的表现,而他所说的话,另一边也完全听进去了。

没有任何枉死者的不安、痛苦表情,曾经有半边是骷髅的面孔,现在脸上只剩下温柔而平和的笑容,用一种几乎是神圣的宽恕口吻,抚慰着儿子的悔痛。

母爱,有时候真是一种没道理的伟大东西,千里迢迢追踪而来,就是为了夺回被丈夫抱着走的儿子,虽然惨遭横死,亡灵却仍对此念念不忘,可是,这么深的怨气,在见到儿子后又立即烟消云散。

“孩子,娘亲不怪你,你……是娘亲的宝贝。”

白皙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发,传递着母亲的爱心,轻柔的动作,仿佛正散发着圣洁的光华,那一瞬间,阿雪止住了啜泣,呆呆看得出神,就连我们脚边的紫罗兰都盯着这一幕,停下了动作。

爱,可以抵销怨气,这也就无怪常常有人整天嚷着:地老天荒,惟爱不灭。

在这样的波动之下,周围的鬼物不是离开,就是消失殆尽,当最后一个鬼物形影淡化无踪,妇人的身体也渐渐透明起来。

“宝贝孩子,你好好保重。”

说完这一句,妇人露出安详的微笑,整个身体化作一道和煦白光,在涌来的雾中冉冉消褪。

“娘!娘你去哪里?别丢下我们,孩儿还有很多话没有……”

金汉良仓皇的叫着,但却不能挽留些什么。人死如灯灭,已经逝去的东西,不可以多逗留在现世界,这是不会改变的规炬。

当雾气稍稍淡了些,我看金汉良和他父亲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正想上前去和他们父子说几句话,哪知道他就像没看见我一样,扶着他父亲,踉舱地朝村子走回去。

“喂,金兄……”

金汉良没有理我,而不只是他,包括雾谷村民在内,曾经一度回复生气的他们,又变得浑浑噩噩,像是一群活死人似的,慢慢地走回村子。从背后看去,那种摇摇摆摆的步伐,倒与那群受控制的鬼物有几分相像……

这样一想,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我吃惊地望向周遭,赫然发现尽管鬼物群已经散得一个不剩,但围绕整个雾谷村的浓雾,却没有消散的迹象。怨气已散,为何浓雾依旧?难道……

我的想法,在一众村人们快要走回村子时得到证实,在金汉良与金老头要进入村子时,一个人影从旁边的雾气中走出来,加入他们,一起走入村子。

那个人我认得,阿雪更为着那熟悉的背影失声叫出来……那正是金汉良的妻子,已经在鬼物群中碎尸惨死的女人,现在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就这么与丈夫、公公回到村里。

“为、为什么会这样?师父?”

阿雪的疑问,我已经知道答案。快速转过身来,我瞪着茅延安,他仍然斜斜倚靠着树干,表情懒洋洋的,像是看到了一切,却又像是视若无睹,见到我的目光,耸肩一笑。

“就像你看到的一样,这次的祭典已经结束,照过去的经验,还有一个时辰雾就会散,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这个雾谷村,一开始就已经没剩下半个活人了,对吧?”

“全对,这是个死镇,包括金老头、金汉良,还有你看到的所有村民,全部都是死灵,这是一出好戏,两边的演员都是亡灵,只不过有一边自己不知道而已。”

对于我的质问,茅延安笑得很轻松,摇手道:“雾谷村的亡灵祭典,每个一段时间就上演一次,这次我们恰逢其会,怎么样?是不是比一般的戏曲故事好看?很有临场感吧?”

“怎么会?”

受到了重大冲击,阿雪睁大眼睛,道:“金大嫂呢?她难道也是……”

“没什么难道的,她也是亡灵。”

“那……他们的那个小婴儿……”

“婴儿也一样会死,当然也有婴儿的亡灵啦,世上还有比这更小的婴灵,这种尺码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你是将要成为大巫师的女人,别那么大惊小怪嘛。”

茅延安说得轻描淡写,表情一派轻松,就差没有哼起歌来,但是以阿雪的个性,这些话语对她而言,却是最残酷的事实,我看见她颤抖着身体,努力调整着呼吸,直过了好中晌,才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无助表情望向我,问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

我把这难堪任务推回给大叔,而从他口中说出的,就与我的预料没差多少。

“其实,雾谷村的事,发生到现在起码已经百多年了,就在凶案发生后的第二年,大批怨魂袭击了雾谷村,在那天晚上,就把雾谷村屠戮殆尽,无分男女老幼,没有半个活口。”

“那……那为什么会……”

“人死了变鬼,鬼会投胎转生,这是常规,但不是什么事都会照常规来。有些时候,人死了会因为某些理由,不愿意转生,时间一久,甚至忘记自己是死人;又或者,受到某些外力束缚,被锁在一个地方,永远也不能离开,重复着死亡那一刻的梦魇。”

雾谷村就是这样的例子了,茅延安说,因为灵魂受到束缚,离不开这块被诅咒的上地,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当浓雾笼罩山区,阴魂们就会重新聚合在废墟中,重新上演一次当日被屠村的恐怖情景。

“每次亡灵祭发生的时候,如果有外人,就会把外人也牵扯入内,杀害之后,又多了新的阴魂被拘束在此处,百年来为了寻宝而葬身于此的追迹者,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个,不过多年以前,我也来过这里,和朋友一起来的……”

那是茅延安还在南蛮玩摇滚乐时的事,他与两个乐团成员的好友,一起到了雾谷村,亲眼目睹了鬼物袭击,要屠村的事,但那一次,他们三人完成了过去没有追迹者达成的任务,不但识破了这场骚动的双方都是亡灵,更找出了百年前凶案的真凶,第一次破案成功。

“当时我们以为彻底把雾谷村的亡灵解放了,但是,事情并没有结束……”

不知道是一方歉疚过深,还是另一方怨恨太深,亡灵们并没有就此消散,甚至其后当光之神宫的高僧诵经,亡灵们也拒绝受到超渡,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被囚于魂之牢笼,每隔一段时间,就重复同样的悲哀惨剧。

“亡灵的记忆很片面,因为我们曾经破过这件案子,所以金老头记得我,但却不记得他自己已经死了,我偶尔会到雾谷村来,想看看他们是否离开了,只是到现在他们仍在这里,没有改变……”

“既然这样,你该早点说啊。”

想起我之所以误判情形的理由,怒道:“事先又不讲,那天又说什么这是别人的故事,表情又那么怪,我还以为……”

“哈哈,我没说错啊,这确实是我朋友的故事,是贤侄你一厢情愿当我是凶手而已,看吧,刻板印象果然危险啊。”

“大叔,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不太理解,那个骷髅女人不是已经……已经释怀了吗?为什么会……”

“嗯嗯,当年我们破解案情成功时,也是以为事情就这么了结了。”

茅延安点头道:“但是幽冥的世界,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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