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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挠着。
当他们吃惊地看着他时,他也吃惊地盯着他们,当陌生人说话时,屋里人的更加震惊了,“请原谅,先生们,打断了你们的晚饭。但我的差事很紧急,请问威廉劳伦斯先生在这里吗?”
由于喝了点酒,劳伦斯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后来,当意识到来人找的是他时,他有点吃惊地站起来,离开桌子,在鹰不太友好的目光注视下,接过了密封的防水布袋。“谢谢你,先生。”说完,他又瞥了这个人一眼,消瘦而棱角分明的脸看上去不完全是中国人,眼睛尽管是黑色的,但略微有点倾斜,在形体上更像西方人,肤色像是上了光的柚木,但很明显天生是这个颜色,不是在太阳底下晒出来的。
陌生人礼貌地点了点头,说道:“很愿意为您服务。”他没有笑,但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有点消遣地看着屋里人的反应,很明显他习惯了激怒别人。他扫视了一下所有的人,然后向斯坦顿轻轻地鞠了个躬,像他来时一样,直接穿过几个听到吵闹声匆忙赶到屋里的仆人,迅速地离开了。
“去给塔肯先生送点儿点心。”斯坦顿小声对仆人说道,把他们支走。同时,劳伦斯把注意力转到了他的袋子上。由于夏天天气炎热,蜡已经变软了,盖印也快掉光了,封条并不容易揭开或撕破,拉在手上就像柔软的糖果和粘手的细线一样。里面只有一张纸,是来自多佛的兰顿上将的亲笔信,以生硬的风格发着正式的命令,只看一眼就足以明白信的内容:
……据此,要求你一刻也不要耽误,马上去伊斯坦布尔,在那里H。M。萨利姆第三部队服役的名叫梅登的军官会接待你。根据协议,要精心保护皇家军官的财产——三枚龙蛋的孵化,以避免出现意外情况,你把它们直接送到指定给他们的军官,那些人将在邓巴的营地等着你……
结尾是通常的严酷的语气:
就这样,无论你还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能失败,否则的话,你们就会有麻烦。
劳伦斯把信递给格兰比,然后向他点点头,把信传给了瑞雷和斯坦顿,这些人都聚集在了图书馆的隐蔽处。
“劳伦斯。”格兰比把信递出去后,说道,“我们不能在这里等待几个月的时间来修船,必须马上就出发。”
“是的,你们打算怎么走?”瑞雷看完信,抬起头说,“港口上没有别的船能够担负起泰米艾尔的重量,哪怕只要几个小时都不行,没有地方休息,你们就不可能飞越海洋。”
“这里不像我们飞到新斯科舍,只能通过海洋飞行。”格兰比说,“我们可以选择陆地上的路线。”
“噢,得了吧。”瑞雷不耐烦地说。
“为什么不行?”格兰比质问道,“即使抛开维修不谈,通过海洋也不见得是最好的路,我们不得不绕过印度,这要花费许多时间。相反,通过陆地的话,我们可以穿越鞑靼地区,这样更是一条捷径。”
“是的,你可以跳入水中,一路游到英国。”瑞雷说,“快总比迟到好,但迟到比永远到不了强。‘忠诚号’会把你们更快地带回家。”
劳伦斯一边听着他们的交谈,一边又重新集中注意力阅读这封信。从一系列命令的大意中很难判断紧急程度,尽管龙蛋可能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孵化出来,但它们经常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不能被不确定地留在那里。
“汤姆,我们必须考虑。”他对瑞雷说,“如果天气不好的话,我们很有可能五个月才能航行到巴士拉,从那里,我们无论如何也要从陆地上飞到伊斯坦布尔。”
“最后,很可能会发现三条小龙。”格兰比说。当劳伦斯问他时,他坚定地认为三枚蛋可能离孵化出来的时间已经不远了,或者至少不会远到让他们安心。“很少有龙能够在壳里待上两年。”他解释道,“海军部不会在他们离孵化不到一半的时间去运送他们的,任何比这孵化时间短的龙,你都不敢肯定他们什么时候会出来。我们不浪费时间了,只是为什么他们派我们去而不是从直布罗陀海峡直接派人去,这一点我不太明白。”劳伦斯对不同职责的军团驻扎地不太熟悉,也没有考虑这种可能性,现在他对于把这个任务派给了他们也感到十分奇怪,毕竟他们离那里太遥远了。“从那里飞到伊斯坦布尔需要多长时间?”他不安地问道。这条路线沿岸的很多地方都在法国控制下,但不是到处都有巡逻,单独一条龙飞行应该能够找到地方休息。
“两周,如果一路飞得辛苦些,少休息点的话,或许时间更短些。”格兰比说,“但我觉着如果我们去的话,即使通过陆地,也不可能少于两个月。”
斯坦顿一直在焦虑地听着他们的商量,现在也插话说:“那么,这些命令现在才到这里是不是说明情况不太紧急呀。我敢说这封信这么远到达这里,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或许更久。这么多月过去了,情况不可能不发生变化,否则的话,军团会派离那里更近的人去。”
“如果附近有人可以派去的话。”劳伦斯表情严肃地说。英国的龙非常紧缺,在任何的危机中,几乎都不可能空余出一两条龙来,当然不可能用一个月时间往返,也不能用泰米艾尔这样的大型战役龙。波拿巴可能马上就要穿过英吉利海峡发动进攻,或者对地中海舰队发动进攻,现在只剩下泰米艾尔还有点自由,一些龙一直坚守在孟买和马德拉斯。
“不。”劳伦斯考虑完这些不太乐观的可能性后,问道,“我认为我们不应该再作这些假设了,无论如何,读到‘一刻也不要耽误’,泰米艾尔还能够走时,我们必须得走。我知道自己会怎么看待听到这些命令时,还在因为潮汐和大风而在港口拖延时间的上校。”
看到他开始要作决定时,斯坦顿马上说:“上校,请你不要把这件事情考虑得这么严重,去冒这么大的风险。”而瑞雷由于和他已经相识九年,说话更加直接:“看在上帝的分儿上,劳伦斯,你不是打算做这么疯狂的事情吧!”
他补充道:“我不认为等待‘忠诚号’做好准备,是‘在港口拖延时间’,如果你愿意,可以耐心地等一周,天气可能会好一些,现在通过陆地上空飞行的路线就好像是在暴风雨中轻率地出发。”
“你这话听上去像是我们要撕开自己的喉咙一样。”格兰比解释道,“我不否认拖着行李穿越沙漠困难重重、危机四伏,但有泰米艾尔在,没有人会给我们带来麻烦,我们只需要晚上找个地方休息。”
“对于这么大的龙,你们能得到足够的食物吗?”瑞雷回击道。
斯坦顿点了点头,马上抓住机会说道:“我觉着你不了解你们要穿越的地区是多么荒凉和广阔。”说着,他从书和文件中为劳伦斯找了几张地图:即使在羊皮纸上,这依然是一个荒凉的地方,在无名的荒地的延长线上,只有几个孤独的小城镇,沙漠在大山后面延伸着,隔断了去路。在一张满是灰尘的破碎的地图上,一只如蜘蛛般古老的手在空白的黄色碗状沙漠中写下了“这里三周找不到水”。
“请原谅我话说得这么重,但这是一个不计后果的行程,我相信海军部里没有人会跟你们走的。”
“我敢肯定兰顿无法想象我们会放弃六个月时间。”格兰比说,“人类确实曾经来过,通过陆地上空,不信你看看两百年前的马可波罗?”
“是的,那么他之后的菲奇和纽伯瑞呢?”瑞雷说,“五天的大风雪后,三条龙全都在大山中失踪,这样穿越是不计后果的鲁莽行动。”
“这个带信来的人塔肯。”劳伦斯打断了有可能会引发更激烈争执的谈话,对斯坦顿说。此时,瑞雷的语气已经很尖锐了,而格兰比苍白的皮肤变红,表明了他的愤怒。“他从陆地上来的,对不对?”
“我希望你不是想把他当成你们的榜样。”斯坦顿说,“一个人可以去一队人不能去的地方,他只需要掌握自己的情况就行了,尤其是在碰到艰苦的冒险时。而且,他只是自己冒险,你必须考虑到你负责的是一条价值无与伦比的龙,失去他可能比不去执行这项任务具有更重大的影响。”
“噢,我们还是马上走吧。”当劳伦斯还未下定决心,和泰米艾尔商量这个问题时,这条具有无比价值的龙说道,“听起来非常有趣。”在凉爽的夜晚中,泰米艾尔的大眼睛闪闪发光,尾巴因为兴奋而不停地前后摇晃着,身体下两侧的沙土四起,形成了一道不到一人高的沙墙。“是什么龙的蛋呀?他们会喷火吗?”
“上帝,真希望他们能给我们一条喀里克龙。”格兰比说,“但我想应该是普通的中等大小的龙,这种龙会给我们的龙注入一些新鲜血液。”
“我们能更快回到家乡了吧?”泰米艾尔翘起脑袋,转向一侧去看劳伦斯摊在沙上的地图,问道,“嗯,劳伦斯,只要一看就知道走海上的话,这段旅行会有多远,走陆地上,不像在船上我们必须等待风向,夏天结束前,我们会再次回到家乡。”这个估计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幸运,泰米艾尔对于地图的比例不能作出很好的判断,但至少他们能在九月底再次回到英国,这样的想法足以让他们战胜所有的小心谨慎。
“但我还没有下定决心。”劳伦斯说,“我们被安排给‘忠诚号’,兰顿一定认为我们会乘坐它回家。轻率地选择古老的丝绸之路看起来比较冲动,你不要试着劝我。”他压抑住泰米艾尔的冲动说道,“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担心。”
“但不会那么危险的。”泰米艾尔勇敢地说道,“我不会让你独自走,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这一点,我从来不怀疑,你为了保护我可以面对一支军队。”劳伦斯说,“但是甚至你也无法对抗山脉里的暴风雪。”瑞雷对在喀喇昆仑山口失踪的不幸的探险队的提醒让他产生了不愉快的共鸣。劳伦斯能够清楚地预想到他们陷入致命的暴风雪中的结果:泰米艾尔被冰冷的风、潮湿的雪和翅膀边缘结成的冰块击倒,背上的任何队员都无法清除掉冰块;周围悬崖峭壁会让他们迷失方向,只能在原地打转;从天而降的寒冷会让他们变得失去知觉,行动迟缓……更可怕的是周围没有任何藏身之地,可以让他们摆脱冰雪的折磨。在这样的环境中,劳伦斯不得不命令他着陆,为了挽救队员的生命,他会更快地失去生命;或者所有人继续在冰雪覆盖的路上一起死亡。这和劳伦斯能够想象到的在战争中异常镇定的死亡完全不同,更加令人恐惧。
“因此,为了能够轻松越过这个地方,我们走得越早越好。”格兰比争辩道,“八月比十月更容易避开大风雪。”
“代之以在沙漠中烘烤。”瑞雷说。
格兰比一听,开始反驳,“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说这话时,眼睛中快要冒出火来,“所有这些反对意见都像是老女人的作为。”
“事实上,没有。”劳伦斯尖锐地打断了他们的话,“汤姆,你说得对,尤其是危险不是暴风雪的问题,而是我们不明白这段旅程的困难,在决定走或等之前,我们必须首先补上这一课。”
“如果你花钱找人带路的话,当然他会说这条路安全。”瑞雷说,“然后可能会把你们丢到半路,到时,你们无处可去,也无人可以求助。”
第二天早上,当劳伦斯找斯坦顿询问塔肯的情况时,斯坦顿又尽力劝阻他。“他偶尔会给我们带信来,有时他也为印度的公司当差。”斯坦顿说,“他父亲是一位绅士,我相信是一名高级军官,对他的教育煞费苦心,但从他的行为方式来看,他仍然不是一位可以信赖的人。他母亲是一位当地妇女,可能是藏族人或者尼泊尔人,也许是其他族的。他在野外度过了生命的大部分时光。”
“在我看来,应该找一个半英国人来做导游,而不是找一个几乎无法听明白话的人做导游。”当和劳伦斯两人沿着澳门后街小巷走时,格兰比说道。此时,刚下过雨,排水沟里仍然满是泥浆,静止的脏水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绿色东西。“如果塔肯不是一个流浪者的话,他对我们不会有任何用处,抱怨这些没有什么用。”
最终,他们找到了塔肯的临时住处,在中国人地区的一个破旧的小两层楼里。房子的屋顶倾斜,两边大部分都紧挨着邻居的房子,所有的房子都像喝醉的老人一样靠在一起,面前站着一个地主对他们怒目而视,不停地咒骂着。
塔肯正坐在房子中间的庭院里,用盘子里的鲜肉喂鹰。他左手的手指上有白色的伤疤,那是以前被凶猛的鹰啄食时留下的,现在一些小的啄伤也流出了血,不过他并没有在意。
“是的,我从陆地上空飞过。”劳伦斯询问后,他回答道,“但我不建议你们也走这条路,上校。与海上旅行相比,这不是一段舒服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