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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揉了揉后脖颈,意识到自己正一只眼睛在细细打量着哈克特。尽管他不是我这些噩梦的源头,但是还是可以将它追溯到他身上。小人本来是一具复活的死尸残体。他获得新生后,大部分时间里他都不知道自己本来是谁。两年前小先生——一个法力无边的男人,拥有时空旅行的本领——把我们俩送到了一个荒凉的荒野,打发我们踏上了一条解开哈克特身世之谜的探索之路。我们战胜了五花八门的野兽怪物,最后终于在幽灵之湖——一个用来囚禁那些遭受惩罚的灵魂的地方,捕捞到了哈克特前身的肉体。
哈克特的前身是一个叫做科达·斯迈尔特的吸血鬼。他曾经为了阻止我们与我们的血亲兄弟,即那些紫皮肤的吸血魔的战争而背叛了吸血鬼一族。为了弥补自己的罪孽,他同意自己变成哈克特·马尔兹,穿行到过去的时光里充当我的卫士。
我叫达伦·山,是一个吸血鬼王子。我同时也是追杀吸血魔王的杀手之一——吸血魔王叫斯蒂夫·豹子。有预言说,斯蒂夫最终会率领吸血魔战胜吸血鬼一族。一旦他取得胜利,他将会把我们消灭殆尽。但是我们几个吸血鬼——即那几个吸血鬼杀手——有能力在他完全掌权之前阻止他。如果我们能够在他羽翼丰满以前找到他并将他杀死,那么这场战争的最终胜利就将属于我们。科达以哈克特的身份一直在帮助我,希望以此帮助吸血鬼一族,组织吸血鬼落入吸血魔之手而遭受预定的毁灭。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弥补自己所犯的过错。
我们得知哈克特的真实身世之后,又回到了我们自己的世界——确切一点说,是我们自己的时代。因为我们后来才弄明白,那片荒野其实并非如我们起初以为的那样,是另外一个宇宙空间或地球上的过去景象——它是未来地球的情景。小先生曾经让我们匆匆瞥了一眼幽灵之王当权后将要发生的事情。
哈克特认为,只有吸血魔赢得了这场疤痕大战的胜利,这个的世界才会陷入困境。但是我独自知道一个我不曾跟任何人分享过的预言。等到追杀斯蒂夫的计划最终结束时,两种可能的未来将出现在我们面前。一是斯蒂夫将成为幽灵之王,毁灭这个世界。另外一个则是我将成为那个幽灵之王。
这就是我频频听见自己在噩梦中大声尖叫,大汗淋漓的从梦中惊醒的原因。这不仅仅是对未来的恐惧,而是对我自己的恐惧。难道我自己会在创造那个我所见识过的荒凉、扭曲的未来世界中充当什么角色吗?难道我注定要成为斯蒂夫那样的怪物,毁坏我所珍视的一切吗?这似乎不可能,但是这种疑虑仍然一刻不停啃噬着我,而那些反反复复的噩梦则加剧了我的疑虑。
黎明前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和哈克特闲聊,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日常琐事。哈克特在弄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前,也曾一直被可怕的噩梦折磨着,所以他深知我现在的处境。他知道该说什么好让我平静下来。
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马戏团的营地上又恢复了生机,四周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我们早早地开始了我们一天惯常的工作。自从我们在那片荒野上探险回来之后,我们一直跟怪物马戏团生活在一起。我们对这场疤痕大战中目前所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哈克特想回吸血鬼圣堡,或者至少跟吸血鬼联系一下——由于他已经知道自己曾经也是一个吸血鬼,所以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关心他们。但是我一直在拖延。我觉得现在时机不合适。我隐约预感到我们应该留在马戏团,等到命运发现时机成熟的时候,它会决定我们何去何从。哈克特强烈反对我的意见——在这件事儿上,我们发生了非常激烈的争论——不过他还是勉强听从了我的安排——尽管近来我时常察觉到他的耐心已经趋于枯竭。
我们在营地上干着各种零活,哪儿需要人手我们就赶去帮忙——搬运器材、缝补戏服、喂养狼人等等。我们手脚灵巧,干这些事儿倒在行。高先生——怪物马戏团老板——曾经提出要为我们找一些更加重要更加恒久的位置,但是我们知道我们随时都会离开马戏团。坚持做一些简单的事务,不要过多地插手演出这类长期的活儿比较容易。这样的话,等到我们跟马戏团里这些怪人分手的时刻来临的时候,他们就不会太想念我们。
我们一直在一座大城市的郊区演出,演出地点就在一座破旧的厂房里。有时候我们也在我们携带的帐篷里演出,但是只要可能,高先生总是喜欢因地制宜,利用所到之处的一些地点演出。这是我们在这座厂房里的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演出。第二天早晨我们就要离开这儿,去寻找新的牧场。我们谁也不知道我们要去哪儿——去什么地方都由高先生来决定,通常不到我们拔营启程的那一刻,他不会告诉我们去向。
那天晚上我们不负众望,举办了一场紧张、刺激的演出,因为几位马戏团的长期演员都参加表演——他们是钢牙格莎、双肚拉莫斯、排骨亚历山大、胡子女士祖丝佳、神手汉斯,埃弗拉和山克斯·冯。通常冯氏父子表演的都是压轴戏,等到演出接近尾声的时候,他们从观众头顶上的阴暗处溜出来,最后再吓唬观众们一次。但是高先生最近一直在尝试不同的新阵容。
舞台上,杰库斯·弗朗正在抛耍刀子。杰库斯是马戏团的一个临时帮手,跟哈克特和我是一样的身份,但是今天晚上他也参加了演出,成了引人注目的明星,正在给观众们表演一些耍弄刀子的技巧。杰库斯是一个很好的杂技演员,但是他的表演跟其他几位比较起来,显得太枯燥了。几分钟之后,杰库斯正在他的鼻尖上平衡着一把长长的刀子,观众席前排的一个男人站了起来。
“这是垃圾!”那人大叫着爬上舞台,“这儿应该是一个表演魔法和奇事的地方——不是杂耍把戏场!我在任何其他马戏团都可以看到这样的玩意儿。”
杰库斯从鼻子上取下刀子,对着那个闯上舞台的男人咆哮道:“滚下去,否则我把你剁成肉酱!”
“你不要烦我了。”那人嗤之以鼻的说,甩开两腿紧走两三步,来到杰库斯的面前,两人大眼瞪着小眼,“你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和金钱。我要退款。”
“无理的人渣!”杰库斯吼叫道,随即一挥手里的刀子,那人的左胳膊自肘尖下被砍了下来!那人发出一声尖叫,赶忙伸出右手去抓那截掉落的残肢。就在他伸手去抓那截断臂的时候,杰库斯又一挥刀子,自肘尖下砍断了那人的另外一条胳膊!
观众席里的人们惊恐万状,纷纷站了起来。那人绝望的挥舞这两截自肘尖下断掉的残臂向舞台边走去,一脸震惊,面色惨白,但是随后他停了下来——发出哈哈大笑。
观众席前排座位上的观众听见他在大笑,极其满腹狐疑的瞪眼看着舞台。那人又哈哈大笑起来。这一次他的笑声更响了,所有的观众长舒了一口气,看着舞台。就在他们这么看着的时候,两只小手从那人的断臂上长了出来。两只手不停的长啊长啊,随后长出了手腕和前臂。一分钟后那人的胳膊就恢复了原来的长度。他屈伸着手指,咧嘴一笑,面对观众鞠了一躬。
“女士们、先生们!”高先生声音低沉地说,他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上,“为这不可思议、奇妙绝伦、惊世骇俗的演员魔术四肢科马克举起你们的双手吧!”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意识到,他们被这场恶作剧给捉弄了。那个从观众席上闯上舞台的男人原来是一个演员。他们看着科马克用刀子一根接着一根砍下自己的手指,但每根手指很快又长了出来。他们拍着双手,欢声雷动。科马克可以砍下他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不过他从来没有试过砍他的脑袋!随后演出真的结束了,观众涌出了厂房,激动得喋喋不休,热烈地讨论着这耸人听闻的怪物马戏团神秘诡异的表演。
厂房里,哈克特和我在帮忙清理现场。在场的每个人干起活来都驾轻就熟,一般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就会把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我们收拾东西的时候,高先生一直站在暗处。这很奇怪——一般来说,演出一结束,他就会回到他的篷车里——但是我们几乎没有理会他。你一旦跟怪物马戏团在一起,你就会变得见怪不怪!
我正在将几把椅子摞起来放到一边,等其他人把它们搬到卡车上,高先生向我走了过来。“请等一下,达伦。”他一边说一边摘下那顶他上台时总戴在头上的红色帽子。他从帽子里掏出了一张地图——地图比他的帽子要大得多,但是我没有问他是怎么把地图塞在帽子里的——接着将它展开了。他用宽大的左手抓着地图的一端,点头示意让我去抓另外一端。
“这儿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高先生一边说一边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我好奇地仔细看了看,心里琢磨着他为什么要让我看地图。“这儿是我们要去的下一站。”他一边说一边又指了指一百六十公里外的一个镇子。
我看了一眼那个镇子的名字。一口气憋在我的嗓子眼儿里。有那么片刻,我觉得天旋地转,一团烟雾似乎从我眼前悠忽飘过。随后我的脑子清醒了。“我知道了。”我轻轻地说。
“你不必跟我们一起去。”高先生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走另外一条路线,然后再跟我们汇合。”
我思索着高先生的话,随即做出了一个断然的决定。“没关系。”我说,“我去。我想去。会……会很有趣的。”
“很好。”高先生一边轻快地说,一边接过地图卷起来,“我们明早启程。”
说完,高先生就匆匆走了。我觉得他是不赞成我的决定,但我又说不出为什么,也没再多想这事儿。我站在那摞椅子旁,陷入了沉思,想起了我还是一个孩子时曾熟识的那些人,特别是我的父母和妹妹。
哈克特最后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在我的眼前挥了他那只灰乎乎的手,打断了我恍然如梦的沉思。“怎么了?”他问道,同时觉察了我的不妥。
“没什么。”我说,糊里糊涂地耸了耸肩,“至少,我不这么认为。也许还会是一件好事儿呢。我……”我叹了一口气,两眼盯着我十个指尖上那十个小小的伤疤,头也没抬地咕哝道,“我要回家哩。”
第二章
排骨亚历山大站在那儿,张大嘴巴,手里拿着一把汤匙正在轻轻地敲打着自己的肋骨。一串响亮的音符从他的嘴巴里跳了出来,所有的人都停止了说话。亚历山大面朝着坐在桌首的一个男孩唱了起来:“他一身绿油油,长得精瘦精瘦,不过从没见过他把鼻涕流,他的名字叫山克斯——生日快乐!”
所有的人齐声欢叫。怪物马戏团里的三十位演员,还有临时帮手欢聚一堂,围坐在一张椭圆形的大餐桌旁,一起庆祝山克斯·冯的八岁生日。这是一个春寒料峭的四月天,大多数人都裹得暖和和的。餐桌上堆满了蛋糕、糖果和饮料,我们正在开心地大吃大喝。
排骨亚历山大落座之后,祖丝佳——一个可以随心所欲地长出胡子的女人——站起来又唱了一首祝贺生日的歌曲。“……他惟一害怕的就是他妈妈那双会飞的耳朵,他的名字叫山克斯——生日快乐!”
梅拉听她唱到这儿,她的一只耳朵啪的一声脱落下来,飞向了他的儿子。山克斯一低头,耳朵从他的头顶上高高地飞了过去,随即转了一个弯儿,又飞回到了梅拉的面前。梅拉伸手接住了自己的耳朵,把它安在自己一侧的脑袋上。餐桌上所有的人都大笑起来。
因为山克斯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我而取的,我想我最好用一首我自己作的诗来与大家共享。我飞快地转动着脑子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然后哼唱起来:“他的鳞片光闪闪,他才能杰出非凡,他八岁生辰在今天,他的名字叫山克斯——生日快乐!”
“谢谢,教父!”山克斯得意地傻笑道。我并非真的是他的教父,但是他喜欢这样装模作样地叫我——特别是在他生日的时候,盼着我给他一份很酷的礼物!
另外几个人也轮流为这个蛇娃唱了几首祝福生日的歌儿,随后埃弗拉站了起来,最后唱了一首:“尽管你时常恶作剧,你的妈妈和我依然爱着你,捣蛋的山克斯——生日快乐!”
一阵热烈的掌声之后,女人们一个个离开了餐桌,拖着脚步走过去拥抱亲吻着山克斯。他装出一脸害羞的表情,但是我看出他其实很乐意这样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他弟弟厄查一脸嫉妒,坐在离餐桌稍远一点儿的地方,闷声不吭。他们的妹妹莉莉娅正在山克斯收到的一堆一堆礼物中翻找着,想看看其中是否有什么让她这个五岁的小女孩感兴趣的东西。
埃弗拉走到厄查面前,想逗他开心。厄查跟山克斯和莉莉娅不同,冯家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