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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儿子。”那个女人皱了皱眉头,“你确信你是他们的亲戚吗?你似乎对你自己家族的事儿知道的不多啊。”
“我大多数时间都生活在国外。”我坦率地说。
“哦。”那个女人放低了声音,“实际上,我想那种事儿你们也不适合在孩子面前多说。你多大了,德里克?”
“十六。”我撒谎说。
“这么说我把你猜大了。顺便说一下,我叫布里奇特。”
“你好,布里奇特。”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心里暗自希望她能把故事接着说下去。
“她儿子是一个不错的孩子,不过他并非真的是山家的后代。
“他不是安妮结婚生的。安妮一直没有结婚。我相信除了她,怕是谁也不知道那个孩子父亲是谁。安杰拉说他们知道,不过她从来没对我们说起过那个人的名字。”
“我想如今很多女人都愿意不结婚吧。”我不以为然地说,我不喜欢布里奇特谈论安妮时的神态。
“这倒是。”布里奇特点了点头,“想要孩子不想要丈夫这没什么错儿。不过安妮太年轻了。那孩子出世的时候,她才不过十六岁。”
布里奇特说得两眼放光,正是人们说着绘声绘色的流言蜚语时的那幅德性。我真想痛骂她一顿,但是我还是管住自己的舌头为好。
“德莫特和安杰拉一直帮她带着孩子。”布里奇特继续说,“从某些方面来说,他是他们的福音。他成了他们那死去儿子的替代品。他给这个家找回了一些快乐。”
“现在安妮一个人在照顾他吗?”我问。
“是这样。在头一年里,安杰拉还经常回来,在周末或者节假日的时候,不过现在那孩子越来越不需要人管了,安妮一个人能够对付了。我想,他们大多数方面都很好。”布里奇特扫了一眼房子,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过他们可以给那座破房子刷刷漆啊。”
“我觉得那房子看上去挺好的。”我态度生硬地说。
“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会懂得房子的什么事儿啊?”布里奇特哈哈乐了起来。随后她向我说了一声再见,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我想把她叫回来,问问她安妮什么时候会在家。但是随即我放弃了我的想法。在这儿这么守候着倒容易一些——也更加激动人心。
马路的对面有一棵小树,我站在树下,用兜帽遮着脑袋,每隔几分钟就看一眼自己的手表,装出似乎在等人的样子。街上很安静,没有多少来往的行人。
天色暗了下来,黄昏笼罩着小镇。寒冷的空气让人觉得肌肤有些刺痛,但是对我没有影响——半吸血鬼对寒冷不像正常人那么敏感。我一边等待一边思量着布里奇特说过的话。安妮,一个母亲!简直叫人难以相信。我上次看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孩子。从布离奇特的话中听来安妮日子过得很不容易。十六岁就做了母亲一定很艰难。但是听上去她现在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了。
厨房里亮起了灯光。一个女人的身影从一边穿到了另一边。随后房子的后门打开了,我的妹妹走了出来。没错,就是她。她比过去还是一个小姑娘的时候变得更高更丰满了,留着一头长长的棕色秀发,但是脸还是那张脸,眼睛还是那么闪亮,两片嘴唇不论什么时候看上去都带着暖人的微笑。
我凝视着安妮,恍如梦中。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我浑身颤抖起来,两条腿似乎就要支撑不住了,但是我无法挪开我凝视的目光。
安妮走到后院中一小段晾衣绳前,绳上晾着一个男孩的衣服。她对自己的双手哈了哈热气暖和了一下,随即伸手从绳子上把衣服一件一件的取了下来,叠好了搭在自己的左臂弯上。
我迈步向前,张开嘴巴想叫她的名字,所有那些不要与家人相认的想法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那是安妮——我的妹妹!我必须去跟她说话,再次去拥抱她,与她一起哈哈大笑,大声叫喊畅谈过去,询问爸妈的近况。
但是我的声带失灵了。我因为激动而哽咽无语。最终我发出的声音只是一声低沉沙哑而微弱无力的叫声。我闭上了嘴巴,穿过马路,慢慢的走到篱笆前。安妮已经从绳子上收了所有的衣服,正准备转身进厨房。我猛地咽了一口唾沫,舔了舔嘴唇,一连飞快的眨巴了几下眼睛,再次张开了嘴巴——
——可是嘴巴张到一半停住了,因为这时房子里传来了一个孩子的喊叫声:“妈妈!我回来了!”
“挺准时的嘛!”安妮大叫着回答,我可以听出她声音里的爱意,“我想我跟你说过要把衣服收了吧。”
“对不起。等一……”我看见那男孩的影子进了厨房,匆匆地跑向后门。随后他出现在门口,一个胖乎乎的男孩,一头金发,模样非常讨人喜欢。
“你要我帮你拿一些衣服吗?”男孩问。
“我的英雄。”安妮大笑着把一半衣服递给了男孩。男孩在她前面进了屋子。她转身关门时瞥见了我,她犹豫了一下。天色已经很暗,她身后亮着灯光。她不可能把我看得很清楚。但要是我站在那儿足够久的话……要是大声叫她的话……
可我都没有。我只是咳嗽了一声,拉了拉兜帽遮住我的脸,一转身走了。我听见门在我身后关上了,那声音就像是一把利刃将我和过去的岁月彻底的割裂了。
安妮有她自己的生活,一个儿子,一个家。很可能还有一份工作。也许还有一个男朋友或其他某个特别的人。如果我突然闯入她的生活,撕开她往日的伤口,把她卷入我那扭曲的黑暗世界,这对她不公平。她应该享受她拥有的普通而宁静的生活——这将比我不得不带给她的好得多。
于是我把她丢在身后,悄然匆匆离去,穿行在我这故乡小镇的大街小巷中。心欲碎情何堪,我孑然一人,不禁潸然泪下,踏着一步步的痛苦,走向我真正的家——怪物马戏团。
第五章
那天晚上,我跟任何人都无言以对。演出正在进行,我独自一个人孤独的坐在足球场后排高处的一个座位上,脑子里满是安妮和她的孩子,还有爸妈的影子,回想着我失去的以及错过的一切。这些年来,我第一次因为暮先生给我换血而对他产生了愤怒。我发现自己正在琢磨着要是他不曾对我那样,我现在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同时我还是希望我能回到过去,改变过去的一切。
但是这样折磨自己是徒劳的。过去是一本已经合起来的书。我做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了,甚至不清楚即使我能做什么我又能怎样——如果我不是被换了血,我就不可能把科达·斯迈尔特的事报告给吸血鬼,那样一来,吸血鬼一族或许已经覆灭了。
如果我早在十年或者二十年前回到家乡,我痛失一切的感情和愤怒也许会比现在更加强烈。但是现在我已经完完全全是一个成人了,除了外貌之外。一个吸血鬼王子。我已经学会对付痛心疾首的伤痛。那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眼泪在肆意的流淌。但是在黎明前的几个小时,我已内心坦然,知道等到第二天早晨我就不会再有眼泪,之后便恍恍惚惚的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浑身冻得僵硬,但是等我从足球场上那一排排座位上跳下,来到马戏团的营地时,一切就都正常了。我向自己与哈克特同住的帐篷走去,这时我看见了高先生。他正在一堆篝火旁边,拿一把烤肉叉烤着香肠。他招手让我过去,扔给我几根香肠,然后又戳了几根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谢谢。”我说完就迫不及待的大口大口地啃起了那滚烫的香肠。
“我知道你会饿的。”他回答说。他目光定定地看着我。“你已经去看过你的妹妹了。”
“是的。”他知道这事儿我并不感到吃惊。高先生是一只目光犀利的鹰。
“你见到她了?”高先生问。
“她匆匆的瞥了我一眼,不过没等她细看我就走了。”
“你做的正确。”他翻动着香肠轻声地说,“你打算问我是不是可以帮忙保护你妹妹。你担心她的安全。”
“哈克特认为会有事儿发生。”我说,“他说不清楚那会是什么事儿,不过要是斯蒂夫染指其中,他也许会利用安妮来伤害我。”
“他不会的。”高先生说。我对他的直言感到吃惊——一般说来,凡是涉及到会透露未来的什么事儿时他总是讳莫如深。“只要你不掺和到你妹妹的生活当中,她就不会受到任何直接的威胁。”
“那么间接的威胁呢?”我小心地问。
高先生咯咯地笑了。“我们都处在间接的威胁当中,这样或那样的威胁。哈克特说得对——凡事都是时也命也。这件事儿我不能再多说了,一句话,你别再去招惹你妹妹。那样的话,她就安全了。”
“没问题。”我叹了一口气。我虽然心里不乐意撇下安妮,由她自己保护自己,但是我对隆冬·高充满了信任。
“你现在应该再去多睡一会儿。”高先生说,“你太疲倦了。”
这听上去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我又狼吞虎咽地吃了一根香肠,转身正要离去,可随后又收住脚步。“隆冬,”我背对着他说道,“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会发生什么事儿,不过在我随你们来这儿之前,你说过我不必跟着来。要是我没有跟着你们来这儿,那会更好办,是不是?”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我没有指望他会回答我的问题。但是随后,轻轻地,他开口了:“是的。”
“要是我现在离开呢?”
“已经太迟了。”高先生说,“你回来的决定已经牵动了一系列事件,就像一列已经启动的列车。那列开启的列车已经不能再回头。如果你现在离开,那只会正中你所反对的力量的下怀。”
“不过要是——”我说着转过身,想进一步讨论这个问题。但是高先生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跳动的篝火和一根叉着香肠的烤肉叉躺在火堆旁。
那天晚上,在我经过一番休息,并尽情的饱餐一顿之后,我把我回家的事儿告诉了哈克特。我还把我与高先生的简短对话也告诉了他,并说高先生竭力劝阻我不要与安妮掺和到一起。
“这么说你是对的。”哈克特咕哝着说,“我原以为你应该……重新与家人在一起,不过看来我是错了。”
我们正在拿吃剩的食物喂狼人,这是我们例行的日常杂务之一。我们站在离关狼人的笼子安全的地方,全神戒备着他那张威猛可怕的嘴巴。
“你外甥怎么样?”哈克特问,“像你们家人吗?”
我停下手里的活,右手拿着一大块肉。“很奇怪,不过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把他想成是我的外甥。我只是把他想成是安妮的儿子。我忘了那样一来他就是我的外甥了。”我不自然的咧嘴一笑,“我当舅舅了!”
“恭喜你!”哈克特不动声色地说,“他看上去像你吗?”
“不太像。”我说。我想起了那个一头金发、胖乎乎的男孩的笑容,还有他怎样帮安妮拿衣服进屋时的情形。“依我看,是一个不错的孩子。漂亮,当然了,跟山家的人一样。”
“那当然啦!”哈克特哼哼着说。
我后悔我没有多看几眼安妮的孩子。我甚至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我想到了回去打听一下他的情况——我可以在附近转悠转悠,再逮住布里奇特聊上一通——但是我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恰好是那种可能导致意外、引起安妮对我的注意的噱头。最好还是忘记他吧。
就在我们喂完狼人之后,我看见一个男孩正从附近的一辆篷车后面看着我们。他正在静静的打量着我们,一幅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引起我们的注意。如果是在平时,我不会理会他——孩子们经常在马戏团的营地周围探头探脑的。但这时我正想着我外甥的事儿,所以我发现自己对这个孩子的兴趣比以往对任何孩子的兴趣都浓。
“你好!”我一边叫着一边向他挥了挥手。那孩子的脑袋立刻消失在篷车后面。我本可以就此罢休,但是片刻过后,那孩子从棚车后面走了出来,迎着我们走了过来。他看上去很紧张——可以理解,因为我们此时此刻正站在那个咆哮的狼人面前——但是他拼命掩饰自己的情绪。
男孩走到离我们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略微点了点头。“你好!”他咕哝道。他很瘦,长着一头暗黄色的头发,一双明亮的蓝眼睛。我估摸着他的年龄在十至十一岁之间,也许比安妮的孩子要大那么一点点,尽管看不出太大的年龄差异。就我所知,他们可能还会一起上学呢!
那男孩问候我们一声之后便什么都没说。我正在想着我的外甥,比较这两个孩子,所以我也没有开口。最后哈克特打破了沉默。“好啊,”他一边说一边摘下摘下戴在嘴上的面罩,那是为了过滤对他来说有毒的空气,“我是哈克特。”
“达瑞斯。”那男孩说着冲哈克特点了点头,但没想伸出手来握手。
“我叫达伦。”我微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