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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宴-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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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欢哈哈一笑道:“这也要吾儿之计才能让朱棣步步入彀。”

也先傲然一笑,随即道:“父亲,朱棣当年只有十万兵马就能取得天下,如今我等集结三十万兵马,趁他劳师远征东瀛无力回顾、民生疲惫之际,重演他当年之法,可径直攻到金陵城下,那时只要再捧出朱允炆,宣朱棣篡位之实,民心必变,大局可定。到时候父亲可再创成吉思汗之伟业,再定千古江山。”

脱欢精神一振,抚须点头道:“不错,就算不用金龙诀改命,我等这计策也有极大的胜算,但若多个金龙诀的因素,此王图霸业可说是十拿九稳。”他话题一转,又回到了金龙诀上,沉吟道:“朱允炆突然中毒,倒打乱了我们的计划,三戒那面可有消息了?”

也先摇摇头道:“三戒又去说服……那人,还没有成功,不过三戒已尽力。”他提及那人时,脸上露出几分古怪之意。

脱欢一拍桌案冷冷道:“尽力何用?若不成功,我等这些年的谋划岂不前功尽弃?他不行,大可换人来做。”

也先皱眉道:“换谁呢?”

脱欢目露思索之意,突然道:“我观察秋长风良久,发现此子很有本事,你不是说秋长风和那人关系不错吗?若由秋长风出马,说不定可行。”

也先遽然变色道:“父亲,此事绝不可行。我虽没有证据,但感觉此人一来我们这里就怪事不绝,那些怪事说不定和秋长风大有关系。他若在这件事上捣鬼,我们很难控制局面。”

脱欢沉吟许久才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干脆杀了他了事?”

也先忍不住地咳,许久才停,一抹嘴角的血迹道:“我不会就这么杀了他,我甚至还会给他点希望,我若直接断了他的希望,那么这场游戏就不好玩了。我一定要让他后悔——后悔和我作对!”

孔承仁听到也先口气中的刻骨之恨,只感觉背脊冲起寒意,强笑道:“所以王子欲擒故纵,玩猫吃老鼠的游戏,不想一口吞了他。”

也先儒雅的脸上露出深切的怨毒之意,道:“不错,直到现在,他还在我的掌控之中。但说服那人事关重大,也是我们启动金龙诀的最后一个希望,秋长风若是捣鬼,我们就算杀了他也无法弥补回损失了。”

脱欢笑道:“对于这件事,我倒从未担心过,我们只要留着叶雨荷在手,秋长风就绝对玩不出花样的。也先,为父知道你谨慎是好的,但你若想助为父一统天下,就要学会用人之法。更何况我们现在……不就是如你所言,再给秋长风一个机会?”

也先目光闪烁,默然半晌,终于下定主意道:“好,我听父亲的,但在这之前,我们要先找朱高煦谈谈。”

朱高煦端坐帐中,和秋长风、叶雨荷二人默然而坐。

许久,叶雨荷才道:“如果对朱允炆下毒的真是如瑶明月,那这其中的关系就益发地微妙了。”

其实岂止是微妙?更应该说是诡异!

叶雨荷虽是捕头,也断过许多离奇的案子,但从未遇到过如今天这样的案子,让她的脑袋简直有两个大。

所有的一切,推测起来均有可能,但细想之下,却根本无法给予定论。

朱高煦听秋长风说出判断后就一直坐在那里,几乎面无表情,叶雨荷根本无从推测他在想什么,只感觉他虽平静地坐在那里,但他心中显然有惊涛起伏。

良久后,正当叶雨荷按捺不住终于想问问朱高煦,眼下的危机虽然暂时解除了,但怎么去取真正的夕照时,朱高煦突然说道:“我认识朱允炆的。”

他这久突然憋出这一句话来,实在让叶雨荷摸不到头脑。

朱高煦当然认识朱允炆,不但认识,还是堂兄弟的关系,朱高煦说得简直就是废话。

可叶雨荷早知道,朱高煦也和秋长风一样,绝不是说废话的人。

朱高煦这时候说出这句话来,肯定有个极为困惑的问题让他苦苦思索。可朱高煦究竟困惑什么?

叶雨荷想不通,立即去看秋长风的表情,发现秋长风脸上似乎掠过几分惊意。但那惊意如鸿飞掠水后的波纹,片刻就平复了,然而叶雨荷清清楚楚地看到,心中更是奇怪。

秋长风不是大惊小怪的人,他惊的是什么?

“靖难之役的前几个月正逢太祖忌日,那时候父皇被人密切监视,无奈装疯。”朱高煦望向叶雨荷道,“你知道他怎么装疯吗?”

叶雨荷摇摇头,感觉朱高煦突然在这种时候回忆起往事来,是不可理解的一件事。

朱高煦的嘴角撇了下,似乎在笑,又像是悲哀,道:“在朱允炆派人到王府查看父皇的动静时,父皇在王府后花园爬来爬去,甚至去捡狗屎吃。”

叶雨荷只感觉一阵反胃,初次了解了朱棣的另外一面。

秋长风轻叹道:“世人多看风光繁华,却不知道风光之下总是埋葬着太多的悲哀。这些事情后来传到朱允炆那里引为笑柄,不过圣上也因此争取些时间……”他到现在还称呼朱棣为圣上,因为他佩服朱棣。就像他虽要将张定边绳之以法,但却不碍他佩服张定边一样。

朱高煦的嘴角抽搐一下,追忆道:“当初的时间很紧迫,那时候父皇因信守对太祖的承诺根本不想造反,也一直没有准备,手下不过几千人跟随。太祖忌日,父皇就算疯了也不能不去,因为朱允炆逼着他去……我们都知道父皇去的后果。”

叶雨荷听到这里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忍不住道:“后来呢?”

朱高煦缓缓道:“后来我和大哥主动请缨,代父皇前往金陵。无论父皇对我如何,但我只记得,他在我幼时对我极为疼爱,只凭这点,我为报父恩就要替他前去。”

叶雨荷首次发现冷酷的朱高煦还有另外的柔情,不禁道:“你很好。”

朱高煦略带错愕地望向叶雨荷,那一刻,他目光中有了几分异样,终究哂然笑笑。“我很好?你是第三个这么说我的人。”他脸上带着几分少有的温柔之意,浑然不像那个冷酷的汉王。

叶雨荷心中微动,还想问问朱高煦前两个人是谁,朱高煦却恢复了冷酷,无意提及闲话,继续说:“我和大哥到了金陵后,立即被朱允炆软禁起来。有一日,朱允炆把大哥装在猪笼里面……他说猪不就是应该在猪笼吗?”

说到这里,朱高煦拳头一握,骨节咯咯响动,怒火喷薄。

这股怒火早积蓄了多年,到如今没有稍减,反倒益发地炽热。朱高煦虽千方百计地想夺大哥的太子之位,但显然不会容忍朱允炆侮辱他的亲人。

他从未将朱允炆当作亲人,但他毕竟曾经把朱高炽当作大哥的……

一想到朱高煦曾对朱允炆说过:“我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叶雨荷只感觉朱高煦的愤怒中还有着刻骨铭心的恨。

“朱允炆甚至还把猪笼浸在水中,说想看看大哥在水中能不能呼吸。”朱高煦又道,“当时大哥在水中就要死了……”

虽知朱高炽没有死,叶雨荷还是不禁问:“后来呢……”

朱高煦道:“后来我就跪在朱允炆面前,求他放了大哥。朱允炆那时候命人端来一盘狗屎对我说:‘听闻令尊深知此中滋味,朕一直想不出人吃屎是什么样子。不知道爱卿能否解朕疑惑?’”

他用冷漠的语气完全地复述着朱允炆当初所言,叶雨荷却感受到其中深切的怨恨,见朱高煦神色木然,竟不想再问下去。

朱高煦居然还能平静道:“于是我就吃了狗屎,救了大哥。”望向叶雨荷,“是不是很好笑?”

叶雨荷身躯战栗,又如何笑得出来?

朱高煦望向了秋长风,一字字道:“所以说,他早该死的……”

叶雨荷乍闻这句话心中微颤,立即想起昨晚朱高煦梦中所言:“你早该死的,早该死的……”

今日朱高煦所言竟和昨夜的口气一模一样,叶雨荷立即明白过来,才发现昨晚朱高煦诅咒的不是旁人,却是朱允炆。

原来朱高煦和朱允炆之间竟然有这般锥心入骨的仇恨,也就怪不得朱高煦对朱允炆如此冷漠无情,也亏得朱高煦对朱允炆忍得住怒火。

叶雨荷想到这里的时候,听朱高煦又说了一句:“我认识朱允炆的。”那句话没有半分感情在内,偏偏让人能听出太多的意味。她方才不懂,这刻终于懂了,朱高煦的确认识朱允炆——由骨到肉、由肉到灰都认识的,这种认识就是——恨。

认识一个人好像瞬间相见般容易,但真正认识一个人,却如三生轮回般的艰难。

叶雨荷想到此觉得很恍然,但突然瞥见秋长风的脸色已苍白得没有半分血色,心中遽惊。

她本来以为自己懂了,但不知为何心中又起战栗,只感觉朱高煦最后说的两句话中,竟还有更加惊悚的意味。

这种深意,她叶雨荷不懂,但秋长风已懂了!

第十二章 难 题

叶雨荷不待多想时,就听朱高煦重复强调道:“秋兄,朱允炆早该死了,是不是?”叶雨荷立即感觉,朱高煦并不认为朱允炆昏迷就一了百了,他一定要让朱允炆死的。

秋长风回了个看似正常,却又不算正常的答案:“我不知道。”

叶雨荷心中困惑,却敏锐地感觉这一问一答间,总藏着她不明白的深意。

朱高煦眼中的光芒陡然一闪,还待再说些什么,帐帘一挑,孔承仁走进来道:“汉王,太师请你过去。”

朱高煦没有半分错愕,反倒觉得理所当然的样子,再看了秋长风一眼,跟随孔承仁出了毡帐。

叶雨荷听到脚步声远去,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困惑,一把抓住秋长风道:“长风,刚才汉王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懂的是不是?”

秋长风的双眸又变得海般的深邃,片刻后才缓慢道:“是的,我懂。他说的我都懂,可我想不到他这么快就懂了。”他就算身在绝境,看起来也一直平静自若,浑然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但这刻话语中却带着极为担忧之意。

这番话,叶雨荷更是不懂,叶雨荷如坠雾中,急道:“长风,究竟怎么回事,你怎么不告诉我?难道到这种时候你还对我隐瞒着什么?”

秋长风微震,突然反手握住了叶雨荷手腕,双眸如星般注视着她道:“雨荷,你看着我。”

叶雨荷的秋波早落在秋长风的双眸中,从那双似海般的眼眸中,她看到了太多,但似乎也没看到太多。

她蓦地发现,朱高煦或许早认识朱允炆,但她好像一直没有认识过秋长风。

她知道秋长风对她的情感,可除此之外,她对秋长风一无所知。

“你到现在……信任我吗?”秋长风突然问道。

叶雨荷想要挣脱握住她的那只手,因为她有些难过,但感觉那其中坚决的力量,她又不忍。终究凄然道:“难道到现在你还要问我这种话吗?当初在船上我就已决心和你在一起,前方就算有刀山,但你走,我也一样跟随。”她的比喻虽是简单,但其中的情意绵绵,一生也难以说完。

秋长风目露感激却摇头道:“不同的,那只是你的感觉……”

叶雨荷错愕不已,吃吃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想得越多,反倒陷得越深,一时间心弦震颤竟不敢再想下去,然后她就感觉到秋长风松开了手,任由她的手无力地垂落。

叶雨荷的一颗心也跟着落了下去。

难道这一切都不过是她的感觉?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叶雨荷后退两步时,脸上血色尽失,目光茫然。

她不但不了解秋长风这个人,甚至可能也不了解他的感情。

秋长风虽松了手但还望着叶雨荷的眼,见状叹息了一声,接着转身到了帘帐前,看起来要出帐【。52dzs。】,但转了一圈又反身回来道:“雨荷,我虽未说但你也知道,我们早在塔亭相遇的十多年前就已相见了。”

他的目光透过毡帐,越过那千里冰封,回到了还是郁郁葱葱的江南。

江南的雪都是软的、暖的,软如当年一生之顾盼,暖如丝帕递来心中的温暖。

叶雨荷却没有留意到秋长风复杂的表情,随着秋长风的目光望过去,只望见毡帐如同江南垂柳,密密麻麻地遮挡着她望向远方的视线。

“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快死了……”秋长风嘴角带了几分笑,笑如冬日,“若没有遇到你,我实在没有活下去的愿望,那时候我只感觉人世苦多,挣扎无谓。可自从你递给我馒头后,我就再没有想过去死,当初我甚至去想,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还你的恩情……”

叶雨荷木然道:“你如果要还我当年的点滴恩情,早就还了。”心中却有个声音在喊,难道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我自作多情,他不过是要感恩,不会的,不会的……

心中的声音越来越弱,微昂着头,不让晶莹的泪滑落,不想让秋长风看到她的软弱。

“但过了多年后我才知道,我能忍受一切苦厄,在地狱般的磨练下还能坚持下去,绝不仅仅是报恩那么简单。”秋长风目光转动,落在那青丝红颜、光阴流转间,“我能一直坚持到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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