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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鼎尊-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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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建洲大喜,叫道:“鹿真人!”出掌之人玄衫荡然,仙风道骨,正是长白派掌门鹿玄奇,他笑道:“‘真人’二字决不敢当,鹿某迟来,水掌门,柳掌门可曾受伤?”

水宗沛心下不悦,只想道:“这老好人平素里谁都不肯得罪,怎地今日又突然殷勤起来了?”

鹿玄奇笑问心香道:“贫道这一掌势出太急,未持有度,是否伤了小师父呀?”

心香恨恨想道:“起码得酸麻三四天,老乌龟蛋,我杀了你全家!”面上却道:“牛鼻子前辈是鹿玄奇罢?”

鹿玄奇一愕,旋即道:“小师父怎知贫道微名?”

心香笑道:“你出名嘛。全天下的道士,就你长得跟鹿似的。你可知我是谁?”

鹿玄奇暗思道:“此女的武功实是繁杂,虽只徒是虚势,莫非是冷月宫邪教之人?”当下道:“姑娘是否姓冷?”

心香面色陡变,鹿玄奇见此更有把握,道:“若老道所料不错,姑娘未出家前的闺名,可叫冷香凝?”

心香昂首道:“不错,牛鼻子你怎知道?”

鹿玄奇道:“那冷月教主就是你的生母?……中屠无伤……是你的父亲?”

水宗沛厉声道:“邪教妖女,人人得而诛之!”

心香目光如电如炬,射到他的脸孔上,道:“怎么,你想诛,你来诛啊!”


鹿玄奇叹道:“老道本念同是出家人,又是个小姑娘,待要手下留情,可现今又不同了。降妖锄魔,乃我正派天职,贫道唯有顺天命而行之了!”说罢一抖拂尘,“刷”地扣将上来,心香侧身一让,回剑反刺,鹿玄奇的武功只略逊于衍允,如何能为她所伤,拂尘立时返撩,将剑罩在其中。心香内力凝于剑尖,想要将拂尘撕开,却感到一股极大的粘力始终缠绕于剑身,愈来愈强烈浓郁,自己的整条右臂在激颤不已。昔日孤独舞于庐山五老峰颠击碎简寂观观主陈茶道长的拂尘,那拂尘比鹿玄奇所持坚韧,乃乌金丝与铁丝饶成,但独孤舞的武功又岂是冷香凝可比?况且以鹿玄奇内力之甚,一支普通的拂尘已远胜陈茶的拂尘。心香急怒交加,鹿玄奇内力源源不绝,气冲宵汉,浑厚而继,心香只觉疼麻难当,不由大叫起来。


但听“倏”地一声,其实那是七八柄剑齐来,若非鹿玄奇此等高手,亦断然听辨不出,心下却也暗暗讶然,此些人武功与心香在伯仲之间,但厉害的是出剑之齐,纤毫未爽,实是达到心神相通,灵犀互流的境界。他若再不撤手,那剑便要贯胸而出,鹿玄奇忙回手后抓,那些剑竟都疾转起来,鹿玄奇艺业再高明,也不敢在七八支剑中伸手攻击,只要稍不留神,手指必为所断,连忙长身拔开,斗转参横,内蓄雄刚之俊德。那些仗剑之人都“噫”一声,声音柔美,皆尽是年轻女子,似对鹿玄奇神妙的轻功招为奇讶。


心香魂不守宅,血不华色,惊叫道:“大师姐!”那八名女子齐齐站在她身边。为首一女子身材略高,秀发雪肤,虽无甚绝色之处,顾盼之际却也尽态极妍,另有风致。那女子道:“晚辈冷月宫大弟子姚启萍,见过鹿道长。”

鹿玄奇冷哼一声,拂袖道:“今日得罪了。”转身而去。水宗沛、柳建洲亦不敢得罪冷月,以为她便要亲临,皆跟着匆匆离开。

姚启萍道:“小姐,宫主要你即刻回日月山。”

心香冷冷道:“我不回去,她若再滥杀一人,我就做一辈子尼姑。”


姚启萍厉声道:“小姐,若非我们即时赶来,你焉有命在?”她故作,作以示关心,心香岂有不知,便装模作样叹道:“还是大师姐对我好。我跟你回去便是。”她并非剃度出家,故此只是换下衣饰,方要走,她启萍却疑道:“小姐,我等虽未禀明师父你就在此地,却也来劝过你很多次,你为何……此番这般爽快?……后面藏着什么?是男人?”她未待心香反应过来,剑锋滚芒,已然射入后屋内帘,但听见心香一阵惊呼,却什么也没看到。

水一方已不在了。


宁娶风冷冷扫视窗外荒烟蔓草,白苇黄芽,在他眼中,一切皆是败落之象,生命虽有活下去的意志,却没有一丝一毫幸福的希望了。蓦地,有人在轻扣房门。宁娶风剑眉立竖,道:“哪位姑娘?有什么事么?”


门外正是武夷仙子子悠然,她于庐山五老峰之前,为宁娶风技折群豪,剑霸天下的踔厉风发之慨所深深钦慕,心生爱意,不由自主地来找他,却没料到对方未见到自己是谁,仅凭两声扣门之音便知是年轻女子,武功之绝实已臻鼻垩挥斤之境。

莫悠然芳心鹿动,轻轻打开门,见宁娶风正负手卓立窗前,相貌虽是平平,却是肝胆轮囷,风华傲绝,心中情慕缠怀,面色急红,不知该说什么。


宁娶风看也不看她,只道:“武夷派莫姑娘,什么事,快说。”

莫悠然吱吱唔唔道:“宁大哥,……”

“盟主。”宁娶风这才回头,满目厌疾之色。莫悠然吐吐舌头,道:“是,是,盟主。盟主好像……不太高兴?”

宁娶风道:“你是为这个而来的么?”

莫悠然忙道:“是,是呀!”

宁娶风冷笑道:“你不是进门后才知道的么?”

莫悠然愈发面色绯晕,眉波流转,轻声道:“盟主……你好像从未高兴过,盟主……”

宁娶风猛地吼道:“滚!”

莫悠然一阵剧愕,泪珠颤于睫梢,道:“盟主,我……”

宁娶风转过身来,叫道:“你想死吗?想死吗?”


莫悠然伤心过于害怕,捂住脸庞,哭着跑出去,撞在就要走来的谷幽怜身上,更是羞不可胜,快步离开了。谷幽怜诧异地回头瞧了瞧莫悠然的倩影,然后目光与宁娶风利如锐锋的可怕眼神相逢。宁娶风见是她,心中更是憎恨,但面孔上依旧显出柔和之色,并有些许笑意。谷幽怜见此,知他仍爱着自己,便缓步走过来,两人面面相觑,却好一阵儿无话可说。宁娶风决定先开口,令她完全相信自己有复合的诚意,便道:“谷师……谷女侠……咳,张夫人……”

谷幽怜忙道:“我……宁盟主,我还尚未成婚……”

宁娶风遥望远处,道:“快了。不是吗?”


谷幽怜心下一凛,知他受过千难万苦,虽有上天眷顾,教他偶得不世奇功,却仍消不去过往的创痕与此后一生一世都无法解脱的寂寞,不由一阵酸楚,道:“宁盟主,……我对不起你……”

宁娶风知她性情,却没料她如此沉不住气,便故意道:“谷女侠何出此言?”

谷幽怜竟哭出了声,道:“宁盟主,……边大哥,我真的……我真的不是存心的……”


宁娶风此刻的愤怒已到了极点,真想立时将她撕成碎片,但他长久与邪人为伍,得一难之恶,水绮之忍力,卓酒寒之隐匿,是以面上仍不动声色,竟尔挤出了两颗泪珠,任其在脸上划过,仿佛两个多月前的血流过脸庞。谷幽怜见他也已动情,再也按捺不住,便要伏在他身上痛泣,却猛地发现一双极为熟悉的眼睛,正极为愠怒地盯着他们,是张谦!


谷幽怜惊叫一声,忙拭干脸上的泪,站得远一些。宁娶风何等功力,听风辨器。在张谦发现他们之前便早已发现了张谦,却为享受巨大的复仇快感,仍装不解,言语中竟恢复昔日之口吻,且大声道:“谷妹,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张谦大怒,大步走上前去,道:“盟主!”

宁娶风装作尴尬之相,道:“哦……哦,张掌门,不好意思,没看见你。”


张谦城府极深,也知不好太得罪对方,只得抑下气来道:“宁盟主,我适才寻未婚妻,却如何也寻不到,我还怕她出危险,……没想到她在你这儿!”他瞪了一眼谷幽怜,又道:“既在盟主这里,那就是最安全,怎会出危险呢!我可大大地放心了。”

宁娶风这才轻蔑地笑笑,针锋相对也道:“不错,在我这里不会出什么问题。张兄,你既总放不下心,担忧谷姑娘的安危,不如就让她搬过来住吧,我也她照顾着她些。”


张谦怒不自胜,重重地道:“谢了,这倒不必!”然后冲谷幽怜道:“还愣着干什么?宁盟主他老人家领袖群雄,日理万机,正事都忙不过来,你还在这儿耽搁盟主的宝贵时间!”

宁娶风轻笑一声,道:“张兄客气了。谷姑娘性情爽朗,谈吐不俗,和她在一起非常愉快,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张谦益怒,谷幽怜见此忙拉过他的手,道:“我们走!”

宁娶风在后面叫道:“谷姑娘慢走,若有闲暇,还请再来,不送了。”


张谦此时亦更加确信宁娶风不是边城雪,否则应当惊惶失措或十分憎恶,又怎能如此明目张胆?只是此人武功太过神妙,只不知究竟是何底细,他既看上了谷妹,虽不能明抢,但终是盟主,大权在握,自己实是得罪不起。

两人走着,谷幽怜心事重重,道:“师兄,……我……”

张谦冷冷道:“师妹这么漂亮,到哪里都有人赏慕啊。”

谷幽怜顿住步伐,道:“师兄,你别胡说,宁盟主他……不是那种人。”

张谦笑道:“好啊,大婚那天请他喝杯喜酒罢。……或者是请我?”

谷幽怜心中猛地一抽,忙道:“不!师兄……我是……铁定要嫁你的……”

张谦道:“但愿。”

谷幽怜见他面色邪狯,怕是认出了宁娶风的真实身份,一时惶乱不安,补充道:“师兄,你……你千万别乱来……”

张谦干笑了两声,道:“怎么?对我不满意?……谷妹,你说他像不像?……嗯?”

谷幽怜周身剧震,很费劲地转过脸,迟疑道:“师兄……像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什么像不像?”


“像吧?的确太像了。”张谦缓缓摇着头,兀自摸着光溜溜的下巴,道:“我也觉得像。虽然长着一副完全不同的样貌。可人的相似并非只靠样貌决判。你把他看作那个人的影子吧?”


谷幽怜低垂着绝秀的面庞,道:“不……”心中却已落下大石,张谦并没有发现宁娶风便是边城雪,但边城雪坚持活下来,并学到了绝世神功,此番改姓换名重返江湖,艺扬天下,必是来报仇的。而他已不将自己当作仇人了,那自然是要向张谦索命的。张谦又道:“他令我想起了那个人。你不记得了?那个人也还活着。那么……他现在又在哪儿呢?我很担心哪,很担心……”他忽地转向谷幽怜道:“你也担心吧?”

谷幽怜娇躯轻颤,旋即恢复平静,冷清无力地回答道:“我说我不担心,你信吗?”

张谦嘿嘿笑了两声,拍拍她的肩,转身离开了。


水一方吃力地撑着拐杖,渐渐游入一片碧幽滴翠的竹林,温详的日光为林中之绿所染,变得懦弱而惨黯。忽见败叶乱舞,阴阴烈风中似有人在吹箫,还有剑锋刺劈之声。那箫起初低糜不振,而后却愈发高涨,浩浩然,舒愁泻伤,嗟号昊昊,似诉说槛猿笼鸟之怨,大有呵壁问天,冲冠发指狂悴于世之意。


水一方迟疑之间,却不由自主向里面蹒跚而入,却感剑风已遥遥迫近。放眼而视,但见依稀有两个人影,正在跃来闪去,剑光耀目,一旁高岩上又坐一人,正在吹箫。那吹箫者冷冷向自己望去一眼,水一方这才明白,此人早已知有外人入林,此乃武林大忌,便以内力猛地变调以摧荡心志,好在水一方半点武功也不会,所幸未受其音所伤。两相斗者中一人边斗边问吹箫者道:“宋兄,来者何人?”


另一人道:“不妨,恐怕是樵夫,否则不会不受伤。咱们再来!”二人如此对答,却吐气均匀,声音沉朗,毫无半点因分神而凝滞之意。青衣剑客剑势走缓,玄衣剑客却有些拙然招架未及,所谓刀走黑剑走青(轻)剑需轻灵快捷,玄衣剑客落了下乘,似要撤剑,却猛地向水一方这边反手一刺,剑气如光,恢弘昂然,直逼射过来,不到水一方身前时已令水一方产生极大的不适与胁迫感,那青衣剑客哈哈大笑,也出一剑,划孤而出,将马上要冲入水一方胸膛的剑气硬生生化开,芒辉四泻。余力仍令水一方隐隐作疼。那青衣剑客笑道:“原来这位老兄……小兄弟真不会武功,想来也不懂江湖规矩,既如此,也不必废他招子了。”三人再不理会水一方。玄衣剑客倒剑相持,长长一揖:“言兄一年未见,武功又有大进,看来沈某真的再也不是对手了。”

“宋兄”笑笑道:“两位都是当世的剑术至尊,输了也不过天下第二,小弟佩服之至。倒也不必非拼个高下出来。咱俩喝酒去。”

水一方向来好事,忍不住“哼”了一声,道:“三个人躲在小竹林里,当然说什么都行了。”

青衣剑客猛地回头道:“你也懂剑?看来也非凡俗子,按江湖规矩将招子剜出来!”


水一方装作没听见,又用火杵击了一下竹子,竹子巍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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