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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多前,项羽就决定再也不去学堂听人唠叨了,无论刘毕怎么劝,项羽都说:“唉,这读书写字的事,只要会写自己的名字不就够了吗?”他现在唯一感到有趣的,便是跟武师们学武。今天项羽就约三人出来看看自己最新得的宝刀。
“项小鸟,你快把刀拿出来给我们看呀。”阿月催道,刘毕也应声附和。项羽故作神秘地三推四拖,才肯解开包袱,拿出一把看起来非常朴素的刀来。
阿月大笑道:“这种玩意儿你也敢拿出来献宝?”荆天明却拿起刀来,上下翻看,在阳光下,刀面上隐约浮起远山白云层层纹路。
这刀后来随着西楚霸王项羽乌江自刎后失落,直至东汉末年董卓年少时于乡野耕作,复又再出,董卓持刀,以视蔡邕,削金断玉,蔡邕为之命名为“项羽刀”。
荆天明拔下头发往刀刃上轻轻一吹,发丝立断,忍不住赞道:“这把刀真好。阿月,你输啦,我的青霜剑比它不上。”
“你胡说八道!”阿月辩道,“我不信,拿来给我再鉴定鉴定。”项羽、荆天明将那柄刀将那柄刀试了又试,但阿月就是不服气,硬要说是青霜剑好。几年下来,项羽已熟知阿月的脾气,也不跟他争,四人谈谈笑笑,慢慢走回阿月所住的破庙。
好不容易走到破庙,阿月口中还在说:“嘿!要我说这刀还没有荆天明家的包子好,上次我去,大叔把冷包子油煎,洒上芝麻,真香。”阿月正与三人闲聊,忽听得一个喑哑声音怒道:“混小子,你说什么?”
荆天明等人闻声望去之间离破庙不远处,树林边上并肩站着两个男子,另有一女站在两人身后,刚刚说话的男子四方脸大耳朵,穿着打扮好似大富大贵人家出身,可他脸上肌肉面容恐怖,跟他的打扮一丁点儿都不相配。
阿月见这人面目凶狠原本有些胆怯,但仗着荆天明和项羽皆在身旁,便又放胆回道:“我说冷包子油煎,洒上芝麻,香得很,关你屁事?”
“奶奶个熊。”另一名男子则长得尖嘴猴腮,眼睛小,说话声音也细,明明满嘴脏话却扮作书生摸样,他说,“大哥,还跟这些小子说个屁,宰了他们就是。”
荆天明四人一愣,怎么这两个素未谋面的汉子,一上来就要杀人?项羽本就心高气傲,哪能忍耐?说道:“你们是谁?嘴巴放干净些,要杀我?你们也配?”说着便拔刀在手,摆开架势,严阵以待。
那大哥咦了一声,说道:“这小娃娃的刀倒好。”二弟忙说:“对对,咱们先宰了这些小子,再拿刀去换酒喝。”说罢舔了舔嘴唇,仿佛已经喝到陈年好酒似的。
那大哥叱道:“放你娘个狗臭屁,昨天抢那出殡的棺材本,你就把钱都给喝光了。”荆天明一凛,心想原来这两人是打家劫舍的强盗,没想到那大哥口气一转痛切说道:“要都照你这样,咱们三妹妹要买的珠花,啥时才能买到?”
一提到三妹,另外那汉子的态度就软了下来,说道:“都怪我嘴馋,把钱都喝光了,不然买朵珠花给三妹妹戴起,都还不好看到天上去。”那大哥说:“可不是,我就从没见过有谁比三妹更漂亮。”一手指着阿月又道:“这小子居然敢笑话三妹,咱们宰了他。”
“没错,顺便把其他三个小子也都宰了。”那二哥附和道。
阿月怒道:“我什么时候笑过你们妹妹?我连她长什么样,都没见过。一个姑娘长得漂亮,又怎么会有人笑她?”
“好小子,”站在两个大汉身后的女子突然出言,喜上眉梢地往前走上一步,对阿月娇笑道,“你倒说说,姑娘我有多漂亮。”
这姑娘这么一走出来,荆天明四人都呆了,只见着女子长得奇丑无比,年纪也不小了,偏偏一举一动还仿效扭扭捏捏的年轻女子,实是东施效颦,尤其一张大黑脸上布满麻点,更显丑陋。
阿月一瞧这女子扭捏作态,立刻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三人立时异口同声恶狠狠地问阿月。
阿月拍手笑道:“我笑包子铺的芝麻怎么都不见了?原来都跑到她脸上去了,这么一个臭麻花还爱漂亮!”话没说完,那麻脸姑娘已从腰间刷地抽出两把板斧便往阿月头上砍去。
项羽连忙挥刀挡格,就听当的一声,麻脸姑娘右手板斧竟然被刀削作两截,说时迟那时快,另外两个汉子也是左右开弓,各执板斧砍到,这一下竟有五把板斧同时往项羽身上招呼。
这黑白花兄妹三人原是魏国奴隶,主人苛刻寡恩,对三人仅以犬名唤之,大哥便叫大黑、其弟称之二白,其妹唤作三花。
秦王政二十二年秦将王贲引黄河、大沟水灌大梁,大梁城坏,俘虏魏王假,魏国终至灭亡,黑白花三兄妹受主凌虐已久,这时终于找到机会将主人全家砍成肉泥。
但三人奴性深厚,主人死后顿失所依,黑白花三兄妹获得自由后反倒手足无措,后来巧遇鲍野,鲍野见此三人身负武艺却头脑简单,便赏以重金,又偶以言语称赞,骗得这三人甘心转投鲍野为奴,大黑觉得旧主威风凛凛,二白则羡慕书生文雅,三花则久想过过当美人的瘾,三人得了鲍野赏赐便各自打扮成员外、书生、美女的模样,但衣服易换气质难改,搞成现在这不伦不类的德性。
鲍野为置盖聂一行人于死地,除了广邀天下好手之外,也派出黑白花三兄妹来到楚国地界。但这天并非三人发现了荆天明下落,而是三花最忌有人在自己面前提到一个“麻”字,无论说的是麻绳、芝麻,还是麻烦,只要带一个“麻”字,这兄妹三人往往一拥而上,将说话之人砍成肉酱。
这时黑白花兄妹三人五把板斧,齐向项羽砍去、即便手中宝刀锋利、也无法同时挡格五个不同方位的攻击,项羽脸色铁青,眼看就要命丧当场。
突然当当当地五声齐响,却是荆天明抽出青霜剑挡住了黑白花三兄妹的攻击,项羽既觉死里逃生又感懊恼,心想:“原来荆天明武功这么好,那我这两年学武,到底在学什么?”黑白花三兄妹也是一惊,这少年竟能挡住他们一轮攻击。
荆天明手中捏着剑诀,指指阿月问道:“我朋友不过开句玩笑,你们何以下此毒手?”刘毕忙推了阿月一把:“对对,阿月,你快道歉呀。”
“道你妈个头!”阿月站在荆天明身后喊道,“她脸上长麻子,我叫她麻花,有什么不对?我只是说实话而已。”阿月本来怕得要死,如今看荆天明既然挡得住,哪还有什么客气的?
三人听了这话,疯了似的使开手中板斧,誓要杀了阿月而后快。荆天明与项羽两人对望一眼,两人一刀一剑便上前对战,刘毕拉过阿月,躲在树后观战。项羽仗着手中宝刀厉害,使出浑身解数,加上二白不愿自己手中板斧碰到他刀,项羽这才连使三十多招没被砍伤。
另一边,荆天明一人应付大黑、三花两人,使出圈字诀在上下左右四方划出大大小小连绵不断的剑圈,大黑三花一时也奈何他不得,但这两人性格诡谲,越挫越勇,两人合使一招“劈柴挑粪”,硬是冲进剑圈之中,三花左手单斧向荆天明右腰劈去,大黑却晃动手中双斧,像两只粪桶分袭荆天明左右太阳穴。
荆天明没有临阵对战的经验,加之他自认并未从盖聂处学过任何剑招,情急之下,便使出那日与盖聂练剑时的“弓步向前”来。
他左脚微抬,稳稳一个弓步踏出,剑身向右挽个剑花挡住三花来斧,再在两臂上部各旋出一个剑圈,没有想到轻轻巧巧地便架开大黑双斧,再在两臂上部各旋出一个剑圈,没想到轻轻巧巧地便架开大黑双斧。这招在荆天明心中虽叫做“弓步向前”,看在大黑眼里却是一招不折不扣的“青龙出水”。
原来盖聂恩师—闵于天,少年时精于剑术,以五湖四海为师,二十余年自创“百步飞剑”。从“太仓一栗”起始至“拂袖而归”总计八式,后来传给盖聂、卫庄两人,剑招灵动复含诸多变化,既能执剑在手,亦可倚链脱放于空,攻敌之不备。
但他晚年自归于林,视为爱子的卫庄又不告而别,闵于天嗟吁人之于世实如蜉蝣微尘,静胜于动,不变胜有变、无招胜有招,愧于年少自负竟敢自创剑法,便废去了原来八式百步飞剑,将剑法要义融汇成“一以贯之”、“一了百了”两式,统含剑术二十六种基本用法,八式百步飞剑重在剑招精奇,二式百步飞剑则根于剑义本质。
闵于天享寿七十又二,直至驾鹤,盖聂都随侍在旁,他临死之前体悟了生死之理,豁然开朗、又达到另一番新境界,便睁眼对盖聂口述了第三式“一无所有”的奥义,便是“生者有灭、使剑者终弃剑”一句,语罢气竭而终,脸上微笑却不散去。
盖聂得荆天明为徒,知他天资聪颖,便授以三式百步飞剑,以免恩师绝学至己而断,这第三式“一无所有”盖聂并非不教,而是他时时冥想“生者有灭,使剑者终弃剑”一句,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人忠厚,自己不懂又如何教授他人,便仅将前二式毫无保留地传授给荆天明。
这二式重在剑术根本、自己本身无招,敌人攻击之势若应以“抹式”消去,使剑者便自然而然地使出“抹式”;若应以“挫式”消去,使剑者便自然而然地使出“挫式”相对。乃是闵于天少宗儒家襟怀,晚归道家思法自然所创之由无至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一套剑法。常人习武,总从招式学起,舍本逐末,才有此招胜彼招的想法,是以大黑此时见荆天明剑圈一旋,便认定了他使的是一招“青龙出水”,这“青龙出水”右旋之后如使一招“指南车”自取中宫,便正是破大黑等人“劈柴挑粪”的妙招。
果然荆天明右旋之后,手中青霜剑径对大黑胸膛而来,只不过荆天明心中并没有“青龙出水”,又或是什么“指南车”的招式,他仅是见到大黑双斧既向左右滑开,中宫有隙,便想也不想地挺剑自“刺”而去。
二白见荆天明弓步不动,使出一招“指南车”刺向大黑,大哥无可闪躲,忙抛下项羽掷出双斧来救。
双斧倏地飞至荆天明左后,荆天明收回弓步,青霜剑向后划个半圆一抹,双斧纷纷落地,但只缓得这么一缓,大黑窘境已解,又与三花一同扑到,二白狠劲陡发竟以双手再战,变成了三人围攻荆天明。
四人打得密不透风,远超过项羽之所能及,只好在旁空舞宝刀,大声呼喝为荆天明助阵而已。
黑白花三人虽惊讶眼前少年武艺居然如此精湛,不过三人心眼本粗,非但不退,反而杀红了眼,这时大黑呼啸一声,兄妹三人同使一招“驴鸣狗吠”,大黑双斧砍向脑门,三花单斧直击下阴,二白手中双斧本应劈入荆天明前胸,奈何手中没了兵器,索性飞身两手作爪向荆天明扑上。
三人互相配合齐向荆天明攻去,斧声虎虎,荆天明单足立地,左腿屈膝在身前提起,使出“右削举腿架剑”,青霜剑逼走大黑,左腿同时径踢三花手腕,三花闷喊一声,虎口巨震,便握不住板斧,但此同时二白状似疯犬扑来,荆天明右手剑挡格大黑,左腿踢翻三花板斧,已经无暇抵御。
荆天明眼见二白面目狰狞,双眼猩红地扑来,只得伸出左手冒险点向二白胸前缺盆穴。
荆天明气运左手,力贯中指,只听得二白一声惨叫,脸颊惨白,登时动弹不得摔落在地。大黑、三花两人哪曾见过点穴功夫,眼见二白状似泥塑,连忙抢上护在二白身前,情急不已地想要看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下别说黑白花三兄妹吃惊,荆天明心中也吓了一大跳,他心想:“端木姑姑明明没有教我,怎地我也会使?”
项羽指着荆天明,完全忘了自己的立场,大喊起来:“鬼!女鬼使的妖法!”阿月也插嘴问道:“臭包子!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妖法?又怎么不教我?”荆天明自己也百般疑惑,对于两人的询问,一句也答不上来。
只有刘毕头脑清醒,见黑白花三兄妹正自忙乱,忙大喊一声:“项羽、阿月、荆天明,还不快逃?”四人这才慌忙地一块儿逃走,奔出十余步,离了黑白花三人视线,项羽忽地站定说道:“等一下,大家别跑。”
刘毕、阿月哪里肯听,只是要跑、项羽拉住二人又道:“你们想呀,他们明明看见我们跑了,过一会儿定要来追。我们小孩儿脚短。长力又不足,八成会被追上,不如现在我们偷偷折返,从后窗翻进破庙躲起来、他们亲眼看见我们往这边跑了,便绝不会进破庙搜查,你们觉得如何?”
阿月本来处处跟项羽唱反调,不过这时自己小命重要,听项羽说得有理,便带着三人从破庙后窗蹑手蹑脚地翻了进去,四个人你推我挤,好不容易才全塞进了原本阿月用来养鸭子的神桌下头。
二白被荆天明点了穴道,一时三刻哪能动得了,大黑、三花又不知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