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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吐蕃第一美女就是魅力无限,我们的李大英雄关切之情是溢于言表啊!老哥一定照办!”李剑南脸红一笑,低头道:“我只是觉得对不起她,欠她的情太多……”张议潮叹道:“兄弟你重情重意,是个大好男儿,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你跟属卢王妃之间——”李剑南摇头道:“王妃她身份处境都很特殊,我跟她也不过是机缘巧合……”张议潮长声道:“听洪大师说你在尚婢婢府里和尚婢婢的小女儿打得火热,你走的时候她还拼命留你呢!还听说那也是个有口皆碑的小美女呢!”李剑南苦笑道:“梅朵不过还是个小丫头,她懂什么啊,她不过是想找个人陪她玩儿而已,我一走,她肯定就找别人玩儿去了。”张议潮大摇其头,道:“你这么想,那小丫头可未必这么想,人家一直挂念着你呢。”说罢张议潮伸手入怀,掏出一封信笺,道:“老骆驼送的信,梅朵写的,给你的。”李剑南奇道:“老骆驼?他什么时候来的?大哥怎么没给我引见?”张议潮把信塞到他手里,道:“我只知道是老骆驼昨晚来过,我也没见着他,如果他不愿意,谁也见不到他的。”李剑南拆开信笺,见信上只有圆润可爱的一排九个大字“师父哥哥我很想见你”。李剑南一惊,忙将信攥成团握在手中,张议潮哈哈大笑,道:“兄弟你根本就不该当着老哥哥的面拆这封信啊!还有,你如果想去见她,也不错,因为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论恐热下一步必会趁此势力膨胀时先除掉自己一辈子的眼中钉尚婢婢——那样吐蕃就真成他的天下了!”李剑南忆着梅朵种种调皮可爱的行为和她那双弯月般的眼睛及如花的笑靥,嘴角泛起笑容,道:“这次,我要帮尚婢婢了。”
不出张议潮所料,论恐热以主力大军分三路亲征尚婢婢。张议潮、李剑南、安景、阎英达等人,聚在张议潮沙州的家中,听着一日数次的前方战报,铺开地图,摆上酒席,指指点点,大看热闹。这日细作进帐来报说亲眼见尚婢婢方有一女将率三百余人偷袭论恐热行进中的大军左翼,杀将二人、兵数百、烧粮百车后从容退去。张议潮笑道:“这女将可是要受军法处置了。”李剑南道:“不错,这么几个人去偷袭十几万大军的左翼,如果讨不到便宜,就会挫伤还未交战的己方的士气,即使取得一点小利,也不足以给敌人造成太大损失,反而会让敌人加紧戒备,让己方以后的偷袭难度加大,实在是得不偿失,在敌方敌情较明的情况下,这连投石问路的意义都没有,断然不是大将所为。”细作立刻接口道:“李将军猜得对,是个小将。”李剑南哈哈大笑,道:“小女将……不会是梅朵这小丫头吧,多危险啊……”
隔日,战报传来:论恐热大军忽然止步不前,据说是因为昨日军中旱天霹雷,炸死很多兵马还烧了一些粮草,论恐热认为是天降灾异,因此暂时按兵不动。张议潮疑惑道:“有这等怪事??”李剑南忽然捂嘴大笑,道:“可能是真有,也可能是左翼主将昨天吃了那小女将的暗亏,怕报告主帅论恐热后受责罚丢面子,所以就为损失编了个子虚乌有又不好核实的理由,如果论恐热用这样的左翼将官打仗,前景堪虞!”安景连连点头,道:“大有可能!率左翼军的是莽罗急藏,此人向来狡诈。跟论恐热多年,他是太熟悉什么理由能骗论恐热了,加之他是论恐热的心腹,即使有人知道真相,也会因怕报复不敢告诉论恐热的。”
又隔了两日,传来的结果令满屋的人都大吃一惊:论恐热全线退兵!众人根据细作所报一分析,原因也很简单:尚婢婢得知论恐热踌躇不前的原因后,马上派遣使者带大批金银、丝帛和牛、酒前往犒劳论恐热的军队,同时写信给论恐热说:“您这次大举义兵挽救国家的危难,国内谁不闻风而仰慕您的作为。如果您写信派遣一个使者送来,我怎么敢不服从!何必兴师动众,劳您大驾亲临鄯州!我的本性愚笨,只是爱好读书。已经去世的达玛赞普命我镇守鄯州,我感到很不称职,昼夜惶恐不安,只求能够辞职引退。现在,假如您同意我辞职回家,也就了却了我平生的愿望。”论恐热接到尚婢婢的信后大喜,“灾异”事件发生后,笃信天命、疑心甚重的他正进退两难,尚婢婢恰在此时送了个漂亮的梯子过来,他正好下台。于是他将信拿给部将看,说:“尚婢婢只知道读书,怎么会用兵作战呢!等我夺取国家大权,就任命他为宰相,让他坐在家里,也不会有所作为。”于是,复信给尚婢婢,用好言好语安抚尚婢婢,随即撤兵。
张议潮道:“论恐热在占尽优势气势正盛的情况下喝了尚婢婢的迷魂汤,等尚婢婢准备停当,反咬一口时,他就后悔莫及了。”李剑南道:“好个尚婢婢,谈笑间退敌三路大军,这样的人物将来是我们的心腹大患,现在看来,论恐热那边乌合之众,不足为虑。”张议潮点头,道:“论恐热势力大了还好对付,如果尚婢婢得势,以他的威望和才智,吐蕃就有中兴之望,所以我们要改变战略,寻机压制尚婢婢!”李剑南嘿嘿一笑道:“最好的结果莫过于让他们拼得两败俱伤同归于尽,我们现在不谈压制哪方,老子曰: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我们要做的就是保持双方的动态平衡,让他们在互相争斗中不断耗损而无暇顾及其它!”阎英达裂开大嘴呵呵大笑,道:“李兄弟,看你平时慈眉善目的,原来最坏的就是你,撺掇人家打架不算,还不让人家分胜负,最后要看着两个人都累死在你面前,我老阎算怕了你了!”李剑南尴尬挠头,又是嘿嘿一笑,道:“这史书上有多少厉害角色不是被打死的,而是被琢磨死的,上兵伐谋嘛,我这,不过是小巫,真正主持大局的,还得是张大哥!”张议潮跟着呵呵笑了一声,道:“论谋略李老弟绝不在我之下,就你刚才这‘损有余而补不足’的谋略就在我之上,我就等着看李老弟操纵的好戏上演了!”
第九章 河州城
梅朵很生气、非常生气,本来她很高兴,非常高兴。
她一生气,就会把自己单独关在自己的小帐篷内,躺在毛毡上,枕着双手,撅起可以挂一个油壶的小嘴,眼睛冒着可以点燃帐篷顶棚的火,呼哧呼哧喘粗气。
这次没点蜡烛的昏暗顶篷同样还是差一点点没被烧着,但被烧出一个洞,圆圆的大洞,洞里露出一个人的笑脸。这个就是几乎每夜都会出现在自己梦中的那个笑脸,总挂着一丝令自己不忿的略带戏谑的笑脸——这一定还是在梦中吧,千万别又醒过来。梅朵断然闭紧了自己的弯月眼睛,但那个令她又爱又恨的笑脸还是不见了……梅朵沮丧地重新张开眼睛——那笑脸居然还在,就在帐篷顶端的那个大洞中,还在冲她眨眼……梅朵梦呓般的呻吟道:“师父哥哥……”那个笑脸轻灵地无声跃下,就这样真真切切站在了梦和现实之间。梅朵一骨碌爬起,一伸双臂就悬空挂在了李剑南的脖颈上,不管不顾地在李剑南的脸上啄了好几口,李剑南惊慌失措,手无处放,头无处闪,口中抽空道:“小梅朵快下来,你怎么变这么重了!”梅朵将双臂稍微松了松,脚尖沾地,用两手扣在李剑南的后颈上,开怀大笑,盯着李剑南的脸左看右看,口中道:“那是因为小梅朵长大了啊,我早说过我会长大的嘛你还不信!”
李剑南望着她已眯成两弯新月的眼睛和变得有些尖削的下颌,点了她鼻子一下,道:“既然长大了,怎么一见师父还这么没大没小的。”梅朵恍然注意到了点什么,俏脸微红,倏然将双手藏回背后,嘟囔道:“这么多年不见面,一见面就数落人家……”李剑南拍了拍她依旧扎满小辫子的头,以示安慰,这下他发现,梅朵的确比当年长高了半头还多。梅朵亲亲热热地用两手拉着他的右臂坐到自己的小毡床上,叽叽喳喳地对李剑南当初离开她后这几年的情况问个不停,尤其是他刺杀达玛之事,李剑南捡些无关紧要的说给她听,反过来问她之后的情况以免得她多问。梅朵叹息道:“还不是回我的日月雪山和老骆驼爷爷练功,后来听说了你被通缉,再后来又听说你杀了当今吐蕃赞普——哈对了,你干嘛不告诉我你会武功!!”说罢作凶神恶煞状欲掐李剑南的脖子,李剑南捉住她的手腕,笑道:“一个小丫头,也不文静点。我是学过点粗浅的剑术,远算不得什么,你师从老骆驼,一定比我厉害得多。”梅朵得意道:“那是当然,我很厉害的,几百个人我都不怕!达玛杀了你们那么多同门兄弟,又是个坏赞普,是该杀!他是吐蕃出了名的傻蛋,只有一身蛮力,容易杀。”李剑南心想你如果知道达玛有多厉害不吓死才怪。口中道:“刚才你怎么气呼呼的?谁又惹你了?”梅朵又撅起嘴,道:“当然是我那父亲大人!人家这次明明孤军深入英勇善战退敌有功居功至伟,他不奖也就算了,还在退兵后当众责骂我一顿,还夺了我那千夫长的兵权,那芝麻小官不要也罢,不识好人心!”李剑南大摇其头,道:“以后你出去,千万别说我教过你《孙子兵法》,师父我可丢不起那人!”梅朵不服气道:“可是这次我明明毫发无损战果辉煌嘛,又迫得论恐热那老贼仓惶退兵!”李剑南耐心给她分析了她这次行动之所以不对的原因,然后道:“你这是侥幸,是不能重复的经验,有时对你以后的发展反而会有害无利。打仗时,你要多按常规办事,不要试图处处出奇,奇正互变,阴阳相依,你学了易经该懂这个道理。”梅朵神神秘秘地一笑,道:“我当然没那么莽撞,没把握的事情我梅朵大将军怎么会去做呢?我就是用了师父哥哥教的《易经》‘铜钱抛卦’法事先占卜了一下,占得易经第七卦六四爻独动,爻辞为‘师左次,无咎。’,这不明明就是说打论恐热的左翼会导致他撤退嘛,我只是依卦而行罢了!”李剑南瞪大双眼,道:“这卦虽然也可勉强这么解释,但你居然把身家性命押在了一次占卜上!”梅朵不以为然道:“师父哥哥教的方法,当然是灵的,这不是,论恐热的确是跑了嘛。”李剑南郑重道:“以后不许你再用占卜来决定这么大的事情,要知道,即使卦本身是灵的,但人总会有意无意地向自己有利的方向解释,再说《易经》的很多爻辞的吉凶并不明显,当做参考不错,以之为准就常常无所适从了。”梅朵认真地点头,道:“师父哥哥我记住了,哥哥是担心我的安危。”
李剑南爱怜地抚了抚她的头,道:“最安全的方法就是你老老实实地别去打仗。”梅朵摇头,道:“我也不喜欢打仗的,可是我们吐蕃的百姓太苦了……论恐热所到之处,不管男女老幼,都被他残杀一空,我和老骆驼爷爷来的路上在松州一带看到的平民百姓肢体不全尸横遍野的场景,让我难过得连续三天吃不下饭,这种恶人如果真做了吐蕃的大相,吐蕃还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要横死在他手里!”梅朵红着眼圈,咬起下唇。李剑南道:“也是……那师父哥哥留下来帮你好不好,帮你打论恐热这坏家伙!”梅朵喜出望外,又揽住李剑南的脖子,在他腮上重重亲了一口,李剑南大感无奈地苦笑,抓住她的双臂,道:“你要保密啊,不能让你父亲知道,我毕竟是杀了达玛。”梅朵微笑道:“我父亲笃信佛教,对达玛铲除佛教的做法也很反感,对达玛这人也没好感,他还说早看出你志气不凡,果然做成了件大事,说不定是吐蕃百姓之福……”李剑南摇头道:“他毕竟还是吐蕃的节度使,我就暗中帮你,以后找适当时机再和他见面吧。”梅朵点头,道:“我来安排你的饮食起居,包君满意。一定谁也发现不了。”
李剑南舒服地躺在虎皮铺就的软椅上,吃着肉干,喝着上好的高昌葡萄酒,看着手里的《汉书》,看到精妙处,摇头晃脑,如醉如痴。李剑南觉得,这一段的惬意生活,是自己来吐蕃后从未有过的。梅朵一有时间就会到他的帐篷伴着他,翻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东西,还偷了尚婢婢珍藏数年的高昌葡萄酒给他喝。有时李剑南要看书,梅朵就会静静坐在他软椅旁的毯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常常就会发现梅朵自己靠着他的椅子睡着了,李剑南就会给她盖张小毯子,自己继续看书,有几个夜里梅朵就会这样睡上一晚……今天梅朵显然有什么开心的事,一进门就先抓起李剑南的夜光杯,将剩下的半杯葡萄酒一饮而尽,咂咂嘴,道:“我们终于要主动出兵了!明天就出!”李剑南问:“出多少兵啊?”梅朵道:“五万。”李剑南问:“你这回讨了个什么差事啊?”梅朵泄了气,道:“我只能跟着押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