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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挹芬道:“相公这是真心话么?”
十三郎道:“我句句发自肺腑,决无一字虚假!”
梁挹芬语音忧凄地道:“但是我却认为相公这是自谦,根本不是真心话。”
十三郎淡漠地道:“姑娘要是那么认为,我就莫可奈何了。”
梁挹芬黛眉微皱地沉默了刹那,道:“请相公回过身来说话,好吗?”
十三郎冷然摇头道:“不必了,姑娘如是没有其他的见教,我该走了。”
梁挹芬忽然幽幽地轻声一叹,道:“相公就那么讨厌我?连看都不愿多看我一眼么?”
十三郎摇头道:“姑娘误会了,姑娘姿容绝代,貌胜天仙,我怎会讨厌,又怎敢讨厌姑娘。”
梁挹芬道:“既然不是,相公为何以背对着我不肯回过身来和我说话,这算什么,是礼貌么?”
“这……”十三郎微窒,道:“姑娘,这虽然似乎有点不礼貌,但是我是有道理的!”
梁挹芬美目一眨,道:“如此我请问相公是什么道理?”
十三郎道:“因为姑娘生得实在太美了,令我有自惭形秽之感!”
梁挹芬道:“所以相公便不愿转过身来看我,是么?”
十三郎点点头道:“是的,姑娘。”
梁挹芬微一沉思道:“这大概也是相公自认那‘不配’的理由么?”
十三郎道:“我另外还有理由。”
梁挹芬问道:“另外还有什么理由?”
十三郎默然沉思有顷,反问道:“姑娘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么?”
梁挹芬心念电转,道:“姓十名三郎,出道江湖两月,名不见经传,但却是个身怀绝学,顶天立地的昂藏须眉,盖世奇男。”
十三郎双目异采飞闪地道:“这只是姑娘片面的看法,也是姑娘美好的看法,其实,我根本不是姑娘所想象的那么美好的人!”
梁挹芬道:“相公又自以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十三郎语音平静地道:“姑娘,我是个无家无业,浪荡江湖,今东明西,居无定所,四海为家的江湖人!”
梁挹芬道:“相公应该明白,妾身虽然生长天香谷,身份虽然是天香谷的银旗令主,事实上也是个扛湖人。”
十三郎道:“姑娘,我不只是个今东明西,居无定所,浪荡江湖的江湖人,而且还是个好酒好赌好色,满身恶习的浪子!”
梁挹芬道:“这我已经听相公说过了。”语声一顿又起,接道:“不管相公是怎样的一个人,纵然是个大奸大恶的一代恶枭,找也不在乎。”
十三郎道:“谢谢姑娘,不过,姑娘虽然不在乎,我却在乎。”
梁挹芬黛眉微皱,道:“为什么?我都不在乎,你在乎的什么?”
十三郎道:“适才我已经说过了,姑娘!”
他话未说完,梁挹芬突然接口道:“你是因为我长得太美了,所以你不敢要我,怕辱没了我,是不是?”
十三郎点头道:“是的,姑娘,姑娘人间绝色,像我这样一个满身恶习的江湖浪子,实在配不上姑娘,不然,那会害了姑娘一辈子!”
梁挹芬道:“我不在乎,我不怕,我愿意!”
十三郎道:“姑娘虽然愿意,虽然不怕,可是我却不愿意,我却怕!”
梁挹芬道:“相公怕什么?”
十三郎道:“我怕天下武林为姑娘不平,咒骂我,怕‘天香谷主’和姑娘的同门群起责难我,找我算账!”
梁挹芬黛眉深蹙,幽幽地道:“这么说,相公是坚决不要我了?”
十三郎道:“姑娘原谅,我实在不适合姑娘!”
梁挹芬默然沉思地深吸了口气,声调突地一冷,道:“十三郎,你转过身来!”
话声中,她缓缓伸手入怀,掣出了一柄寒光灼灼如电的匕首。
十三郎冷然一摇头道:“不必了,我转不转过身去都是一样。”
梁挹芬冷冷地道:“是不是一样,你转过身来看看就知道了。”
十三郎心念忽然微微一动,默默地转过了身躯,眼见梁挹芬手上握着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时,神情不由愕然一怔!
梁挹芬却娇靥神色冷凝地道:“相公看清楚我手里的这把匕首了么?”
十三郎点头道:“看清了。”
梁挹芬道:“相公知道我要用这把匕首做什么?”
十三郎摇摇头道:“这我怎么知道。”
梁挹芬语音平静地道:“我要用它完成一件事情!”
十三郎问道:“一件什么事情?”
梁挹芬道:“我要用它毁了我这张不太难看的脸!”
十三郎一怔,道:“这是为什么?”
梁挹芬淡淡地道:“好让相公安心无虑的答应要我。”
十三郎浓眉微蹙,道:“但我仍不答应呢?”
梁挹芬神色一片平静地道:“那我就把它扎进我自己的胸窝里去!”
十三郎心头不禁倏然一震,脸色微变了变,旋忽冷声一笑,道:“姑娘是想威胁我么?”
梁挹芬黛眉微扬,随即缓缓地垂下了玉首,低声凄惋地道:“那么相公的意思要我如何呢?”
十三郎神色冷漠地道:“请姑娘立即返回天香谷复命!”
梁挹芬默然了刹那,点着玉首,语音凄惋地道:“为了免得相公误会我这是威协,我遵命,相公你先请吧!”
十三郎略一犹豫,星目深望了梁挹芬一眼,缓缓转身举步。
他刚走出两步,蓦地,十丈以外暴起一个粗豪的声音,喝道:“芬侄女,使不得!”
喝声中,一条高大魁梧的身影,突自十丈以外的一株大槐树上电掠扑下。
十三郎反应极快,一闻喝声,心中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身形电旋,只一探掌,已奇快无伦地一把握住了梁挹芬姑娘的一只皓腕。
原来就在十三郎转过身形,刚走出两步之际,梁挹芬姑娘芳心已萌死志,玉腕一翻,那柄寒光灼灼的匕首便直朝自己的胸窝刺去!
幸亏十三郎反应极快,旋身、探掌均皆快逾电闪,否则后果不言可知,梁挹芬必然香消玉殒,十三郎定将抱恨终身!
当然,这还得归功于那一声喝呼,若不是那声喝呼使得梁挹芬心中微微一怔,手上匕首刺得略慢了一慢,他十三郎反应纵然再快,也将略迟了一步,仍将是个“抱恨终身”之局!
十三郎一把握住了梁挹芬的玉腕,浓眉立即微微一皱,道:“姑娘,你这是何苦!”
梁挹芬美目微睁,挣了挣被十三郎握着的玉腕,冷声道:“请放开我!”
十三郎双眉微扬了扬,道:“我遵命!”
说话间手掌一滑,梁挹芬只觉得腕脉微麻,手里的匕首已到了十三郎的手里,同时,十三郎立即趁势后退了一大步,转朝那由大槐树上扑落,身形高大的魁梧之人抱拳一拱道:“梁大哥,谢谢你!”
原来此人正是那位威震江湖,义薄云天,大酒棚棚主“九环刀”,又号“铁汉”的梁大豪。
梁铁汉哈哈豪笑一声道:“十兄弟请别客气。”
语声一顿,环目转望向梁挹芬,梁挹芬不待梁铁汉开口,立即盈盈一福,道:“侄女儿拜见豪叔叔。”
梁铁汉脸色一凝,轻哼一声道:“姑娘请少礼,我不敢当。”
梁挹芬黛眉微微一皱,道:“豪叔叔生侄女儿的气了?”
梁铁汉又轻哼了一声,道:“丫头,你还把我这个叔叔放在眼里么?”
梁挹芬玉首微垂,道:“豪叔,您老人家这话侄女儿可吃罪不起,侄女儿怎敢不把您老人家放在眼里!”
“好。”梁铁汉环目一凝,道:“那么我问你,你来开封几天了?”
梁挹芬答道:“三天了。”
梁铁汉道:“你知道我住的地方么?”
梁挹芬点着头道:“侄女儿知道。”
梁铁汉又轻哼了一声道:“那么我再问你,你既然到了开封,也知道我住的地方,为什么不到我那里去见我?”
“这个……”梁挹芬微一犹豫,道:“侄女儿此来之时,娘曾有严谕嘱咐。”
梁铁汉环目一睁道:“是你娘不准你到我那里去么?”
梁挹芬玉首微摇道:“不是,娘只严谕侄女此来事情未办好之前,不许去见您老人家。”
梁铁汉威态稍敛地道:“那是为什么?”
梁挹芬道:“娘的意思是您老人家那里人品过杂,怕泄漏了侄女此来任务的消息,增加麻烦。”
梁铁汉环目眨了眨,问道:“你此来任务便是那只大龟么?”
梁拒芬点点玉首答道:“是的。”
十三郎心中突然一动,接口问道:“姑娘,这只‘藏宝龟图’究竟是藏些什么宝藏?姑娘能告诉我么?”
梁挹芬娇靥倏然一凝,玉手一伸,冷冷地道:“相公请把匕首还给我!”
她没有答理十三郎的问话,反而神色冰冷地伸手向十三郎要回匕首,这对十三郎实在是个极大的难堪,是个极大的“钉”子。
十三郎两道浓眉微挑了挑,旋忽一翻腕,递过了匕首,神色冷漠地道:“再见!”
话落,转身潇洒地举步。
梁铁汉见状一怔,连忙说道:“十兄弟请留步。”
十三郎头也不回地道:“梁大哥,你们叔侄多谈谈吧,有话我们回头再谈好了。”
说话间,脚下已若行云流水般地出去五丈以外。
梁铁汉望着十三郎远去的背影,不禁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他真是个倔强、高傲、冷漠、绝情集于一身,令人无法理解的怪人!”
梁挹芬娇靥上充满了一片幽怨的神色,默默地低垂着玉首。
俄而,她芳心里突然升起了一抹希望,抬起玉首,美目发亮地望着梁铁汉问道:“豪叔,您老人家和他的交情很好?”
梁铁汉微一摇头,道:“我也是今天下午才和他认识的。”
梁挹芬美目中的亮光消失了,有点失望地道:“这么说,豪叔也不知道他的出身来历师承了?”
梁铁汉道:“豪叔和你一样,除了知道姓十名叫三郎以外,其他也毫无所知。”
话声微顿了顿,接着便把“黑飞燕”赵玉倩慧眼识英杰,要聘请十三郎为乃弟教读西席,十三郎一再推拒不答应,和住宿在艳艳姑娘处的经过告诉了梁挹芬。
梁挹芬对于这番经过听的十分凝神,很是仔细,听完之后,她黛眉深蹙地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照此说来,那位艳艳姑娘对他倒有可能比较了解些了!”
梁铁汉摇头说道:“我已经盘问过艳艳,艳艳也和你我一样,也只知道他名叫十三郎,连他从不离手的那只蛟皮长袋是些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梁挹芬美目眨动地道:“艳艳姑娘她不会说谎瞒骗您老人家吧?”
梁铁汉道:“我想不会,我一向以诚义待人,艳艳她绝不会说谎瞒骗我,再说她也不敢!”
梁挹芬心念电闪地道:“豪叔,以侄女儿揣想,那么艳艳姑娘若说连十三郎蛟皮长袋里装的是些什么东西都不知,这似乎有点不可能。”
梁铁汉环目一凝,道:“为什么不可能?”
梁挹芬微一犹豫道:“豪叔不是说他已在艳艳姑娘那里住了三天了么?”
这话一说,梁铁汉明白了,也笑了。
梁挹芬娇靥不禁一红,含羞地嗔道:“豪叔,您笑什么,侄女儿这话难道还有什么不对么?”
梁铁汉笑容一敛,道:“据艳艳姑娘说,十三郎他虽然在她那里已经住了三天,可是他每夜都住在客厅里,从未踏进艳艳的房内一步。”
“哦……”梁挹芬美目异采飞闪地道:“这么说,他根本不是那种满身恶习的江湖浪子了?”
梁铁汉忽地哈哈一声豪笑道:“丫头,他真要是那种浪子恶徒,今晚你早就遭殃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会遭什么殃,梁挹芬她聪慧绝世,当然听得懂也当然明白,十三郎真要是那种人的话,以十三郎适才对付“追魂公子”罗天宏和夺取她手上的匕首的那等武功身手,今晚恐怕谁也救不了她,她一定非遭殃不可!
因此,梁铁汉话声一落,她不禁又羞红了双颊,缓缓地垂下了玉首,默然不语。
梁铁汉话题倏地一改,正容问道:“丫头,那只大龟究竟关系着什么藏宝?”
梁挹芬略一犹豫道:“听娘说,那是一批价值连城的珠宝和一部武学奇书,谁要得到了那批藏宝,不但立可富致敌国,而且可以练成盖世奇学神功,席卷天下,雄霸武林!”
梁铁汉“哦”了一声,随即环眼一睁,道:“这么说,你娘是要雄霸武林了!”
梁挹芬摇摇玉首道:“我娘并没有那么说,只说我们必须得到那批藏宝,免得落入歹徒的手里,为害武林!”
梁铁汉道:“你娘真是这么说的么?”
梁挹芬正容说道:“我娘确是这样说的,侄女儿决未说谎。”
梁铁汉默然沉思了片刻,话题倏又一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