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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润波目光一转,摇手止住岳龙飞,对“铁伞先生”独孤维道:“凭阁下一柄铁伞,要想取我师徒的头颅,恐怕不大容易,你既然说此大话,必定有所恃仗,崖石后面大概还有两位同党,何不一并请出来相见?”
“铁伞先生”独孤维微微一怔,冷笑道:“笑话,我独孤维素来都是独来独往,你几时见我请过帮手?”
朱润波也还以一声冷笑,道:“阁下连祖宗灵魂都可以不要,则从前的臭规矩又何尝不可以扔到粪坑里!”
“铁伞先生”独孤维大怒道:“朱润波!你不敢和我动手,便乖乖自己把头颅割下来,不要推三阻四,胡说八道!”
朱润波冷然道:“你有无同党,难道你不会去看一看吗?”
“铁伞先生”独孤维见朱润波说得这般实在,不由半信半疑地住口不语,暗自运功一查,登时满脸通红,霍地转身,厉声喝道:“石后是两个什么东西,还不给我滚出来!”
喝声一落,果见石后闪出两条人影,走将过来,左首之人并懒洋洋地发话道:“独孤兄,咱们都是一殿之臣,何必恶言相向?”
“铁伞先生”独孤维凝目一看,不禁诧道:“咦!两位来干什么?”
这时,两条影人已然走近,只见左首说话之人,乃是个满面肥肉,睡眼惺忪,身子像个圆球般的黄衣老叟,右边的人,竟也长得一模一样,仅仅换了一件红袍而已。
朱润波心头微凛,暗忖道:“怎地这两个怪物也被满虏网罗去了,看来,今晚还得用点心机才好……”
思忖之间,那黄衣老叟已懒懒地对“铁伞先生”独孤维道:“皇上恐怕独孤兄人单势孤,取不下朱润波老儿的头颅,误了‘顺天禅寺’的开光大典,故此命我弟兄前来接应!”
“铁伞先生”独孤维的为人,行事的确如他自己所吹嘘,素来均是独来独往,这次也正是打了独斗朱润波,不让旁人分功的主意,闻言,虽然万分不愿,但同党乃是扛着皇命的招牌而来,也只好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朱润波却嘿然冷笑道:“玄烨果然对独孤兄体贴得很,他明知你归附未久,心肠难测,故此才命‘西溟双凶’跟踪而来,明为接应,实则暗中监视于你,这种皇恩,委实比海还深,独孤兄还不赶快三呼叩谢吗!”
这一番话儿,登时将“铁伞先生”独孤维已压下去的怒火,重又钩了起来,厉声喝道:“朱润波,任你如何巧言撩拨,你今晚也难逃一死!”
朱润波笑道:“果真是话多无益,你的接应人马已到,就请一齐动手便了!”
“铁伞先生”独孤维哼了一声,霍地转对两个肥胖老叟,冷然道:“二位既然奉旨前来接应,那就请首先大展雄威,建此不世奇功!”
两个肥胖老叟没料到“铁伞先生”独孤维来这一手,不由相顾一愕,黄衣老叟一双惺忪的睡眼微瞪,懒懒地道:“我弟兄是奉命前来接应,井非是打头阵,独孤兄莫要搞错了!”
这几句话儿,顿将“铁伞先生”独孤维顶得脸色一变,口中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朱润波冷眼旁观,心中便自了然,这几个隐迹已久,昔年颇具凶名的人物,大概是在“鬼杖仙翁”屠远志等一干清廷鹰犬伏诛以后,方始被满酋所网罗,故彼此尚无统属,更未有领导之人,是以才有这种不合作的情况,当下,心念电转,便已打好主意,遂朗笑一声,道:“独孤兄!‘西漠双凶’意思,是让你先和我较量一阵,露几手绝学,等到你打不过我时,才一拥而上,助你一臂,难道你还不明白他的好意?”
“铁伞先生”独孤维气得双目圆睁,须发倒竖,狞视两个肥胖老叟,厉声道:“二位既然不肯立这头功,我就有替了,但话要讲明,即使我打不过朱润波,纵然命丧当场,也不准二位相助,否则休怪我翻脸不认交情!”
黄衣老叟也不生气,只眯着一双睡眼,冷冷地道:“这是圣上的旨意,恐怕由不得你独孤兄翻脸吧!”
朱润波也含笑道:“一朝为奴,便终身要仰主人的鼻息,独孤兄,你当年的臭脾气,从今后可得改一改了!”
“铁伞先生”独孤维脸色铁青,怒喝道:“少废话,还不快亮兵刃上前领死!”
朱润波微笑道:“对付阁下的铁伞,似乎还用不着我的‘日月神幡’,我就用一双肉掌,领教领教便了!”
“铁伞先生”独孤维闻言,更是怒不可遏,狞笑道:“你既然要自速其死,本官便成全于你!”话落,欺身上步,右手一抬,铁伞疾点而出!
岳龙飞陡地大喝:“且慢!”
“铁伞先生”独孤维停手狞笑道:“小辈有何话说?”
岳龙飞也不理睬,对朱润波躬身道:“这种无耻鹰犬,怎值得恩师动手,可否允许徒儿代为行诛?”
朱润波额首道:“徒儿及此雄心,为师哪有不允之理,不过此人颇有几手真才实学,徒儿可要当心才好!”
“铁伞先生”独孤维气得振声狂笑道:“好好好!本官就先取你这小辈的头颅便了!”
岳龙飞依然不予理会,又复躬身对朱润波道:“启禀恩师,这一头走狗,在江湖中算得上是第几流人物?”
朱润波微笑道:“若论武功,此人也算得上是第一流人物,徒儿问他则甚?”
岳龙飞神色一肃,答道:“徒儿曾在鲁长风大哥的坟前立誓,要用他的‘屠龙剑’代他杀尽清廷鹰犬,但对方若是无名小卒,便不配死在屠龙剑下!”话声一落,霍地转身,“呛”然一声龙吟起处,寒芒电耀,屠龙剑已撤在手中,一指“铁伞先生”,大喝道:“你既然算是有名人物,今晚便要你的狗血,祭我的屠龙剑,以慰我鲁长风大哥在天之灵!”
这时,“铁伞先生”独孤维业已被岳龙飞这几番话语,激得怒火如焚,七窍生烟,厉喝一声,也不答话,铁伞一抡,拦腰向岳龙飞扫去!
岳龙飞晒然一笑,脚下施展“奇门遁步”,飘然闪开,口中并笑道:“尊驾这般打法,亏你也算一流高手!”
“铁伞先生”独孤维一击不中,冷哼一声,右臂又一翻,身形并未移动,铁伞已点向岳龙飞胸前“七坎”大穴!”
岳龙飞挫身滑步,又复闪让开去,笑道:“招式如此平凡,我便再让你一招便了!”
“铁伞先生”独孤维怒喝道:“小辈休躲,敢硬接本官一招吗?”
喝声中,铁伞已如泰山压顶,呼地朝岳龙飞当头砸落!
岳龙飞大喝道:“就硬接你一招,又有何妨!”
喝声中,将早已凝聚的“先天一气”,贯注屠龙剑上,一式“横架金梁”,迎着当头压下的铁伞一挥!
“铮”然一声金铁交鸣响处,但见空中爆起一团火花,双方人影乍地一分!
这一招硬接以下,竟然平分秋色,“铁伞先生”独孤维的铁伞,并未将屠龙剑击落,而岳龙飞的屠龙剑,也未能将铁伞削断!
双方心头,俱不禁为之微凛!
在“铁伞先生”独孤维方面,则凛于岳龙飞如此年轻,而真力竟与自己毫无逊之色!
在岳龙飞方面,则凛对方的铁伞,竟不畏自己这柄能斩铁截铁的前古神物!
这种情形之下,双方都明白除了各凭胸中所学,以奇特招式制胜之外,别无其他善法。
岳龙飞遂长笑一声,抢先进攻,屠龙剑化万道精光,旋展新近练成的“六合剑法”,将“铁伞先生”独孤维,罩在如山剑影以内!
“铁伞先生”独孤维则发动得稍慢了半分,失了先机,陷身在屠龙剑光之中,只好咬紧牙关,挥动铁伞,拼命迎拒!
好不容易挡过了岳龙飞的第一轮猛厉攻势,“铁伞先生”独孤维猛收一口真气,将铁伞一抖,顿听“蓬”然一声,铁伞陡地张开,发出一股奇强无匹的潜力,硬生生将环绕周围如山的剑气,撑开了一片空隙!就势乍展奇招,施出平生绝学,将一柄铁伞,开、阔、吞、吐、上下纵横,着着反攻!
顿时,在这宇内名湖之滨,寒星光影以下,涌现千寻剑气,万缕精光,以及一条黑色蚊龙,盘旋纠缠在一起,“嘶嘶”蜕啸与“虎虎”劲风,慑人心魄,括得地面上走石飞砂,声势骇人之极!”
朱润波在一旁观战,起初也颇为爱徒紧张,及至双方再度合手,跟见岳龙飞竟船在短短半年当中,将溶合了当代六位剑术名家一招自创绝学而成的一套‘六合剑法’,竟练得如此神妙无比,并且在真力方面,也较前精进了不小,不由心中大为欣慰!
这时,岳龙飞与“铁伞先生”独孤维已酣战了三四十个回合,满场中但见剑气冲霄,伞风匝地,双方人影已渺不可见!
朱润波看出爱徒胜算在握,百合之内,“铁伞先生”独孤维必败无疑,于是将心神转移至“西溟双凶”方面。
只见这两个在昔年颇具难惹之名的凶人,对“铁伞先生”独孤维动手的情形,竟然有点不大放在心上之意,嘴角不时掠过一丝冷冷的哂笑,四道眼神,却不住地骨碌乱转,频频交换眼色,显然其中尚有文章!朱润波瞧得心头一动,遂默运玄功,施履“天视地听”之术,凝神在周围仔细搜索了一遍。
这一搜索之下,不由他心中微微一凛!
他发觉在这崖上面,周围数十丈以内,几乎每堆岩石的后面,都有人稳伏,并且从这些隐伏之人的呼吸中判断,竟无一不是功力颇为深厚的武林高手。
朱润波有此发现之后,心中立即加以推测,这些人是敌?是友?是自己方面的反清志士?
最后,他从“西溟双凶”的神情上,断定这些隐伏之人,绝对是敌而不是友,更非己方之人!
心中这一判断确定以后,朱润波立即施展“传音入密”的上乘内家功夫,将音波直进入千重剑气之中,对岳龙飞道:“为师发现周围均有敌人隐伏,其章叵测,你若能胜,则速胜之!若不能胜,则即速退下,以观其变!”
传音刚一说完,岳龙飞已陡然大喝一声,千重剑气骤然一敛,化作一道青虹,扶摇直上半空!
“铁伞先生”独孤维正在久战无功,方自心劳力绌之际,见岳龙飞连人带剑飞上半空,不由一怔,但随即暗地狞笑道:“到底年青小子,耐性不够,哼哼!你打算用阴招取胜,简直作梦!”
当下,也将招势一收,略一凝神,抬头注目,举伞迎空一指!
适时,岳龙飞一声清啸! “屠龙剑”宛若天际神龙,掉首疾落,照准“铁伞先生”独孤维当头电射而至!
“铁伞先生”独孤维狞笑一声:“小辈自速其死!”右腕一抖,铁伞“蓬”地张开,同时数十缕细如牛毛的蓝色光芒,自伞柄一端电射而出!
双方的动作都是迅速至极,距离也不过寻丈之间,是以这数十缕蓝色光芒,甫一射出,即告全数中的,射进了岳龙飞的胸腹以内!
“铁伞先生”独孤维心中狂喜,将铁伞一合,打算等岳龙飞坠落之际,好迎头痛击,另一方面,功凝左掌,准备应付朱润波出手抢救……”
那知朱润波好像不曾看见一般,依然负手含笑站在一旁,毫无出手抢救之意!
在空中的岳龙飞,却发出了一声大喝!
这一声大喝,并不是受伤疼痛的呼喊,而是足以令“铁伞先生”独孤维魂飞魄散的喝叱:“鹰犬纳命!”
声如霹雳,动作如龙!
“铁伞先生”独孤维还未来得及想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手中的铁伞已被岳龙飞一手抓住,同时,眼前精虹电耀,屠龙剑的锋芒,距咽喉仅有数寸,只觉寒气砭骨!血脉俱凝!在这情形之下,他除了瞑目待毙,那还有其他办法!
谁知,就在眼帘一闭之际,耳边突然听得岳龙飞低声说道:“念你初作鹰犬,恶迹未彰,饶你一死!”
话声甫住,咽喉间的寒气立告消失!
“铁伞先生”独孤维虽然死里逃生,但却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将他放过?
也就在他心念电转,而眼睛尚未睁开的瞬间,耳际已传来“西溟双凶”的齐声大喝:“动手!”
喝声起处,周围立时一阵崩簧乱响,“嗤嗤”之声大作!
继听朱润波发出一声鸾鸣般的震耳长笑,“嗤嗤”之声顿息!
这一切事情,说来话长,但实际上仅不过一刹那之间,而“铁伞先生”独孤维的眼睛业已睁开!
只见岳龙飞横剑绰立身前,脸上笼罩着一层肃杀之气,面朱润波却依然负手含笑,似乎适才并未有任何事情发生一般。
“西溟双凶”则神色紧张地连连对四周挥手作势。
“铁伞先生”独孤维目光一掠,心中已明白方才之事,乃“西溟双凶”趁他落败及岳龙飞与朱润波因获胜而心神松懈之际,发动隐伏四周的黑衣铁卫出手突袭。
但从那一阵“飞星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