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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道,“说我身体不舒服,就不见她了。嗯,过两天,再替我送一次赏赐过去。”
如果,不算上心伤的话,她又哪里惧在这未央宫里和那群宫人妃嫔斗?
在这个帝制尚初立,宫斗蒙昧的年代,哪个懵懂的妃嫔,能斗的过前世看过太多宫斗小说的她?更不用提,她独立于中宫超然之地,又有帝眷。
后宫终是风雨之地,若与刘盈琴瑟和谐,担起这满宫宫人地仇恨嫉妒,倒也值得。但既然她还没有真正得到刘盈,她便还不想虚承这宫人地怨念风霜。
她的眉色渐渐冷冽起来。
入宫地第二天,她便想定了主意,在观察了后宫各位妃嫔的品性后,挑出其中一位,着意力捧,将她立为靶子,代自己承受风雨。
不是不曾愧疚手软的,这样虽然摘清了自己,但未免太不厚道。但赵良人亦咄咄逼人,逼着她硬起心肠。
你不要怪我,赵颉。后宫本是风雨之地,因为爱的是同一个男子,我们本来就是敌人。
其实,承认吧,张嫣。你就是在迁怒。
良人者,所仰望而终身也。是一个太美丽的词语。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言念君子,载寝载兴。厌厌良人。秩秩德音。”
良人者,所仰望而终身也。是一个太美丽的词语。
四年春,帝以废挟书律事议于朝堂,或有一二臣子言制律不可轻废。然帝意甚坚,问于相国曹参,“当日萧何制九章律,未废挟书。相国素尊萧何,意认为此挟书律当废否?”
曹参额头微微沁汗。揖拜道,“秦皇焚书坑儒,后世有识之士,多议其非。挟书律早当废除,只是大汉初兴之时,萧相国事物繁忙,一时疏忽了而已。”
“正是么。”刘盈颔首道,“先帝与萧何纵是闲人,多年来亦有不少疏漏。相国当思寻而补之,而非碌碌度日。”
于是挟书律之事。便尘埃落定。
《礼记•;冠义》曰:“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而后礼义备。以正君巨,亲父子,和长幼。君臣正。父子亲,而后礼义立。
故曰:冠礼者礼之始也。是故古者圣王重冠。”
惠帝四年,帝年满二十。春三月,奉常择吉日为甲子,为帝加元服。
因加元服之前须斋沐一段日子,之后,刘盈便单独住于宣室殿。
甲子日,晨。张嫣作为皇后赶到宣室殿,服饰刘盈更衣,仰首问道,“舅舅,不知今日为你加冠地贵宾请的是哪位大人?”声音娇脆。
将要进行加冠之礼,刘盈亦有些兴奋。笑着解释道。“有司们请的是留侯张良。”
“啊。”
张嫣转过去,替他系上衣带。低呼一声。
留侯张良,是高皇帝最尊重的臣子,在大汉建立之后却功成名就激流勇退,在家中修习道术,名望尊崇,确是有资格为皇帝主持加冠大礼。
“好了,阿嫣,”他拍了拍她的手,吩咐道,“时辰不早,朕该过去高庙那边了。”想起这段日子待她地冷落,心中不忍,安慰道,“待朕今日回来,晚上去椒房殿陪你用膳。”
“嗯。”她笑盈盈的放手,目送他坐上皇帝法驾,远远的出未央宫而去。
金石之乐声中,刘盈着纯缋采衣坐于冠者席上,祝雍念祝颂之词的声音有些空远,“去王幼志,服衷职。钦若昊命,六合是式。率尔祖考,永永无极。使陛下近于民,远于年,音于时,惠于财,亲贤而任能。”
“敬诺。”
高庙之外,母亲在候着朕,阿姐在侯着朕,阿嫣,她也在候着朕。她们都视朕为挡风雨之护,纵然只是为了她们,朕亦当发奋图强,做一个千古明君。
堂兄楚王世子刘郢客作为赞者,走到他面前,揖拜君王。刘盈目不斜视微微颔首,待他为自己梳理发髻之时,刘盈可以感觉到象牙梳篦轻轻划过发间的触觉。
玄衣有司躬身从西阶上前,奉上天子玄冠。留侯张良取冠,祝颂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棋,介尔景福。”然后轻轻的将玄冠加在自己的头上。
赞者系玄冠朱缨,刘盈抬起头来,神色肃穆。
于是回东房,长骝服侍着他换上素缋玄端,加微黑蔽膝,着黑屦青而出。满堂的人都跪拜下去。
此为第一加。
当他重新坐上冠者席。刘郢客为他重新取下头上玄冠,再次梳理头发,束好发髻,并在发髻中插上发笄。张良洗手,升堂为自己扶正缠发之,接过有司手中皮弁,祝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加皮弁,赞者上前,为帝系皮弁组缨。刘盈起身,回东房换素积,系白色蔽膝,着白屦缁,其上纯边饰半寸,出而面南。
第三次加地,是尊贵的爵弁。
玄衣的小有司捧着托盘上前,在皇帝身边跪下,很见纤瘦,刘盈双目余光所及,那身形姿势,竟是极为熟悉。
他抬起头,朝他讨好一笑。
刘盈顿时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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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决定回去写甜蜜去养伤。
第二卷:山有木兮木有枝 一二五:劝进
“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瞪了她一眼,以眼神示意相询。
张嫣无辜转了转眼睛,觑了觑堂上东壁太后之尊位,又用嘴撇了撇正在盥手的留侯张良,提醒他这时候可是庄严端重的冠礼之中,他要沉住气。
刘盈气结。不过他也知道,如果没有母亲的襄助,纵然张嫣是皇后,也是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高庙之中的。
他的母亲和妻子沆瀣一气,只专专瞒了他。
那厢,留侯张良转过身来,降阶三级,转而受爵弁。
张嫣连忙沉声敛气,递手中捧爵弁。
望见眼前纤瘦的小有司捧托盘白皙秀致的双手,张良不由一怔,抬起头看了张嫣一眼。
在他睿智而审视的目光之下,张嫣不禁忐忑。
纵然来到这个时代这么多年,见过了太多的历史上的名人,在面对“风云知略移秦鼎,星斗功名启汉图”的张良的时候,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心怀崇敬。
是自己露了什么马脚么?
她心中讶惧,却不敢微动。
自己当年那个小小的天子外孙,于常人看来虽足堪欣羡,在留侯眼中却不值一提。故少年时虽常出入留侯府邸与张偕来往,却始终未曾有缘一件留侯张良。
后多年以来,自己在长安城中交际范围不过是权贵女眷,如今虽为皇后,因时日短。朝堂臣子并没有多少认识自己。而为皇帝捧冠的有司,却不过是这场冠礼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员,为此,她才敢胆大扮男装来充当有司。
张良很快地转过面去,加冠于帝。
刘盈起身回东房。这才抓住长骝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奴婢怎么知道?”长骝哭丧着脸,道,“适才看到皇后娘娘,奴婢也吓了一跳。”
“皇帝舅舅。”张嫣换了衣裳,亦进得东厢,清软唤到。
依旧是玄衣侍官的服饰,因除去发冠提在手上,露出一头束好的青丝来。清秀而雅正,低着头,很有些可怜的味道。
又来。刘盈气的眼前有些发黑。每次张嫣只有在调皮犯错或是怕他罚地时候,才会喊他皇帝舅舅。而他也真的每次听了都心软,想着她年纪小小,却没于深宫,除己之外一无所依。便不忍心与她计较。
只是这次,这次,她也未免胡闹过了。
“陛下,”张嫣上前。哀恳道,“你莫恼,我只是想看你的冠礼,这才求了太后。让她让我过来的。”
不是不懂仪礼,只是,身为一个妻子,她想出席观看夫君的成年礼。庙堂之上,三公九卿微微狐疑,因了这一次,皇帝在东房待的时间稍稍有些久。然而过不了多时,刘盈着裳出来。
依礼拜之。若是寻常男子。则三加到此即可。刘盈为大汉天子,却须五加。第四加玄冕,第五加衮冕。加冠礼庄重而肃穆,很少有人注意道,后三加之礼中,为天子捧冠的。是同一个有司侍官。
五加礼后。留侯从西阶下堂,当堂西序。面东立。为皇帝取字道,颂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爱字孔嘉,髦士故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字曰持已。”
张良为刘盈取的字,是持已。
张嫣远远地站在庙堂之下,听着张良肃穆端庄的命字语,嫣嫣然便笑起来。
她的夫君,命字为持已。
她求了吕后,偷偷的跑到高庙,除了想观刘盈的冠礼,也便是为了在第一时间知道他的新字。此时心愿已了,再待下去,便是找骂了。她于是吐了吐舌头,招过长骝道,“我先回宫了,待会儿你跟陛下说一声,”不理长骝愁眉苦脸的应了,出了高庙,唇角一直上扬。
“娘娘,”荼蘼在庙外等候,扶着她上了马车,拍了拍胸口,仍心有余悸,“您这般妄为,陛下真的不会怪罪么?”
张嫣瞟了荼蘼一眼,笑道,“他打算怎么怪罪,连同太后一起责斥?况且,陛下也没有真的生气。”这么多年的亲近,她自问,对刘盈地情绪把握的极为精准,本就是算准了他不会生气,才敢向吕后开口的。
马车经过高市,一片市井之声传来。商贩在市肆中辛勤劳作,他的妻子走到身边,举帕为他拭汗。老夫老妻相视,面上神情平淡,却让张嫣看地想哭。她放下车帷,吩咐道,“荼蘼,回殿后,命岑娘做几道陛下平日爱尝的菜,先熬着备下。嗯,前些日子张詹事送进宫来的那瓮梅花酒,也命人取出来。”
“娘娘,”荼蘼提醒道,“今个儿是初九。”本不是陛下来椒房殿的日子。
张嫣温柔坚持道,“去罢。”
他会来的。
皇帝冠后,拜兄弟及赞者,受礼者答拜。之后发布的第一条诏书,便是除挟书律。
回到宣室殿后,刘盈命请奉常孙叔通,提及草创太学之事。
孙叔通愕然,看着面前这位皇帝学生,刘盈刚刚加过元服,比从前更加的英武成熟而勃发,此后,便算是一个真正的成人,统治整个天下,而他似乎雄心勃勃,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
孙叔通本是儒家弟子,儒家先贤孔子,周游列国,后兴教育,有七十二弟子,三千门徒,一直为儒生敬仰。若以朝廷地名义兴办太学,无论是对汉,还是对他孙叔通而言,都是一件大功德。
一时间,年渐老朽的孙叔通亦很是兴奋。只是兴办太学其中细节颇多,于是揖手问道,“不知陛下心中所想,哪些人才能当的起这太学博士之位,延请入太学授课呢?”
“这。”刘盈沉思片刻,叹道,“挟书律行了这么多年,民间纵有贤才,亦声名不显。还需奉常细细寻访,朕地意思是,宁缺勿滥。亦勿究于学派之分野,似当年齐国临淄稷下之制。百家争鸣,亦是乐事。”
孙叔通听的有些失望,先帝与刘盈治国,俱尊崇清静无为,更加偏爱黄老。而儒学不过是众多学派中的一支。而认真说起来,刘盈自小受教于他,勉强亦算是儒家弟子,若是能因此亲儒,在太学中尊崇儒学,则儒学在大汉大行其道。指日可待。
只是,他叹了口气,来日方长,倒也不急。
这一日刘盈干劲颇足。连连召见群臣。直到日色西斜,暮色笼罩大地,长骝提醒了几次,才放下手中章奏,揉揉眼问道,“什么时辰了?”
“都酉半了。”长骝道。“适才奴婢已见了椒房殿那位木樨女官来宣室之前望了一回,只是不曾上来问话。”
刘盈失笑,道。“既如此,咱们这便去椒房殿吧。”
踏入椒房地时候,张嫣在诵读经卷,并未出来迎接。他循声走入内殿,见张嫣正捧着一卷竹卷卒读,“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身退,天之道也。”抬头望着他,唤道,“持已。”嘴角眉梢,俱是含笑。
刘盈微微有些尴尬,问道,“在看《道德经》啊?”
“嗯。”张嫣点点头,抛下手中书卷起身,在他面前束手而立,“原来也没觉得也多么好,今天再读,却是别有一番滋味,觉得真是有道理。”
他板脸训道,“你今日实在是胡闹过了头。”
“唔,阿嫣知错了,不敢再有下次。”也不会再有下次,除非你再加一次冠。“不然,陛下,阿嫣请你喝酒赔罪。”
“什么呢?”刘盈失笑,“宫中什么好酒没有,需要你请来赔罪。”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