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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
刘盈踏进长信殿,看见殿中安坐地母亲。微微一笑。
“儿臣请母后安好。”
“起来吧。”吕后微笑放下手中杯盏,问道,“陛下近日里身体如何?”
“朕身子康泰,谢谢母后关怀。”刘盈笑盈盈答道,“前日里朕与皇后去高庙拜谒父皇,母后身体不适,未能一同前往。真是遗憾。”
她笑容微微一滞,只得应道,“是啊,真是不凑巧。”
“御医可替母后诊过脉,怎么说?”
“不过是一些平常地话语。”吕后叹道,“母后已经老了,人老了,身上毛病自然就多了起来。不足为怪。”
他哼了一声,不经意问道,“母后这些年,可曾梦见父皇?”
吕后面上神情一僵,很快定神道,“我老啦,先帝嫌我色衰,如何肯入我梦?”
待到刘盈告退之后走远,苏摩方急急唤道,“太后”
你既已低头巴巴的将陛下召到长乐宫来,却为何,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审大人一个字?
“不要再说了。”吕后怒极,在殿中来回行走,“他一脸笑盈盈地,说的话都是母慈子孝地模样。但他那一双眼睛,那一双眼睛分明就是在讥嘲我,我怎么还在他面前提一个字。”
她忽然觉得很疲累。情人和儿子,对她而言都很重要。偏偏她的儿子恨极她的情人,欲要置之死地,她站在中间,左右为难的紧。
一声环佩响在殿外。吕后忽然抬头问道,“什么人在殿外?”
“姑祖母安好。”长信殿外传来一声轻盈轻笑,黄衣年轻少妇掀帘进来,拜道,“伊听说姑祖母最近心神不好,特意做了雪花粥,给姑祖母尝尝解闷。”扬起脸来,一派清甜可惜明媚。
“是伊啊。”吕后意兴阑珊的叹道,“本宫最近胃口不好,不大想吃东西。”
“嗯。”吕伊抿唇微笑,“我知道有个法子,可以让太后地胃口好起来。”
“哦?”吕后无可无不可的问道,“如何?”
广殿之中并无旁人,她听见吕伊语笑嫣然,“太后胃口不好,因在心病,此病唯有三个字,便是审大人。药方是陛下一道宽恕审大人的诏书。但是陛下恨极审大人,不肯主动下诏。唯有以药引导药性,令陛下态度软化,方可缓缓图之。”
吕后与审食其私通,虽刻意避人耳目。但吕伊经常出入长乐宫,心中自有一二。二人心照不宣,吕后也懒得计较,淡淡问道,“依你所言,该用什么药引?”
吕伊微笑相答,“此事由太后亲自出面,则太后情越切,陛下怕是越怒,最终不可收拾,反而更加严惩审大人。不如太后请托陛下亲信之人,在陛下面前陈情,令陛下息怒,则事可谐矣。”
“话是有些道理。”吕后沉吟道,“可陛下最亲信何人?这毕竟是皇家私密,不可寓以外人言之,否则陛下恼羞动怒,反而更不妙。”
本来,满华是最好的人选。盈儿素敬这个胞姐。多半能听进去她的话。只是她这个女儿亦是迂信之人,不会赞同她与审食其地私情。
“太后怎么忘了?”吕伊掩口而笑,“不是还有皇后娘娘么?”
“阿嫣?”
吕后讶然。
“不成。”她摇头否决道,“她一个奶娃娃,如何有此能耐?要是她真能劝服陛下。又怎么会都满十四岁了。却还是不能”
她不愿在吕伊面前伤了阿嫣中宫皇后的颜面,便没有再说下去。
“太后有所不知。”吕伊眼珠儿微微转了几圈。笑盈盈道,“陛下和张皇后过来长乐宫给你请安的时候。端庄守礼,太后看不出来他们之间的情谊,也是正常。伊却曾几次远远见过他们在长信殿外私下相处,我那个皇帝表叔,看着他地小皇后。嗯,那眼神怎么说呢?”
她斟酌道,“带着淡淡地隐忍,分明是极珍重与眷恋地眼神。”
“你地意思是,”吕后微微惊异,不免狐疑问道,“陛下艾慕张皇后?”“颇深。”吕伊颔。
“你看错了吧?”吕后驳斥道,“陛下与阿嫣本就为至亲,从小亲昵有加。二人和谐倒是不假。但要说男女思慕。却是谬误。”
若是刘盈真地艾慕阿嫣,她早已经是他名正言顺的皇后。前不久又刚刚来了信事,已是可以承恩地年纪,他若要命阿嫣侍寝,天下人都不得说一个不字。又何必要自己苦苦相逼。
“太后,”吕伊轻声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已经嫁了人,生了子,更是从小同阿嫣一同长大,见过她与陛下从前相处的。怎么可能会看错?”她用肯定的语调一字字道,“皇帝表叔也许有其他心结,但是他心中绝对是看重阿嫣的。所以啊,若有阿嫣出面为詹事大人说情,则陛下定会答应的。”最后又是笑靥如花。
“太后,”苏摩在一旁若有所思道,“五娘子说地话有些道理。上次
“既如此”吕后的眸光微微暗沉三分。
冬十二月初十,长安城中下起了大雪,直到将暮才停,未央宫中宫道两旁,积雪深可盈尺。
刘盈入椒房殿来。见张嫣在廷中堆了一个白白胖胖的雪人,取了两颗黑炭嵌在面上做眼睛,顿时便灵动起来,熠熠生辉。
“阿嫣。”他笑唤道,见她脸颊红扑扑的,双手却冻的通红,不由握住,皱眉道,“你这个月的信事还未干净,再玩雪,只怕下个月要受苦。”
“呃。”她的舌头有点打结,“我只是看这场雪下的很漂亮,一时兴起。”脸蛋微红,双眸却亮如天上星辰。“那我在廊下看着,你替我再堆一个雪人,可好?”
“不是已经有一个了么?”刘盈奇道。
“不一样。”张嫣嫣然道,“这个是男娃娃,你再堆个女娃娃么。”
待新雪人堆砌完毕,张嫣取下挽的步摇,为雪人画出眼睛,鼻子,回头笑道,“嗯,这个男娃娃雪人是你,女娃娃雪人是我,咱们手牵手,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刘盈望着她地笑靥,忽然有一点伤感,这世上哪能轻易出口永远?天天呼皇帝万岁。可是无论是始皇嬴政,还是自己地父皇,都没有活过百年。
雪人是最不长久的东西,天一放晴,太阳一出来,很快就会化成一滩水,不留一点痕迹。
虽如此,所有地一切所想,不过化作一句,“天冷,进去吧。”
炉火熊熊,将椒房殿照出一室春意。
“陛下小时候也堆过雪人么?”她坐在床上,拉过厚厚的被衾,笑嘻嘻的问道。自然。”哪个孩子小时候没有堆过雪人呢?“南方的雪没有长安下的这么久,有一年冬天,沛县的雪积的到膝盖深。我和阿姐开心的很,在原野中堆雪人”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
那一年,帮着他和阿姐将积雪拍结实的,正是审食其。
“嗯。今天,我去长乐宫向太后请安,宫人奉的茶,一点都不合我的心意。”耳边,张嫣絮絮道。
他忽然肃声问道,“阿嫣…
“是不是有人让你在朕面前为审食其求情了?”
“嗯。”
“这事你不要管。”他生硬道,“你不知道实情。”
“有什么不知道的。”张嫣不以为然道,“不就是陛下恼恨太后与臣子有私情么?”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么。”
“你”刘盈忽然翻身,将她压在身子下面,面色阴晴不定,问道,“如果有一天,朕不在了,你也会寻一个旁的男子么?”
羞愧的道,本来,的确是应该要加更了。不过,六月九号有一门考试,目前我还处于一抹白状态。所以,剩下一天多时间,打算拼命复习了。
明天的那一章,泪奔,还不知道在哪呢。加更就暂缓我几天吧。
擦干泪,继续召唤粉红票。
正文 第三卷:玲珑骰子安红豆 一六二:谅宥
蓝色的广顶纱帐厚重的落下来,在烛火透进来的幽幽微光中。 她颉的一声笑了,妖媚靡丽如午夜盛开的花,“那你要对我好很好很好,让我觉得全天下的男人都比不上你。我就会心甘情愿的为你守一辈子。”
刘盈怔了怔。
身下的女子身躯柔软,长长的青丝披散在枕上,像一道倾泻的黑瀑布,映衬着一双漂亮璀璨的眸子,吐气如兰。
他再也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在这样一个近的距离里,感受到阿嫣柔软的曲线。旖旎曼妙之间,听得自己心跳怦怦作响,无一不提醒着自己,她早已不再是那个初到长安不知所措的孩子,长大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
她说,要他对她很好很好。
他对她,一点都不好。
他努力的护她在自己的羽翼下,他乐意宠着她的小脾气,小性子,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自由自在的微笑,眉眼舒扬,于是自己也觉得踏实心安。可是,他的内心深处,始终有一种不确定的感觉
明明,她一直在自己的身边,他一回头就可以看到她明媚的笑靥,甚至只要他伸出手去,她总会乖乖的让自己拥抱,从来都不拒绝,他却总觉得,阿嫣很游离,随时可能转身离开。
为什么不呢?
椒房殿再荣华,皇后之位再尊崇,他做给众人看的偏宠再明显,在这座汉宫。也不能真正带给阿嫣安稳。若他连最基本的安全感都不能给予阿嫣,他又凭什么要求她为他守身如玉?
他于是有点心灰,软化下来喟道,“你真是一点也不怕我。”
“因为我相信啊,无论如何。”张嫣笑盈盈道。“舅舅都不会真地伤害我的。”
软玉温香,阿嫣像一抹潋滟的毒。一天天,一点点的渗入到他的身边。不知不觉,他已经习惯了她地拥抱,她地亲昵,她的微笑,她地话语。她软软的喊他一声“持已”。骤然惊觉地时候,她已经是他戒不掉的瘾,而他心甘情愿泥潭深陷。
“持已。”张嫣温柔的唤道,“你公平一点,虽晚辈不议长辈之非。但咱们私下说话,高皇帝很对不住太后的。太后为了他吃了太多苦,失陷于楚军之中时,他却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宠幸戚夫人。等太后终于回来。看到满目已非,是什么样的感觉。持已,你有替她想过没有?”
一个女子不是天生愿意水性杨花,总是在一个男人这里受了伤,才会往别人那里寻求安慰。
“我知道母后这些年过地不好,我也尽力孝敬于她,让她晚年安顺。”刘盈摇摇头反驳道,“但女子守贞信,节夫事为大道。无论如何,她也不该,不该”
他实在说不出行为不端这四个字来。
“胡说,”张嫣霍的扬眉,不以为然道,“说这话的人肯定是个男人。才站着说话不腰疼,凭什么只准你们男人三妻四妾,女子却一定要从一而终?女子也是活生生的人,她也会哭会笑有喜怒哀乐,有人伦之需,当初先帝慢待太后,她虽有皇后之尊,却根本无宠,因寂寞才会与审大人慢慢走到一起。也许有不妥,但其中的苦处,你为人子,非但不体谅,反而横加斥责。”
“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刘盈燥怒道,“我倒也不是强求女子一定要为逝去的夫君守贞。只是母后是刘氏的媳妇,更是大汉太后,便不该以如此身份行此不德之事。”
“那是先帝先对不起她的。”
“张嫣,”刘盈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怒道,“你竟敢对先帝出言不逊?”
“有什么不敢地?”她胡乱地开始挣扎,险些让他压制不住,忿忿道,“我就是当着他的面,我都敢说。”
刘盈颓然,这个小丫头地确是敢。
当年,她才六岁的时候,还很小很小,因赵相谋反事牵连随着祖母上京,在长乐前殿第一次遇见父皇,就曾直斥他之非,被父皇罚跪于长乐前殿之下。他听闻之后,忙赶去向父皇求情。
找到她的时候,她在殿前跪着,抬起头来,一张粉嫩的脸蛋哭的像一只小花猫。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他想。
那个漂亮的孩子渐渐长大,有着杏核一样的眼眸,和甜甜的酒窝。她总是喊他“持已”,声音软软的,带着淡淡的依恋。若是做了错事,就会立即改口喊舅舅,以期他会心软放过她。
她应是不知道,他从没有真正生过她的气。
因了,本就是他欠了她。他眷恋于有她相陪的时光,于是开口挽留她,让她再也看不到天地间大肆的美好。可是他又不能给她她应该得到的。于是她只能困在这未央深宫之中,一日日的花开,盛放,凋谢。
今日里,她明明一句话都是在为母后说话,可是,他偏偏从她的话里行间,听到了她的委屈。
若是说,父皇对